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自己兜里面带过来的水果糖,往他手里一塞,“三分钟,就三分钟。”
“我很快就能打完,不给你们添麻烦。”
话务员被塞了糖,还被她这般好声好气的商量,他的脸涨得通红,一溜烟出去带上门,“您打,您随便打,我替您站岗!”
孟莺莺忍不住笑了,这才走到电话机子旁边。
摇把子电话摇三圈,总机转接,听筒里“咔嗒”一声。
那边传来一阵声音,“你好,孟家屯大队部陈干事,请问你找谁?”
孟莺莺有些庆幸,这个时间点大队部办公室还有人,“我是孟莺莺,想找下孟家屯的赵月如,如果她不在,你帮我喊我三叔也行。”
“莺莺啊?”
显然,大队部的人也认识她,“那你等十分钟再打过来,我现在去帮你喊人。”
孟莺莺嗯了一声,道了谢谢。
她守着电话旁边,忐忑地等了十分钟,不,不到十分钟,约摸着六七分钟那样。
电话铃声突然炸响,孟莺莺被吓了一跳,这才反应过来,去接电话。
只是电话筒刚接起来放在耳边。
那边熟悉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孟莺莺,你都半个月不给我消息了,你是不是把我赵月如给忘记了啊?”
光听到声音,孟莺莺就能想象得到,赵月如在那边张牙舞爪的表情。
她抿着唇忍不住笑了,是那种真正开怀地笑,“是我啊,月如。”
“我怎么可能把你忘记了。”
柔软的嗓音,透着几分乖巧和依赖,她一开口,那边原本炸毛的赵月如,瞬间跟着被抚平了下来。
“莺莺啊,你在那边过的好不好啊?”
哪怕是隔着电话线,隔着几千公里,孟莺莺也能听出来赵月如,语气里面对她的担心。
孟莺莺吸了吸鼻子,“还不错,这次给你打电话,就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我夺冠了!”
“在文艺汇演比赛中,团体拿了并列第一,个人第一,得了个九点九分,全场最高分,就连省歌舞团的选调表都递到我眼前了!”
“不过,我给拒了。”
“月如,我厉害不厉害?”
只有在自己人面前,孟莺莺才多了几分孩子气。
下一瞬,赵月如就如同河东狮吼一样,通过电话线传了过来,“你夺冠了,省歌舞团给你的选调表,你给拒了?”
“孟莺莺,你是不是傻啊,这么好的机会,你给拒了做什么?”
孟莺莺不意外她这样,她抿着唇,眼睛弯成了月牙,“月如,我最难的时候文工团收留了我,给了我机会,你说我夺冠了,能就这样抛弃文工团,去更好的单位吗?”
那边的赵月如话到嘴边,又改成了,“那是不行。”
“不过,莺莺,这机会太可惜了。”
她教她,“做人虽然要厚道,但是以后咱可不能再做这种傻事了啊,这么好的机会,这么好的机会。”
省歌舞团啊。
怎么就给拒了呢。
一连着重复了好几次。
孟莺莺卷着电话筒线玩,跟泡面一样,她玩的不亦乐乎,“我以后还会有更好机会的,月如,相信我。”
她对自己的信心,从来都不止是眼前。
赵月如这才不吱声。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谁都不说话,但是却不觉得尴尬。
只是隔着电话筒,听到对方的声音,就已经觉得很好了。
“月如,你还好吗?”
良久后,孟莺莺小声地问了一句。
她离她太远了,看不见,照顾不到,哪怕是她把赵月如安排在自己的老家。
但是她嫁人了,而不是住在她家,这让孟莺莺总是多了一分焦虑。
她担心周劲松对她不好,担心她在婆家过的不开心。
提起这个,赵月如脸上多了几分害羞,“莺莺,我也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
“什么?”
“我怀孕了。”
这话一落,孟莺莺那边呆了下,接着,声音都跟着快了几分,“你怀孕了?你什么时候怀孕的?”
她自己跟着掐着指头算,“距离我上次回去你结婚,也才一个多月而已,你怎么这么快就怀孕了?”
