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还我by西柿多
西柿多  发于:2025年11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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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吾安以为他会来敲门,但他没有。
他只是在打完招呼后,持续地仰着头在暮色西沉中沉默地望着她。
沈吾安有些莫名,摸不清他的目的。
然后林观川低头掏出手机,在屏幕上戳了几下,接着把手机放到耳边,抬头继续看她。
静谧的金色傍晚,沈吾安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发出滋滋的震动声,机身随着震动小幅度地移动。
沈吾安走回客厅,接通电话,又回到阳台上。
“安安。”林观川还是这么叫她。
“怎么了?”
夏末的风吹动林观川的发梢,他一瞬不瞬看着阳台上沈吾安的身影,静默良久,说:“没怎么,有点累。”
“回去休息吧。”沈吾安说。
她也只能这么说。
林观川自嘲地轻笑一声,应:“好。”
然而行动上却并不是这么做的,反而好似生根了一半站在原地没动。
沈吾安不想继续陪他耗着,刚想挂掉电话回屋。
林观川却突然改口了:“我能进来坐一会儿吗?”
沈吾安不假思索:“不行。”
他不意外她的回答,却还是停顿几秒,才问:“还在生我的气?”
“没有。”
“如果没有,为什么不敢面对我?”林观川追问:“电话不接,信息也不回。”
“不是不敢,是没必要。”沈吾安隔着段距离和楼下的林观川对视,再次把既定事实冷静地陈述给他听:“林观川,我们分手了。”
“然后呢?”
“什么?”
“和我分手,你过得更好了?更开心了?”
沈吾安奇怪地顿顿,怀疑林观川是不是在哪里撞坏了脑子。
她不想继续和他纠缠,淡声道:“你回去吧。”
“蔓姐和我表白了。”他突然说:“她要我给她和我一个机会。”
不可抑制的厌恶感倏然自她心底升起,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语气,快速说:“和我无关,挂了。”
说完她果决地按下结束通话,然后回房。
没过片刻,楼下传来林观川拍门的声音。
沈吾安本想无视忽略,奈何他颇有沈吾安不开门便绝不罢休的气势。
没想到事到如今,林观川还是能牵动她的情绪。沈吾安憋着股气蹬蹬跑下楼,在林观川继续扰民前腾得打开院子大门。
几乎是打开门的瞬间,她就闻到他身上浓烈的酒味。
沈吾安极轻地皱了下眉:“你喝酒了?”
“喝了一点。”
“林观川。”沈吾安深吸一口气:“你不是小孩了。怎么还是喝点酒就找人麻烦?”
沈吾安的话立刻让林观川想起了一些往事。他的酒量一直不好,不仅容易醉,还容易冲动。还未毕业前就因喝酒和人起过几次冲突,直到工作后才有所改善。
然而此时此刻,他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因为酒精作祟,才站在沈吾安的面前。
“是,我喝醉了。”林观川直勾勾看着沈吾安。
沈吾安想说话,但他没有给她机会。
林观川试图去抓她的手,被她躲开。
他不解地盯着自己落在半空的手看了会儿,说:“安安,我有些后悔。”
顿了顿,他又问:“分开真的让你变得更好了?”
沈吾安警惕地看着他:“和你无关。”
“和我无关。”林观川摇头哂笑:“分手前你说你不需要,分手后你说和我无关。那和谁有关?周森?听说你最近和他走得很近。你们在一起了?”
沈吾安不想和他继续纠缠,问:“你是喝了酒自己开车来的?还是代驾在车里?我叫王弛过来接你。”
她说完就打开手机翻王弛的头像。
林观川伸手去抢沈吾安的手机,再次被沈吾安躲过。
“你总不会是希望我报警吧?”她说。
林观川呆滞地僵在原地几秒,好笑地反问她:“你这样报复我,伤害到的只有我而已?”
