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千金回山村后(美食)by山早早
山早早  发于:2025年10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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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蒲立马道:“阿姐,我觉得臭,你不嫌臭,那你靠阿野哥哥近一些。”
林姝敲她一记脑门瓜子。
林小蒲撅了撅小嘴儿,“阿姐脾气愈发大了,动不动便敲我脑门瓜子。也不知日后某人吃不吃得消……嘿嘿。”
嘿嘿的时候目光从周野身上扫过,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林姝瞅了眼专心赶牛车的廖老爹,佯装没有听到。
廖老爹不是个多话的人,他们这次买了这么多东西,放在篮子里的鲜猪肉先不说,光是那猪大肠味道便冲鼻得很,嗅觉再不灵敏的人也闻得到,而四匹麻布就更不必说了,极其扎眼,廖老爹愣是一句没有多问。
这要换了别的村妇,早就明着暗着来打探她们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大喜事,否则为何买了这么多好东西。
但不主动问,不代表人家就不感兴趣了。
林姝想了想,主动搭话道:“廖老爹,您今儿买的东西瞧着不多呀。”
廖老汉手中牛鞭子挥了一下后回道:“是不多咧,昨晚就两家叫我带东西,一个家里头盐巴吃完了,叫我带一小罐子盐,一个家里针线用得差不多了,叫我带些粗丝回去。”
这村里人叫他带东西,其实也就那么几种情况。要么赶集的时候忘了买,比如这油盐酱醋和针头线脑的,为了这些小东西专程去一趟镇上不划算,不想费那功夫便叫他顺便带回村。这些东西本也不值几个钱,他便不收村民的钱。
再要么就是提前定做的大件儿,非得用牛车才能运回来,村民会叫他帮着去取一下东西。这大件儿占了牛车上的位置,他能载的人便少了,对方得给他一些补偿。他么,也不收钱,粮食啥的随便给一些就成,或是一碗糙米,或是一碗杂粮,灰面和芋头这些都行。
而最多的是村民赶集的时候叫他捎带东西。赶集当日东西便宜,有那不打算去集上买卖的便会叫他捎带一下,若东西不多,捎带个两三次再给他一碗米粮。
他家里婆娘走得早,儿子也命不好夭折了,早些年还有人给他这老光棍说亲,但见他没那个意思,后头就消停了。
村里一开始很多人觉得他可怜,可等他用攒了多年的钱买了一头老黄牛,家里的地也赁出去叫村里人种,村里再没人说他可怜了,还反过来说他日子过得滋润咧。
如今别说地里那些粮食了,只帮村民捎带东西收的这些米粮便够他一个人吃的。
因着他自个儿从前也遭过冷眼、被人说过闲话,廖老汉尤为喜欢林老二家这俩丫头。
这俩丫头了不起咧,一个被常年被人骂药罐子短命鬼,一个从京城侯府千金变成个乡下村姑,被村民背后嘀咕,可两个丫头不管别人怎么说,自个儿该干啥干啥,心性要比他强。尤其是这林姝丫头,怪讨喜的,比林老二两口子出息多喽。
“廖老爹,您咋不问问我们为啥又是割肉又是买布的?您就不好奇嘛?”林姝问。
廖老汉笑呵呵地道:“是不是小蒲丫头的身子养好了?”
林姝当即一拍手,“还真叫廖老爹猜着了。今日我阿妹去药堂叫那老郎中瞧过了,老郎中说我阿妹身子脉象强劲,康健得很呢,以后再不用吃药了!阿娘和我都高兴坏了,这样的大喜事可不得好好庆祝一番么,于是猪肉也割了,新布也买了,我们一家子还吃了李记的汤面呢!”
廖老汉哟的一声,“那的确是大喜事,得好好庆祝一番。老汉我老早觉得小蒲丫头没啥毛病,你瞧这小丫头能蹦能跳的,哪像个日日喝药的?”
