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文女主错把帝君当工具人飞升了by我的猫不吃鱼
我的猫不吃鱼  发于:2025年11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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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不瞑目。
婳婳不知道长安空明月夜中的将死少女,可曾后悔离开了烟雨沉沉的南疆。
她只知道天下男子薄情寡信,没有一个好东西,她想要杀了那个书生!
于是她等在一边,眼睁睁地看着魇魂兽蚕食了满心仇恨的魂魄,而后明媚漂亮的少女重生了。
重生的女子五官明艳如盛开的牡丹,一颦一笑简直勾人无数——以亡魂交换,魇魂兽会给她最容易报仇的脸。
看来这男子不仅薄情寡信,还好色!
“你的灵魂被撕裂了,暂时还想不起来你的仇人,这不要紧。跟我走,我会帮你复仇的,所有薄情男子都该死。”
婳婳蹲下身,注视着她的双眸,说得缓慢又清晰。而后她牵起女子的手,在无边夜色中,来到了喧闹的长安城。
月夜依旧空明沉静,同小空山十分不同,婳婳曾经很是喜欢。
如今看着眼前这些自诩为天下生民修道的仁义之师,只觉得月色之下藏的尽是污黑的血。
“天机派的高徒何不问问游夫人都做了些什么?”
婳婳吐出一口淤血抬起头,双眸直盯着阮夫人,“长安城贵女爱慕南疆来的清隽书生,不择手段地想要得到他。恰好当时的阮唐大人无权无势,而你游可蓉是唯一一个可以为他提供举荐信的人。所以你让他抛弃了桑山,抛弃了那个从南疆便一直护着他,最后陪他一路走来长安的南疆小姑娘。”
“这阮唐是个什么东西?!”和畅脱口而出一句骂,立刻调转枪口对着游可蓉问道,“所以你真是小三上位,怪不得人家要杀你,我就不该救你!”
时迁神色怪异地看着她,“……小三上位?”
和畅随口道:“就是……小妾,不对,外室杀了正妻,谋权篡位自己当夫人。”
时迁:“……”
谋权篡位是这么用的?
好端端一个漂亮的小姑娘,怎么被天机派养成这副模样?
“阮哥孤身一人来到长安城,在论道中脱颖而出,文采斐然,卓尔不群。所以我喜欢他,替他引荐了哥哥。”
游可蓉尚且瑟瑟发抖,听到这话高涨的怒火瞬间高涨盖过了害怕,“你这猫妖莫要血口喷人,我从未听说过什么南疆少女。”
“你们凡人颠倒黑白的功力见长啊?”婳婳从袖袍中抽出几封信笺砸到她的脸上,“这些都是你请人写的举荐信对吧?南疆来的小姑娘必然拿不出这些东西。你把这些信扔给她,不就是想告诉她,你比她更值得?让她自己离开?”
游可蓉手忙脚乱地捡起地上的信,明明是熟悉的语句,却陌生至极,无措地摇头。
这一幕在怒火中烧的婳婳眼中,无异于默认。
出乎所有人意料,一条黑色的猫尾神出鬼没地出现在游可蓉身边,仿佛幽魂降临,悄无声息地缠住她的脖颈,狠狠一卷。
那猫尾的速度太快,和畅完全没有看清这一动作,反而强烈的心悸袭来,如擂鼓般撞击着她。
和畅一声闷哼,捂着胸口半跪在地。
时迁想也没想,伸手揽住她,“你怎么了?”
“我给阮夫人贴了一张守护符,符咒碎了。”和畅焦急地望向游可蓉,她伏在地上,只剩下胸膛微弱地起伏着。
时迁看着地上那条还带着血迹的纯黑猫尾,心生烦躁,“不惜断尾也要杀了她?说到底这些仇恨与你无关。为什么?”
婳婳气息瞬间萎靡,眼神却藏着锋芒,“助纣为虐的女人更该死!”
“猫妖!你竟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动手!”
承影剑裹挟着半步真神的法力被沈以泽掷了出去。
“我说过,我要保的人,没人能动!”
伴随着低沉的怒喝,和畅看到千万条红色的命线从身边人的五指间延伸而出,将承影剑完全困住,硬生生地遏制在了离婳婳眉心一寸的地方,连那样璀璨的剑光都不得透露分毫。
这一次不等沈以泽发难,连和畅都忍不住了——这是第二次了,心狠手辣不近人情的山神大人又救了这个猫妖?
“大人,为什么要救她?”
