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畅的表情一言难尽,“我只是让你变回葡萄藤,植物在水里可以无氧呼吸,那可不需要氧气。只要山神大人在你烂根之前回来,什么事情都没有,说不定你个成了精的葡萄藤比我还能撑得久呢。”
顾其果:“就……这么简单?”
和畅踹了她一脚,直接动手给她摁水里,恶狠狠道:“你个文盲!快变回去!”
顾其果终于没再挣扎。
很快,和畅手底下玲珑有致的身躯就变成了一截粗壮的绿藤,只是有几道明显的划痕,摸着还有些粗糙。几片脆生生的葡萄叶垂下来,一颗紫色的葡萄藏在叶片之间。
她伸手轻轻戳了一下,后者立刻晃了晃胖胖的身躯避开。
和畅短暂地乐了,“不愧是成了精的葡萄。”
她细致地将露在外面的绿藤也放进雪水里,连一片叶子都没有放过。
昏暗的小山洞内现在只剩下了和畅一人,安静的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她捡起一张火符,刚捏了个法诀,想了想又放下了——她想等得再久一些。
没了火焰,彻骨的寒意几乎从骨头缝里透进来,和畅后知后觉地发现进了龟山之后,她好像特别怕冷。
和畅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又冷又黑又潮湿,感觉不到一丝暖意,连指尖都开始麻木了。
她把腕上的金镯子用力捏在手心里,坚硬的触感有些硌手——为什么山神大人不给她送一点柔软又暖和的东西呢?
这一刻,她在黑暗的小山洞里,孤身一身,疯狂地想念着时迁。
洞外龟甲人很清晰地感觉到里头两股气息正在飞速流逝,尤其是那个令他垂涎欲滴的神胎,那个可以令他彻底换掉被拖累的杂血血脉的神胎。
距离成功仅仅一步之遥,只要她神魂湮灭便可以了。
龟甲人佝偻的身板都直了一点,伸出满是褶皱的手按在洞口厚厚的积雪之上,贪婪的眼睛几乎黏了上去,满是贪婪,“神胎……我的神胎。”
积雪在他的操纵之下,刚开始有了一点松动,一只手强硬地按在了他的肩膀之上。
龟甲人心头一跳,转头便看到山神大人那张妖孽般的脸阴沉地几乎可以滴下水来,周身的风雪被涌动的法力带动起来,化成无数细小而锋利的刃。
“老王八……”
只看一眼,龟甲人浑身颤栗抖如筛糠,整座山都是他的身躯,怎么可能有人上了山他却不知道?
“你在对我家小姑娘做什么?”时迁的嗓音压得很低,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我……大人……我……”龟甲人支吾几声,干瘦的双腿一屈,猛地在他面前跪下,“我感觉到大人气息,特地赶来看看。”
“仅此而已?”时迁低垂着眼瞥他一眼。
“大人是知道我的,杂血不纯,天生胆小,一辈子只敢在龟缩在此。”玄龟抱着他的腿痛哭流涕,“我哪敢对背阴山的人做什么?就算只是一只背阴山出来的六耳猕猴,我也是多加照拂……”
时迁心急,不耐地踹了他一脚,“滚开!”
龟甲人被踹得在雪地里滚了三圈,手脚缩回龟壳滚成了一个雪球,却连声痛呼都不敢出,怨毒地盯着他的背影。
时迁五指屈伸,无数红线自他的指尖飞出,狠狠地扎进洞口的雪里,大块大块的冰雪被掀翻,洋洋洒洒地落了满地。
然后他便看到了他的小姑娘蜷缩在地上,单薄的一件白衣尽是泥渍混着血迹黏在身上,原本清秀的小脸上满是干涸的血迹,双眼紧闭,气息极其微弱。
那一刻,时迁感觉呼啸的风雪都消失了,好像天地间只剩下了眼前那个人事不知的小姑娘,这种感觉从未有过,有点像是面对那一树扶桑果,那是前途未知的紧张,如今是害怕。
和畅本就半梦半醒的,浓重的血腥味忽然散去,凉凉的风雪气拂过脸庞,仿佛泉水冲洗而过。她艰难地抬起沉重的眼皮,山神大人熟悉的脸装在狭小的视线里,“时……迁?”