林小蒲笑嘿嘿插话,“廖老爹,您跟我阿姐一样有眼光,她也觉得我没毛病,这才叫我阿娘提前带我来镇上了,不然我还得喝药喝个一年咧。”
何桂香无奈笑道:“是是是,这事儿怪阿娘,都是阿娘没有及时发现咱家小蒲身子变结实了,不然还能叫你再少喝些药。”
林小蒲立马挽着她胳膊哄她,“全靠阿娘我才能将身子骨养好,我多喝几碗药不要紧,但我这不是想早些断了药给阿娘减轻些负担么。”
何桂香揉揉她脑袋,“你这小嘴儿可是跟你阿姐学的,越来越甜了。”
林小蒲龇牙笑,“那可不,阿姐最会哄人了,我可得好好学着点儿,日后把阿爹阿娘都哄得开开心心。”
林姝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往周野这边靠了靠,“阿野,你不许学小蒲,我就喜欢你老实巴交的样子,你若变得油嘴滑舌了,我可不要你。”
周野瞅着她生动的眉眼,低低唔了声。
廖老汉见他们一家子有说有笑热热闹闹的,心里难免羡慕,一个人的日子是自在快活,没人管着想干嘛干嘛,但次次回到家里都冷清,冷锅冷灶的。
这汉子啊,还是得家里有个婆娘才行。
牛车行至半路,风渐大,头顶云层开始变黑。
何桂香担心起来,“这还有一半的路呢。”
廖老汉:“失算喽失算喽,看这样儿,还等啥子天黑,这雨怕是马上就要下下来了。我赶车赶快些!”
“廖老爹,还是稳妥为主,仔细太快翻了车。”林姝提醒道。
“丫头放心,我赶车稳着咧。”廖老汉手中鞭子一扬,甩鞭声逐渐密集。
一路疾驰,眼瞅着牛车马上就要到甜水村,头顶突然有豆大的雨点儿砸了下来。
这牛车是敞着的,哪能遮风避雨。廖老汉因经常路上赶车,车上放着斗笠,他赶忙将那斗笠戴头上后继续赶路,车上几人却避无可避。
何桂香把林小蒲怀里搂了搂,林姝也抬起手臂帮林小蒲遮头。
“阿娘阿姐顾着自己就成,不用管我,我身子骨好得很,这可是老郎中说的。”
一旁的周野果断脱去了身上的衣裳,朝最近的林姝递来,“阿姝,你们三儿顶头上遮遮雨,主要护着些脑袋,脑袋淋湿了最易感染风寒。”
林姝目光扫过他光着的膀子,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过去,将自己连同何桂香林小蒲的头一起罩了进去。最小的林小蒲躲中间,肩膀也能遮住些。
林姝再左右瞧了瞧,今日牛车上的杂物实在少,也就他们自己带的背篓和竹篮。
“阿野,你将竹篮里的东西腾挪到背篓里,用那竹篮遮一遮。”
“我没事,不用。”周野道。
他几乎日日去河边洗冷水澡,若是淋一点儿雨水就能感染风寒的话,那他早去见阎王了。
雨水很快连成线,雨势竟不小。
等牛车进村的时候,即便是戴了斗笠的廖老汉,除了头上都已是浑身淋湿,更莫说林姝几人了,而周野那赤着的膀子更是雨水遍布,一绺绺的水顺着那精壮的身子往下坠。
村里小道上,除了三三两两匆匆奔家的村妇,地里原本干活的汉子也在往回赶。
这雨下得又急又快,谁也未料到晌午还烈日炎炎,这天儿竟说变就变。廖老爹住得离村头近,但还是赶着牛车将林姝几个送到了村尾。
“廖老爹稍等。”周野去堂屋将挂在墙上的蓑衣取了来,将那蓑衣递给廖老汉。
廖老汉摆摆手,“不用不用,湿都湿喽,也不差这一会儿,我赶着牛车一会儿就到家。”
周野还是坚持将蓑衣给了他。