多少年没有人敢向山神大人要一个解释了,可是眼前的少女仰着头,又黑又亮的双眸里都是他。
于是时迁鬼使神差地便说了出来,“我曾经应允过一个人,所到之处,凡是小空山猫妖,定护其周全。”
——所以不是和婳婳有什么孽缘,而是另外一个人。
和畅身量未长,抬起头只能看见他的下颌,她忽然很想再长高一点,想看看此时此刻他谈起那个人的时候,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
“还不快滚?!”时迁扭头骂了一句。
“是,多谢……大人救命之恩。”婳婳看起来同样茫然无措,堪堪在承影剑下捡回一条命,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沈以泽的承影剑发出声声剑鸣,“我不管你答应了什么,我只看到她在我眼皮子底下杀了凡人。”
时迁的目光落在那个奄奄一息的人上,伸出手指点了点,一根红线没入了她的眉心。方才还出气多进气少的人,胸膛居然开始平稳起伏了。
“没死,还剩一口气呢。”
沈以泽盯着她看了一会,手中的剑还没有放下。
穷鬼师尊,你想打架的心思能不能不要这么明显。
和畅突然反应过来,立刻冲着她的背影大喊,“你为何只杀阮夫人?明明是阮唐要了桑山的命,还欺骗了她,你为何不要她的命?”
婳婳逃命的速度和她刺杀时一样快,自然没有回答她,回答她的是时迁。
“那苗疆少女以亡魂换得躯体重生,若是不能手刃仇人,她会永远困在这段仇恨中不得轮回,大理寺卿当然是留给她自己来杀。”
“那亡魂重生成为花魁雨眠时,忘却了所有记忆。在红螺寺重新变为魂魄的时候,因大人的生辰帖,才想起了所有的事?”和畅喃喃道,“那她现会重生成什么样才可以杀了他?”
“是那个女人。”游可蓉脖颈上一道血痕触目惊心地淌着血,她气息微弱,却因为护身符强留了半条命。
和畅立刻跑到她身边,“哪个女人?是不是在御银坊蒙面的女人?你曾说她一句话就能将阮唐迷得言听计从。”
“后来我偷偷地看到了她的面容,她的长相同阮哥……阮大人书房中的画一模一样,我原以为是那个女人的画。现在想来,画像上是南疆少女。”
游可蓉整个人趴在和畅身上,分明深受重伤奄奄一息,却强撑着不肯昏过去,“阮大人和她在阮府。”
“你告诉我他在哪里,是……想要我去救他?”和畅难以置信道:“他对你不好,只是利用你。”
游可蓉嘴唇颤抖,滚下两行清泪,闭上了眼,许久才道:“那些信的笔迹都是一个人,是他写的。和修士,我想……让他死。”
这狗血文里还有这么渣的渣男?!还是你们纸片人会玩。
“好,我这就去阮府。”
和畅刚走几步,又回头拽着工具人的衣袍,“山神大人,陪我去一趟阮府!”
沈以泽呵斥,“小畅,不许胡闹,长安血案我会解决,送你师姐回去。”
“闪开,我这是要去救人,十万火急。”和畅拉着时迁的衣袍灵巧地拐了个弯,“沈掌门还是管好自己的徒弟吧!”
时迁闻言挑了眉,终于任她拉着走,问道:“当真不要师尊了?”
和畅一时还真编不出来理由。
这话不好回答,毕竟师尊可是虐恋万恶之源,况且还有那么一个前车之鉴,当然有多远跑多远。
时迁见她不回答,又换了一个问题,“那你为何要找我?”
和畅偏过头,仰起脸冲他笑了笑,露出标准的八颗瓷白的牙,“因为……我信任大人啊。”

第23章
和畅向前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抱怨道:“看来我晕缩地成寸,大人,咱们不能稳当点走过去吗?”
时迁凉凉道:“你不认路,走的又慢,等你到阮府,大理寺卿估计尸体都凉了。”
救人要紧,救人要紧,不与他计较。
和畅在心中默念两遍,抬眼望向四周,竟然已经是阮府里面,“大人,你上次不是说缩地成寸不能直接进门吗?红螺寺进不去,阮府又能进了?”
“只能进去过的地方。”
“哦……”和畅回味片刻,“大人之前一直在阮府?守着那只猫妖?”
“大理寺卿还没找到,你还要跟我纠结猫妖的事?”时迁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也是,你方才答应她的就是看着她的夫君去死。”
“我是不能让那渣男死的太便宜了。况且我担心的是林雨……桑山,若是她复仇成功,是不是就会去轮回了?”
