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朝太子是我梦男by声令玉
声令玉  发于:2025年11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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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崔奉初殿上被钦点为探花,如今衣锦还乡,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亲自上门提亲。
来汇报的丫鬟喜笑颜开,道:“殿下和侯爷,以?及刚到?咱府上的探花郎,都在前头等着郡主呢。”
因为已经知道崔奉初必能高中,季檀珠心中并无太多惊讶,但她确实为崔奉初感到?欢喜。
收拾齐整后,季檀珠便来到?前院堂屋。
她刚跨过门槛,抬眼便瞧见那个身姿翩然的少年。
他侧身正与靖安候说话,鼻梁如小山般耸立,下颌清晰骨感,必是女娲精心雕刻才会?造就这般流畅锋利的线条。
听见脚步声,少年转头看?向门口,那张惊为天人的脸就这么一览无余的出现在季檀珠视线里?。
长眉浸漆,眼如明珠沉水。
那些原本锋利的面部线条配合起来,竟然无一处突兀,反倒因他这双专情的眼而多添几分柔和。
阴阳相融,雌雄莫辨。
季檀珠听见自己那颗不争气的心,正在砰砰乱跳。
或许是他如今已名满天下,正值春风得意之时,连一向不喜欢他的长公主都看?他顺眼了许多。
长公主笑得慈祥和善,道:“难为这孩子,知道蛟蛟爱花,怕误了花期,特意让人提前从洛京捎回来了一株白牡丹,现下在院中开得正好,你们二人不如一同?去?赏花,等回来后,再一起用午膳。”
这二人许久未见,有许多话想说,自然从命。
等他们到?了花园,眼都紧盯着牡丹,心却都不在牡丹上。
“你……”
“你……”
二人声音齐齐响起,随即相视一笑,原本有些紧张的气氛松弛下来。
崔奉初说:“你先说。”
季檀珠笑了,道:“洛京又无人驱赶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崔奉初展笑,百花尽失颜色。
“惦记着与檀珠的诺言,所?以?不敢多耽搁。”他说,“怕回来晚了,檀珠不认我这个人。”
听了这话,季檀珠难得生?出一点少女羞涩,以?团扇掩面,娇嗔:“去?一趟洛京,净学了那些纨绔们油嘴滑舌的腔调回来。”
她想起崔奉初方才在堂屋中的怡然模样,他如今已不再惧怕长公主与靖安候,交谈时谈吐得体自然,没有丝毫拘谨。
季檀珠忽然有些遗憾:“要是我也在洛京,就能欣赏探花郎打马过长街的美景了,本来说好的,我要为你买下全洛京的春日花,让你成为有史以?来最气派的探花郎。”
崔奉初伸出修长食指,轻轻点在她眉宇间,用温热指腹为她揉开眉间愁纹。
“所?以?我赶紧回来了,檀珠,我们真的好久没见。”
他这话不知为何,带着些无形的落寞。
季檀珠抬头,看?着他俊美无瑕的脸,以?及他唇边清浅温柔的笑,安慰道:“现在不是见面了吗?不仅如此?,往后我们想什么时候见面,就什么时候见面。”
崔奉初听到?季檀珠的话,把她搂进怀里?。
他长高了不少,已经可?以?把季檀珠整个人轻易嵌入怀中,他的下巴搁置在季檀珠颈窝,像是喟叹般说道:“终于,我终于能堂堂正正与你在一起了,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季檀珠觉得崔奉初回来后,变得更加黏人了,调笑道:“怎么这么肉麻?”
说着,她的手搂着崔奉初,轻轻拍了拍他的背,用作?安抚。
崔奉初没有回答她,沉默了许久,久到?季檀珠感觉脖子都酸了,他才半撒娇半纠缠的问她:“好不好?”
季檀珠满口答应:“好。”
“那我们回洛京成婚,好不好?”
季檀珠没想到?两个问题之间跨度这么大。
“这么快?”季檀珠有些惊讶。
眼看?着支线结局已经火箭式发展,季檀珠还在回想,是不是漏掉了什么情节,还是说崔奉初想结婚后接着谈恋爱。
乙女游戏,要是真把结婚生?活代入剧情,恐怕不太合适吧?
更何况,这还是完全沉浸式的乙女游戏,要是成婚,定然少不了一些家长里?短的戏码。
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季檀珠只?想谈恋爱,暂时不想给爱情挖坑填土。
崔奉初却好像有些急了,他松开季檀珠,与她双目直视,可?怜巴巴道:“难不成,我如今还是不能向檀珠讨要一个名份吗?”