向来大喇喇的赵月如,声音都跟着低了几分,“就结婚当天嘛。”
“就那一次,就怀上了。”
她也没想到,竟然一个月都怀上了。
她还想着玩个半年了再说,再去要孩子,哪里想得到这么快啊。
这下,孟莺莺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卷着电话线,还是后世人的心态,“那你目前反应大不?孟家屯的医生不行,你记得让周劲松每个月,陪你去湘一医院去做检查。”
怀孕要按时做产检,她就算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的。
赵月如迟疑了下,“不用吧?我看就是生的时候,去医院生就够了。”
能去医院生孩子,这已经是这个时代最好的待遇了。
孟莺莺蹙眉,白皙的脸上都带着几分不赞同,“别偷懒,也别心疼检查的钱,你钱不够,我这里有。”
“月如。”她声音多了几分郑重,“你一定要记得每个月都去医院检查下,就去找宁老大夫。”
她记得宁老大夫的履历很高,他既能看疑难杂症,也会看产科妇科。
赵月如,“莺莺,你别怕,我看了屯子里面的女同志怀孕了,都没去医院,大家都是生的时候,遇到问题才去的。”
“月如。”
孟莺莺声音拔高了几分,“你听我的,每个月去。”
“最少两个月去一次。”
“钱你别担心,我现在有工资,一个月有四十二块的工资,我每个月给你寄过去一半,你留着做检查,留着生孩子用。”
她是知道的产检,生孩子,这些都是要花钱的。
也只有花钱才能让人舒服点。
那边的赵月如瞬间沉默了,她眼眶红红的,鼻子酸酸的,“我不要,我有——”
钱这个字,到底是没说出来的。
因为大队部还有别人,她担心别人会听见了。
孟莺莺抿着唇,“不要也得要,反正我到时候按时给你寄,你记得收就是了。”
“不然,你怎么用?”
这一句话一语双关。
她知道赵母当初是给赵月如留了小黄鱼和钱,但是赵月如身上还背着资本家小姐的身份。
如果去医院产检,生孩子去医院,会被屯子里面有心人看着的。
到时候如果真有人去举报她,她就是张嘴也说不清的。
“没必要,我每个月把工资寄给你,你就宣传出去。”
孟莺莺这是经过了父亲那一茬后,便有了走一步看三步的能力。
赵月如明白孟莺莺的意思,她喉咙跟塞了棉花一样,说不出话。
“莺莺。”
说不出谢谢。
她们之间说不出谢谢。
孟莺莺已经像是管家婆一样,开始操心起来,“你怀孕了,要多补充营养,不然你和孩子都跟不上,粮票我知道你用不上。”
因为乡下都有发粮食。
“肉蛋奶,还有麦乳精的票,你等等我要是发津贴了,我到时候放在工资里面一起寄过去,你到时候一起点点。”
这年头寄东西也容易丢,因为路上走的太远了,耽误的也太久了。
“我不要。”
赵月如赌气一样,“你自己留着用。”
她是孕妇,如今情绪也容易大起大落,孟莺莺不和她在这种事情上争执,她便改了话题,“月如,周劲松对你好吗?”
这才是她想问的话。
提起这个,赵月如的脸瞬间红了,“好呢。”
她压低了嗓音,“反正自从我怀孕了,他就不让我干活了。当然了,我怀孕之前,他也没让我干活就是了。”
孟莺莺在心里点点头,心说周劲松还不错。
“他眼睛呢?”
提起眼睛,赵月如有些发愁,“他手术做的挺成功的,但是后面不知道是不是提前摘纱布和墨镜的缘故,见了光,所以眼睛恢复的不好。”
“秋大夫让我们检查过后,开了药,让他把纱布继续戴上了,说是不能见光,让他一定要最少坚持三个月。”
孟莺莺听到这话,她眉心就跟着蹙了起来,“那你这边怎么办?”
周劲松这边看不见。
赵月如又才怀孕。
赵月如不在意道,“莺莺,我这边没事的,我只是怀孕了,不是残废了,你是没看到我平时还在健步如飞呢。”
这下,孟莺莺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反正你注意照顾自己身体啊。”
“我算算我工资要发了,发了我就和票一起给你寄过去。”
赵月如想说不想要。
孟莺莺低声道,“月如,我当初两眼一抹黑的来哈市,你也给我了不是吗?”