“你还记得你的林雨眠呢?”时迁有些意外:“她已经将魂魄给了魇魂兽,如何入轮回?身死道消,彻底消失了。”
和畅立刻急了,“她是林雨眠的时候,帮过我,我认她这个朋友。大人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明亮的月光下少女皮肤又白又薄,眉头微微蹙起,显然很是焦急——三百年未曾下山,居然还生出了不太一样的凡人?
时迁说得含糊,“也许吧。”
“那我们赶紧先找到人吧。”
和畅四周望了望,这阮府的确够大,却实在不像是长安城一品大臣的府邸——入目便是一座湖,遍地开满了不知名的各色繁花。
更难得的是每一朵怒放着,娇艳欲滴的花瓣上还带着晶莹的露水。
看起来这阮唐大人比钦天监监正大人还像种花匠。
时迁弯腰捡了点蓬松的土,嗤笑道:“你们凡人还挺会享乐。”
和畅踮起脚看了看,“什么意思?”
“每一种花都有花期和生长的地方,譬如三月桃花,四月海棠,过了花期便谢了。但是这里有木槿,芙蓉。”时迁颇有些稀奇地补了一句,“要想让这些花一起开放,只有一个办法——一旦过了花期,便铲了重新种。”
他将捻了捻手中的土壤,松软带着水汽,“还是新翻的土。”
“不愧是土地公公,懂得真多。”和畅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是说大人真厉害,一眼就能看出这么多。”
和畅敷衍地夸了一句,忽然弯腰折了一枝粉色的花,没有浓郁的香气,八瓣粉色的花朵小巧精致,“大人,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
“格桑花,这花可不好养,只有潮湿多雨的南疆才能养出来,看来大理寺卿花了不少功夫。”
“之前在御银坊,我看阮大人手上的木匣子上刻的便是这种花。”和畅弯腰看着旺盛的格桑花丛,“现在又费劲心思种这么多南疆的花,他到底什么意思?还喜欢桑山,想念着旧情人不成?”
时迁眉眼低垂,“凡人真是虚伪。”
“这次我认同大人说的,阮唐就是虚伪!但不是所有凡人……”
和畅蹲在地上仰起头,话还没有说完,忽然被抓着肩膀拎到一旁,连声喊着疼。
“有蛇,你小心些。”时迁手中抓着一条拇指粗细的小蛇。
“拿开!离我远点!”和畅立刻跳开三步远,目前她唯一能接受的蛇只有小虎,“花园这么大,看来蛇不少。大人,我们还是快点找到阮唐,不要逗留了。”
时迁盯着小蛇看了一会,随手将其扔了,“有道理,你走那边,我走这边。”
和畅问道:“分开找?”
“阮府这么大,分开找比较快。”
和畅迟疑地望向小蛇出没的花丛,“……有蛇。”
“我让腾蛇跟着你。”时迁伸手将巴掌大小的虎斑小蛇交到她的手心。
和畅迟疑地看着小蛇。
“它真是腾蛇,月华浓就是为他化龙角准备的。结果蛇皮还没褪干净,被你给捷足先登了。”时迁点了点它脑袋上的鼓包,“凡间的蛇,它可看不上,所以别给它起小……那种名字。”
“还真是小看我们小虎了呢。”
和畅放心地托着小虎向反方向而去,刚走了几步,回过头却发现山神大人已经不在原地。
她直觉有些奇怪,一时又说不清楚,在原地踌躇片刻后还是离开了。
和畅小心翼翼地避开府内的侍从,足足找了三柱香的时间,连阮唐的影子都没有摸到,蛇影倒是见了不少。
“小虎!上!”
和畅熟练地一挥手,腾蛇顺势落到地上。
眼前这一条同之前的有些不同,蛇身粗壮了一倍有余,蛇尾末端有三个白色鳞片的绕成的小圈,见了虎斑蛇也不退却,支起上半身分毫不退。
腾蛇好斗的心一下子被激起,蛇身一躬便落到了地上。虽然体型不如褐色的蛇,却极其凶猛,龇着尖锐的三角牙一口咬过去。
褐蛇尖尖的白尾瞬间掉落,鲜血淋漓的蛇身扭动着逃命,小虎在后面穷追不舍。
“小虎!别追了!别招惹了人……”
和畅焦急地喊着,又怕招了人来,只好闭嘴不再喊,匆匆跟了上去。
两条蛇看着提醒都不算特别大,跑起来却特别快,和畅都看不到她的影子,只好顺着血迹一路心惊胆战地跟着。
她果然是没有什么方向感,追着追着一股水汽混着花香味扑鼻而来,她才发现竟然回到了阮府门口。
和畅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心说腾蛇如此不通人性吗?山神大人不会是故意在引开她吧?