时迁这个时候才感觉到那颗心重新落了回去,红线将地上的人卷起小心翼翼地送进怀里。拿袖子一点一点给她擦去脸上的血迹,按着命门给她送了点法力,“我在。”
山神大人素来寒凉的气息此时竟也有些温暖,和畅乖顺地缩在他怀里,眼眸微敛,“……冷,有点疼。”
时迁到底还是没忍住,“胆大包天,走前我怎么说的?”
和畅就像没听见似的,眼睛一眨,簌簌滚下两行泪,“你怎么才来?让我等这么久,他们不让我出去,我烧了好多火符,我都快没命了……”
时迁训人的话一下子被堵在嘴里,“谁不让你出去?你究竟来这鬼地方做什么?”
“慢着!和畅……和畅,她怎么样?”漫天风雪中竟是沈以泽姗姗来迟,若是按着重修无情道的时间而言,他这会不应该出关。
时迁正是怒火中烧,“我的人在你们天机派出的事,沈掌门现在才来,是不是晚了点?”
沈以泽气息不稳,显然是匆忙破关,脸色一阵青白。
和畅听到声音挣扎着露出个脸,“顾大哥呢?怎么样了?”
沈以泽下意识摇摇头,看着这张熟悉的脸,他紧紧皱起眉头,总觉得好像缺少了些什么。
和畅从身上摸出药,“这是龟甲制成的药,给他用了可以护他不再走火入魔。”
时迁堵着的那口气更加郁结,按着她的头塞回去,“你就是来这里做这事的?”
“顾其果变回葡萄了,你是她的师尊,别让她死了。”
和畅说完,敏锐地感觉到脸上的好像有点针扎般细小的痛——山神大人盯着她的眼神几乎化作了实质。
她重重地咳嗽几声,牵动了伤口又开始流血,于是彻底安分不动弹了。
时迁被她折腾地简直没了脾气,怒火熊熊燃烧实在憋得慌,“老王八!你给我滚过来!”
被滚成雪球的玄龟缩在龟壳里装死,这下躲不过去,“大人,有何吩咐?”
“方才只有你一个人在这里?”
玄龟冷汗直下,“这……这……我的确不知。大人您三百年前便知道我的,我的杂血在冬天会让我更需要闭息,否则借我熊心豹子胆,我也不敢将大人的侍女置之不理。”
和畅适时开口,“顾其果说只有老乌龟翻身动弹的时候,便会移动山体,所以我们才会遭遇雪崩!还有洞口的雪,我怎么都烧不完。”
“冤枉啊!您也曾在天机派长大,冬日龟息养神向来无知无觉,若是冲撞了您老,我给您赔罪。”龟甲人一张老脸涕泪纵横,丝毫没有护派神兽的尊严,跪地磕头磕得响亮又干脆。
和畅仍有犹疑,“可是……除了你,龟山还有什么人?”
“许是……许是真有什么人溜了进来,都是我的错!我没有守好龟山!”龟甲人反手给了自己两巴掌。
时迁眯着眼上上下下审视着这个老东西。
“我就是一只王八,大人您是天边月,判若云泥。我怎么敢有这种心思……”
玄龟哭哭啼啼求着饶命,话还没说完,只见红光一闪,背上千年的龟甲硬生生被切掉了一半,鲜血如□□涌而出。
千年神兽玄龟的血,就算不纯,寻常人得了一点便能延年益寿,如今却如污血一般,在地上很快积了一汪。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这一半的龟甲,权当利息了。”时迁心头那股恶气出了些,“你最好是没有骗我,否则,我让你看看什么叫身死道消。”
玄龟伏在地上,不敢有一句怨言,只是哀求道:“我这等龟壳怕是玷污了大人神体,大人既然罚也罚了,看在这三百年来,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不如就把龟壳还给我吧。”
这是他的本命龟甲,凝聚了他半生法力,可与祭坛的那一片不同,若是没了,他也就差不多半废了。
时迁勾起唇角露出一颗尖利的犬牙,“讨价还价,你剩下的一半也不想要了?”
玄龟本就心虚,再不敢求,伏在地上竟是直接化作了原型,舍下那一半的龟甲融入了龟山之中,消失不见。
时迁哼了一声,收起龟甲,盘算着给小侍女做个甲胄,才算心情好了些,抱着人走入茫茫风雪中。
被抱在怀里的和畅悄悄拿眼睛觑他,有了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并且很骄傲——这可是她亲自选的人,她的山神大人。
他迎着风雪不施法术,很快肩头便落满了白雪,连漆黑的长发上都挂上了雪粒。
和畅忽然便想起了一句话,今生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下雪天真好,她不自觉地弯了眉眼,安心地睡过去。
沈以泽看着两人的背影,心中莫名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他是不是又一次来晚了?