两百多的现钱,还有三条小黄鱼。
这些东西几乎能保证,孟莺莺两三年内吃不了大苦。
这点恩情,孟莺莺能记住一辈子。
那个时候,她父亲走了,见惯了人情冷暖,而赵月如和赵母能够这个时候对她好,记挂着她。
孟莺莺真的感激一辈子啊。
挂了电话,孟莺莺站在原地,让外面的话务员给她算时间。
那个话务员都快急的满头大汗了。
“孟同志。”
“你这打电话的时间有些超标。”他在外面好几次都想提醒了,但是瞧着孟同志说的正起劲,也就张不开嘴了。
孟莺莺啊了一声,她是真对这方面不了解。
“那需要我现在做点什么吗?”
这才是一针见血的问题,张话务员听到这话,顿时松口气,“我们话务室打电话正常来说,是不收费的,因为一般来说都是内部工作沟通,但是你这是个人电话,一般三五分钟也不碍事,但是你这——”
话务员抬手拨了下电话机上的时间,这才说道,“你这打了十五分钟的话,需要上级领导走特殊审批。”
孟莺莺立马明白了,“要我去找方团长是吗?”
张话务员点头,“是,这是话务室的申请单,你拿给方团长签字后,我这边就能给你这一通电话打核销了。”
孟莺莺点头,“我这边会尽快找方团长申请的,不过。”她有些不好意思,颊边浮现了一层粉,“我刚来文工团,对这边的规则还不太了解,这次给你添麻烦了。”
她鞠躬。
张话务员被吓了一跳,他忙躲开,瘦弱的身体都跟着一颤,“没事没事,是我没提前和您说清楚,这是我的问题。”
“怎么了?”
祁东悍刚夜训完,身上穿着一件白色衬衣,出了汗,布料贴在皮肤上,肌肉紧实。
甚至能看到胸前那凸起的红点。
他一进来,借着话务室的灯光,孟莺莺就看到了,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看哪里不好。
去看祁东悍胸前的一点红。
祁东悍还有些奇怪,他低头一看,也注意到自己白色的衬衣料子,贴在胸口上。
凸起的有些明显。
他的耳朵尖也瞬间跟着红了。
伸手很自然的把贴在肌肤上的衣服,给拽了起来,镂空后,这才看不到那一点红。
“怎么大晚上在话务室?”
要不是他训练结束,有人和他说,孟莺莺来话务室了,他还不相信。
其实就算是祁东悍过来,也只是抱着几分试一试的心态而已。
孟莺莺也没瞒着,她抿着唇笑,“我这不是夺冠了吗?便和家里人分享分享。”
说到这里,她有些懊恼,“只是没想到话务室这边打私人电话,超过时间是需要和上级打审批的。”
祁东悍低头看向她手里的单子,“我看看?”
孟莺莺抬手便递过去。
祁东悍接着申请单的时候,带着薄茧的指尖,刚好擦过孟莺莺的柔软的手心。
极致柔软的触碰下,这让祁东悍忍不住微微一顿,他面不改色地看完单子。
旋即,从衬衣前面的口袋里面掏出一支笔,就那样在单子上签了自己的名字。
孟莺莺呆了下,“这种单子你也能签吗?”
祁东悍嗯了一声,收了钢笔,把笔帽戴上去后,又把钢笔放在原来的地方。
他这才不紧不慢的把审批单,交给了张话务员,还不忘朝着孟莺莺解释,“团级干事的手里,都是有这个审批权限的。”
“我今天给你批了十五分钟的通话时间,改天在去问方团长要回来就好了。”
就像是经费补给一样,一般来说,谁有多的,他们就会向谁去借。
等下次补给下来了,在还回去就是了。
这还真是孟莺莺不知道的一方面,她有些羡慕,“当领导真好。”
她打个电话,还要计算时间,生怕超了时间,就要去找领导审批了。
到了祁东悍这里,直接就能签个名字就解决了。
祁东悍看着她酸溜溜的小模样,忍不住勾了勾唇,“是很好,不过。”
他话锋一转,“承担的责任也多,像是现在,我猜测你们团的祁团长,百分百在和领导拍桌子,拿这次的奖项去争取更多的东西。”
孟莺莺瞬间不吱声了。
她叹气,“权利和义务是对等的,不可能只接受权利,而不承担义务。”
也是她想的太片面了。
祁东悍嗯了一声,和她一起出了话务室。话务室外面是两排齐整的白杨树,正是七月初的天,白杨树枝繁叶茂,高耸入云。
直接把话务室都给笼罩了进去,连带着月光都只能透过斑驳的树叶,打在两人的身上。
祁东悍和孟莺莺并排走,他的身量高,影子斜斜的照在地上,孟莺莺的脚程慢,稍微慢了两步后。
她的影子就被祁东悍的影子给包围了,暧昧的纠缠在一起,光看影子的话,有点像是两人在拥抱。
瞧着有些分外暧昧。
孟莺莺脚步一顿,她微微提速了两分,当她的影子冲出祁东悍影子的那一刻。
终于不再是拥抱的姿态了。
这让她稍稍松口气。
祁东悍将她的行为看在眼里,也没拆穿,只是信步走在小路上,“你给家人打电话?”