“小虎……小……”和畅刚轻声喊了两个字,是不是引开她,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她一把捂住自己的嘴,悄悄回到了当时分开的小花园,循着山神大人的方向找过去。
片刻后,细微的交谈声传来,和畅心中一喜。
幸亏这阮府连廊甚多,她找了个墙角猫着,小心翼翼地探出个脑袋——果然是阮唐和一个女子。
只是两人均一袭红装,看着竟像是婚服,难不成他们要成婚?
那女子摘掉了面纱,柳叶眉下一双杏眼又黑又亮,鼻梁高挺,小巧的鼻头又圆又顿。纤细的手腕脚腕上戴着纯银镯子,刻着活灵活现的格桑花,举手投足间便伴随着银器碰撞的清脆叮当声。
她同那个魂魄长得一样,应该是重生后的桑山。终于想起了一切的她,重新成为了那个苗疆出来的少女。
女子举起杯子同阮唐手中的轻轻一碰,而后一饮而尽,笑盈盈地将杯子倒过来示威。
和畅看着便心生三分亲切怀念,当初花魁雨眠在醉方休与她喝酒的模样也是如此,娇俏灵动,活泼又放肆,不论面容如何改变,性子倒是一模一样。
阮唐见状也举起杯子,却被桑山拦住了,“阮哥,这个杯子是小女子喝的,你一个大男人,难道和女子一般酒量?”
“今日是迎秋节,也是我们大婚,我怎么可以喝醉呢?”
桑山掩嘴娇笑起来,手腕上的银镯叮叮当当地响成一片,“阮哥酒量如此差,竟是怕喝醉了,那便喝吧。”
大抵男人都没法忍受被心上人看轻,于是阮唐放下小杯子,转而拿起酒坛子,看了她一眼,便开始灌酒。
桑山托着腮慢悠悠地等着他喝,笑容不减半分。
阮唐将一坛子酒一饮而尽,将酒坛倒了倒,“这下可以了?”
桑山稀奇地看他一眼,二话不说拿了另一坛子酒一饮而尽,“这样就不可以了,我们南疆女子不嫁不如自己的男人。”
“是吗?有这样……的规矩?”阮唐不知想起了什么,问话又轻又慢。
“当然有啊。”桑山笑着点头。
阮唐闻言立刻捧起一坛子酒灌起来,桑山一边为他递酒,一边笑着叫好。
直到将桌上的酒坛子全部灌完,阮唐整张脸都涨得通红,眼神也开始迷离。
“看来阮哥这几年在长安扶摇直上,酒量也练出来了。”一身红嫁衣的女子这才收起了笑意,双手捧着他的脸,一字一句道,“阮唐,你还记得南疆对吧?阮府遍地格桑花,你还记得桑山对不对?”
醉醺醺的阮唐眼神迷离,近乎呓语般地轻声道了声“是”。
“都说酒后吐真言,我就想问你一个问题。”桑山越发凑近了,好像这样就能杜绝他的弥天大谎,“你我同在南疆长大,你是中原人,所以他们都欺负你。只有我罩着你,还陪你离了南疆,不远万里,到了这长安。为了你,我甚至双手沾满鲜血,你还说……”
桑山突然激动起来,反手抽了他一巴掌,“可你还说我没用!你赶我走,让我回南疆,这便也罢了!可你为何还要杀我?!”
阮唐被一巴掌抽醒了点酒意,一睁眼,少女的熟悉脸在月光下如同亡魂重现,吓得蹲坐在地,语无伦次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少女瘦弱的身形猛地爆发出力量,双手将他拎起来,“杀了也就杀了!可你为何又挂我的画像,还把这阮府种满繁花,你想把它变成南疆吗?你竟然还记得对我的承诺吗?那你对我……”
桑山顿了顿,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对我……可曾有半分真心?可有半分后悔?!”