廖老汉推辞不过,接过蓑衣匆匆披上,道了声谢便赶着牛车离开了。
“婶儿,阿姝,你们赶紧去换身干净衣裳,外头雨势愈大,我去接叔。”周野片刻没歇,戴上斗笠,又取了墙上剩下的一袭蓑衣往田里赶。
家里的几亩田离得远,又分散,林大山应该在回来的路上。周野匆匆丢下这么一句就走了,何桂香都来不及同他多说什么。
“阿野这孩子,他自己还淋着雨呢,倒想着替你们阿爹送蓑衣了。”何桂香嘴上数落着,心里却欢喜。
当家的身子壮实,淋点儿雨没什么,但阿野有这样的孝心,她这心里熨帖。
“阿娘,咱听阿野的赶紧擦拭一番,再换身衣裳。对了,上回赶集买的生姜还有,一会儿正好熬些姜汤,咱每个人都喝一碗。”林姝道。
“阿姐你傻啦,要搬这会儿就搬,等换完衣裳,等会儿出去搬小炉和取干柴,又会淋湿了。咱家只两件蓑衣,一件借给了廖老爹,一件叫阿野哥哥带走了,家里没有啦。”
林姝愣了下,继而失笑。她一时忘了这不是家家有伞的时候。油纸伞虽不算多奢侈的东西,但最普通的油纸伞一把也要卖到百文以上,对于底层老百姓而言,妇人雨天不出门,用不着油纸伞,而家中汉子雨天出门,用蓑衣便足够遮雨,也比油纸伞更实用。
山上棕树不少,取了棕皮便能缝制成蓑衣,所以每家每户都有那么一两件蓑衣。
林姝和何桂香合力将院坝里的小炉子给搬进了堂屋,林小蒲则去柴棚里抱了一把干柴进屋。砧板和菜刀这些也一并带进屋里,陶锅则直接盛好水端进来。
等这些都备好,三人才简单用干布巾擦干身上换了衣裳,半湿的头发也一并绞干。
林姝收拾妥当后赶紧用小炉生了火,陶锅架起,生姜切丝丢进去熬汤。
“轰隆隆——”
一道响亮的雷鸣声将屋里几人吓了一跳。
天上突然电闪雷鸣,雨势较先前更大,竟是下起了雷雨暴雨。

第107章 发烧
何桂香望了望外头,一道闪电恰起,照亮了她神情焦虑的脸,“眼下不过五月,怎么就下起了往年七月份才有的暴雨。阿姝,你说阿野出去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把人接回来?这雷雨天在外头走动可危险得很呐。”
林姝想到甜水村坡坎上树木不少,也微微蹙眉,但她口上却是安抚道:“阿娘还不放心阿野么,有他去接阿爹,能有什么事儿?”
一旁林小蒲也点头,“阿野哥哥人最靠谱了,有他在,肯定没问题。”
然而,等锅里这姜汤都熬好了,院坝外才终于传来响动,是周野和林大山回来了!
家里两件蓑衣尺寸不一样,因为廖老汉个头小,周野先前借给廖老汉的那件是林大山的,林大山穿回来的这件却是阿野的。
蓑衣大,将林大山遮得严严实实,林大山穿了蓑衣之后便没怎么淋雨,周野却淋得浑身湿透。
林姝赶忙将一早备好的干布巾递给周野,何桂香也拿着一块干布巾往林大山身边走。
周野摘下斗笠,接了林姝手里干布巾便大步往里屋去,不忘朝她解释一句,“阿姝,我先回屋换身衣裳。”
林姝点头,“等收拾干爽了再出来,不急。”
林大山这头也脱了蓑笠,抖了抖上头的雨水后搁置到一边。
“他爹,咋的回来这么迟?”何桂香问,用手里的干布巾帮他擦脸和头发。
林大山神色透着几分严肃,“雨大路滑,苗老大从一道坡坎儿上摔下去了,你也晓得苗老大人比我还壮实一些,我背着他走不远,幸好阿野来寻我,他力气大,帮着把人背回了苗老大家里。”
何桂香听得一惊,“怎么就摔了?那坡坎多高,人可有事?”
