背叛老好人正道夫君后by何所往
何所往  发于:2025年11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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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了半天也没找到,她倏然想起来,自从沈长异搬来跟她一起住,她就把抑制剂扔掉了,为了无时不刻恶心他,看他那副承受不住的可怜模样。
李商陆气急败坏地一脚踢在橱柜上,又吃痛地坐下来,揉了揉脚趾,眼角都激出泪花。
面前忽然笼罩上一层幽蓝阴影,李商陆脑海里嗡鸣一声,缓慢抬眼看去,沈长异立在门外,面容一如既往地平静,垂眸看着她。
“疼不疼?”
喉间干渴,她从没想过自己会对那个任打任骂的窝囊废沈长异,产生如此可怕的念头——
好想和他做。

李商陆双腿瘫软,仰起头望向面前居高临下望着她的男人。
她名义上的哥哥,自从沈家父母双亡之后,李寒烨就把他带进了李家当做养子抚养,李商陆从小到大没喊过他一声哥哥,也从来不认这个人是她的家人。
谁让他来到她家之后就分走了爸妈对她的宠爱?
以前爸妈只会给她买的限量版玩具,也会给他买一份,过生日时买的蛋糕,还会让他一起吹蜡烛。
沈长异次次都能在班里抢走原本属于她的第一名,爸妈会高兴地夸奖他聪明厉害,到李商陆这里就变成了一句,商陆也很棒。
什么叫也很棒,爸妈以前都说她是最棒的。
一想到以后说不定爸妈还会给他留一份家产,李商陆就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立刻赶出李家。
在她这里,沈长异永远都是外人,就算沈长异如何讨好她也没用。
李商陆最喜欢看他哭,把他欺负哭他也不敢告状,只会委屈地把自己关在房间掉眼泪。
她把沈长异当成爸妈送给她的玩具,只有这样,她心里才会痛快。
一切的转折源于上周。
她意外从朋友口中听说一件事,某个国外财团千金斥巨资赞助了沈长异自己开发的软件——这蠢货从大学毕业就开始研究那些破软件,一直没搞出什么名堂。
直到这次赞助,他那破软件竟然卖出了天价。
而且,还有小道消息说,那位财团千金对沈长异情有独钟,邀请他去国外继续深造。
呵,什么深造,明摆着就是去给人家当小白脸吃软饭。
李商陆绝对不会让他如愿。
所以,她跟李寒烨说,她想跟沈长异结婚。
不仅为了挡掉那些烂桃花,还为了断送沈长异的前程。
沈长异想跟别人跑,门都没有,当初招呼都不打一声闯进她家里,就该想过会有这一天。
这个人是专属于她的玩具,她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最后,沈长异答应了结婚,或许是出于对李寒烨江芙两人的感恩,他没有任何反抗,但李商陆知道他一定恨透了自己,坏了他的好事,还要把他拴在身边欺负一辈子。
一定是这样的,否则沈长异怎么会用这种眼神看她?
冷冰冰的,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神。
想趁机报复她?
“商陆,疼不疼?”他又问一遍。
李商陆恨恨盯着他,因为疼痛的作用,她竟然短暂摆脱了那信息素的控制,“滚出去。”
沈长异默然片刻,低声道,“不可以再伤害自己。”
她哪伤害自己了,还不是让他气的?
“叫你滚出去你聋了?”李商陆努力维持着理智,她不想说自己是被沈长异的信息素影响,连站都站不起来,只能换个法子赶他走,“看到你就烦。”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沈长异执拗地道,“你当真讨厌我?”
“我当然……”
李商陆还没说完,又听他淡声道,“如果你说你讨厌我,我发誓以后不会再接近你,更不会对你做任何逾矩之事,婚事取消后,我会帮你相看更合适的人。”
她顿然哽住,胸腔涌上一阵难以言喻的怒火,心脏阵阵发痛,让她几乎喘不上气来。
果然,他还惦记着跟别人跑。
什么相看更合适的人,其实巴不得赶紧把她甩掉吧?
是啊,某人现在了不起了,不再是那个任人拿捏的beta,成了炙手可热的enigma了!
