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次就连嬴政也?没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瞥了一眼儿子,干咳了两声佯装没听见这?话。
装晚了,就这?么一眼,妻子朝他扑了过来,势必要锁喉将他掐个好歹,“根不正,苗如何红!”
嬴政揽着她,为自?己辩驳,“表妹须得承认,肇儿这?都是学了你去,素日里?你最会狡辩,也?总有那么多的道理,我都说不过你。”
般般才不肯承认。
回到秦宫后,冬季便?来了。
翻过年,初春时节,嬴政正式开始与诸位大臣商议发兵攻楚之事。
昌文君芈颠自?幼在秦国长大,素来不甚聪慧,是以他对楚国没什么感情,也?见证过秦国连下数国、并不屠国之事,因此他对攻打楚国没什么特别的感想,无关紧要。
王绾却?三番四次的打探他的事情,问昌平君芈启对楚国是怎么看的。
怎么看的?
芈启现在都被?发配到楚国旧地郢陈了,还能怎么看。
“我兄长知晓王上这?是对他寄予众望,来日还会回来的。”芈颠虽然不聪明?,但王绾怀疑芈启会反秦这?点他还是能看得出?来,自?当为自?己的亲哥哥辩解一二,“我兄长一心?只有大秦。”
说着话,秦王嬴政从偏门进?来了,身侧带着王后,众位臣子已经?对王后参政见怪不怪了,起初还有人说于礼不合。
然后就被?秦王怼了回来,“礼法是周天子推崇的,早早被?商君废除,这?时候提起所?谓的礼法是何居心??”
且在礼记中,还讲明?夫妻一体,王后是小君。
众位大臣默然。
那还说什么了。
大秦都是你们夫妻的,咱们确实置喙不得。
况且,王上与王后感情亲厚,走到哪里?都要黏在一起,这?并不是坏事。
臣子们很快自?己把自?己给哄好了。
今日商议的正是用?兵几?何的事情。
王翦道,“王上,臣以为须得六十?万。”
六十?万,六十?万等同于秦国的全?部兵力了,若是全?部派出?,且握在王翦一人之身,身为秦王的嬴政如何能坐得住?
因此他短暂的沉默了片刻。
一旁的李信瞧出?嬴政的犹豫和迟疑,当即出?列,自?信道:“王上,臣以为只需二十?万便?可灭楚!”
此言一出?,嬴政立即信他,王翦微惊,赶紧表示此番攻楚非六十?万不可,被?嬴政驳回。
孰料不过两日,王翦便?告病请辞了。
嬴政很不高兴,找到般般说:“我看他就是与我置气,觉得我不听他的罢了。”
般般劝道,“上将军为大秦辛劳多年,表兄驳回他的意见,他许是也?伤心?了呢,觉得你不信任他。”
嬴政逆反心?理上来了,“难不成除了他,大秦无人可用?,只能事事依赖他不成?”他想要多培养几?个将才,自?觉这?无可厚非。
李信和蒙恬已带兵出?发,正式攻楚。
李斯心?想,秦王不愿一直依赖老将,此时不提拔新人,待王翦驾鹤西去又该如何,他这?样想也?寻常。
而王翦心?里?有气,自请离去也是高明。
如此一来,不论李信是胜是败,他都不会尴尬。
攻打楚国是个令人心?中紧弦的事,就连般般也?整日提着心?神,关心?国事。
两月后,发回第一则战报。
李信和蒙恬率领二十?万秦军攻楚格外顺利,连下数城。
这?让般般与嬴政都松了口气,还来不及彻底放松心?神,又过半月,第二则战报便?不好了。
战争本就是眨眼间爆发,变故发生的很快。
就在李信与蒙恬分兵两路之际,楚国的项燕忽的暴起发动突袭,打的他们措手不及,原来项燕一直尾随在秦军之后正待时机。