林大山叹了口气,“坡坎倒是不高,但苗老大摔下去的时候,小腿正正好砸到一块石头上了,我发现人的时候,人已经晕了过去,那小腿砸出了个血口子,流了好多血。不晓得这腿能不能好了,若是好不了,日后怕是没法子下地干活了。”
苗老大自个儿是个干活好手,家里又有三个生得同样壮实的儿子,大儿子已经说亲,是大福村的一户人家,说是看好了日子,下个月就要办席了。
甜水村谁人不知大福村富有,大福村那边河大鱼多,跟甜水村的小河小沟不同,村里好些人家都自己编了网去捕鱼捕虾,再穷的农户都穷不到哪里去。
苗老大说的这家,是因家里闺女生得多,他们又给足了聘礼,人家才肯把闺女嫁过来。如今苗老大伤了腿,也不晓得会不会影响下个月的喜事,毕竟这年头劳力汉太重要了,家里缺了个能干活的便又大不一样。
林大山粗粗擦了脸和头发后,也去里屋换衣裳,一边换一边继续道:“阿野把苗老大背回家里后,又去附近采了草药,给人敷上了,折腾完这些我俩才回来。我们走的时候,苗老大家的哭得都快晕厥过去了。”
何桂香忙问:“苗老大家那几个小子呢,怎么是你和阿野将人送回去的?”
林大山又是一声叹,“说来也是苗老大倒霉,他家三个小子能干,苗老大让家里老大老二去旱地那边看一眼再走,小儿子和他一道回去,结果路上碰到了高阿伯。高阿伯一个人去后山伐竹,下山的时候太急崴了脚,眼瞅着这雨越下越大,苗老大就让老三先背高阿伯回去。结果反倒是他翻一道坡坎的时候不小心滚了下去,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他三个儿子没瞧见人,都以为他先回去了。要不是我眼神好瞧见了他,这人死在那坡坎底下都没人晓得!”
这话说得夸张了些,等苗老大家三个儿子回去后发现人没回来,自然会出来找,只是到时候又要耽搁许久,苗老大那腿伤也会变得更严重。
何桂香跟着叹了声,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林姝这边也刚从周野口中知道了这事儿。
若只是从那坡坎上滚下来,可能还没有那么严重,顶多骨裂,休养一段时间也能修养好,但这苗大伯的腿偏生撞到了一块石头上,那骨折的可能性便大了。
再者,不管骨折还是骨裂,都应及时就医。
可村里没有郎中,百姓平时看病抓药都是去镇上,此时下着大雨,苗大伯人又摔了腿动弹不得,那么远的路,该如何去镇上?即便用廖老爹的
牛车送去,这雨水淋上一路,可别人还没送去,便伤口感染,引得高烧不退。
“阿野,你瞧着苗大伯那腿还能好么?”林姝问。
周野摇了摇头,“难。即便能治好,日后怕是也干不得重活了。”
林姝:“除了镇上,咱这十里八乡的便没个接骨大夫了?这骨折之后最好及时医治。”
周野道:“稻香村有个老铃医,头疼脑热和跌打损伤都能治,只是这两年年纪渐大,不怎么走动了。稻香村离甜水村又远,叫老人家冒雨过来,人是肯定不会来的。除非等雨停,再多给些酬劳,或许能将人请来。”
这稻香村在镇子另一头,甜水村去镇子都要走十六里路,去那稻香村就更远了。
“这话你可同苗大娘说了?”
周野点点头,“提了一嘴。”
“既如此,你和阿爹能做的都做了,结果如何不是你我能左右的。先别想这事了,来,喝碗姜汤,我刚熬的,慢些喝,仔细烫。”
周野没急着接,先问了句:“阿姝,你喝了么?”
他看到桌上放着一摞空碗,小蒲正捧着汤碗一边吹一边喝,桌上没有别的空碗,阿姝若是喝过了,她喝过的碗呢?
