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很爱你!by冰雪青玉
冰雪青玉  发于:2025年11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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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抱住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孩,闻到她发间有程远常用的那种薄荷皂香气。木屋里,老式收音机正沙沙播放紧急新闻:
"......极光观测站爆炸事故......着名物理学家程远博士下落不明......异常极光现象突然消散......"
星辰从颈间取下一条项链,坠子是小巧的玻璃瓶,里面装着会发光的紫色沙粒:"程叔叔说,如果极光消失了,就把这个给你。"
七月对着灯光转动瓶子,沙粒发出微弱的紫光,逐渐组成一行字母:poR tLANd。这不是沙粒,是程远用毕生研究的粒子制成的讯息。
老杰克突然敲响窗户:"有人追来了!地下室有车,快走!"
七月拉着星辰冲进车库。发动汽车时,少女从背包里取出厚厚的笔记本:"程叔叔让我把这个也给你。他说......这是你们的故事。"
笔记本第一页贴着大学天文社的合影。第二页是程远工整的字迹:"2008年,南极越冬,梦见七月穿婚纱的样子。"第三页:"2015年,挪威,极光中出现七月的笑脸,我知道那不是幻觉。"
车子冲进夜色时,星辰轻声问:"你会带我找到亲生父母吗?"
七月看着后视镜里越来越远的木屋,和远处山脊上尚未熄灭的火光,握紧了方向盘:"不,亲爱的。我要带你回家。"
公路在车灯下延伸,像条发光的河。七月不知道程远是生是死,不知道那些紫色粒子究竟是什么,更不知道自己能否保护好这个突然闯入生命的女孩。但此刻,她心中升起一种奇异的力量——就像十五年前那个看流星的夜晚,当程远第一次吻她时,她感受到的那种悸动。
星辰在后座睡着了,怀里紧抱着程远的笔记本。收音机里,播音员正困惑地报道着全球极光突然恢复正常颜色的奇迹。而七月知道,这世上有些光,永远不会熄灭。

第42章 归途上的星辰
波特兰的雨季来得猝不及防。七月将车停在家门口时,挡风玻璃上已经布满雨痕。后视镜里,星辰蜷缩在后座熟睡,睫毛在路灯下投下细碎的阴影。这个相识不到二十四小时的少女,此刻手里还紧攥着程远的笔记本。
"到家了。"七月轻声唤醒她。
星辰揉着眼睛坐起来,打量着这栋爬满常春藤的维多利亚式老房子:"程叔叔说你的书店在地下室?"
"阁楼才是书店,我住二楼。"七月掏出钥匙,突然发现门廊灯被人打开了,"奇怪,我出门时明明......"
门把手上挂着一个牛皮纸袋。七月警惕地环顾四周,雨幕中街道空无一人。纸袋里是张字迹潦草的便条:"车库有惊喜。别告诉艾玛我来过。"落款画着颗歪歪扭扭的星星。
"是程叔叔的字!"星辰抢过纸条,"他活着!"
七月的心跳漏了半拍。她示意星辰保持安静,绕到房子侧面的车库。卷帘门锁着,但从缝隙能看到里面有微光。当她输入备用密码时,金属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车库中央停着辆陌生的摩托车,车把上挂着阿拉斯加车牌。更令人惊讶的是,后座上用防水布裹着个长方形物体,大小像极了——
"他的极光研究资料!"星辰冲过去掀开防水布,露出金属保险箱,"密码是我的生日!程叔叔所有密码都是0807。"
七月没有纠正她今天其实是8月6日。保险箱应声而开,里面整齐排列着十几个硬盘和一本皮质笔记本。最上面放着程远的怀表,表面裂了道缝,但仍在走动。
"他来过。"七月摩挲着怀表上的裂痕,"但为什么不露面?"
星辰已经翻开笔记本,指着其中一页:"看这个!"
页面上是程远标志性的工整字迹:"紫色极光并非自然现象,而是某跨国集团的秘密实验。他们在大气层散播纳米级反射粒子,通过特定频率操控人类情绪。发现此事后,我的团队遭到清洗。"
下一页贴着剪报:《科技大亨收购北极观测站》《南极科考队离奇失踪》。七月突然想起三个月前的新闻:程远在南极的同事死于一场"意外"雪崩。
"我们得报警。"七月掏出手机。
"不行!"星辰按住她的手,"程叔叔说只有你能信任。那些人可能已经控制了警方。"
雨势渐大,车库顶棚传来密集的敲打声。七月将资料重新锁好,带着星辰回到屋内。阁楼书店的灯亮着,推开门时风铃发出清脆声响——柜台后站着个戴眼镜的瘦高女人,正在翻阅程远的笔记本。
"艾玛?"七月愣在门口,"你怎么进来的?"