这?场突袭战打了个三天三夜不顿舍,最终大破李信军队,分别攻入两个军营,斩杀秦军无数。
秦军大败。
当晚,嬴政差点将自?己的头发薅掉,整个人阴沉的可怕。
第二天便?舔着脸亲自?驾车去找王翦了。
般般要跟着他,路途遥远他没有同意,只是他拉不下面子。
般般安慰他,“哎呀,你比昭襄王好多了,昭襄王把白起都杀了呢,你不仅没有跟王翦置气,甚至还要伏低做小去求和,王翦将军一定会跟你一同回来的。”
嬴政听了这?话,一会儿高兴一会儿不高兴的。
般般明?白他为何是这?个模样,他高兴在她夸他好气量,不高兴在这?拉踩他偶像了。
她只当没看出?来,“王翦若是推辞,你就装可怜。”她看他挺会装可怜的。
别说,嬴政颇会驾车,技术相当不错
这?个原因说来略有些耻辱,他在邯郸时被?其他质子羞辱,给赵国太子和公子驾过车。
夫君一走,宫里?上上下下般般要操心?不少,不光是后宫之事,前朝的亦要留心?。
有人来报,留守楚国旧地的昌平君不见了踪迹。
这?消息传回来,般般心?中咯噔了一声,冒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虽说此前总有人质疑芈启是否会叛秦,般般从没有当真这?样想过,她也?只是赞同王绾在攻楚之事上避开芈启。
一来芈启自?幼便?在秦国长大,虽说流着一半楚国王室的血,这?么多年,他自?己都从来不提。
二来,他慈爱子民的心?是真的,犹记得昔年修郑国渠,芈启心?疼秦国劳作?的庶民们,频频与嬴政提意见,后来在逐客令上与嬴政更是默契十?足,各自?出?招破除了吕不韦在朝堂的残余势力。
他可是秦国的丞相……
星枢已经?在踉跄学步,般般牵着她的小手,心?中焦虑的不行。
嬴肇怅然若失,“阿母,叔祖父不会回来了吗?”
般般不好欺瞒他,又不能说的太直接,囫囵道,“说不好,我也?不知道,希望他回家吧。”
过了些日子,果然嬴政与王翦一同归来,两人好的跟一个人似的,听说晚上都睡一个被?窝,还抱在一起哭了一通。
般般:“……”
为什么他亲近臣子的方?式都是贡献自?己?还是说,男人的感情她不懂?
事后,嬴政对表妹感慨道,“表妹,果然装可怜有用?。”
古往今来,撒娇对绝大多数人都有用?,何况你还是个王。
般般问:“你是如何装可怜的?”
“也?没什么,就说我不用?将军的计谋,李信果然使秦军受辱,今听闻楚兵日渐进?西,想要攻打秦国。”
“将军虽然病了,却?真的舍得抛弃我吗?”
说罢,嬴政笃定道,“他装病。”
般般无语。
他装,你也?挺装啊!
俩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了吧。
“随后王翦仍是推拒,一心?道自?己罢病悖乱,望我另择贤将。”
嬴政便?扯了扯王翦的衣袖,表示你别说啦,就这?样吧,跟我回去。
王翦当然扛不住,扭头比了个手势,“大王不得已用?臣,非六十?万人不可。”
嬴政当即应承:“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听上将军的。”
王翦跟着就回来了。
只是动身前,王翦向嬴政提要求,要他多多的赏赐他金子、良田、美宅以及园林,要的数目之多,堪称为狮子大开口。
般般听了都瞠目结舌,“这?也?太多了,怎么不把咸阳宫都给他?”