沈吾安皱眉与他对视。
“我愿意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沈吾安。”他好像下定决定一般,对她说:“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我们重新开始。”
“不需要。”沈吾安严肃地直视他的双目:“我不需要这个机会,更不想复合。我们结束了,我不喜欢你了,也不要你了。”
林观川胸口一滞,用力抓住沈吾安的手臂,拧着眉要她收回她的气话:“你别再做梦了。周森看不上你的,你也不用拿他来气我,过去的事情我可以不和你计较,我们重新开始。”
她不顾疼痛,决绝地对他说:“我不要。”
林观川愤愤地盯着她,恨不得捏碎她的骨血,教她再也说不出这样的话伤害他,让他难受。
“你总是……你总是不识好歹!”他另一只手同样抓住沈吾安剩下的那个胳膊,用力禁锢住她:“我为了你拒绝了吕蔓蔓。你知道我拒绝的是什么吗?你怎么能这样?”
“那是你的事。”
“我的事?沈吾安,你有没有良心?”
沈吾安用力挣了下,没能挣开分毫,反问他:“你现在又是在干什么?是你先冷暴力我,是你说你累了,也是你提出想分手。既然这份感情已然让你和我都觉得疲惫不堪,为什么还要继续?”
林观川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只觉得沈吾安嘴里说出的话可憎又难听。
他最近诸事顺利,项目轮流成功上市,本该意气风发,万事如意。可他总觉得缺了点什么,这份填补不上的空缺使他频繁失眠。
他今日从酒局里出来,浑浑噩噩叫了代驾,上车便睡。可抵达目的地,睁眼后看到的竟是沈吾安的出租屋。
他坐在车里努力想了很久,企图从满脑的工作内容中,抽取出一丝线索理清自己为何会这么做。
为什么失眠,为什么失落,为什么拒绝吕蔓蔓。
想到后来,他觉得可能是因为按照既定轨迹往下发展的未来,和他设想的未来不一样。这几年他对未来的规划里,一直都有沈吾安。就连退休后,都有沈吾安的身影。
他是真的想和她共度这一生。
只是前阵子他有些累,他想要沈吾安听从他的安排,她却总是一意孤行,让他更加疲惫。
他有些生气,所以和她有了不愉快。
任何情侣都会吵架,也会冷战。怎么到了他们这,轻易就走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他不是真的想分开。
“安安,”他觉得沈吾安也是一样的,所以他认真地问她:“我们努力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成功了。你真的说不要就不要了?”
沈吾安皱了下眉。
他追问:“说好的一起拼搏一起努力,约好的那么多以后,都不作数了?”
沈吾安缓慢却坚定地摇了摇头。
“让它过去吧。”她说:“你喝醉了,回去睡一觉,酒醒了就好了。”

那晚林观川没有久留。
沈吾安做了很多如果林观川用强的准备, 但他在长时间的沉默后,松开了她的双手。
离开前,他打量一圈她的出租屋, 最终把视线落在她的脸上, 看似平静地对她说:“没关系, 我等着你后悔。”
林观川的出现一定程度上影响到她的情绪,让她在那个夜晚也变得格外难以入眠。
躺在床上半小时都没找到睡意,她索性打开台灯, 靠在床头抽了本书看。
周森的消息在这个时候唤醒她的手机。
沈吾安点开消息, 看到一张冰淇淋的图片,是一颗粉色的冰淇淋球,被孤零零地摆在瓷白盘子中间。
沈吾安又去看时间, 11:45。
年过二十的成功人士周先生,在接近午夜的时刻, 打算享用一颗粉色冰淇淋球。
她不知为何被自己这个想法逗笑了,动动手指, 发了个【?】过去。
周森的输入框立即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然后他的新消息自聊天框地下弹出来:【草莓味的。】
奇奇怪怪。
沈吾安问:【好吃吗?】
周森:【海边的那家更好吃。】
沈吾安猜他说的是那家有海豚造型的冰淇淋店。
她莞尔一笑, 还是想不明白周森为什么会在午夜跟她分享一个普普通通的冰淇淋球。
想起之前周森被阮松青匆匆接走的事,她问:【工作都处理好了?】
隔了不到一个分钟,周森回复:【嗯。】
接着他又发来一张空盘子的照片。
沈吾安愣愣地看着周森的最新消息, 有种他找不到人聊天的错觉。
成功男士周先生, 在接近十二点的深夜, 吃完一颗普普通通的冰淇淋球之后, 和她分享了一个空盘子。
她应该夸他棒棒的吗?