“喝了呀,你方才去屋里换衣裳的时候我便喝了一碗,喏,给你盛的这碗便是我喝过的。阿野,你不会嫌弃这是我用过的碗罢?”林姝微微弯了弯眼。
周野忙说不嫌弃,捧着那汤碗便喝了起来,喝得极慢,像是在喝什么美味的饮子。
林小蒲:……
很好,她努力缩小自己存在感这事初见成效,就像此时,阿野哥哥的眼里只阿姐一个人。
林姝又盛好两碗姜汤搁在桌上,冲何桂香那屋喊了一声,“阿爹阿娘,收拾好出来喝姜汤了!”
林大山那头唉了一声,等出来的时候人已收拾干爽,他笑嘿嘿端起桌上的姜汤,捧在手里美滋滋地喝。
以前家里连姜都舍不得买,如今他这日子也过得奢侈起来喽,不过是被雨淋了一会儿,回来便有姜汤可以喝。
一人一碗姜汤下肚后,陶锅里还剩下一些,林姝想了想,对周野道:“阿野,等外头雨小一些,你给廖老爹送去一碗罢,他今儿也淋了雨,若不是他赶牛车将我们送到村尾,我们还要淋更多的雨呢。”
周野闻言,将汤碗里的一点儿底儿给喝了个干净,放下碗便道:“这姜汤喝得越早越好,不必等了,我这便去给廖老爹送去。”
“可外头雨还大着呢。”林姝蹙眉。
“没事,蓑衣正好空了出来,我穿那蓑衣去。阿姝,你将姜汤盛好。”
周野说完便取了蓑衣,抖了抖上头的水珠后披在身上系好。
何桂香表情无奈,对撅嘴瞪眼的林姝道:“就叫阿野去罢,这锅里再加一点水,还能熬一熬,等阿野回来,再叫他喝一碗。”
“看他这架势,我哪能拦着他。”林姝轻哼。
送罢送罢,这雨还不知何时才能变小,早些给廖老爹送去也好。
她用碗盛了姜汤后放在竹篮子里,再取一个大碗扣在上头。
大碗将那姜汤盖得严严实实,不仅能防雨水,还能保温。放好了碗再盖一层布,铺一把干草。
这姜汤要趁热喝了才好,等阿野送到廖老爹家里的时候,不说还滚烫滚烫的,至少是温热的。
周野穿好蓑衣,戴上斗笠,提了这篮子就走。
他腿长走得快,一个来回也没用太长时间,还将先前送出去的蓑衣也一并带了回来。
两件蓑衣都抖了抖雨水后重新挂回墙上。
林姝将他方才用过的布巾递给他擦脸。
这次有了蓑衣遮挡,加之裤腿和袖口都是提前挽起来的,周野的衣裳没怎么淋湿,将脸和脖子上淋到的雨水擦擦便好。
何桂香问了一嘴廖老汉。
周野道:“我去的时候,廖老爹已经拾掇过了,正坐堂屋里看雨……”
说起来,这还是周野头一回往廖老汉家里去。
廖老汉家的房子是早年修的,房子大院子大,还专门砌了个牛棚,只是这院子越大便越显得屋里冷清。
周野冒着大雨找过去,将廖老汉惊了一跳,还以为是什么要紧事,结果就看到周野将手里篮子放下,篮子里那扣住的大碗打开,里头是一碗还冒着热气的姜汤。
廖老汉喝着那姜汤,眼眶都红了。
林大山听周野讲完,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还是得有个孩子养老才成啊,这家里没个婆娘也没个儿孙的,一个人过着,即便家里钱再多也孤单。
廖老汉年轻时也是过过热闹日子的,可惜命不好,爹娘没了,婆娘走了,孩子也去了,手里徒有祖上传下来的数亩田地。
“阿爹,廖老爹为何年轻的时候不续弦?”林姝问。别人不续弦可能是拿不出娶媳妇的钱,但廖老爹应当不是。
“他啊,你别瞧着他如今好说话,年轻时脾气可倔咧,当年他婆娘走后,好些个人给他说亲,一开始他也没有全拒了,险些就跟其中一个成了,后来,唉……后来他因说亲这事疏忽了家里娃,那娃儿年纪不大,却是个懂事的,身上不舒服也不主动说,等发现不对劲儿的时候,孩子已经高热不退,送去镇上也迟了,人给活活烧没了。”