他在大雪中立了足足一个时辰,最后连这种情绪也不见了,他的脸上彻底失去了表情。
背阴山, 山神殿。
足足脸大的碗内盛满了褐色的浓稠药汁,氤氲着乳白的热气,一股浓郁的苦涩味萦绕不散, 光是闻着便令人反胃。
和畅嫌弃地将巨大的药碗远远地推开, 专心地看着手底下的书册,封面上赫然写着“背阴山山神——时迁传”。
自从龟山被时迁救回来之后,和畅便在山神殿开始了漫长的养伤,连大门都没能走出一步。奈何山神殿唯一的能说话的人时常装哑巴,偶尔说一两句又阴阳怪气地气人。
她只好将原来的话本都翻烂了,最后决定动手自己写。
原创-言情-架空历史-仙侠
和畅借着晃动的烛光按照习惯写完分类,看着“言情”两个字忽然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从长安红螺寺见鬼到清水镇入幻境, 还有龟山上拂过的风雪, 山神大人都恍如天神从天而降,将她带出仙境,每一次都是他。
和畅摩挲着腕上的金手镯,犹豫片刻, 提笔在“言情”两个字上划了两道, 换上了“无cp”,目前她还想不出什么女主能配她家山神大人。
然后她改成“无cp”,满意地点了点头——卑微的土地公公升级搞事业, 大男主文要什么爱情!
“这是什么意思?”一根骨节分明的手指伸过来点了点。
和畅头也没抬, 下意识道:“就是没有cp感情线。”
“没有感情?时迁为什么没有感情?你为何会这么认为?”那人很是不满。
“哎, 不是那个感情。就是没有女主, 没有爱情线,专注搞事业。”和畅又解释了一句, 后知后觉地发现有那么一丝不对劲,理论上来说整个山神殿唯二会说话的只有她和山神大人。
她心虚地掀起眼皮往上看, 果然是山神大人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为什么没有女主?为什么没有爱情?我怎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修无情道了?”时迁居然直接开始了三连问。
“单单凭您老人家这气度,这脸,还有这法术,我想不出来有什么女子能配……”
和畅求生欲上线,闭着眼吹了一波彩虹屁,还没等吹完心里莫名堵得慌——他为什么要问这个?他还想要什么女主?
“大人居然还真想要个女主?!想要……什么样的女主?”
“你说呢?你不知道?”时迁半敛着眉目,怨妇似的瞥了她一眼。
——又开始了,从龟山回来之后他就这样阴阳怪气,好像欠了他八百万一样。
“我觉得您不需要。”和畅哼了一下,然后重重地合上书册。
“但我觉得你需要这个。”时迁只是看了一眼书册,没再多问,便把那碗热气腾腾的药汁端过来,“又不想喝药?”
和畅讪讪道:“没有,我就是觉得烫,想凉了再喝。”
“这个理由昨日刚用过。”时迁无情地戳穿她,拿起勺子搅了两圈,氤氲的热气很快便散了些,“眼下正好,喝吧。”
那碗药汁被推到面前,和畅光是看着便感觉一股苦涩药味在口中弥漫,磨磨蹭蹭地不愿意动手。
这么大一碗,谁家汤药论斤喝?!
“若是凉了,我再给你煎一碗。”时迁拿下巴点了点药碗。
知道实在躲不过去,和畅一咬牙,双手捧起药碗,“咕噜咕噜”强行给自己灌了下去,捂着嘴缓了好一会,差点被苦得连胆汁都吐出来——这药有问题吧?就算生吃黄连也没这么苦的!
“既然这么怕喝药,去龟山救人的时候怎么不多犹豫一下?”时迁塞了一颗蜜饯到她嘴里。
算你还干点人事!
和畅敢怒不敢言,愤愤地嚼了两下,才冲淡了点苦涩味,“毕竟是养大我的师兄,有恩报恩。再者说,我哪知道会遇到雪崩呢?”
“你在长安的时候主动凑上来要做我的侍女。”时迁的怨气依然深重,“那我让你乖乖在山神殿,怎么不听?”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和畅狡辩道,“情势危急,不能见死不救!”