这么想着, 她从长长的系统自带表情列表中找到【/鼓掌】, 选中发送。
城市的另一边,周森坐在空荡寂寥的房间里, 对着手机里新收到的消息轻笑出声。
会议是从下午开始的,天黑之后他没顾得上开房间的灯,只是在视物受阻后打开了办公桌上的台灯。
长时间盯着显示器,让他双眼酸涩肿胀。
他伸出手指捏了捏眉心,重新去看沈吾安发来的那个鼓着掌的小人,心里的烦闷莫名被它挥着小手拍散了一些。
他觉得自己奇妙地难以抑制地,突然很想见到沈吾安。
沈吾安在几天内完成了工作室的转移工程。的确如孟达海所言,更换工作场地之后的确对于复原香的进展有极大益处。偶尔遇到难以抉择的情况时,孟达海还会在线摇人。摇到的都是业界巨头,是以前沈吾安只在网络上,在讲义中看到过的大人物。
只是沈吾安需要每日骑着小电驴,经历来回一小时的风吹日晒。
这天周森提前结束工作行程,走进孟叔工作室,看到的就是晒黑几个色号的沈吾安。
他的笑意在脸上顿顿,迟疑地打了个招呼。
沈吾安不知他心中所想,简单回过招呼后,继续埋头手中的事情。
在她配重原材料时,周森悄悄挪到她的身边,不着痕迹地抬起手,偷偷对比两人手背肤色的差异。
好像和过去没有差别。
但又不能确定。
直到晚上一起吃饭,注意到沈吾安在餐前对着手机往脸上抹润肤乳,周森才礼貌地问:“怎么了?”
沈吾安苦恼地戳颧骨被晒伤的部位:“有些晒伤。”
“是不是晒黑了点?”周森又问。
徐助理不可思议地看他一眼,仿佛在奇怪他怎么能这么直接说女孩子变黑。
孟达海也因此注意到两人的对话,对着沈吾安打量半天,又在她和周森之间来回看,笑出声:“安安好像的确黑了点!”
沈吾安在众人的视线下囧得两颊发烫,用双手捂住脸颊,闷闷地说:“我一直不怎么经晒,一晒就容易脱皮,脱皮就变黑。涂防晒也没什么用。”
“赶紧学个车吧,”孟达海建议:“以后天天要跑。等阿森市中心的办公室装修好,你还得轮番往三个地方跑,没个车不方便。”
沈吾安抿了下唇,没搭话。
孟达海以为是她不愿意,再劝:“等拿到驾照,叔给你配车。”
“我想等复原香成功后再学车。”沈吾安解释。
“香的事……”
“孟叔。”周森笑吟吟截断他的话:“我认识个不错的驾校教练,到时推荐给安安。保准她在最短时间里高效拿到驾照。”
这是孟达海爱听的,他啜口杯里的茶水,笑道:“教练教不会,你就自己上。”
周森闭了下眼,点头:“行。”
今日倒是周森看着气色不错,脸色白里透红。席上他没有喝酒,胃口也很好,比平时多喝了一碗汤。
结束用餐后,他自然主动地提出要送沈吾安回家。
孟达海十分赞同,热心地一路送他们二人到达周森车前,又目送周森驱车离开。
沈吾安被推进车里,乖巧地坐在副驾,颇有种被赶鸭子上架的压迫感。总觉得孟叔最后的那个眼神有股难以言说的揶揄。
车子离开地下停车场入口,缓缓汇入车流。途径商业中心前的广场,足有三个方阵的大叔大妈整齐划一地跳着广场舞。remix版本的民谣通过劣质音响传入车内,炸得车窗嗡嗡作响。
周森看起来心情很好,丝毫没有因为拥堵的交通烦躁,反而姿态放松地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手撑在车窗上,颇有兴致地扫了好几眼跳舞的人。
“忘了和你说谢谢。”他突然开口说。
偷偷用余光打量驾驶室那个人的沈吾安,终于可以把视线光明正大地放到周森的脸上。
发现他果然嘴角带笑。
“谢什么?”
“你上次给的补方很管用。”说到这,他抬手拨了下挂在后视镜上的小东西:“也许是这个管用。”
方才心神不宁,她没注意到。现在被周森刻意提醒,她才发现那是她送他的香牌。
他竟把它挂在车里。
沈吾安心中一动,脱口道:“马上入秋了,我新做了一批适合秋季的香牌。如果你不嫌弃,下次见面的时候,我带给你。”
“好啊。”周森慢悠悠跟着车流,并不着急超车:“明天吧,明天我还会来。”
沈吾安意外:“明天?”