嬴政摇头道,“他只是为了让我安心?罢了,六十?万大军倾尽秦国全?力,若他带着大军回攻咸阳,我将毫无还手之力,他自?然知道我的忧虑,我起初拒绝他便?是因为如此。”
“他很聪明?,此举意为自?污。”
“你有数,我就不担心?了。”般般说起了昌平君芈启的事情。
嬴政一早就知道了,此刻连眉头也?不曾皱,“罢了,罢了,早有预料罢了。”
“芈启是个好臣子,更是好人,他见不得庶民吃苦,到了楚地见多了民生艰难的人,被?策反也?不奇怪。”
般般微愣,不解道:“表兄既一早就参破了芈启的为人,为何要将他调任楚国旧地?”这?不是把羊放进?狼窝吗?
“因为他不坚定。”嬴□□身靠近她,眉眼弥漫着淡淡的漫不经?心?,“我期望他是坚定的,可惜他动摇了。”
“统一天下,兼并列国,怎会有不流血的战争?他要心?疼所?有人,如何能成大事。”
“他自?己做的选择,随他去吧,我与他的缘分已尽。”
王翦率领六十?万大军重新出?发攻楚。
般般则在屋里?吃栗子,琢磨着项燕的名字……跟项羽什么关系啊?不会是项羽的爹吧?或者祖父?
王翦要灭楚,项燕必死无疑,项羽为亲人复仇,所?以坑杀降卒,屠城,以及火烧咸阳宫,虐杀秦王子婴?
她若是猜的不错,逻辑就闭环了……
跟他对应的还有个刘邦,也?不知道刘邦这?会儿在什么地方?,出?生了没有,般般兴致勃勃的吃着栗子。
撇开项羽不谈,刘邦不错,人才还是要抓在手里?才行。
第124章 23000营养液加更 “表兄为何要偷……
昌平君芈启失踪之?事很快在秦国广泛传播,作为其弟的昌文君成?了举国提防的对象。
虽说嬴政与般般都不曾怀疑他?,然?而他?的身上毕竟流着与昌平君一样的鲜血,秦人则最痛恨叛徒,事态一时?无法发展,竟人人喊打,他?也不再出门,除却上朝便是?待在家中。
芈颠怀抱着希望,“他?许是?被谁掳走了,如何就?这般揣测他?呢?”
李斯为他?切了块炙鹿排,宽慰地点点头,也不说话。这种?情况下芈颠需要的并非认同,他?显然?是?在自己说服自己。
芈启究竟是?何许人也,旁人不知,他?最知。
王翦率军六十万东出函谷关,与楚军正面迎上,却并未发生战争,而是?构筑起坚固的营垒,坚守不出。
这注定了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
般般闲暇时?候教星枢学说话,说是?教,实则她说一句,她基本会跟着念,不需多费心。
古怪的是?,她唯独不听嬴肇的话。
可见?躺在摇篮里的记忆还?留在她的脑海里,被亲哥哥抱着啃的嫌弃她忘不了。
次数多了,嬴肇哇哇哭,可怜到不行,说妹妹不喜欢他?。
般般哭笑不得的不知该如何哄,总不能说你?废话太多,没个重点,妹妹不耐烦听你?说话吧。
许是?见?阿母苦恼,这小家伙想了想,竟主动牵上了哥哥的手状若安慰他?。
嬴肇自来好哄,眼泪来得快去得快,感情颇为丰富,没过两刻钟便抱着妹妹到处玩闹。
他?力气大,虽说才五六岁,已经能将妹妹抱的稳稳当当,时?常背着她爬来爬去,爬一会儿就?来扯般般的脚,炫耀说:“阿母,我是?一匹雄壮的野马!”
“不像马,倒像横冲直撞的野猪,星枢还?小,你?勿要爬的这般快,摔了她可如何是?好?”般般算账,抽空瞧了瞧星枢的姿势。
她双手抓着哥哥脑袋上的头发,竟也不曾被甩掉。
“妹妹可厉害了,她不会摔的!”嬴肇抛下这么一句,学着马儿嘶吼一声蹿了出去,背上的星枢竟然?‘咯咯’欢快的笑。
“…兄。”
忽的,一道稚嫩的如同初开嫩芽的声音传来。
母子俩齐齐顿住,立即看?向?声源。
将星枢抱下来,嬴肇屏住了呼吸,眼眸锃亮,如同夜空中的星子熠熠生辉:“星枢,你?在叫我吗?”