时迁屈指在她脑门上一弹,“……鬼话连篇。”
和畅往后一躲,动作幅度太大,一下子牵动了伤口,在龟山雪崩时摔来摔去,就算有顾其果护着,她身上也难免添了几道伤口。
此时龇牙咧嘴地喊疼,“大人就没有可以治伤的法术吗?动动手,就能马上好的?”
借尸还魂什么的都有,这不应该是基本操作嘛?
“有啊。”时迁回答地十分坦然,并起两指在她的后肩伤处一点。
一股暖融融的法力注入,和畅只觉得伤口处有些热,很快又有些痒。她伸手摸了摸,伤口处长出了新生的皮肉,光洁如初。
“居然真的有这种法术,怎么不早点用?”和畅惊喜地伸出手臂,“这里还有一道。”
“呵——”时迁笑了一下,伸手在她的伤口处用力按了一下。
和畅疼得飙出眼泪,捂着手臂“噌噌噌”跑远了,含泪控诉,“你个小人趁人之危!”
“不疼你没记性。”时迁凉凉道,“那伤口你留着,每日一碗药,乖乖喝了,保证连疤都不会留。”
和畅出离的怒了,“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时迁勾了勾手指,红线飞出将炸了毛的小侍女给薅了回来,顺势在她肩上拍了两下。
和畅十分警觉,“你又有什么歪理。”
话音刚落,一件乌黑的甲胄出现在她身上,还有些细密的黄色纹路,像是龟壳的花纹,严丝合缝地贴在她的身上。
“看来挺合身。”时迁点点头。
和畅新奇地伸手摸了摸,极软又有韧性,有点像电视剧里的软甲,“这是什么?”
“正好砍了一半的龟甲,就给你做了一件。虽然只是一只杂血王八,但也是杂血的玄龟。他的龟甲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算是上神级的神器了。日后就算碰到沈掌门那样的,用上承影剑在你身上都留不下一点伤痕。”
时迁说完又补上几句,嫌弃道:“法力那么弱,又爱多管闲事,惹是生非,一个看不住就容易出事。”
“大人送礼就送礼,后面那几句可以不说。”和畅双眼放光,这简直就是把神级防御套装穿身上了。
她想了想,顺手打了个响指,一簇小火苗在指尖跳跃,“我的金火也可以炼化龟甲,说不定将来您老人家还有求着我的一天呢。”
时迁先是愣了愣,然后十分不给面子地大笑出声,“绝无这种可能。”
最后不等小侍女开口,干脆利落地掉头便走。
——好好的一张脸怎么就长了张嘴!
和畅气急败坏地看着他的背影,只能默念三遍不气不气,气出病来,还得喝药!
看在神级防御套装的份上,我大人不计小人过,暂时原谅你!
只是这短暂的原谅也只是持续了一个晚上。
第二日和畅翻开书册,准备开始写正文的时候,发现第一页的分类处,“无cp”居然被划了一道,在上面写了一个言情!
第46章
和畅盯着“言情”两个字, 都快盯出两个洞来,出离地怒了——铁画银钩,笔力遒劲, 带着无可匹敌的锐气, 一看便知道是谁的杰作。
好家伙!他居然还真的想要个女主?!
他想要谁?!明明原著里都没有他的官配!
和畅看着那个两个字越看越气,没忍住提起笔将那两个字重重地涂成了黑色的一团墨渍,才感觉心情好了点。
接着手下的书册忽然被抽走,和畅心里一突,莫名心虚地去抢,“时迁你又抢我东西!还给我!”
那人高高的马尾一甩,满是惊奇, “你平日里就是这么同山神大人说话的?”
“顾其果?”和畅惊喜地看着来人, 在她身后顾澈之也走了进来,“你们怎么来了?”
顾其果:“澈之说师妹的大恩大德必须要当面致谢。”
和畅摆摆手,“不必不必。”
顾澈之却一脸正色,端端正正地给她行了个大礼, “你既已不是天机派弟子, 便必须救我的情谊。那么于我便全然是救命大恩,澈之欠和畅一条命,欠背阴山一条命。”
——这波不亏, 被反派欠了一条命, 这下可能BE了吧?