《自然》杂志的编辑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程远联系我了。他需要这些资料明天见报,但......"她指向笔记本最后一页,"缺了最关键的数据。"
七月接过笔记本。最后一页上程远写道:"实验证明,特定情感波动产生的脑电波能中和粒子影响。数据存储在——"后面的内容被撕掉了。
"程远提到过什么特殊地点吗?"艾玛急切地问,"银行保险箱?邮局寄存处?"
星辰突然跑到窗边:"有人在外面!"
七月迅速关灯。透过雨帘,能看到两个穿黑雨衣的人正在检查她的车。其中一人抬头看向阁楼,七月连忙拉着星辰蹲下。
"从后门走。"艾玛掏出车钥匙,"我停在对街巷子里。"
她们蹑手蹑脚地下楼。七月突然想起什么,让星辰和艾玛先走,自己返回卧室。床头柜抽屉深处藏着把老钥匙,标签写着"市立图书馆1977"。这是父亲留给她的遗产,一个三十年没人动过的储物柜。
后院的灌木丛沙沙作响。七月刚把钥匙塞进口袋,厨房玻璃就被砸碎。她抓起擀面杖冲向后门,却看到艾玛倒在雨地里,星辰被一个黑衣人捂住嘴拖向巷子。
"放开她!"七月抡起擀面杖砸向那人后背。
黑衣人吃痛松手,星辰趁机咬了他一口。混乱中另一个黑衣人抓住七月的头发,将她按在湿漉漉的砖墙上。雨水混合着血腥味流进嘴角,她看到星辰被塞进一辆黑色厢型车。
"资料在哪?"黑衣人勒住她的脖子,"程远在哪?"
七月用鞋跟狠狠踩他的脚。对方惨叫松手,她趁机冲向街道,却被疾驰而来的摩托车灯光晃花了眼。骑车人一个漂移横在追兵面前,掀起水幕遮挡视线。
"上车!"熟悉的声音喊道。
七月毫不犹豫地跳上后座。摩托车咆哮着冲进雨夜,后视镜里,黑衣人正扶着同伴爬起来。
"星辰被抓走了!"七月在引擎声中大喊。
骑车人没有回答,只是加速拐进一条小巷。当他们在废弃工厂后门停下时,七月终于看清头盔下的脸——是程远,但右眼青紫,嘴角结着血痂。
"监听器。"他指指自己的衣领纽扣,"他们通过这个找到你家。星辰暂时安全,艾玛是我们的人。"
七月抬手想打他,最终却变成颤抖的拥抱。程远的体温透过湿透的衬衫传来,带着熟悉的薄荷气息。十五年的分离,无数未解的谜团,此刻都化为一个简单的事实:他还活着。
"听着,"程远拉开距离,"图书馆1977号柜里有实验数据。艾玛会安排曝光,但你必须立刻离开波特兰。"
"那你呢?星辰呢?"
"我会救出星辰,然后......"程远的声音突然哽住,"我不能再连累你们了。"
工厂铁门突然被撞响。程远塞给七月一张车票:"今晚最后一班去西雅图的火车。在3号站台等一个穿红鞋子的女人,她会带你去安全屋。"
"不!这次我们一起走!"七月抓住他的手腕,触到一道新鲜的割伤,"十五年前你突然消失,现在又想重演一次?"
程远的目光落在她无名指的戒痕上:"你结婚了......两次。我有权选择离开。"
"第一次是因为我以为你死了!第二次是因为......"七月的眼泪混着雨水滑落,"因为我永远在等一个不会回来的人!"
撞门声越来越响。程远突然吻住她,这个吻带着血腥味和决绝。当他松开时,手里多了那把图书馆钥匙:"1977年,你父母在那里第一次约会。数据就藏在你父亲当年求婚的百科全书里。"
"你怎么知道......"