平躺着的人左看?看?,右看?看?,抬起脚丫子就?踩在了近在咫尺的脸上。
嬴·被踩脸·肇:“唔唔唔!”
当晚他?兴奋的晚上多用了一碗饭,嬴政瞥了他?一眼,警告道,“妹妹不是?你?的玩具。”
“我才没有拿妹妹当玩具。”嬴肇嘀咕着辩驳。
自有了星枢,她每一日如何长大,嬴肇都有参与,他?对待这个妹妹很有责任心,认为她是?在他?的期待下降生,更与他?血浓于水,非同寻常,是?与蒙焕比起来完全不同的玩伴。
“民间有人说阿父是?妻奴。”
嬴政夹菜的动作顿住。
“而我是?妹妹奴,咱们一家整整齐齐。”
嬴政哦了一声,淡淡道,“既如此,你?阿母有的妹妹也不能少,兔子要两只才行,最好能一箭射中。”
嬴肇:“!!!!”小脸当即垮了下来。
一旁坐在般般让人制成?的木制宝宝椅上的星枢忽的举起双手,“兔兔!要!”
她还?没长出多少发,发质柔软,遗传了父母的漆黑,如同披着一层毛茸茸的黑色短毛,剔透的大眼眨动时?浓密的眼帘跟着一同翕动,才一岁半竟能看?出她的鼻梁比一般的婴孩稍高,唇形与嬴政的颇为相似。
姬长月见?长开后的她惊为天?人,说是?与嬴政小时?候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像到分?不出彼此。
妹妹都说要了,嬴肇蔫了,埋下头飞快扒饭,吃完撂下碗筷擦嘴跑开,“我去练武啦!”
嬴政摇头道,“肇儿为人赤诚热情,真挚宽和,又聪慧心中怀有沟壑,定会备受追捧。”
即便偶尔自大些,身旁也都是?好人,会刻意打压他?,他?被阴阳了虽也会气一阵子,过会子便好了,他?的解决对策便是?埋头苦干,势必要做到自己再说那些话、不会被点评为自大为止。
不光是?臣子,民众想来也会喜欢这样的君主。
星枢用了些糊糊,被牵银抱下去再吃一顿奶。
般般和乐道,“表兄也会被许多人追捧和喜爱的,虽当下人们恨你?…民众的眼光是?雪亮的。”
“你?上回与荆轲说苦在今日,利在千秋,千年后的人们便知晓你的用心良苦,自有大儒为你?辩经!”她借用听来的话使劲儿的夸夸。
他?分?明是?赞叹的语气,表妹却担心他?联想到自己,嬴政念了句傻子,为她夹菜,“近来表妹辛苦了,待攻下楚国,我带你?出去走走。”
般般眼前一亮,忙挨着他?坐,“表兄,人家想南下,据说那些地方冬日里都不会下雪呢,四季如春,定然?景色宜人!”
“那便去越地,那里以舟楫水战为特色。”
说起新鲜的事情,般般说个不停,缠着嬴政,要他?多多讲些有趣的故事给她听。
夜幕降临,两人饮酒作乐,他?重新为她谱了一首曲子,吹筠伴奏。
要入睡之?际,嬴政沐浴回来,见?表妹趴在床榻上翻看?话本。
“许久不看?这东西,怎地又看?了起来?”
般般没有回头,嘴里嘟嘟囔囔的,“表兄不懂,话本便是?只要看?起来就?停不下来的东西,不看?则已,一看?惊人!”