很自然的聊天。
孟莺莺嗯了一声也不设心防,她点头,“我给她报喜我夺冠了,没想到她怀孕了。”
后面的话在说就不合适了,那是她自己的事情。
“嗯?”
祁东悍也察觉到她话里有话,便顺势问了一句,“然后呢?”
孟莺莺仰头,眼里闪着星星,又黑又亮,“然后就是,我想给她凑点肉蛋奶,还有麦乳精的票,加上我工资一起寄回去一些呀。”
她也没瞒着。
“我当时家里出事,不得不来哈市找娃娃亲对象的时候,是真的孤立无援,是她把所有的钱都给我了,让我带在路上花。”
说到这里,孟莺莺顿了下眼眶似乎有些湿润,“她也担心我的娃娃亲对象对我不好,便给我多留了一些钱,让我有再次回家的路费。”
祁东悍听到这话,脑子里面灵光一闪,想要抓住点什么,但是却又错过了。
“你是从湘西来的投奔娃娃亲的?!!”
她愣了下, 正要点头。
叶樱桃从宿舍跑了过来,一看到孟莺莺站在楼下,她拽着她的手就往楼上跑, “快快快,查寝的来了, 林秋说你去上厕所了,五分钟内就回宿舍。”
说完,根本没注意到站在旁边的祁东悍,就已经把人给拽没影了。
徒留,祁东悍一个人站在原地, 望着孟莺莺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不等他细想,他自己就跟着摇头,“不可能。”
孟莺莺怎么可能是他之前帮过的那个女同志呢?
实在是二人身形相差太大了。
他还记得自己当初帮忙抬棺时,还和对方来了个近距离接触, 天上落了大雨,对方在昏过去之前, 他还帮忙扶了一段路。
沉, 重,胖。
这是祁东悍对当初帮过的那个女同志, 第一反应。
而前面已经离开的孟莺莺却不是, 她人清瘦, 背影单薄, 至于体重,他当初也扶过她,一只手就能把她给提起来。
在一个,他如果没记错的话, 当初赵月如问她朋友喊的一一。
而面前的女同志,却是叫孟莺莺。
还是有差别的。
想到这里,祁东悍就忍不住摇摇头,“真是糊涂了,怎么能把差距这么大的两个人,当成一个人?”
简直是瞎的不轻。
孟莺莺回到宿舍的时间刚好,她前脚进去,后脚查寝的人就过来查寝了。
总算是躲过去了。
孟莺莺松口气。
“我就说吧,但凡是你查一分钟,今儿的查寝的人就要给你扣分了。”
孟莺莺拉着叶樱桃的手,“谢谢我家樱桃女侠救我一命。”
叶樱桃切了一声,这才躺在床上。
“你给家里人打电话了?”
孟莺莺嗯了一声,她去梳头发换衣服,准备歇息,“我还想凑点肉蛋奶的票,你们到时候发我了,借我下,下个月还你们。”
叶樱桃翻过身,探头看了过来,“家里人生病了?”
在她看来,普通人家不至于这样,肉蛋奶就是有票,也不一定能买得起。
只有生病怀孕的人,才有这个待遇。
孟莺莺摇头,“不是,我最好的朋友怀孕了,我想给她凑点肉蛋奶,麦乳精的票寄回去。”
叶樱桃听完和林秋对视了一眼,她有些酸溜溜道,“要是我到时候怀孕了,你会这样到处借票,给我吗?”
孟莺莺梳头发的手一顿,她看着叶樱桃,笑了笑,“叶樱桃,你要不要去照镜子,看看自己的脸色是什么样的?”