“商陆,你说吧,我听着。”
李商陆深吸一口气,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沈长异静静看着她,半晌,俯身下来,单膝半跪在她身边,等待她的答案。
衣襟倏忽被狠狠攥住,李商陆将他按倒在地,扯开他的衬衫纽扣。
充满侵略性的香气近乎在整个房间满溢,沈长异呼吸微滞,头脑好像被那奇异的香气占据了般,无法理智思考。
商陆的味道,有一点不一样。
他说不上是哪里不同,只觉得闻起来格外诱人,好像会控制他的心神,浑身的血液都因此滚烫起来。
好热,好难受。
沈长异忍不住伸手抱紧她,沉声道,“别动了。”
不然他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他不想这样,商陆还没有给他明确的答复,他们也没有成亲,于礼不合。
李商陆已经什么都听不见,她非要睡了他不可,从里到外,从上到下用信息素把他染个遍,看他还能往谁那跑。
顿了顿,她倏忽想到,这人已经不是beta了,不过也没关系,只要睡了他,他那可笑的道德底线一样会拴住他,沈长异依然这辈子都跑不掉。
“商陆……”沈长异竭力克制体内叫嚣的冲动,想要把她轻轻推开,“你听我说……”
李商陆一口咬在他唇上,刹那间,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沈长异眸色忽暗,本欲推开她的手,渐渐挪去了她的腰间。
他按住李商陆解开他腰带的手,目光沉沉如炬火。
“松手。”李商陆烦躁地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开他的禁锢。
沈长异直勾勾盯着她,淡声道,“你喜欢我么?”
李商陆怒瞪着他,身体已经抖得不像话,偏还死倔着不肯说。
“我想听你的真心话。”
他平静重复,
“你喜欢我么?”
喜欢他?怎么可能?
她为什么要喜欢这样一个蠢货,一个除了脸好看一无是处的废物……
一只手轻轻抚上她脸侧,温度烫极了。
李商陆脑海空白了瞬,不自觉握住他的手,几乎本能般,连她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刚刚做了什么。
沈长异捧着她的脸,轻轻在额头落下一吻,声音温柔,“商陆,我喜欢你,你喜欢我么?”
李商陆怔怔看着他,鬼使神差般开了口,“喜欢。”
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她眼眸微睁,刚想辩解几句。
对方听到她的答案,却松了口气般轻笑了声,那只温暖的手在她发顶揉了揉。
他将她打横抱起,搁在柔软的床上。
衣服一件件被脱下,李商陆的心从没跳得那么快过,她脑袋混沌一片,只剩一个念头。
——原来他也喜欢她。
夜很漫长,白昼来临时,整间房被混杂一起的信息素所填满。空气中分不清是谁的气味,暧昧不堪地纠缠不清。
李商陆醒过来时,身旁人似乎也刚刚醒来,怔忡地坐在床上发呆。
浑身酸疼,一开始这蠢货似乎没找到诀窍,疼得她要命,后面倒是渐入佳境,但时间实在太长了,后面她根本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对方却好像不知疲倦似的拉着她变换姿势。
也不知道从哪学的那些招数,讨好人倒是很有一套。
“商陆,昨晚……”沈长异欲言又止地看着她,身上的痕迹再明显不过,甚至整个人都被他的信息素染透了。
李商陆瞥他一眼,有些不自在地道,“怎么了,想反悔?”
“不是!”沈长异急切道,“就是……”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就是什么?”李商陆见他态度奇怪,有些不满,“你有话就说。”
沈长异张了张口,最后还是没有把自己失忆的事说出口,只是小声道,“疼不疼?”
听到他的话,李商陆脸上微微泛红,“不疼。”
沈长异小心翼翼靠近过来,低声问,“真的不疼?”
“废话。”问问问,有什么好问的?
李商陆瞪他一眼,又听沈长异低低道,“不疼就好,我听说永久标记会很疼……”
话音落下,李商陆神色微变,她这才发觉自己身上竟然全都是沈长异的信息素,“你昨晚永久标记我了?”
沈长异抿了抿唇,小声道,“嗯。”
“你找死吧!”
李商陆终于明白昨晚为什么第一次疼得要命,原来那就是被永久标记的感觉,她气得扑上前按住沈长异,在他后颈处的腺体重重咬下去,像是想要报复回去把他标记。
沈长异吃痛,连忙低声求饶,“商陆,我会负责的,我保证会一辈子弥补你,好疼……”
“疼死你活该!”