“……”毫无关联的句子,叫人摸不着头脑。
嬴政只得将其理解为具有成?瘾性,“那还?是?少看?为妙。”
“我不要,别管我。”这句‘别管我’被她拖得极长,连同脚丫子绷直,扭过头悄悄瞪他?一眼,“表兄从前还?批阅我的画本呢,换成?了话本,你?再也不看?了。”
嬴政嘴角微动,总不能说那时?候年少,时?常被她的跳脱噎住,不自觉想要探寻她的想法,只好从她素日里爱看?的、爱玩的入手,想要将她摸得明明白白,甚至连细枝末节的想法都想要掌控。
如今,两人成?婚多年,熟得不能更熟,自然?不需要从其他?途径再了解她。
“对了!”
说着,般般想起来一件重大的事情,爬起来气哼哼,“表兄还?看?我的日记,你?怎能偷看?我的日记?”
嬴政挨着她坐下,将堆叠在床榻上的话本推开,“若是?我也有日记,你?也偷看?。”
二哥就?别说大哥了。
“……”般般,“那你?写呀。”她还?真想看?。
“我不写。”他?二话不说便拒绝。
“写嘛写嘛,你?不写干嘛这样勾引我?”
“我何时?勾引你??”
“…你?别乱看?,我没说脱衣服那种?。”
“礼记有言,左史?记言,右史?记事,设立一位史?官足以,简单省事。”
那不就?变成?帝王起居注了吗?
“哪里有你?自己记录来得真实呢。”般般不忿。
“你?自己写的便真实?”嬴政扯起唇角,“若我没猜错,你?的日记里扯谎的次数也不少。”
“我哪里扯谎了,都写日记了,谁会撒谎?我定然?记最真的!”
“有一年你?扬言要塑身消肥,命令人严格管控你?的膳食,让我务必阻拦你?多食。”
般般隐表情略有松动,竖起的俏眉渐渐放平,神态懵懵的。
“我让你?想吃便吃,你?责骂我放任你?肥胖不管,是?想将你?养胖另寻美女;我当真管控,你?则哭闹我将你?带来秦国是?为了让你?吃不饱饭。”
嬴政面无表情。
“……”般般不服气,“是?有这回事,我照实了记了的。”
“秦驹。”嬴政扬声叫人进内室。
般般原本自信,见?状也不由的怀疑起自己的记忆,高涨的气势转换,如同泄气的皮球一般,“唉…哎呀,不看?也行,表兄…”她欲言又止。
秦驹根据嬴政说的年份与日期,到书房仔细翻找。
般般这下灰溜溜的,表兄竟连日子都记得这样清楚,她对自己彻底没自信了。
不多时?,秦驹捧着一卷秦简回来。
般般遮掩着眉毛,企图躲避,“呃……表兄我去沐浴了,该沐浴了,我都困了。”
刚站起来,被按了下来。
只见?那秦简被翻开,青涩的字迹显现于人前。
[今日的酱焖猪肘很香,好想吃,表兄劝我要做到自己要求自己的,人若对自己都言而无信,如何取信于他?人?我觉得有理,便没吃。]
[我不愧是?全天?下最乖的公主,秦宫舍我其谁啊?哈哈。]
真相是?某位公主听见?表兄的劝谏,闹腾得不像样了,撒泼打滚说他?训斥她,她不活了。
事后吃的肚儿滚圆,满足的趴下开始胡编乱造,给自己一通上人设。
装模作样的夸自己,丝毫不害臊,脸皮厚的拿全宫对比,认为自己最好。
“好了好了别看?了。”般般飞速卷起秦简,搂住嬴政的脖子一连亲了数下。
嬴政拿走秦简敲了一下她的脑袋,“都写日记了,谁会撒谎?”他?扯起唇角,目光逡巡在她的面颊上,“果然?最高明的骗术,便是?骗过自己,我看?你?理直气壮的很。”
般般撇过头,“还?不都是?表兄惯得。”
她素日里会撒点小谎,将自己说的完美一些,他?从来不会揭穿她,“我还?没问你?为何要偷看?我的日记,连画本都不放过,我还?当你?闲暇时?候无事可做、拿来打发时?间的呢。”
嬴政静静的望着她,点头:“的确。”
般般狐疑,仔细瞧他。
他已然抛开竹简,俯身搂住她的腰,视线错开落在压在她胸口的话本之上,“狐妖女子幻化人形,与人类将军…春风一度?”一字一句念罢,他抬起?眼神,对上她那双透彻的眼眸。
“重点是后面的春风一度吗?”任何句子,到了他的嘴里?,都会变得?奇奇怪怪。
般般被他的语气弄得?有些莫名的害臊,飞快翻动书页遮住前前面的内容。
“以?你所言,何为重点?”