季檀珠说:“你今日已经上门提亲了,何必急于一时。”
崔奉初举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唇边。
“我已经向陛下求了旨意,为你我二人赐婚,我要告知天下,你是我未来的妻,是我此?生?情之所?系。”
季檀珠能摸到?他唇边温热,他说话的热气打在她皮肤上,有些痒。
“檀珠,我等这一日等了太久。你大发慈悲,了却我这桩心愿吧。”
那双眼睛蒙了山岚,眸光流转微动间,便引得季檀珠心尖颤颤。
她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见不得美人受委屈。
于是,鬼迷心窍间,季檀珠稀里?糊涂就答应了下来:“好。”
不知是不是天都在帮助崔奉初,没过多久,宫中急召,两人和长公主还有靖安候告别后,就启程赶往洛京。
两人在洛京居住的地方,便是崔奉初一早在洛京城中置办的宅子。
“你身体弱,需要选在僻静处修养,我便买下了这处宅院。虽然位置偏僻了些,可?风水养人,又少了街边邻里?的喧哗,倒也自在。”崔奉初解释。

季檀珠对住处倒没有特殊要求, 所以没有多?挑剔。
两人刚到洛京,崔奉初应酬不少,早出晚归是常有的事。
季檀珠则应太后召见, 时常进宫陪侍。
一时间, 她?好像回到了刚进入支线的那段日子?里, 乐得清闲自在。
这天?,季檀珠从?宫中回来,拆卸发髻簪钗时,突然发觉自己鬓边少了一根玉簪。
这玉簪是崔奉初先前送季檀珠的生辰礼。
她?刚收到这支玉雕狐狸簪时,还惊讶了一瞬。
只因这根簪子?, 与她?在主线中从?沈有融处收到的那支太像了。
沈有融送她?的那根带有银饰,这支却没有。
且主线狐狸簪能触发支线,这支到手后却毫无动静。
她?中意崔奉初, 自然重视他的心意, 所以几乎每日都会佩戴。
季檀珠仔细回想了一番,应该是白?日里陪太后赏花时不慎掉落。
身旁为她?梳头?的侍女见她?动作迟疑,轻声询问:“郡主可是有事吩咐?”
这是个新来的丫鬟, 崔奉初特意寻来的手巧娘子?,留到季檀珠房中使唤。
季檀珠原本要说出去的话塞回肚中, 说:“没什么, 只是近来夜里总是梦魇,睡不安稳, 有些头?疼。”
她?无意轻待崔奉初的心意, 想着谁也不告诉, 等?明日进宫后, 再行寻找。
丫鬟听她?的话,很快便想起什么, 道:"库房里有安神香,郡主可要在睡前点一些?"
季檀珠不爱香料的味道,但确实难以安眠,所以没有拒绝她?的提议。
香烟在房中袅袅升起时,抚神静气的味道随之扩散开来。
季檀珠觉得这香味很熟悉,貌似在长宁宫也闻到过。
“我记得这是御贡的抚魂香,怎么咱们府上也有?”季檀珠有些惊喜。
从?前在长宁宫,也并不是每月都有的。
御贡之物数量有限,抚魂香六成?进了长宁宫,其余的,三成?给?了各宫妃子?,余一成?是御赐之物,皇帝寻常也想不起拿这个赏人,多?数情况下?,还是会留给?长宁宫。
季檀珠并没有仔细解释这东西的由来。
丫鬟很快反应过来,笑?了笑?,说:“奴婢只晓得这东西金贵,没想到这么稀罕。可能是陛下?赏赐给?郎君的,郎君留着,忘了吩咐底下?人也说不定。”
季檀珠没有怀疑,说:“无妨,你不用担心,我同他解释即可。左右不过是些香料,他是不会在意的。”
丫鬟跟着说是,顺着她?的话恭维着:“郡主金枝玉叶,什么金贵物件儿都使得。”
季檀珠没有再说,借口自己今日逛园子?疲乏,让她?退下?。
丫鬟走后,她?闻着熟悉的香味,却还是难以入眠。
季檀珠那些梦诡谲荒诞,偏偏醒后想不起梦中内容,只余满心慌乱无措和?满身冷汗。
原以为是她?身上又?不好了,进宫时特意找御医来瞧,竟然连陈年旧疾都养好了不少。
御医都啧啧称奇,说宝璋郡主吉人自有天?相。
梦魇一事,还是查不出半分端倪。
今夜房中燃了抚魂香后,这种情况依旧没有改善。
季檀珠次日醒来,照例收拾齐整后入宫。