和畅头一回被人行此大礼, 面上不由自主地有些热, “若是顾大哥真要感谢,不如感谢顾其果, 是她赶来背阴山找我。为了救你,她可是连命都差点丢了, 那一身的伤,几乎泡在血里了。”
此话一出,山神殿内诡异地安静了。
顾其果头都没有抬,专心地翻着手中的书册,就封面和目录不到二十个字,快被她盯出花来了。
和畅不明所以,心说她救了反派一条命,还给反派拉了个对象,难不成拉的不是官配,他还不高兴了?
“顾大哥,从前在天机派,你便是我的师兄。如今我入了背阴山,可你依然是那个曾经护佑我长大的人,我当你是我大哥,如同我亲生的兄长,一如既往,从未变过。”
和畅再一次郑重申明,可两人依旧诡异地沉默着,她推了推顾其果,后者低头毫无反应。
“不争气。”和畅磨了磨牙,又开口道,“顾大哥走火入魔之时,为了防止你伤害自己,顾其果都快把自己给你当成练剑的木桩了,那一身伤可不是虚的。你若是还不明白她的真心……”
话还没有说完,顾其果一把捂住她的嘴,一张脸烧的通红。
和畅瞪大了眼睛:“……呜呜呜???”
这又是什么展开?
“他已经知道了。”顾其果声如蚊蚋。
她好像错过了什么精彩剧情?!
和畅一把抓下她的手,八卦之魂熊熊燃烧,“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舍得告诉他了?”
顾其果不知想起了什么,支支吾吾道:“等我醒来之后……就像喝醉了似的……还抱着他……”
“抱着他?”和畅大胆猜测,“抱着他做了什么晋江不能做的事吗?”
“你还问?!都是因为你,你让我变回本体泡在水里,我才会这样!”
和畅愣了会,猛地大笑出声,连眼泪都要笑出来,“我想起来了,植物在水里进行无氧呼吸产生酒精,可不就是喝醉了。”
顾其果恼羞成怒地扑上去,“都是你的馊主意,你还敢笑。”
顾澈之那会走火入魔尚未恢复,毫无反抗之力。
他在天机派当了一辈子的正人君子大师兄,眼下尴尬地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
和畅敏捷地躲闪着,奈何伤势未愈,牵动了伤口,皱起一张小脸。
顾其果吓了一跳,“我记得你受伤并不是特别严重,为何还没有好?”
和畅愤愤道:“还不都是因为时迁!”
“你居然敢直呼山神大人名讳?!”
“有什么不敢的?!他给我治伤就治一半,还天天逼我喝一大碗药。”和畅拍着桌子比划了一个大药碗,“你们来的正好,给我疗伤吧。”
顾其果已经完全不遮掩了,伸手直接化出绿藤,将她手臂的伤口包裹,“我们方才上山之时,山神大人也没有阻拦,我还当大人待你格外特别。没想到竟是以欺负小姑娘为乐的。”
“难怪你们能进山神殿,看来祖训的存在就是拿来被打破的。”
和畅心说,难不成是她天天说闷得发慌,他老人家突然良心发现了,找两个人来陪她?
“是啊,上次我是趁着山神大人不在背阴山才闯进来,这回不知为何就被放进来了。”顾其果收回绿藤,“可以了,只是小伤,寻常不喝药也能好。”
手上伤口已经愈合,新生的皮肉还带着点浅浅的粉。
和畅最后的一点郁闷一扫而空,“他就是故意欺负人!喜欢看人喝药,也不知道什么怪癖!”
顾其果同情地拍拍她的肩,幸灾乐祸,“节哀,你说你离开师门去哪里不好?偏偏不长眼地跟了山神大人。”
和畅才收了时迁的神级防御软甲,也不好昧着良心,别扭道:“倒也不是完全不好。”
“那你方才在气什么?”顾其果晃了晃手中的书册,“你这是在给山神大人写书立传?”
被短暂遗忘了的“言情女主”再一次被想起,和畅当场翻脸否认,“没有!”
“可这分明写的就是山神大人传。”
和畅一把抢回来,“原来是的!现在不写了,他居然想改我的设定,一点都不尊重原著!”
顾其果一脸茫然,“就因为这个?”
“无cp文他居然想要个女主,这不是魔改是什么?!”
和畅被一股莫名的火气上了头,“我要下山!在他认错之前,我不回来了!”
顾其果这下听懂了一半,“山神大人能同意吗?”
“我管他同意不同意!我是他侍女,又不是卖身了,他还想限制我的人身自由吗?反正伤也好了,我再也不要喝药!”