"你父亲是我的导师。"程远重新戴上头盔,"去找艾玛,救星辰要靠那些数据了。"
摩托车引擎再次轰鸣。七月看着程远冲向铁门,像十五年前那个天文社少年冲向暴雨中的操场。那时他为她捡回被风吹走的帽子,现在他为她冲向未知的危险。
火车站人流稀少。七月在3号站台的长椅上发抖,手里攥着那张去西雅图的单程票。当穿红高跟鞋的女人出现时,七月几乎跳起来——是艾玛,但换了发型和着装。
"程远引开了他们。"艾玛递给她一杯热咖啡,"星辰被关在郊外别墅,我们的人已经盯上了。"
火车进站的汽笛声中,艾玛快速交代计划:"到了西雅图,有人会接你去加拿大。资料曝光需要三天,这期间......"
"我不走。"七月打断她,"带我去图书馆。"
市立图书馆的夜间值班员是个慈祥的老人。他接过1977号钥匙时,眼睛突然亮起来:"终于有人来取这个了。你父亲每个月都来续费,直到去世前一周。"
储物柜里除了泛黄的百科全书,还有本相册。七月翻开第一页就愣住了——照片上是年轻的父亲和少年程远,站在天文望远镜旁。父亲的手搭在程远肩上,眼神是七月从未见过的骄傲。
"你父亲是程远的救命恩人。"艾玛轻声解释,"十五年前那场实验室爆炸,是程远故意制造的,为的是销毁他导师——你父亲被胁迫参与的研究。"
相册最后一页夹着张数据光盘。当七月将它插入笔记本电脑时,屏幕上跳出程远录制的视频:
"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我的计划成功了。"画面里的程远疲惫但坚定,"紫色粒子确实能操控情绪,但有两种脑电波可以中和它:深度冥想时的阿尔法波,以及......"他顿了顿,"强烈情感波动时产生的伽马波。"
视频切换到实验室画面。受试者在看到亲人照片时,周围的紫色粒子纷纷坠落失效。最震撼的是最后一段:程远看着七月的照片,监测仪上的伽马波峰值刺穿了图表。
"这就是为什么他们追杀我。"视频里的程远苦笑,"不是因为我发现了秘密,而是因为我找到了破解方法——爱,这种他们无法控制的力量。"
艾玛的手机突然响起。接听后,她的表情变得异常凝重:"星辰的位置确定了,但程远......"她看向七月,"他自首了,用自己换星辰。"
七月合上电脑。窗外的雨停了,东方泛起鱼肚白。十五年来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联系所有媒体。"她将光盘交给艾玛,"然后带我去见星辰。程远说得对,爱是最强的武器——但得三个人一起用才行。"
图书馆的晨光中,七月抚摸相册里父亲和程远的合影。她终于明白,有些离别不是终点,而是为了更好的重逢。而现在,是时候结束这场长达十五年的极光追逐了。

第43章 雨夜营救
西雅图的雨比波特兰更冷。七月站在汽车旅馆窗前,看着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成河。床头柜上的手机亮起,是艾玛发来的定位——郊外湖畔的一栋别墅,星辰被关押的地方。
"警方已经包围那里了。"艾玛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但他们不会轻举妄动,程远还在谈判。"
七月用指尖描摹着玻璃上的水痕:"谈判什么?"
"用他的研究成果,换星辰的安全。"艾玛停顿了一下,"七月,他手上还有最后一份数据,能证明跨国集团的首脑们亲自下令进行非法人体实验。"
七月想起父亲实验室爆炸前的那个早晨。他反常地亲吻她的额头,说要去见"重要的证人"。那晚回来的只有烧焦的公文包和再也无法开口的遗体。
"给我地址。"七月抓起外套,"我有东西要交给警方。"
旅馆停车场里停着艾玛安排的旧轿车。七月打开后备箱,取出藏在备胎下的牛皮纸袋——里面是父亲留下的日记本,她从未给任何人看过。日记最后一页写着:"程远是可靠的,实验数据藏在天文台地板下。如果我遭遇不测,保护好七月。"
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徒劳的弧线。七月驶向湖畔别墅时,收音机里正播放突发新闻:"......科技大亨凯斯勒名下的别墅发生劫持事件......据悉人质为一名十四岁少女......"
别墅区入口拉着警戒线。七月将车停在树林边,冒雨走向指挥车。负责的警探是个满脸疲惫的中年人,他看完日记后脸色大变:"这案子比我们想的复杂。特警已经在待命,但......"
"但什么?"