“嗯。明天有几个应聘面试的人,我让孟叔腾了个会议室给我。”
“是市中心工作室在招人吗?”
“是。”周森侧头笑看她一眼:“你要一起吗?不过我问过孟叔,他说你这几天都很忙,不一定抽得出时间。”
沈吾安觉得这不过是孟叔和周森替她找的借口,她哪有那个资格和能力去面试别人。
“你们决定就好,我什么也不懂。”
周森不赞同地挑了下眉:“沈吾安女士,你现在可是孟叔捧在手里的宝贝。你这话在我这说说就得了,可千万别在他跟前说,回头他把你和我拉一块念叨。”
沈吾安哑然失笑。
“他唯恐干扰你的进度,现在任何事遇到你,都得往后靠。”周森半真半假地开玩笑:“本来我前几天就想来,可孟叔他嫌我烦,不让我来。说每次我出现,都占用你的时间。我昨晚再三保证,工作时间绝不打扰你,他才首肯。”
孟达海从未跟她催过复原香的进度,却原来在周森这是截然不同的态度。
她问:“孟叔急着要复原香的成品吗?”
“是你急吧?”周森满不在乎地说:“为了这香茶不思饭不想的,孟叔就是被你的革命热情带动了而已。”
沈吾安被逗笑:“我就是觉得,事情交到我手上都几个月了,还没结果。”
“几个月算什么,这事在孟叔和我手上都快两年了。”
沈吾安露出意外的表情。
周森报了个名字,问她:“陈阿姨你应该知道吧?她是最早和我们合作的,研究半年多还是放弃了。”
“她还是闻过那款香的。”他补充。
“为什么孟叔这么执着这款香?”
“有市场啊,好些个爱玩香的富家老爷太太翘首以待着呢。”
沈吾安抿了下唇。
“不需要有压力。”隔了片刻,周森又说:“孟叔珍惜的是你对香的品味,他极度信任你的能力。”
不擅长接受这么直白夸奖的沈吾安,无措地捏紧双手,一时找不到回应的言辞。
偏偏周森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反而还添油加醋:“我也一样。沈吾安女士,不要再轻易妄自菲薄,你非常优秀。”
沈吾安低着头,感觉整个耳根都在燃烧。
周森瞥了眼,终于笑出来:“所以你明天要一起来看看吗?也许就会有你的未来同事。”
沈吾安莞尔:“好啊。”
“行,到时候我去工作室找你。”
“好。”
她低声说话的声音轻柔动听,带了沈吾安特有的温婉。
周森的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滑动,本能滋生出股莫名又陌生的冲动,有什么正蠢蠢欲动地试图破土而出。
他在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里,又偏头看了沈吾安一眼。
看到她通红的耳根,低垂的睫毛,还有那颗让他手痒的痣。
周森松散搁在反光盘上的手指抽动了下,然后被用力握紧。

第35章
沈吾安第二日下午排完线香, 和徐助理坐着休息喝茶时,看到推门而入的周森。他身着银灰色西装三件套,优越的身高比例让他的双腿格外笔直修长。
“忙完了?”他随意而自然地问。
沈吾安点头。
他带着点痞气笑了笑, 冲徐助理挑眉:“那我把安安借走了?”
徐助理意外愣怔, 哪里敢阻拦, 忙道:“我们这忙完了,你带她走吧。”
沈吾安也在发怔,因为周森对她的称呼。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没有连名带姓地叫她的名字。明明很多人都会自来熟地叫她:安安。连只见过几次的阮松青也曾亲昵地喊她:安安。
但这的的确确是周森第一次这么称呼她, 而她不知为何只因周森这么称呼而产生异样。
她半天没有动作, 周森歪下了头,笑问:“不肯走?”
沈吾安连忙起身:“是面试要开始了吗?”