她?没有立即到长宁宫请安,而是先到了寻芳园找遗落的簪子?。
宫女们听了她?的描述,在园中四散开来翻找。
季檀珠原本可以一走了之,待有人找到后去长宁宫知会她?便可。
她?脚下?向长宁宫方向迈了几步,突然想起崔奉初赠礼时,为她?亲自簪上玉雕狐狸簪的珍重和?欣喜。
季檀珠叹了口气,留在寻芳园中,与众人一同寻找。
昨日去过的地?方已经找了个遍,季檀珠找来昨日在寻芳园中当值的宫女和?太监,他们无人捡到那根玉簪。
这下?,季檀珠心里真的有些没底了,她?眉宇间有些急躁,道:“再找找,提供线索与先找到发簪者,都重重有赏。”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
这话放出后,有一个太监抬起头?看季檀珠一眼,很快就重新低下?。
季檀珠余光敏锐捕捉到太监的动作。
他方才分明要上前,不知为何?,又?退了回去。
季檀珠指了指他:“你上前来,若有线索,但说无妨,便是错漏了也不碍事。”
说着,令身边人过去,给?他一把银子?。
太监诚惶诚恐接过赏银,不敢再欺瞒,跪下?埋首,回话:“禀郡主,奴才确实没见过什么玉簪,若是真捡到了,也断不敢私自昧下?。但奴才想起有人可能见过……”
季檀珠不耐烦他支支吾吾,听了这么多?废话,直接打断:“你直说便是。”
太监咽了一口唾液,再开口时差点破音:“燕王殿下还未出宫开府,如今正在胤瑞宫里住着,他喜好在寻芳园附近的池子?里钓鱼,说不定见过。”
季檀珠觉得这二字陌生,蹙眉问道:“燕王?”
身旁宫女弯腰,以手遮挡口型,轻声为她?解释:“燕王就是废太子?,郡主不记得了?在安平的时候,还是您救了他一命。”
季檀珠觉得更奇怪了,她?虽然平日里乐善好施,可从?不记得自己救过什么废太子?,燕王这名号更是头?一次听说。
难不成?是快进模式下?,她?遗漏了哪些短暂却关键的剧情?
可系统曾经说过,遇见关键剧情会自动关闭快进模式。
这么反向推下?去,这燕王应该不是重要角色。
且听宫女和?太监的描述,他应当不是什么得宠的人物。
季檀珠见太阳越升越高,没剩下?多?少时间能耽误了,便让太监带路,她?要亲自去胤瑞宫走一遭。
太监自然不敢不从?命。
“胤瑞宫冷清,却离寻芳园不远,郡主您瞧,便是这里了。”
太监让开路,让季檀珠看个明白?。
她?抬头?,只见这宫门口的匾额布满风霜,与宫中格调极不相符。
随之而来的宫人很会看眼色,立即上前告知胤瑞宫的人,说宝璋郡主途经此处,有要事找燕王。
这本不符合规矩,可看守的侍卫知道宝璋郡主受太后与皇帝宠爱,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多?余的话一句都没说,一人为她?开门行便利,另一人赶忙进去通传消息。
季檀珠隐隐觉得氛围不对,心头?直跳,可来都来了,她?便压住心头?那点异常,径直走了进去。
刚进入胤瑞宫地?界,她?就觉得有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就好像,她?从?前来过这里。
季檀珠放慢了脚步,一步一打量。
还未等?她?走入主殿,就看见一人迎面快步而来。
其实用快步不太恰当,这人几乎是跑过来的。
宫内不许疾行奔跑,他却好像忘了这个规矩一般,还未等?季檀珠看清他的脸,就立即扑过来抱住她?。
季檀珠被这突如起来的拥抱吓了一跳,出于自我保护意识,立即挣扎起来。
旁边的宫人不敢抬头?直视,闻声看见变故,皆是心惊胆战。
他们不敢碰季檀珠,只能上前试图拉开燕王。
燕王其人清瘦高挑,细腰长腿,浑身的劲儿却不小,任凭宫人怎么撕扯,都没能把他拉开。
季檀珠被他紧紧圈在怀中,对这个莫名奇妙的怪人拳打脚踢,口中还一通斥骂:“大胆,你睁眼看看你冒犯的是谁!”
过程中,她?踹到燕王身上,又?使劲锤了他几拳,听见他闷哼,却始终没被放开过。
“我要治你的罪,放开!”