林大山每每想到廖老汉那娃,就会想起自家幺女,小蒲这丫头也是个不爱张嘴的,身上哪里疼痛了也要等到实在忍不住了才说。
所以林小蒲幼时害病,他总担心会像廖老汉家的娃儿一样,说没就没了。后来镇上老郎中让小蒲吃药调养身子的时候,即便知道花销大,他也点了头,并咬牙撑了下来。
方才何桂香已同他说了,小蒲身子养好了,日后再不用花钱买药,林大山心里欢喜得很。
他自个儿如意,想起别人家的不幸,就难免唏嘘了些。
“廖老汉这是对他娃儿愧疚咧,后头再也不说亲了,宁愿一个人单着,但凡是来说亲的都要被他举着棍子撵走,倔得很,旁人怎么劝都没用。背地里有人说他断了根,他一开始还气,后头就不气了,攒钱买了牛,等到耕种的时候,好些人都找他借牛,背地里也不敢嚼他舌根了……”
一家子难得有这般闲的时候,一起坐着闲聊。一会儿提着廖老汉,一会儿又说回那苗老大。
这背后提及别人难免闲话个几句,端看说的人是什么心态了,有的说着说着便幸灾乐祸,有的则心生同情怜悯,最多的是带着善意的唏嘘感慨。
林姝不是什么大善人,但即便身处末世也始终怀揣着一丝对同类的善意,她希望每个人都能好好活着。
“阿娘,我听到滴答声了,我去屋里瞅瞅,肯定是漏水了!”耳尖的林小蒲忽地道,往里屋去,果见屋顶有好几处在往下滴水,她熟门熟路地从床底掏出那几个罐子和竹筒接水。
何桂香也赶紧去自己的里屋。村里修的都是茅草房,雨小的时候不碍事,雨大了之后,屋顶或多或少都有些漏水,她那屋也有好几个地方滴水。
这还是阿野来了之后,上屋顶补过几次茅草,不然还会漏得更多。
等到了该做晚食的时候,雨还未停歇,但小了许多,何桂香便用搬进堂屋的小炉灶熬了一陶锅的稠粥。
“今晚将就些罢。猪肉和大肠我都用山泉水镇着了,放到明日没问题。”何桂香道。
林姝想到廖老汉,问了句:“阿娘,廖老爹家中无人做晚食,他可有饭吃?”
“阿姝放心,你廖老爹饿不着的,他晚食懒得做的时候,都是去隔壁家吃。”
“也不知这场雨要下多久,希望这雨不要再大了。”何桂香有些发愁地道。
下雨好啊,下雨之后地里的作物长得好,就是这晚上怕是难睡一个好觉。
简单吃过晚食后,碗筷没洗,几人身上也没擦洗,就这么上床睡了。
雨夜得趁早睡,尤其是下这样的大雨,等屋顶雨水积得多了,怕是会漏得更厉害。漏别处还好,就怕漏到床上,到时候湿了床
褥,便连觉都睡不成了。
来甜水村数日,林姝已跟着养成了早睡早起的习惯,只是今夜还要早些。本以为会睡不着,但不知是不是白日累着了,不过和林小蒲闲聊几句,林姝便沉沉睡了过去。
睡着睡着,林姝的头越来越沉,她想睁开眼看一眼外头,却发觉眼皮子沉得睁不开。
模糊间,她好像回到了末世,那也是一个雨夜,她半夜突然发起了高烧,整个人都仿佛要烧死过去,结果硬是叫她撑过去了。再醒来,她拥有了一身巨力,徒手就能砸碎丧尸的天灵盖。
梦里,林姝一拳锤爆一个丧尸,杀得正起劲儿。
现实中,同床共枕的林小蒲却被吓傻了。
阿姐闭着眼睛疯狂挥舞着拳头,嘴里嘟囔着什么,像是被什么魇住了。
林小蒲想伸手探探她的额头,结果还没靠近就被林姝一拳头给挥开,这一拳头砸得还不轻。
她想起什么,赶忙摸林姝身上其他地方。
果不其然,阿姐身上滚烫滚烫的!