周森没说话,神神秘秘带她出了休息室, 来到茶水间,才从笔挺熨贴的西装口袋里拿出一颗小巧的包装精美的冰淇淋蛋糕。
沈吾安错愕地看着那块圆形的蛋糕。它被装在立方形的亚克力盒子里, 通体奶白,唯有顶端点缀着一颗鲜红的草莓。
“就一颗。”周森说:“不能让徐助理看到了。”
沈吾安好笑又荒唐地眨眨眼。
“专门让阿松约同城快送来的。”他难得心急, 催她:“化了可就没那么好吃了。”
她的脑子装了太多的为什么, 反而无从问起,更不知道如果张口。
“上次海边的冰淇淋,不是太甜了吗?”周森观察着她的表情:“我当时就想到了这家, 打算一定要带你尝尝。正好阿松说他今天要去那家店, 我让他订了最畅销的这款。”
说完他把蛋糕放到桌上, 骨节分明的手指娴熟地按在亚克力盒顶端的搭扣上, 发出清脆的“哒”声, 然后蛋糕完整暴露在空气中。
他把蛋糕推到她面前, 随着流动的空气而来的,还有他身上混着她送他的香牌味道的木质香。
周森单手撑着下颚, 从一旁抽个根甜品勺给她:“快吃,我等着你的表扬。”
沈吾安终于有了动作。
她接过勺子,剜了一勺送入口中。绵密丝滑入口即化的乳香瞬间漾满整个口腔,清爽细微的甜味顺着舌尖的味蕾一直爬进她的心口。
沈吾安不自觉地又露出眯眼的小表情。
“好吃!”
周森不着痕迹吐了口气,耐心地站在一旁陪沈吾安细嚼慢咽地吃完一整份小甜点。
直到这一刻,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从口袋里掏出冰淇淋的行为有多搞笑。
他无语地搓了下眉心,感觉到口袋里手机在震动。
是孟叔的来电,问他突然跑哪去了。
周森举着手机半晌说不出话。
“是孟叔吗?”沈吾安抽出湿巾擦干净嘴和手,用气音问。
周森垂眸看着她点头。
沈吾安不明白他为何满脸严肃,一言不发。以为孟叔又在训他,用更小的声音,小心翼翼地问:“怎么啦?”
怎么啦?
周森也不太清楚怎么了。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告诉沈吾安,他是怎么迫不及待地在收到甜品那一刻就动身前往孟叔的工厂。一路上宝贝似的把甜品放在车载冰箱里,唯恐它化了一点。更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甜品好好储藏在茶水间的冰箱里,他却怕时间长了影响口感。趁孟叔不备,偷溜出来好几次,只想让她在蛋糕风味最完美的时刻尝到它。
因为作出这样行为的他,太可笑了。
“喂?喂!”
电话里孟达海得不到回应,也在急躁地催促。
“我在。和安安在茶水间。”周森认命地回答。
“哦?哦!”孟叔语气急转,变得温和:“再十五分钟有面试,你记得过来。”
周森:“好。”
“别总打扰安安。”
“好。”
挂了电话,周森很长时间没说话,只是盯着熄屏的手机。
沈吾安等了很久,谨慎地问:“孟叔说你了?”
周森回过神,轻笑一声:“没有。”
“你没事吧?”
周森摇头,收起情绪,看了眼时间问她:“我现在去会议室面试新人,你有空一起去吗?”
“有的。那边都忙完了,等着孟叔验香。”
“祝你这次成功。”周森恢复松弛的模样,打开小冰箱取了瓶冰水,又询问沈吾安的意见。
然后捏着两瓶冰水,带沈吾安往会议室走。
面试比沈吾安预想的更枯燥些,幸好她绝大多数时间只是坐着旁听。
而到面试开始时,沈吾安才知道,原来孟叔和周森几乎也在旁听。有专门的工作人员对应聘者进行面试和提问。
周森只在偶尔遇到感兴趣的应聘者,才会提几个相对尖锐的问题。
他和沈吾安一起坐在会议桌的边缘,并不惹人注目。只是当周森发言时,那股凌人压迫的气场会瞬间让人明白他在公司的地位。
总共有十来位面试者,可惜周森看上去都不满意。因为面试结束后,他仍逗留在原位翻阅着面试者的资料。
孟达海从来不会在周森严肃工作时打扰他,便拉着沈吾安坐在会议桌的另一头闲聊。
“自己主公司招人,都不见他出面。”孟达海摇着头笑:“非要来我这小破工坊监工我们面试。”
“因为公司刚起步吧?”沈吾安猜测。
孟达海不置可否,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他那些乱七八糟的小投资多得数都数不过来。每个都这么亲力亲为,五十个周森都得累倒。”
沈吾安既猜不透周森,更何况孟达海,索性也懒得猜,跟着孟达海看了眼周森,说:“好吧。”
孟达海不知为何又换了种笑,老狐狸一般打量着沈吾安。
“安安处对象了吗?”他慢悠悠地问。
沈吾安摇头:“没。”
“一个人啊?”他又问。
“嗯。”
孟达海喝了茶水:“没遇到合适的?”