最后,她?连脏话都用上了:“去你祖宗的,哪来的疯子?,给?老娘爬开!”
直到他坚持不住,被侍卫硬生生抠开手臂,压在地?上,他才抬头?,让季檀珠看清了这个疯子?的庐山真面目。
燕王生得一副好皮囊,玉骨仙姿,眉目清俊。
他天?生有一种薄情寡义?的俊美,锐利到不近人情。
可此时,他被人拦着,形容狼狈,因脱力而单膝跪地?,毫无体面与尊严可言。
燕王的脸色和?唇色苍白?,似乎是久病未愈,可那双眼睛却通红着,狰狞着各种复杂情感。
“檀珠!”他喊,“你终于来见我了,你终于肯来看我了。”
那模样着实可怜,如果他没有先前的无状举措,季檀珠或许还会多?些怜悯和?耐心。
但历经这一遭,她?早已忘却了来这里的目的,心脏砰砰直跳,像是要击穿胸膛,血淋淋蹦出来似的。
“哪来的疯子?。”季檀珠抓着宫女的手臂,由着她?护在自己面前。
宫女显然也怕了,声音颤抖:“这是……是燕王殿下?。”
燕王见季檀珠警惕的眼神,原本执拗的疯癫劲儿下?去了些,他眼中的红血丝像是要化成?泪顺流而下?,就这么执着的仰头?看着季檀珠。
“我是鲤奴,檀珠,你怎么能不认识我?”
季檀珠不能共情疯子?,更没有与人即兴同演苦情剧的爱好。
她?被这眼神中的偏执吓到,立即断定此地?不宜久留。
“我不认识你。”这是季檀珠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说完,她?拽了一下?宫女,道:“回宫,我要回长宁宫。”
然后,没有多?给?燕王一个眼神,季檀珠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胤瑞宫。
此事发生后,季檀珠无心再找簪子?,她?不便声张,令身边所有人对此事绝口不提,给?了封口的赏钱,又?威胁一番后,才到太后处请安。
宫中不能令她?安心,她?坐立难安,索性寻了借口早早离开。
出了宫门,便看到崔府马车在外头?道路上停驻。
崔奉初长身玉立,站在那儿等?她?。
季檀珠乍一看,感觉这身影越发陌生。
这些年聚少离多?,崔奉初与在安平时相比,变化不少。
她?晃神的瞬间犹豫了一下?,见崔奉初张开双臂,才义?无反顾投入他怀抱。
“怎么了?”崔奉初柔声询问。
季檀珠不想让他白?担心,燕王再不得圣宠,也是非他能触及。
她?来时在心里已经对今日的事反思过几次,内心坚定了开发新技能点的信念。
目标是再遇见险情时,她?能直接击中要害。
“没事,就是想你了。”季檀珠调理好心态,脑袋蹭了蹭崔奉初胸口。
崔奉初知道季檀珠有心事,却没有强逼她?细说,反倒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说:“我们回家。”

晚间用膳时, 季檀珠无意间提起抚魂香。
“陛下寻常不会?把这些东西赏赐给外臣,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崔奉初举着筷子的?手一顿,无心再夹菜, 思量一阵后, 才说:“抚魂香?并非陛下赏赐, 这香是我从西南商贩那儿偶然?看到的?,听说有凝神静气的?效果,便为你买了下来。”
“这样啊。”季檀珠没有再追问。
过了一会?儿,崔奉初状似无意般提起:“抚魂香这东西在库房中落灰许久,连我也忘了买过这东西, 是有人和你说了些什么吗?”
季檀珠正?在吹勺里的?汤羹,许是被热气熏到了,她垂眼时微微皱起眉, 看上去专心致志。
待她喝完这勺汤, 才恢复平和表情,看了一眼崔奉初处,回答他:“是我房中侍女偶然?看到的?, 她想?起我近来总是不得安眠,才取了些用在房中。怎么, 这东西我用不得?”