"凯斯勒要求单独见程远。如果他半小时内不出现,就......"警探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七月望向别墅。二楼窗帘后隐约有人影晃动,落地窗前的摇椅上,坐着个穿蓝裙子的瘦小身影——是星辰,她正机械地前后摇晃,像被上了发条的玩偶。
"让我去。"七月突然说,"程远不会来了。"
警探皱眉:"太危险了。"
"凯斯勒要的是实验数据,而只有我知道在哪。"七月指向日记本,"我父亲是首席研究员,他临终前把秘密告诉了我。"
这个谎言像雨滴一样自然滑出口。警探犹豫片刻,递给她一个微型耳机:"保持通讯。发现星辰立刻带她撤到厨房,那里有我们的便衣扮成厨师。"
雨中的石板路又湿又滑。七月按响门铃时,心脏几乎要撞破肋骨。开门的保镖将她从头到脚搜身,没收了手机和耳机,但忽略了她的发卡——那是程远十五年前送她的生日礼物,顶端藏着微型摄像头。
凯斯勒比新闻照片里更苍老。他坐在壁炉前,手里把玩着一把古董手枪,身旁站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正往星辰胳膊上注射什么。
"程远呢?"凯斯勒的声音像砂纸摩擦。
七月强迫自己直视他的眼睛:"他让我带句话。阿尔法波和伽马波的数据是假的,真的藏在......"她故意压低声音。
凯斯勒倾身向前:"哪里?"
"天文台地板下。"七月边说边观察星辰。少女的眼神涣散,显然被下了药,但看到七月时手指微微动了动——是程远教过他们的摩斯密码:S...o...S...
"搜她身!"白大褂突然喊道,"程远不会这么轻易交出数据!"
保镖粗暴地扯开七月的衣领,露出锁骨上的星形疤痕。凯斯勒突然大笑:"林教授的女儿!我早该想到。"他用手枪挑起七月的下巴,"你父亲死前说什么了吗?"
七月咽下血腥味:"他说你们会遭报应。"
壁炉的火光在凯斯勒眼中跳动:"科学不需要道德,只需要结果。那些粒子能让士兵无畏,让工人顺从,市值能翻十倍!"他猛地拽起星辰,"带我去天文台,否则这女孩......"
"她已经录下来了。"七月指向书架上的相框。那是凯斯勒与政要的合影,相框边缘闪着微弱的红光——她的发卡摄像头正对着那里。
凯斯勒脸色骤变。就在他分神的瞬间,星辰突然挣脱,将针管扎进他手臂。白大褂尖叫着扑向七月,却被保镖误射倒地。混乱中,七月拉起星辰冲向厨房。
"程叔叔在车库!"星辰边跑边咳,"他们打伤了他的腿......"
厨房门被撞开。穿厨师服的"特警"刚现身,就被埋伏的枪手击中肩膀。七月将星辰推进食品储藏室,自己却被凯斯勒抓住头发拖回客厅。
"你以为赢了吗?"凯斯勒的瞳孔开始扩散,针剂显然起效了,"程远的数据只完成了一半......真正的控制密码是......"
枪声响起。凯斯勒胸前绽开血花,不可置信地回头。程远倚在车库门口,手中的猎枪还在冒烟。他的右腿血迹斑斑,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锐利如昔。
"密码是爱,你这混蛋。"程远扣下第二次扳机,"一直都是。"
警笛声由远及近。七月爬向程远,发现他的伤口比想象的更严重。"救护车马上到。"她撕开衬衫下摆为他包扎,"坚持住。"
程远的手抚上她的脸:"天文台地板下什么都没有......你总是这么勇敢......又这么傻......"
"闭嘴。"七月哽咽着压住他腿上的伤口,"这次你别想再消失十五年。"
星辰带着警察冲进来时,程远已经陷入昏迷。医护人员抬走凯斯勒和白大褂,警探则对七月手中的发卡摄像头竖起大拇指:"全录下来了,包括他承认谋杀你父亲。"
暴雨初歇。救护车里,星辰握着程远的手,小声哼着他教她的歌。七月翻出程远口袋里的皮夹,里面夹着张泛黄的纸条:"给七月:如果看到这行字,说明我太怂没敢当面说——我爱你,从1999年那个流星夜开始。"
医院的消毒水味让七月想起父亲去世的那晚。但这次,当手术灯熄灭,医生走出来时,脸上带着微笑:"子弹取出来了,他很坚强。"
病房里,程远在麻醉作用下昏睡。星辰趴在床边,手里攥着从别墅带出来的相册——凯斯勒与政要的合影背面,写满了实验参与者的名单和日期。
"我们赢了吗?"少女揉着惺忪睡眼问。
七月望向窗外。晨光穿透云层,在雨后的水洼上洒下碎金。远处,电视台的转播车正驶向凯斯勒集团总部,艾玛答应她的独家专访将在中午播出。
"还没有。"七月轻抚星辰的头发,"但快了。"
程远在第三天傍晚醒来。他的第一个动作是摸向床头柜上的怀表——七月已经请人修好了裂痕。第二个动作是拉住七月的手:"星辰呢?"