“山山?!你是山山吗?我……”醉酒的阮唐分不清虚实。
“噗嗤”一声,血肉被割开的声音响起,阮唐双眸瞪大,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鲜血将桑山的红嫁衣浸透了,变得更加扎眼,她左手握着染血的匕首,漂亮的杏眸滚下两行清泪,眼神变得冷酷又疯狂,“罢了,虚伪的男人何来真心?我也不想知道了。”
桑山高高举起匕首,再次扎下去。
熟悉的红色命线飞也似的出现,这次却直接团成了一个红线球,猛地将她撞飞出去。
山神大人随后不紧不慢地走出来,肩上小蛇还叼着那只逃跑的褐蛇,蛇头已经没了踪影,只剩下肥硕的蛇身。
“我想问你个问题,方才你说的,为他手染鲜血是何意?”

第24章
月光下一人一蛇神色淡定毫不意外, 看起来他们已经在在这里守了很久了,还知道些什么别的内情。
和畅不由得皱眉,所以这山神故意把她支走, 一个人偷偷摸摸地是想做什么?
桑山倒飞出去, 撞在墙上,喷出一口鲜血,恨声道:“背阴山山神守着阴阳两界交界之处,素来两不相帮。况且你不是不知道内情,为何要阻我杀这个畜生?!”
时迁正想再问清楚,肩上的虎斑蛇将蛇肉咬得咔擦作响,他嫌弃地看了一眼, 将其甩下去, “让你跟着我的小侍女,你跑去抓蛇。给我滚下去,平白弄脏了我的袍子,回去就给你炖了。”
说着他似乎有些急了, 转头对受了伤的桑山道:“罢了, 左右不过是多费些功夫,也不是查不出来。快点解决了,免得那丫头找过来。”
而后他连一个字都懒得多听, 手指一勾, 命线凝成的红球直接朝着桑山眉心而去。
“住手!”和畅从角落里冲出来, 双手张开挡在她身前, “别杀她!”
少女身量未长,突然冲出来就像一只幼小的兔子, 面色惨白一片,显然非常害怕。
三百年未曾感受到这样掠过心头的冷意, 时迁瞬间抽回手,奈何命线球过于强大,外泄的法力已然无法回撤。
“退开!”时迁呵斥道。
和畅虽然吓得腿都微微颤抖,但依旧紧紧闭着双眼,半步未动。紧接着一股熟悉的心悸让她明白,自己身上的守护符碎了,残余的冲击依旧让她半跪在地,捂着胸口不停地咳嗽。
“守护符?”时迁单手将她拎过来,仔细检查了一番,失笑道。“难怪你这贪生怕死头一名的人,都敢豁出命救人。”
和畅好半天才喘匀了气,“我都给游可蓉贴了一张,怎么会不给自己贴。”
“胡闹!我若是收不住命线,就你这三脚猫的法力,你以为你还能有命?”时迁点着她的脸骂。
——因为我相信自己的女主光环,要死也得死在大结局。
当然这肯定不能告诉你,和畅冲他笑了笑,“我相信大人,必定能收住手.”
时迁愣了愣,颇有些无奈,“那你救她究竟要做什么?让亡魂复仇,杀了大理寺卿?然后你的林雨眠身死道消,你的功德也捞不着。”
“不要了!这种渣男的功德,我要了晚上都会做噩梦!”
和畅满脸的嫌弃,转身将倒在地上的桑山扶起来,又把匕首塞回她手里,“去报仇,杀了那个渣男,他不值得你恨,更不值得让你永远困在一成不变的复仇中。”
“你……”桑山惊疑不定地看了看山神大人,“你真的让我杀?”
“听我的!快去报仇,大人不会拦着你的。”和畅捏了捏她的手,好像这样就能将自己的温度传递过去,“与其一遍一遍困在轮回之中,不如痛快一场。”
“你倒是挺有趣的。”说完,时迁当真退后了一步。
桑山双手握着匕首,慢慢靠近阮唐,然后高高举起。
“等一下。”时迁突然出声阻拦。
“大人!我真的不要这功德。”和畅拽着他的衣袍,“难不成您一个真神,还要救这种畜牲来攒功德吗?”
“放开你的爪子。”时迁掀起眼皮子凉凉地瞥了她一眼,“既然要复仇,就这么让他在醉梦中死了,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一根命线忽然出现,在阮唐眉心一点,微弱的红光涌现。接着他仿佛陷入什么可怕的梦境中一般,嘴里不停地念叨,满头大汗。
“山山!山山!不要杀我!”他大叫着睁开眼,眼眸一片清明。
眼前站着的苗疆少女,手持一把染着鲜血的匕首,正是他的梦魇所在。
噩梦成真。
“大人说得对,就这么死太便宜你了。”桑山诡异地笑起来,随手将匕首扔在地上,摸出腰间的小哨子,吹了一首南疆小调。
“嘶嘶嘶”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和畅看到无数条褐色小蛇聚拢过来,吓得她慌不择路地往山神大人身上蹦。
时迁浑身僵硬:“……下去。”
和畅抱着不撒手,“蛇太多了,我害怕。”
“这些蛇是那苗疆的唤过来的,你怕什么?”