他用着聊家常的语气,随意又自然,仿佛在聊天气。
沈吾安没有设防,淡然回答:“前阵子刚分手。”
孟达海“哦”了一声,斜着眼去看周森。
那木头还在比对资料和笔记。
“那男孩子不好?”
孟达海摆出一副八卦的表情,惹得沈吾安想笑。
她抿嘴想了会儿,最终还是不愿多说:“不太合适吧。”
孟达海看懂她的意思,没再继续,换了个休闲日常的话题。
其实在他看来,沈吾安在某些方面和周森极其相似。他们都是表面上的好好先生/好好女士,在刚接触给人一种极好接近和相处的错觉。但当有人真把自己当回事,试图深入交流的时候,就会发现他们面前立着一堵厚厚的墙,半点容不得他人窥探。
他从小看着周森长大,又有这几年合作相处的基础,可他到现在摸不透周森到底在想什么。
那些事他是不是真的不在意了,翻篇了,放下了。
如果是,那又为何不肯站到人群中来。
“叩叩。”
徐助理轻叩会议室的门,提醒孟达海:“孟总,六点和严总的预约,我们该出发了。”
孟达海点头表示了解,不得不打断周森:“阿森,我先走一步。”
周森疑惑抬头:“嗯?”
“我晚上有约。你呢?没安排?”
周森了然,无所谓地说:“不用管我,你去吧。”
“别又不吃饭。”
孟达海叮嘱完,还是不放心。深知周森的坏习惯,他转头问沈吾安:“安安晚上什么安排?”
“一会儿就收拾东西回家。”
闻言周森接过话茬:“我送你。”
沈吾安和孟达海同时看向周森。
孟达海抚掌而笑:“正好。安安今晚替我看着阿森吃饭吧。”
沈吾安不确定地反问:“我?”
孟达海:“不方便?”
“没有。”多煮一个人的饭并不麻烦,更何况周森吃得不多。她欣然同意:“行啊。周先生不嫌弃,晚上来我家吃个便饭?”
周森没有推辞。
他的司机中午就被他遣回公司,所以忙完后由他开车带沈吾安回家。
路上周森有些不同寻常的沉默。
沈吾安问他的喜好和忌口食物,他摇头表示没有。
她回忆着冰箱里的食材,报了几个菜名,询问他的意见。
周森又简短地表示都行,然后继续沉默。
因为决定来得突然,沈吾安没有特别准备。所以晚餐格外清淡简单,清炒豌豆苗,芦笋炒口蘑,外加一个山药牛肉汤。
沈吾安不擅长下厨,平时自己一个人多数都是糊弄,自知炒出来的小菜无法与五星级酒店的大厨媲美。
但周森神态如常,第一口放入口中时,还礼节性地夸赞说:“好吃。”
他斯文安静地吃完了一整碗米饭。在沈吾安的建议下,又多喝半碗汤。
放下筷子,他擦拭干净嘴唇和双手,再次表示感谢:“很好吃,谢谢。”
沈吾安有些羞愧:“我不是很会做菜。”
周森端起手边的薏米水喝了一口,认真地看着她,坚持:“很好吃,我很喜欢。”
扫了眼玻璃杯里米白色的液体,他说:“这个也很好喝,是什么?”
“薏米水。”
“也有什么功效吗?”
沈吾安笑:“排湿解毒。”
周森又去看杯子,视线长久落在杯子上,像是满腹心事。
沈吾安很想问问他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事,话已到了嘴边,又被犹豫着压回肚子里。

结束用餐后, 周森提出由他负责收拾餐桌和洗碗,被沈吾安干脆利落地拒绝。
他没有表现出要立刻离开的样子,于是沈吾安端出做晚饭前炖的养生糖水, 让他坐在客厅先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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