"学校参观日。"七月帮他调整枕头,"她很好,除了坚持要改名叫程星辰。"
程远的手指缠上她的:"这十五年,我每次看极光都会想起你。"
"我恨了你十五年。"七月将脸埋在他掌心,"现在轮到你来弥补了。"
夕阳将病房染成蜜糖色。走廊上,护士推着药车经过,收音机里播放着凯斯勒集团股价暴跌的新闻。在这平凡而珍贵的时刻,七月忽然明白,有些重逢不需要流星或极光,只需要两个伤痕累累却依然相信爱的人,和一场洗净尘埃的雨。

第44章 迟来的晨光
医院的窗帘被晨风吹起,像一片飘摇的帆。七月轻轻按住被角,看着输液管里的液体一滴滴落下。程远的呼吸平稳了许多,但医生说他至少还需要两周才能出院——那颗子弹伤到了右腿旧伤处的神经。
"你盯着我看了一整夜。"程远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七月把温水递到他唇边:"怕你再次消失。"
程远的手指擦过她手腕内侧的疤痕,那是十五年前实验室爆炸时留下的。"这次不会了。"他轻声承诺,"凯斯勒的案子开庭前,我们哪儿也不去。"
门外传来脚步声。星辰抱着一大束向日葵冲进来,校服裙摆上沾着颜料:"美术老师说可以提前下课!"她把花塞进程远怀里,神秘兮兮地从书包掏出个盒子,"护士站偷的,别告诉艾玛阿姨。"
盒子里是副残缺的拼图,缺了最中央的几块。星辰把碎片倒在床头柜上:"我和七月阿姨拼了一晚上,就差这些了。"
程远拿起一块边缘参差的拼图片,突然笑了:"这是1999年狮子座流星雨的照片。你从哪里找到的?"
"阁楼书店的储藏室。"星辰得意地眨眼,"七月阿姨哭得可厉害了。"
七月作势要拧她耳朵,少女嬉笑着躲到程远另一侧。阳光透过向日葵的花瓣,在雪白被单上投下斑驳光影,有那么一瞬间,七月错觉他们真是一家三口——如果忽略程远苍白的脸色,和她自己眼下的青黑。
护士来换药时带来了报纸。头版是凯斯勒被押送的照片,副标题写着《知名科学家程远揭露跨国人体实验黑幕》。星辰大声朗读着,读到"程远博士与其养女程星辰"时,声音突然变小:"他们写错了,我不是......"
"法律文件已经提交了。"程远揉乱她的头发,"只要你愿意。"
星辰的眼泪砸在报纸上,晕开了油墨。七月悄悄退出病房,给这对父女留出空间。走廊长椅上,艾玛正在通电话:"......庭审需要程远亲自作证......不,他的腿伤不允许......"
看到七月,艾玛挂断电话:"凯斯勒的律师团在挖程远的黑料。他们找到个叫丽莎的女人,声称十五年前和程远有过关系。"
七月的指甲陷进掌心。丽莎——程远南极考察队的同事,当年实验室爆炸的目击者之一。
"她在哪?"