叶樱桃脸一红,往被子里面一钻,闷闷道,“我还以为我和林秋是你最好的朋友呢。”
谁说女孩子不吃醋了?
这不,叶樱桃吃醋起来,孟莺莺也没法子,“你们是我好朋友,她是我的亲人。”
孟莺莺走到叶樱桃旁边,她轻声道,“我父亲没的那天,她夜行骑车三十里路来找我,我父亲出殡的那天,我大伯要吃绝户,也是她陪着我熬下来的。”
“樱桃,你们和她不一样,你们是我最好的朋友,而她是我的亲人。”
是光想起来,就会觉得很柔软的亲人。
叶樱桃听完,她呆了下,有些汗颜,也有些愧疚,“莺莺,我不是故意的。”
孟莺莺柔声道,“没事呀,我只是把话说清楚而已。”
免得叶樱桃和林秋两人莫名的吃醋。
隔天早上。
孟莺莺刚出完早操,去食堂打了饭菜,驻队食堂的伙食算不上好。
早上就是窝窝头和棒子面粥,外加一盆子炒酸菜,光看着就让人没味道。
孟莺莺也觉得吃的刺嗓子,可是驻队饭菜统一做,想要吃好吃的,就必须赶路去国营饭店了。
这又离的太远。
孟莺莺真是吃的艰难啊,她得承认就是当初在家的时候,她都没吃过几回窝窝头。
结果来了驻队,恨不得顿顿窝窝头,二合面,糙米饭了。
这吃下去谁顶得住。
要是能开小灶,就不用吃大锅饭了。
“莺莺。”
她正吃着饭,叶樱桃吃的快,走到食堂门口去洗碗的时候,刚好遇到邮差来送报纸。
她顺手接了一份过来,等打开一看,就瞧着报纸的正中间刚好一张黑白照片。
孟莺莺扎着马尾,笑盈盈地看着镜头,鹅蛋脸,柳叶眉,明眸皓齿,当真是漂亮极了。
尤其是那一双眼睛,黑亮有神,哪怕是隔着照片,也能看出几分。
当看到这张照片的一瞬间。
叶樱桃就跟着炸了,也不去洗碗了,转头举着报纸就冲着孟莺莺跑了过来,“莺莺。”
“莺莺,你夺冠的消息登报纸了。”
这话一落,食堂里面坐着乌拉拉的人头,瞬间都跟着看了过来。
孟莺莺本来在喝粥的,听到这话差点没呛了去,她看了一眼四周,见大家都在看她,孟莺莺的脸瞬间红了。
她起身拽着叶樱桃,“樱桃,你小声点。”
她感觉叶樱桃这一嗓子吼下来,整个食堂的焦点都被她吸引过来了。
虽然孟莺莺不在乎站在舞台上,被人关注,但是那是跳舞被人关注,而叶樱桃喊她,则是私人八卦被人关注。
对于个人的事情,孟莺莺向来信奉低调。
叶樱桃坐了下来,眼珠子一转,“你夺冠了,还登报了,这种事情你让我怎么小声嘛。”
不远处。
祁东悍他们一行人也来食堂吃饭,基本都是单身汉了。
祁东悍打头,肖政委在后面,他是和老婆吵架了,早上没得早饭吃,只能来食堂。
在后面就是徐文君和高春阳。
除了肖政委是结婚了的人,其他三个都是单身汉。
这会,他们刚来食堂,自然也听到了叶樱桃的话,高春阳还有些疑惑,“孟莺莺上报纸了?”
祁东悍是知道的,他翘了翘嘴角。
因为这件事孟莺莺昨天就和他说了。
他嗯了一声,不经意地回答了一句,“昨天下午四点钟胡记者去采访的。”
这话一落,三双眼睛同时看了过来。
“你怎么知道的?”
徐文君有些狐疑,他是指导员啊,他的消息都没祁东悍的灵通。
祁东悍看了他一眼,没回答,而是若无其事地从食堂门口的木头架子上,抽了一份报纸出来。
旁边的肖政委他们对视了一眼,徐文君下意识地去问肖政委,“你是政委,胡记者去文工团采访孟莺莺,你知道吗?”