“阿姐,阿姐你醒醒!”林小蒲赶忙摇她身子,却怎么都摇不醒。
周野没睡沉,听到动静立马起身,隔着帘子问:“怎么了?”
“阿野哥哥,阿姐她好像发烧了!”林小蒲焦急不已。
周野听到这话,神色骤变,顾不得别的,急急掀了帘子进去。

第108章 夜奔
此时已是深夜,屋外乌云蔽月,天色昏暗,窗户又闭着,屋里没能透进来一丝光亮,然而周野的目光却如同野兽一般,准确无误地落在床内测的那道身影上。
林小蒲已经让开到一边,看着那明显被噩梦魇住的阿姐干着急。
周野俯身靠近,轻易捏住林姝胡乱挥舞的双手,只一个手掌便将其两只手腕圈牢,另一只手则朝她额头探去。
这一探,顿时烫得周野掌心都轻颤了一下。
他眉头蓦地拧起,“这么烫,什么时候发现的?”
“就刚刚,阿姐突然说起梦话,动来动去,我察觉不对,就想摸摸她额头,结果阿姐不让我碰,我又摸阿姐的身上,结果阿姐身上滚烫滚烫的,我就晓得她是发烧了!”
睡梦中林姝双手被缚,丧尸近在眼前,她却无力反抗,不禁神色惶恐,挣扎得愈发厉害,口上喊道:“不要过来!我一拳砸死你们,我踢死你们……”
“阿姝,阿姝!”
周野唤了两声,见唤人不醒,略略迟疑后松开了她挣扎的双手,转而将她扶了起来,抱入了怀里。
林姝两个拳头立马在他背上如疾雨般密集狂捶,力道之大,发出咚咚咚的声响,光是听着都疼。
周野却抱着她不动,任她胡乱捶打,一手揽着她腰身,一手在她后背轻抚,低声哄道:“阿姝莫怕,没事,没事,梦里都是假的……”
许是这安抚起了作用,林姝挣扎的动作渐渐小了下来,嘴里却还是嘟囔着什么。
周野见她平静下来,这才将人重新放回了床上,准备去取一盆温水来,恰逢何桂香那头听到动静,正好点了油灯赶过来。至于林大山,他瞌睡大,还睡着。
“婶儿你来得正好,你看着点儿阿姝,我去烧点水,阿姝在发烧,得用温水擦拭身子散散热。”
何桂香一听这话,面色骤变,“什么?阿姝发烧了?”
她忙将油灯放到一旁,凑近摸闺女的额头,惊呼出声,“天呐,怎么这么烫!”
村里人家不怕什么头疼脑热,就怕突然发高烧,尤其这高烧不退,最为危险!
周野顾不上多说,留何桂香和林小蒲在这边照看着,自己去堂屋用小灶炉生了火,擦拭用的温水只略高于体温便成,烧半锅热水足够用了。
水就取厨房里干净的山泉水,院坝里竹水管引的是山上的山泉水,但雨水早已落入引水的竹筒之中,水质不干净,好在昨日用水少,厨房里的小水瓮里还剩了不少。
周野片刻不敢耽搁,锅里水烧得稍热后就先取了一些,够浸湿帕子就成,剩下的水继续用柴火烧着。
水刚端入屋里,林小蒲便急忙朝他递来一方帕子,“是阿姐素日用的。”
周野接过帕子,浸了温水后拧得半干,再递给何桂香,“婶儿,你给阿姝擦擦额头和身上,避开前胸和肚子这些地方,其他地方能擦的地方都擦,尤其是腋下和颈侧,帕子擦干了便给我,我再用温水浸一浸帕子。小蒲,你也取干净帕子,和婶儿一块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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