前半段的?语气稀松平常, 后面却越说越紧张,崔奉初知她不悦, 赶忙说:“怎么会?, 檀珠要是喜欢, 我再寻人去买。”
季檀珠感觉太?阳穴突突跳着, 脑子里有根神经一直在撞。
“不用了。”
她放下勺子,食指与中指并拢, 抵在太?阳穴上,企图缓解突如其?来的?疼痛。
今日受了惊吓,她更觉得疲乏困倦,没吃多少东西,就说自己困了,要回房间休息。
崔奉初欲言又止,始终没找到机会?再同她讲话。
他感觉又有什么东西推他上了悬崖,危险就在脚下,可他是个?怀着一腔孤勇的?瞎子,根本?不知道哪一步是对?,哪一步是错。
索性每一种可能他都拿来试。
崔奉初闭眼。
半晌,他唤外面的?心腹进来,吩咐给他一件新差事?:“你去,把郡主?房里多嘴的?人处理掉。”
侍从干脆利落,领了任务就走。
那边季檀珠浑然?不知这一遭,她刚有些困意,听见外间有人在窃窃私语。
她带着起床气走出来,原本?要把她们?都赶出去,却发?现原本?应该当值的?人换掉了。
“怎么是你?我记得今日是灵良当值。”季檀珠问。
灵良,便是那位新来的?侍女。
小丫鬟见她半是倦意半是怒气的?脸庞,慌忙回话:“方才有人来找灵良姐姐,说是有急事?打发?她去做,她便让我顶替片刻。”
灵良年纪比房中的?小丫鬟们?大?,为人稳重,行事?妥帖,此时能令她果断离去的?,只可能是崔奉初派来的?人。
季檀珠深吸一口气,说:“她可曾说过要去做些什么?”
季檀珠向来是最?和颜悦色的?,虽是郡主?之尊,却向来宽以待人,还未见过她这副模样,小丫鬟怯怯的?,道:“好像是出门采买。”
府上采买事?宜有专人去做,根本?不需要用到灵良。
且时候已经不早了,这借口未免过于拙劣。
季檀珠让人为她更衣,趁这些时候,让腿脚快的?丫头去查今日外出的?记录。
她则在房中煎熬等待,一收到回话,就起身喊人去了后院柴房。
有几人比季檀珠速度快些,情况紧急,她便让人先行一步。
待她到了,吴鸣已经在外头等着,看起来分外精神:“郡主?放心,人已经及时救下,那不识好歹的?东西也已被我等制服,就等着郡主?来审问呢。”
季檀珠松了口气,赞许道:“干得漂亮,我之后重重有赏。”
吴鸣嘿嘿一笑,道:“不敢求赏赐,郡主?的?命令,就是我们?郎君的?命令,都是我和陈默分内的?事?。”
在这一刻,季檀珠才真切有了怅然?若失的?感觉。
她看了一眼毫不知情的?吴鸣,没有多说,抬脚进了柴房。
只见陈默在里头,已把歹人五花大?绑。
缩在角落里的?灵良见到季檀珠,双眼登时迸发?出光亮,她扑了过来,跪在地?上,抱着她的?腿喊道:“郡主?救命,有人要害我。”
季檀珠动弹不等,她看到灵良脖子上狰狞的?淤青,听到她上气不接下气的?哭号,便知她这回险些丧命,这会?儿什么都不顾了,只想?活下去。
她自然?是怜悯灵良无辜受难,因一句话而祸殃己身。
说到底,灵良也只是被无辜牵扯其?中的?可怜人罢了。
这事?源头不在她,不能教她白白遭难。
是以,季檀珠虽知道她先前是崔奉初安插在她身边的?眼线,可也没有再责怪她,而是递给她一只帕子:“你向来爱洁,擦擦脸吧。”
灵良松开紧攥着季檀珠衣裙的?手,接过手帕,表情一时间呆滞放空。
她仰面看着季檀珠美到不可方物的?脸,夜色灯火下,她的?轮廓忽明忽暗,可始终掩藏不住她姝丽动人的?颜色。
一声尖利悲戚的呜咽从灵良喉间涌出,她低头,将整张脸埋进洁净素雅的?丝帕上。
灵良的?肩膀不住颤抖,像是两条具象的?撇和捺,向下组成无奈的?八字。
脆弱的?肩膀一时承担不起生死徘徊的?重担,几乎要被残余的?恐惧压垮。
季檀珠没有留给灵良太?多时间来消化难堪和悲伤。
她扶起灵良,一下子就让灵良找到了支撑点。
这副身躯常年卧病在床,看上去弱不禁风,可季檀珠的灵魂支撑在其间,竟然?也让她从里到外透露出几分英气。
“好了。”季檀珠说,“府上你是没法儿再呆了,你若愿意留在洛京,便回家去,若无家可归,我便让人送你去安平季氏。”
灵良被崔奉初选中,本?就是有她父母皆亡,无人可依的?因素在,她攥着手中帕子,很快就作出了选择:“承蒙郡主?不弃,灵良愿终身侍奉季氏,一辈子做牛做马,以报郡主?救命之恩。”
季檀珠喊来吴鸣:“你亲自去送,旁人我不放心。”
吴鸣没有多想?,倒是季檀珠喊住了他,又说:“你此次回去安平,先回崔老那里,暂时不必回来了。”
这下吴鸣急了:“为何?”