和畅当即开始收拾行李,犹豫片刻又将“时迁传”也装了进去,不能再给他魔改的机会!
“我知道一条小路可以下山,山神大人一时半会不会发现的,你们会缩地成寸吗?”
顾澈之不赞成,“山神大人让我们进山神殿已是大量,再将小师妹拐走,这……”
“从前你整日跟在师尊后面,就像一条小尾巴,畏畏缩缩,看着便来气。如今对着山神大人竟然敢造反,真是出息了。”
顾其果是个胆大妄为的,“正好眼下是三月,山上虽冷,但山下已经入了春,还有早春花市。澈之不带你,我带你缩地成寸。”
——Girls Help Girls!
和畅感动得热泪盈眶,拉着顾其果便跑。
“你们等等……”
顾澈之无奈,没想到她们动作如此迅速,只好提笔留了个字条,也跟了上去。
******
长安远郊,清水镇
和畅跨出缩地成寸的法术之时,头晕目眩,踉踉跄跄地差点摔倒——看来她晕缩地成寸这个毛病是好不了了。
顾其果赶紧拉住了她,“你没事吧?”
“没事,以前我就晕车,没想到来了这里还晕缩地成寸。”和畅拧了拧眉心,缓了好一会,才四下望了望,“清水镇?怎么又来了这里?”
顾其果避而不答,反问道:“晕车是什么?”
顾澈之不给面子地拆穿她,“缩地成寸只能到去过的地方,在此之前其果只去过长安。”
“清水镇以纺织闻名,这里的布料甚至比长安还要好,成衣样式也极新。”顾其果强词夺理,“山下已然入春,总不能让和畅还穿着冬衣,我本就是为了来这里给她添置新衣。”
“好好好,其果考虑周全。”顾澈之不与她争辩。
和畅在一旁看得开心,沉浸在磕到了自己配的cp成真的快乐中,然后便被带到了一个成衣坊。
顾其果熟练地挑了各式衣裳,在她身上比划,“蓝色的太普通,黑色又不适合小姑娘。这件粉色有些浅,衬不出你的肤色。还是红色的好,蚕丝柔软轻薄,正适合这个季节。你看上面的石榴花还是双面针法秀的,一簇一簇看着就热闹。再配上这条披帛,灵动飘逸,听我的!”
和畅被安排地一愣一愣的,万万没想到顾其果还有这本事。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了她挑出来的石榴花正红罗裙。
不得不说,顾其果的眼光的确好。
身量正好长了几分的和畅穿着一袭红裙亭亭而立,裙摆处橙红色的石榴花婀娜多姿,锦簇盛开,将她衬得仿佛是误入花园的仙子。
衣坊里其余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都看得呆了呆。
甚至还有一个锦衣公子,抱着一捧盛开的石榴花,面色微红,十分羞涩,“清水三月繁花开,姑娘……姑娘可愿与小生把臂同游?”
顾其果看热闹不嫌事大,夸张地鼓掌。
只有顾澈之捂脸没眼看,他只知道等山神大人杀过来,有人要倒霉了,是所有人!
事实上,不用等那么久,背阴山上的时迁没感应到和畅的气息便慌了神,龟山回来之后,他恨不得把她搁眼皮子底下看着。
时迁将整个背阴山翻了三遍,没找到人,才看到山神殿内的字条,咬牙切齿,“天机派……和畅,你给我等着。”
字条瞬间湮灭,连一点灰都没有留下。
第47章
早春花市看起来是清水镇的一大胜景, 这回不单单只有尚未婚配的少女,甚至拖家带口地涌到这个小镇里。
周围来来往往的人非常多,几乎可以和长安的闹市相比, 摩肩接踵, 熙熙攘攘。
“和……和姑娘,你……你……梅花…那边…”
锦衣小公子白泽不过二十上下,偷着看一眼和畅,又把目光放在满园春色之上,一句话硬生生地被他讲的支离破碎。
和畅先受不了了,这人是把所有勇气都放在邀请她同游上了吗?
“白公子叫我和畅便好,还有请你正常说话。”
“可……可以吗?”白泽只当她同自己亲近, 更加兴奋, “和畅,惠风和畅,万物生长,真是个好名字。”
这话听着耳熟, 好像山神大人也说过。只是为何从白泽嘴里说出来, 她并没有之前的那种被夸的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