三日后,订婚宴照常进行,不过半年,两人便领证结婚。
如果没有那一晚失忆造成意外发生,沈长异觉得自己恐怕要很久很久之后,才能和商陆解开心结。
那天,他一定是喝醉了吧。
嗯,酒壮怂人胆,果然有道理。
天界,同样阳光明媚的清晨。
李商陆被人咬醒。
她睁开眼,皱眉从软榻上爬起来,诧异地望向身旁人。
沈长异俨然早就醒了,坐在角落笑着看她,“商陆,早。”
李商陆眯了眯眼,毫不客气地揍他一巴掌,“咬我干什么?”
她摸向后颈,好像还留着某人的牙印似的。
“我在标记你。”他轻轻道,“你感觉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特别想抽你。”
“……哦。”
他很快又不再失落,兴致勃勃地跟李商陆讲起昨夜进入小世界后发生的事情。
“开门之后,你穿了一件很短的绸裙,身上还有很好闻的味道……”
“不想听,”李商陆故意敷衍他,“关我什么事?”
谁叫她那天跟沈长异讲的时候,他也没认真听。
沈长异凑上前来环住她的腰,将人抱进怀里,脸埋进她的发间,低低道,“就是这个味道。”
李商陆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味道,她掀起衣襟嗅了嗅,纳闷地看向肩头的人,“我有什么味道?”
“香香的。”
一只手探进裙摆,李商陆眼皮跳了跳,怎能猜不到他想干什么,“大清早的……一会柿子和橘子要醒了。”
对方抬手设下一道结界,声音愈发低沉,“无妨,不会被看到。”
李商陆无奈叹息了声,还是怀疑他在小世界里学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半晌,她知道沈长异学了什么混账糟粕回来了。
“等、等等,太深了。”
李商陆伸手按在他发顶,呼吸颤抖,“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长异抬眼望向她,单纯无害似的笑了笑,“永久标记,这样商陆就永远是我的,我刚刚跟你讲过了,你果然没认真听。”
她咬紧下唇,恶狠狠瞪他一眼。
蠢货,哪用得着什么永久标记,他们不是早就属于彼此了?

(八十四)
沈长异的及冠之年发生了许多事,多到他几乎没有喘息的时间,从少年到青年没有任何过渡,他毫无准备地成了家。
先是世叔叔母双双去世,他和沈康年扛着棺材为他们下葬,那几日,沈家好像也被阴云笼罩,所有人都沉默寡言。
他不敢见商陆,哪怕朝她多看一眼都做不到。
每一个夜晚,沈长异都会做同样一个梦,梦里李寒烨和江芙惨死在面前,李商陆跪在尸体边哭泣,抬起头,阴冷地盯着他。
“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把魔修引来?”
“你为什么害死我爹娘!”
“你为什么偏偏今日回来的这么晚!你说啊!”
沈长异知道李寒烨不许他们将死因告诉商陆是为何,不仅是为了保护商陆,还为了不让商陆痛恨他。
双亲的死亡,像刀子割在皮肉上,缓慢地凌迟。
商陆的疼痛,远比他要疼得多。
这样想着,沈长异鼓起勇气在下葬后第一次去见了她。
她瘦了很多,眼底一片乌青,唇色苍白,正在院子里数草药。
原先家里雇着的长工坐在她身边,一边帮她摘着药,一边告诉她这些药材能卖出多少钱。
李商陆拿着账本,学着江芙的模样,一笔一划地记着。
他怔愣看着,脸上无知无觉地掉下泪。
那原本是她很久之后才会学到的事情,也可能一辈子用不着她去做。
她前几天还在说要去南方的城池游玩,说要买最时兴的簪子,说要请新认识的朋友来家里做客……
而如今她在到处凌乱不堪堆满杂物的院子里,笨拙地学着母亲的模样算账。
沈长异什么也没说,他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世叔叔母的死都是他的错,他有何颜面来假惺惺安慰商陆?