"市中心酒店1107房。"艾玛递来房卡,"小心,她可能被收买了。"
酒店电梯里的镜子映出七月疲惫的脸。三十八岁,两段失败的婚姻,眼角有了细纹。她深吸一口气,敲响1107的房门。
开门的女人比照片上憔悴,金发中夹杂着银丝,但那双绿眼睛依然明亮如猫眼石。"七月·林。"丽莎准确叫出她的名字,"我猜你会来。"
房间里的电视静音播放着凯斯勒的新闻。丽莎倒了杯威士忌推给七月:"十五年没见,你父亲的事......我很抱歉。"
"你和程远真的......"七月没碰那杯酒。
丽莎突然大笑,笑声里带着苦涩:"上帝,他果然没告诉你。"她翻开护照,配偶栏赫然写着程远的名字,"南极越冬前登记的,为了让我能以家属身份继承他的研究资料——如果出事的话。"
七月的耳膜嗡嗡作响。电视屏幕上,凯斯勒正对记者喊话,字幕显示他在质疑程远的可信度。
"听着,"丽莎抓住七月颤抖的手,"我们只是法律意义上的夫妻。程远心里从来只有你,那个傻子甚至在南极冰盖上刻了你的名字。"
她从钱包深处取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程远站在极光下,举着块冰雕的星星,冰里冻着张小纸条——正是七月当年塞在他望远镜里的那句"你是我眼中最亮的星"。
"他为什么不说......"七月的眼泪砸在照片上。
"为了保护你。"丽莎指向新闻里凯斯勒狰狞的脸,"这些人害死你父亲后,程远把自己变成活靶子。我们的'婚姻'只是个幌子,让他的行踪更难追踪。"
窗外,暮色笼罩城市。七月擦干眼泪:"庭审你会作证吗?"
丽莎将威士忌一饮而尽:"我来就是为了这个。但七月,有件事你得知道——"她压低声音,"凯斯勒不是主谋,他背后还有......"
敲门声打断了她。服务员推着餐车进来,却在看到七月时明显怔住。丽莎猛地打翻餐车,三明治下露出录音设备:"滚出去!"
七月回到医院时,星辰已经蜷缩在陪护椅上睡着了。程远正试图够地上的水杯,看到她立刻僵住:"丽莎联系你了?"
"你们结婚十五年。"七月把水杯塞进他手里,"而我离了两次婚。"
程远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法律程序而已。越冬队员必须登记家属,我不能再连累你......"
"你知道我最恨什么吗?"七月打断他,"不是你离开,不是你假结婚,而是你擅自决定什么对我最好。"她抓起外套转身就走,"好好养伤,庭审见。"
夜风刺骨。七月站在医院停车场,看着自己呼出的白雾消散在黑暗中。十五年来她筑起的高墙,在那个冰雕星星的照片前土崩瓦解。手机震动起来,是丽莎的短信:"小心凯斯勒的侄子,他在医院工作。"
七月猛地抬头。住院部某个窗口闪过人影,那姿势不像医生查房。她拔腿冲回大楼,电梯迟迟不来,只好奔向楼梯间。
程远的病房门虚掩着。七月推开门时,看到个穿白大褂的背影正俯身在输液架前。"住手!"她扑过去撞开那人,针管掉在地上,透明的液体在地砖上滋滋冒泡。
假医生夺门而逃。七月按下紧急呼叫铃,颤抖着检查程远的情况。他睡得昏沉,手腕上已经有个细小的针眼。
"神经毒素。"赶来的值班医生面色凝重,"幸好剂量不大。"
星辰被惊醒,吓得说不出话。七月将她搂在怀里,发现少女手里攥着块拼图碎片——正是照片中央缺失的那部分,上面是年轻的程远和七月,在天文台相视而笑。
凌晨三点,程远脱离危险。警方在楼梯间找到了假医生的白大褂和工牌——确实是凯斯勒的侄子。丽莎赶来时带来了更可怕的消息:"他们在程远的电脑里植入了病毒,准备庭审时公开伪造的儿童色情图片。"
"电脑在哪?"
"证物室。"丽莎握住七月的手,"但备份硬盘在......"
"天文台地板下。"七月想起程远在别墅里的话,"他当时不是在骗凯斯勒。"
破晓时分,七月带着星辰来到大学天文台。看门老人认出了她:"林教授的女儿?你父亲总说你会在流星雨时来这里。"
腐朽的地板下果然有个防水箱。里面除了硬盘,还有程远这些年的研究笔记,每本扉页都写着"致七月"。最底下压着封信,邮戳是十五年前,收件人是她,却从未寄出。
星辰懂事地走到门外。七月颤抖着拆开信封,程远工整的字迹跃入眼帘:
"亲爱的七月:
当你读到这封信,说明我终于鼓起勇气面对过去。你父亲的死不是意外,我的离开也不是。凯斯勒集团用越冬队员家属做人质,逼迫我们继续研究。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你恨我,远离这个漩涡。
但请记住,从1999年8月12日那个流星夜开始,我的每篇论文致谢里都藏着你的名字。南极冰盖上的刻痕会比我活得更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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