和畅直接整个人都挂到他身上,“我就是害怕!不下去,死都不下去!”
无数条蛇绕过他们二人,向着阮唐爬去,很快便将他淹没,“山山!我错了,别杀我!我心里有你,一直都只有你!山山!原谅我……”
桑山双眼通红,冷酷又疯狂,“十二岁时,你在山中跌入蛇窝,是我救了你一命。如今,你就把这条命还给我吧。”
“啊!!!”
无数条蛇咬住阮唐,凶狠地撕咬着他的血肉,甚至有小蛇从他的嘴里耳朵里钻进去。华丽的喜服被撕烂,模糊的血肉碎块四溅,等到群蛇餍足地散去,只剩下了一幅不完整的骨架子。
和畅只看了一眼便把头埋回山神大人的肩上,胃酸汹涌澎湃地想吐。
“你先去出去。”时迁额角青筋突突直跳,“不,你还是直接回钦天监,告诉你师尊长安血案已经了结。”
“不不不。”和畅忍着一阵阵反胃,“我想和大人一起。”
“你确定你能在这里呆着?”时迁质疑道。
浓郁的血腥味直往鼻子里钻,和畅觉得可能不太行,作为22世纪社会主义好青年,她暂时习惯不了这些血腥场面。
于是她扶着墙往外挪,幸好这里离阮府花园不远,凉风裹着花香冲刷了血腥味。
和畅终于缓了过来,连带着脑子也清醒了——他一贯看凡人不顺眼,与天机派更是剑拔弩张的,怎么突然会让她去找天机派?
算起来,这是他第二次支开她,有什么东西是女主看不得的?
要不,回去看看?
和畅打定主意,还不等她猫回原来的小角落,便被一只手拎了出来,她讪讪一笑,“大……大人。”
“猜到了。”时迁丝毫不意外,也不与她多加口舌,直接屈指在她眉心一扣。
一股昏昏沉沉的睡意袭来,和畅几乎没有什么抵抗,便闭上眼倒了下去。
时迁赶紧揽过她的腰,扶着她靠墙坐下,给她摆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还将外袍披在她身上。
“就知道你不会听话,乖乖躺着吧。”
而后他转过身,向桑山走去。他走的不快,脚下的每一步都会涌起一阵黑雾,枝叶繁盛的树木沾上一点瞬间便枯萎了。
等到他重新站在桑山面前之时,浑身上下已经被重重黑雾包围。
于是他没有注意到本该睡着的小侍女,忽然睁开了眼,恰似一轮弯月,明亮澄澈。
守护符破碎这种事情,经历的多了,也就习惯了。她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眼下你已经大仇得报,我们可以来算一算你的前尘往事了。”时迁伸出手,无数黑雾翻涌,一枝长约八寸的毛笔静静地躺在他的手上。
和畅再次眨了眨眼,那是一枝极好看的毛笔,笔身镂空,朱漆黑木,雕着两棵枝叶繁茂似冠盖的大树,那两棵树奇异地用着同一个粗壮的树根,其中一棵树上似乎结满了果子。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树,只是它一出现,便感觉到一股阴沉沉的气息,仿佛从遥不可及的神秘黑暗中吹出来的一阵无边寂寥的风,却带着粘稠潮湿的水汽。
和畅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压得更轻了。
时迁握着毛笔,在桑山的额头划了几道,笔尖上凝着的是如血一般的嫣红,一个诡异的图腾随即没入了她光洁的额头。
桑山浑身颤栗,仅仅几个呼吸之后,便脸上红润的血色便褪了个干干净净,然后一头栽倒在地。
原本玲珑有致的少女躯体竟化作了一条毛茸茸的白色猫尾,精巧的银镯叮叮当当落了一地。
和畅双手捂住嘴,连喘息声都压抑在喉咙里,悄悄地往角落里缩了缩。
强烈的好奇心驱使她瞪大了眼睛,重瞳运用到了极致。
只见那魂魄虽然虚白一片,周身却满是不断向外冲击的暗红色血液。她双手抱头,蹲在地上缩成了小小的一团,颤抖着发出阵阵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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