于是他只能静默地坐在她身边,帮她整理清算那些药材。
李商陆察觉到他的靠近,却丝毫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只认真算着账。
他们从天亮熬到天黑,终于把家中仓库的存货清点了一半。
沈长异帮她把货搬回仓库,等到回来时,却见到一个女人在纠缠她。
“你爹娘都死了,以后你孤苦伶仃的可怎么过日子?赵家公子是个好男人,他家可是大户,叫我来跟你提亲,只要你跟了他,以后吃香的喝辣的,保准不叫你受委屈!”
那女人喋喋不休,抓着商陆的手不放,“你已经晾了人家三天了,李商陆,你别太不识抬举,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你家现在落魄了,还指望谁能娶你这个孤女,那些人都是奔着你家的钱来的,赵家公子不同啊,人家本来就有钱……”
商陆不耐烦地甩开她的手,那女人脸色骤变,刻薄地盯着她,“给你脸不要脸,赵家想要你做妾是你有福气,就你这脾气,还克死了你爹娘,我看谁敢把你这种货色娶进家门?”
沈长异感觉浑身的血都冲进了脑袋里,他冲上前推开那个女人,抓住了商陆的手。
“我娶她,我们还有婚约,你最好立刻滚出去,否则我会对你不客气。”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有勇气说出那样的话,他也配吗?
那女人被人高马大的他吓到,忙不迭从地上爬起来,临走之前,恶狠狠扔下一句诅咒。
她说,“好啊,你娶她,等着全家被克死吧!”
沈长异浑身都在颤抖,他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商陆,商陆什么错都没有,错的是他。
他转过身去,李商陆神色平静地抚平袖口的褶皱,好像那些话丝毫没有伤到她。
可沈长异知道,她是太疼了,疼得麻木了。
“明天上门来提亲吧。”李商陆淡声道,“药材很快就会卖完,折成我的嫁妆,聘礼不用给了。”
她说完这句话,转身回了屋内,“我累了,你走吧。”
沈长异怔怔地立在原地。
他想,不是这样的,一切本来不该是这样的。
婚事很顺利,那天无风无雨,亲朋好友共聚一堂,沈家依旧置办了丰厚的聘礼,作为李商陆的奁产,只属于她一人。
他们在沈康年陈朔和两尊牌位前拜了堂,沈长异牵着喜绸,喜绸的另一边是头戴金兰红帕的李商陆。
她穿上了大红喜服,那是江芙很早之前就为她缝制好的喜服,每一寸细密的针脚,都是江芙对她出嫁的期望。
拜完堂,宾客尽散。
在沈长异即将踏进新房之前,陈朔拦住他,将他拉到檐下。
“宁儿若不情愿,你不可逼她,也不能埋怨,听到没有?”
沈长异没有说话,只静默地点了点头。
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商陆愿意嫁给他,是为了能够摆脱那些觊觎她家产的人,那些人不择手段,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他们都清楚,嫁进沈家,嫁给他,是商陆不得已的选择。
如果脚下有更好的路能走,商陆绝不会选择这条路。
推开新房的门,沈长异每一步都走得极其沉重。
他想过很多次商陆出嫁的场景,但只在做梦时想过商陆要嫁的人是他。
天边月色很凉,分明不算寒冷的天气,沈长异的手却冷得彻骨。
他望着坐在红床上,头戴喜帕的商陆——从今往后,她就是他的妻子。
沈长异却悲哀地想,是他毁了商陆的一生,毁了商陆的幸福,原本不该是这样。
颤抖的手,掀开她头顶的喜帕,李商陆仍旧不喜不悲地坐着,好像无论沈长异做什么,她都无所谓了。
他眼眶通红,将喜帕收好搁在橱柜里,端来点心递给她,“商陆,饿不饿?”