来洛京后,郎君冷落他就算了,好不容易有差事?吩咐给他,怎么到最?后连郡主?都不想?看见他了。
吴鸣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说:“郎君和郡主?还在这里,光我一个?人回安平,我不干。”
“况且,郎君还没说什么呢,我说什么也不走。”吴鸣说着,直接靠在墙边,半步都不再挪动。
向来寡言的?陈默这时突然?开口:“你照做就是,郡主?和郎君不会?害你。”
言下之意,就是让他听季檀珠的?话。
吴鸣了解陈默的?性格,知道陈默虽然?是个?闷葫芦,却绝不会?害了他。
他鼻息喘了好几下粗气,才不情不愿道:“那什么,灵良娘子,你收拾一下随我走吧。”
季檀珠掐算着时间,这边吴鸣刚出府,那边崔奉初已亲自赶了过来。
他站在季檀珠院中,在浓重夜色间等人通传。
季檀珠还没睡下,分明在等他,可真等到了人,却告知丫鬟:“你告诉他,我已睡下,让他明日再来。”
丫鬟见她衣带未解的?模样,低眉应是,出门打发?崔奉初离开。
崔奉初听了丫鬟的?话,自嘲般轻笑一声,眉眼温柔,眼中却无半分温度。
“是吗?那我便在这里等着。”
说完,崔奉初真就站在廊下月影中,任由风拂过他满身。
更深露重,凉风习习。
季檀珠听了丫鬟的?转述,来到外间窗边小塌。
透过月华微光,她能看到落在窗纸上的?婆娑树影,以及始终不肯离去的?少年身影。
一动一静,树影摇晃间,更显得崔奉初身姿挺拔,不动如山。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季檀珠推门而出。
在看见季檀珠的?一瞬间,崔奉初原本?黯淡无光的?双眸似有星子闪动。
“檀珠。”
可能是站的?时间久了,他身形晃动,上前一步时,腿弯歪扭移位,差点摔倒跪地?。
季檀珠向后躲了一下。
崔奉初满眼不可置信:“檀珠?”
季檀珠说:“有意思吗?崔奉初,你竟然?想?杀无辜之人,我真是看错你了。”
崔奉初站稳身形,他原本?略带委屈的?脸霎时僵硬。
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了,没有否认自己的?所作所为:“她不是被你救下了吗?”
见他毫无悔改,甚至有些无所谓的?态度,季檀珠火冒三丈:“若我今日没有察觉你的?意图,你想?怎么处置她!先勒死,再把她丢在乱葬岗,还是说就这么埋在府中某处?崔奉初,我一直以为你是最?仁善儒雅的?,可你如今,简直像变了个?人!”
听完这话,崔奉初却好似松了一口气,他长舒胸中浊气,定定看向季檀珠。
“是。”崔奉初说,“或许我原本?就是如今这般模样呢?你这是要厌弃我了吗?因我的?真面目而厌弃我?你对?崔奉初的?情感,究竟是基于人,还是基于他的?伪善?”
季檀珠说:“在今夜之前,我只看重崔奉初这个?人,无关乎你的?家世与浮名。可今夜之后,我觉得我们?有必要重新考虑你我间的?婚约了。”
崔奉初笑了:“檀珠忘了?我们?的?婚约是陛下恩允,你我此生注定要奉旨成婚。”
季檀珠扬起下巴,目光冷峻而坚定:“若我不愿,便是圣旨也不能教我低头。”
“我明日会?进宫请罪,求陛下解除这桩婚事?,所有罪责,我一力承担。”
崔奉初原本?笃定的?神情终于松动,他无法再保持那种气定神闲,喊住要回房间的?季檀珠:“你就那么厌恶我吗?”
季檀珠没有回头,她说:“我只是很怀念那个?与我在安平一起长大?的?崔奉初。”

“我想我过去?是看错人了。”季檀珠说, “但我不害怕犯错,我输得起。”
说到这里,季檀珠侧身站定, 斜睨崔奉初一眼。
季檀珠不是一味委曲求全的软包子, 她在多数情况下不愿意把事情做绝, 但她的忍让是有限度的。
她原本可以装作不知道崔奉初在她身旁安插眼线,也可以再忍忍,直到支线结局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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