肖政委淡淡道,“我是政委,我不是宣传科科长,我还能知道宣传科的动向了?要不,你和宣传科的刘科长说一声,让他们科室以后采访谁,先和我汇报下。”
徐文君,“……”
他不想和他说话,一双眼睛像是雷达一样,扫着祁东悍,“你不太对。”
“这么隐秘的消息,你怎么知道的?”
带着几分拷问。
祁东悍拿着报纸,细细地看了起来,一眼就看到报纸上的孟莺莺,五官标致,明眸皓齿。在配着夺冠两个字,怎么看怎么优秀啊。
他的眼神也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接着,很平淡的来了一句,“孟莺莺和我说的。”
多么普通的一句话啊。
瞬间就彰显出来了他的与众不同来。
这下得了。
肖政委他们的目光,都跟铜铃一样,徐文君更是仗着和祁东悍是室友的关系。
伸手要去搂祁东悍的肩膀,但是却因为身高的差距,他愤然收场,只能收回胳膊。
“孟莺莺同志怎么会单独告诉你,她被采访?”
“从昨天中午开始,你可是一直在加班开会训练,从来都没有和我们分开过。”
“不对。”
留着寸头,痞帅痞帅的高春阳,突然来了一句,“昨晚上解散后,祁团长消失了半个小时。”
祁东悍抬头看了一眼他,高春阳瞬间反应过来,抬手打了下自己的嘴巴。
“长嘴是让你吃饭的,不是让你说话的。”
祁东悍,“不至于。”
他翻了报纸看了看,不过没看内容,重点都是在看孟莺莺这一张照片去了。
实在是太惹眼了。
“就昨天训练完,我刚好去话务室了,撞见了聊了两句。”
什么叫做刚好,不过是蓄谋已久而已。
徐文君啧了一声,“我怎么没刚好遇到叶同志?”
祁东悍没理他,见他看报纸看的专注。
旁边的高春阳和肖政委,也跟着一人拿了一张最新的报纸看了起来。
肖政委都结婚的人了,都忍不住道,“嘿哟,孟同志生得跟电视上的演员一样。”
高春阳也看到了,他攥着报纸盯着那一张脸,他只有一个念头。
这孟莺莺同志生得漂亮,跳舞又专业,还能带着他们文工团这样一个倒数的团队。
在文艺汇演比赛上夺冠。
这么一个文武双全,还有脸蛋的女同志,齐长明却去退婚逃婚。
这齐长明是不是瞎啊。
自从陈秀兰被从监狱里面捞回来后,就有些神经质了,她虽然工作暂时保住了,但是在家的时候看谁都不顺眼。
“看看看,一天到晚就知道看报纸。”
一大早齐振国在上班之前,便习惯性的拿着报纸看,只是他还没看到,就被陈秀兰抢了过去。
陈秀兰刚准备把报纸扔垃圾桶的,结果扔的时候一折,就发现上面的照片。
她哗啦一声把报纸又捡了回来,打开看了又看。
第一眼先看到的是孟莺莺的,那一张狐媚子的脸。
在接着,她才看到报纸上那过分放大的字体。
“恭喜孟莺莺同志,在黑省文艺汇演比赛中夺冠。”
当看到这个标题后,陈秀兰瞬间疯了一样,把报纸砸在齐振国的脸上,“我说你做什么,一大早就开始看报纸了,原来是要看孟莺莺啊?”
“什么孟莺莺?”
齐振国愣了下,这才从脸上把报纸捡下来,当看到报纸上的报道后。
他沉默了许久。
“我说我习惯性的看报纸,甚至还没看到孟莺莺,你信吗?”
说到这里,他自嘲地笑了笑,“算了,我说了你也不信。”
他盯着那报纸看了又看,“哈市驻队文工团是个什么情况,你是知道的,但是孟莺莺进去后,她凭一己之力,不止是自己夺了个人赛冠军,还带领着团队,打败了吉市文工团,获得团体赛冠军。”
“秀兰,你难道就没看出来点什么吗?”
陈秀兰冷着一张脸,法令纹深刻,嘴角下撇,“什么?”
“毁了长明和孟莺莺的婚事,将会是你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一件事。”
他见过孟莺莺,从谈吐到为人,都是很优秀的一个女同志。
在加上过硬的专业素养,不止能从乡下考进文工团,甚至还能带着一个常年得到倒数的团队夺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