她没理他,说起?了其?他的趣闻,“提到狐妖,出名的自然是妲己,相传殷商的覆灭在于商纣王对其?宠爱无?度,致使狐妖祸乱朝纲、冤杀忠臣,周王室推翻了纣王的统治,建立了周朝,子民们这才有好日子过。”
嬴政不屑一顾,“史书皆由胜利者书写,那段历史,岂不是他想如何涂抹便如何涂抹。”他光说还不算,收紧手臂将她揽入怀里?,“我不曾听闻过这样的故事,亦是话本中的?”
般般醒悟,噢,她知道的仿佛是神话故事,并非真?正的史书,理解为话本倒也没错,只是这个时候这些神话故事约莫还没出现?。
“那真?实的殷商覆灭是什么原因呢?”她不由得?好奇。
嬴政微顿后道,“内有分裂,外有损耗,企图通过联姻缓和与周人的关系但失败了,他的许多措施在短期看是功绩,实则加速王朝崩溃,岌岌可危的时刻又过度用兵,自然会坍塌。”
般般挨着他小声?问?,“那纣王果?真?有个叫苏妲己的妃子吗?”
嬴政叹了口气,捏捏她腰间的软肉,惹来?她痒痒的往他怀里?钻,她发现?了有多新奇的事情一般,“你也不知道啊?”
以?免她待会儿翘尾巴,他仍是开了口:“纣王频繁征伐,有一个部?落名为苏氏,为求和而献女,史书中并未对她有过多记载,她只不过是个贡品,是否得?到过纣王长久的宠爱都是未知数。”
“《尚书》中提到纣王惟妇言是用,但并没有点明这个妇人究竟是谁,后来?荀子明确那妇人正是苏妲己,然,荀子与苏妲己之间相隔八百年之久,他亦是从流传的历史与口头传说知道的,不能算作真?真?切切。”
到了般般隐约知晓的《史记》,亦或者其?他史书,更是从前者搜刮出的史实。
他们都是记录者,而非见证者。
想明白?这一点,般般有些气馁,“唉,我早该知道人们口口相传的故事多半是假的。既如此,致使王朝覆灭的根源在于纣王自己,却在后世被安到了妲己身上,她指不定根本就?没享过福,多可怜。”
“早该知道?还有什么故事。”嬴政言辞间带上了些许了然的笑意。
她欲语又停,拿手指不轻不重的戳他的胸膛,心?里?嘀咕你不是不爱听吗,以?往每回要说些什么,他都是一副‘我定胜天’的死德性,不乐意听她说的所谓的‘预言’。
“我不知道了。”她故意撇过头,拒不说话。
手还被他执在掌心?,温热的触觉接踵而至,落在了她的指尖,旋即蔓至指侧。
她回过脑袋,那触觉果?然是他的唇瓣。
吻着吻着,面庞停留在她的手腕内侧,他微阖双眸,纤长密实的眼睫遮起?一层阴翳,手腕这处被他的柔软摩挲着。
般般支着面颊,漾起?一抹甜笑,“表兄为何这样喜欢亲我的手腕?”她要学他,也扒拉他的手腕,扯到到跟前仔仔细细的瞧着。
别的还没看出什么,倒是被他手骨分明的手指蛊惑,笨拙的垂头亲一亲他的手指,连同手腕一起?啄吻。
她亲人一贯嘴急,脸还在远处,嘴已经先撅起?来?了。
此刻亲他的手腕亦是这样的姿态。
他失笑,将她垂着的脑袋捧起?,俯身靠近。
唇舌相依,她慢慢变成躺下,手一路抚上他的胸膛以?及脖颈,转而悬挂在他的颈上。
亲了会儿,她有些气喘吁吁的不依,拿娇的作势推搡他,“你还没回答我呢。”