李商陆没有接过,平静地脱去鞋袜,躺在了床上。
沈长异动作僵住,半晌,他把点心搁回桌上,吹熄了烛火,轻声道,“商陆,睡吧。”
睡吧,什么都不会再发生了。
你的人生一定会好起来的,我保证。
此后,他不断寻找着那个罪魁祸首的下落,但仅靠他一人的力量,想在茫茫人海中找到那个魔修,简直如同大海捞针。
有位与他相识一场的修士给他指了一条明路,如果要想找到魔修,不妨到大宗门里去,宗门弟子众多,消息也更准确,除魔还能挣钱养家。
沈长异觉得这的确是个好办法,可他还没来得及跟家人商量,沈康年和陈朔也相继去世。
他们被那魔修打伤肺腑,尽管吃了很多药,可终究无力回天。
沈长异又抬了棺材,那天下着小雨,一个来参加丧事的客人偷偷告诉他,让他小心李商陆,克死自己的亲人还不够,又来克死他的亲人,当心有朝一日连他也被克死。
他出奇的愤怒,将那人狠狠打了一顿,险些见血报官。
芳草城就那么小,小到一点点事情,不到一个下午就流言四起,城里到处都在传李商陆是不祥之女。
沈长异回到家,望着头戴白花打扫屋子的李商陆,毫不犹豫从她手心夺过了那扫帚。
李商陆皱眉看着他,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你白天打了谁?为什么打人?你就不能忍一忍,不知道这是爹娘的丧事吗?”
他没有解释,把扫帚扔去一边,沉声道,“商陆,我们搬家吧。”
“搬家?”李商陆困惑地望着他,“搬去哪?”
沈长异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总之去哪里都好,他不要再待在这里。
那些诋毁伤害商陆的话,他永远不想再听到。
几日后,他们带着家当,乘马车来到了九流山。
李商陆一路都在嫌弃,“搬家也不知搬点好的,搬你这些破书有什么用,能卖几个钱?”
“还有,你见谁家是从城里搬到山里,你脑子没病吧?”
“你哪来的钱买房子,该不会是让我住在人家的旧屋里吧?”
沈长异坐在她身边,小心翼翼地递上个削过皮的苹果,“商陆,你吃。”
那些书是渡蘅仙人所赠,他不好丢掉。
山里风景很好,不会有人再来打扰他们的生活,而且山下有几个村庄,他先前寻找魔修下落时来过这里,村子里卖的点心和烧鸡很好吃。
房子是他亲手搭的,两间屋一个院子,还搭了鸡棚,很干净。
李商陆接过他手心的苹果,烦躁地舒出口气。
她不是不能住,只是不习惯离开家乡。然而再如何不习惯的事,最后也慢慢习惯了。
两人就这么在九流山的小房子住下,沈长异常常出远门,不仅是为了找那魔修的下落,还在挑选适合的宗门。
而每次回到家,李商陆都会生他的气。
“又这么晚回,你怎么不死外边?”
沈长异很难做到对她的话感到不痛不痒,反而因为是她说出口的话,心会更疼一些。
他知道商陆讨厌他,自从成亲之后,那份讨厌似乎更加重了,可沈长异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他默默地把接下来几日要用的水为她打好,收拾好桌上的碗筷,把堆积的衣服带到河边去洗。
有时他连着几日不回来,便会给李商陆留下银两,这样她可以到村子里去买些饭菜吃。
这样的生活,虽然说不上好,但也算相安无事。
直到某日,沈长异终于找到了合适的宗门,明昼宗。
宗主是个极善良的女子,以凡人之身创立了宗门,广纳高手,只要想为除魔出一份力,都可以加入她的宗门。
那里有很多的弟子,找起魔修来会比他一个人更方便,而且除魔时还会给很多报酬,可以用来养家。
沈长异思前想后,觉得这就是最适合他的地方了。
那天他早早回了家,李商陆甚至还没起床。
“商陆,我有事想跟你说。”他敲响李商陆的房门,有些紧张地等待。
李商陆穿戴好鞋袜,面色不善地走出来坐在桌边,打了个哈欠,俨然是没睡好,“说。”
他给她倒了杯茶,斟酌着词句道,“我打算到明昼宗去除魔。”
关于那魔修的事,他发过誓一个字也不能说,所以,只能告诉商陆他是去除魔。
熟料李商陆听到他的话,脸色骤然黑沉下来,冷笑道,“就你,还除魔?”
她扯住沈长异的衣襟,将他从头到脚痛批一顿,“你照过镜子没有,不会真以为你从别人那学了点皮毛功夫,就真能去修仙了吧?我告诉你沈长异,你这种废物到了宗门里就是去送死,死了连尸体都没人收!”