他俯吻在她的颈窝处,唇舌感知她鼓动的血管与脉搏,半垂的眼睑里?净是旁人瞧不见的沉溺与着迷,“……它会跳动。”
这证明她是鲜活的,每分每秒都活在自己的身边,如同齿轮夯实入他的生命,不会、也不能被任何人剥离。
“什么?”般般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一味地?撒娇,“人家还没沐浴,你别这样亲,都把脏东西吃进嘴里?了。”
他细密的吻了片刻,“哪有如此香甜的脏东西。”
随后,将她横抱起?身,“寡人服侍王后便是。”
她惊呼一声?,匆忙圈住他的脖颈,嘴巴说他不怀好意,又实在很高兴,‘咯咯咯’的笑声传得?很远,从身后看,能瞧见她欢腾的小腿垂在他的臂弯处。
两人在浴池好生闹了一通,回到床榻上温柔缱绻的再来?一回。
般般迷醉之际,侧头被亲吻,视野中他撑在她耳畔的手腕逐渐清晰,方才她亲的是他的另外一只手,这只手上带着一只玄色手串。
与他紧绷的手骨相得?益彰,竟多了几分禁欲气息,那自手背蔓延至小臂的青色血管看的她口舌发干。
这手串她也有,她让人将药丸打进了铃铛内部?,戴在脚腕处。动作间仍会叮铃铃的响彻,声?音却多了两分沉闷,如同岁月中的爱意被沉淀,逐渐沉稳。
就?像两人年少时还只会索取,如今这份爱多了许多体贴。
成婚多年,彼此对对方的身体从不疲乏,痴迷更甚。
她的身体迎来?全盛时期,不复少女的青涩,更能承接他的索求。
近来?,她几乎已经不需要另行帮他按摩纾解,全副身心?投入其?中。
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浸泡在雨水中的桃花承接着雨的洗礼,花瓣边缘浸出透明的色泽,被稍稍揉捏便会弥出鲜嫩的汁水。
迤逦的桃花经过雨打,颤颤巍巍地?舒展枝叶,分外糜乱,雨丝急促些,它发出的动静便也急促些。
柔软的花蕊被雨滴贯穿,将其?锁在其?中,吸收、并化为自我的养料。
最后时刻,般般昏昏睡去,只记得?表兄的脸庞抵在她的肩上,她累极了,模糊中感知到他亲吻她的额头。
下了一场雨,西瓜彻底成熟了。
嬴政从承章殿回来?的时候,妻子正带着两个孩子在敲西瓜,互相打赌哪一颗西瓜最甜最好吃。
女儿说话不利索,只会几个字几个字的往外蹦,小手戳戳一只绿油油的瓜,“介个。”
儿子则指着另外一只瓜皮略显青翠的,“星枢,那个颜色一瞧便还可以?再长大些,这只紧绷绷的,只怕轻轻敲一下就?会裂开,这个定然好吃,听兄长的没错。”
妻子则笑的娇憨可爱,仿佛是他们的姐姐,而非阿母,“那自己吃自己挑的哦,错了不能反悔,也不能索要旁人的。”
她抱着的是自己选好的。
“阿父?”小星枢疑问?。
“阿父就?爱吃阿母吃剩的。”嬴肇哄她,“走?吧,我们去切西瓜!”
一大一小两只牵着手回了殿内,星枢抱不动西瓜,嬴肇一手抱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