沈长异从没觉得自己有多强,虽然渡蘅上君说他是真仙转世,可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根本没有多么强,否则那日不会没能杀掉那个魔修。
他是一个废物,没能手刃仇人的废物。
所以他必须要去。
这是他答应爹娘他们的,为李寒烨和江芙,也为爹娘和商陆报仇。
放妻书已经写好,就放在书桌上的砚台底下。
他是抱着必死之心去的。
“商陆,我明日就走。”沈长异抿了抿唇,低声道,“以后可能不会常常回来,但是初一十五给爹娘上香时一定回……”
李商陆冷冷盯着他,随手抄起那杯热茶狠狠摔在地上。
她转身回屋。
“随你便,死了最好。”
沈长异怔忪地望着她的背影,良久,俯下身收拾那些破碎的茶杯瓷片。
也是,商陆本来就讨厌他,见不到他或许会更舒心。
那些担忧的话,估计也只是看在沈康年和陈朔的面子上才叮嘱他。
他想太多了,他对商陆,根本没那么重要。
瓷片划破指尖,渗出血珠。
沈长异眼前渐渐模糊,自嘲地笑了声。
爹,娘。
殊和什么都做不好,真没出息。

每逢初一十五要给爹娘上香,所以他必须回家。
沈长异第一次见到李商陆亲手做的饭菜,她做了他最爱吃的菜,还帮他洗了衣服——以往都是堆到篮子里等他回来洗。
原来商陆知道他爱吃什么,还记在了心里。
那天是他最幸福的一天。
李商陆招呼他坐下,鲜见地没有骂他回来太迟,还给他倒了杯茶。
沈长异不知道世上有句话叫做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只知道商陆对他好的时候要珍惜,不然下次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他小心翼翼接过她递来的茶盏,两个人陌生得好像第一次见面似的。
“这几天怎么样?”李商陆拿来碗筷,坐在他对座。
沈长异仔细想了想他这几日,其实没什么事,跟往常一样到处除魔,找寻线索,虽然累了一点,但是一想到能报仇就什么都不在意了。
他琢磨片刻,精挑细选出最合适的答案,“挺好的。”
李商陆动作一顿,垂眸看向他,眼底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冷色。
她起身便去厨房端菜。
沈长异把她亲手做的饭菜都吃掉了,很好吃,他几乎有种想哭的冲动。
洗完碗筷,他到院子里喂鸡,躺在那个他给商陆编的小藤椅上,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透下来,沈长异真的很幸福。
他想,商陆给他做饭,是不是没有那么讨厌他了?
属于他们的人生,终于开始往前走了。
可没想到,饭菜里下了毒,魔修的毒。
商陆不是不讨厌他,而是更加恨他,甚至要联合魔修一起杀掉他。
沈长异说不上什么感受,绝望还是其他,都忘记了。
他只记得弥留之际听到有人要给商陆一些钱。
那些钱应该很多吧,商陆有那些钱,或许后半生也会很幸福。
商陆,没有他,真的更幸福么?
可是令沈长异没想到的是,再睁开眼,他竟然重生了。
仍旧是六月十五那一日,他在宗门里,收到商陆的信,信上让他今天中午务必回家。
沈长异捏着那封信,良久,缓缓撕碎。
他不回去。
在没有找到那魔修报仇之前,他不能死。
一整日,沈长异心思不定,他什么都做不下去。
他害怕商陆还在等他……万一她真的等他回家呢,万一那只是个梦。
入夜,沈长异还是回去了。
他看到李商陆坐在门口的板凳上,瘦弱的身影小小的,月色薄凉的洒在她身上。
她竟在夜风里就这样等他等到睡着了。
沈长异闭了闭眼,如果这是上天给他出的一道难题,他找不到任何解法。
商陆醒过来,把他拽进屋里按到饭桌前。
她说她过得不好。
窗子在漏风,早上下雨屋子湿了大片。
沈长异无法想象自己不在时,商陆竟然受了这么多委屈,她在信里写下的永远是寥寥几语,不是喊他回来就是让他寄钱,很少袒露这些愁绪。
愧疚像风暴浪潮般把他整个人吞没。
他没能照顾好她,有什么资格成为她的夫君?
饭菜吃了,和前世一样。
只是这次,沈长异没有多么难过。
等他死了,商陆会过得更好,她很有本事,懂经营,会算账,拿着那些杀夫的报酬应该可以过得很滋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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