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氏笑了,“先前我们说过来看望他二爷爷,非得吵着要跟来。”
陶四喜便拍了下手掌朝球球伸出双手:“来,四姑姑抱你进去看二爷爷。”
球球看着面前这个自称四姑姑的年轻女孩子,小家伙的眼睛里都是怯生和抗拒。
陶四喜以手抚额,苦笑不已。
前世的自己,除了跟在陶三霞身后像个舔屁虫,除了惧怕马氏,对家里其他人,还有隔壁的堂伯陶海生一家都黑着脸,很不友善也不好相处。
前世的自己压根就没逗过球球一回,甚至都不太记得球球的长相,她只隐约的记得这孩子后来被人贩子拐走了。
那时候她早已跟楚云飞进了侯府,消息传到她耳中的时候,距离孩子被拐已经过去小半年了。
据说孩子被拐后,大妈余氏便变得疯疯癫癫的,没多久就掉到月牙塘里淹死了,
大伯陶海生重病了一场,在床上躺了一年不到也去了。
堂哥陶大壮几近奔溃,嫂子付慧琴在煎熬了两年后,一直没能再生出可以抚慰丧子之痛的第二个孩子,也狠狠心跟陶大壮和离,回了娘家,再后来就改嫁了。
堂伯家好端端的一个热闹家庭,就因为球球的失踪,家破人亡。
此刻看到这个孩子,陶四喜心情复杂。
“四姑姑屋里有好吃的糕点,你让四姑姑抱抱,四姑姑就给你拿糕点,好不好?”
陶四喜放柔了声音,朝这个虎头虎脑的小家伙伸出双手。
球球扭过小身子把背对着陶四喜,短短的小胳膊抱紧余氏的脖子。
“啊,四姑姑好伤心哟。”陶四喜故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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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3章
球球还是紧搂着余氏的脖子不撒手,不过却偷偷往陶四喜这边看,看她是不是真的伤心到哭鼻子了。
却发现陶四喜正笑嘻嘻看着他,球球的小举动被逮住,好像有点不好意思,赶紧扭过脑袋,并在余氏身上不耐烦的蹭了蹭。
余氏照着他撅起来的小腚儿轻轻拍了一下:“你个小混蛋,还摆起谱儿来了。”
陶四喜笑着道:“大妈,小孩子嘛,这是跟我不熟,熟了肯定就让我抱了,来,咱进屋说话。”
既然球球不给面子不让抱,那陶四喜自然就伸手去付慧琴那边:“嫂子,篮子我来拎。”
付慧琴说:“我拎进去吧。”
陶四喜便故意落下脸:“你们母子这是商量好的啊?都不给我面子是吧?”
付慧琴笑了,旁边余氏和范氏陶二云她们全都笑了。
付慧琴笑着赶紧将篮子塞到陶四喜手里:“成成成,给你拎。”
陶四喜接过篮子,不由出声道:“我的天,大妈,嫂子,你们这是把家里鸡蛋都拿过来了啊,这么沉!”
余氏不以为然的摆摆手:“没多少,赶紧进屋吧!”
一行人径直进了陶旺生所在的东屋,范氏端来凳子招呼余氏婆媳坐,陶二云又去泡了茶。
方才外面的谈话,东屋里的陶旺生已经竖起耳朵听了个大概。
看到球球来了,陶旺生躺在那里也没闲着,伸出一只手逗弄着球球,并吩咐范氏:“给球球泡糖水喝,家里多加几颗枣。”
“好嘞。”范氏转身忙活起来。
付慧琴站起身:“婶子,不用那么麻烦……”
范氏道:“不麻烦不麻烦,球球难得来他二爷爷家,慧琴你坐啊……”
付慧琴只得重新坐了下来。
这时,陶四喜过来了,手里拿着一只碗,碗里装着几块点心。
白色的如同雪花般晶莹剔透,红色的如同玫瑰花般妖娆潋滟,还有橘色的,上面点缀着一丝丝的桂花花瓣儿,甜丝丝的香味儿顿时就在屋里弥漫开来。
“球球来,四姑姑请你吃糕点。”
陶四喜眉眼含笑的蹲到球球身旁,把碗举到小家伙面前,让他挑。
点心为她跟球球之间搭起了一座桥梁,一块点心下肚,球球已经坐到了陶四喜的腿上。
陶四喜一手轻搂着球球的腰,另一手端着碗,球球负责吃,腮帮子当真撑成了球。
余氏和付慧琴婆媳两个暗暗的看着,又默默的交换了个眼神,两人眼里眼底都是欢喜和满意。
而躺在床上的陶旺生以及一旁坐着陪同说话的范氏看了,也是悄悄的欣慰。
四丫头会来事儿,这点心哄得孩子高兴了,家里大人自然比啥都知足。
要知道,大哥海生家三代单传,球球这孩子,虽不是城镇那些有钱的大户人家的小公子哥,只不过是庄户人家的孩子,可是在家里,却是爷奶和爹娘的命肝心,独苗苗,精贵宝疙瘩!
余氏在那里对陶旺生嘘寒问暖,付慧琴和范氏在一旁陪着,陶四喜陪着球球耍了一会儿,听话音估摸着余氏她们要走了,于是起身出了屋子。
球球屁颠着跟在陶四喜身后,成了她的小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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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付慧琴带过来的那只篮子,陶二云已经在灶房那边把篮子里的东西给腾空了。
这会子陶四喜进来,便看到一只空篮子,以及空篮子边上的簸箕里装的鸡蛋,边上的麦子粉。
“这么多鸡蛋啊!”陶四喜目测应该有将近五十只。
五十只拿去瓦市能卖五十文钱,五十文钱能买不少东西呢!
“四妹,咱把空篮子还给大妈她们,有点不好意思……”陶二云低声道。
陶四喜道:“那里不是有点心么,放一包点心在篮子里给球球吃,我再去菜园子里掐一些萝卜菜来给她们带回去尝鲜。”
陶二云的目光顿时亮了起来,“好主意。”
等范氏送余氏和付慧琴出来的时候,陶四喜和陶二云姐妹正在院子里。
陶四喜背上驮着球球,陶二云手里挎着余氏她们带过来的那只篮子,只不过这会子篮子里装满了萝卜菜。
“呀,这是萝卜菜?你家的萝卜菜咋长得这么快啊?”余氏一眼看到,惊讶程度一点都不弱于先前的范氏。
付慧琴指着院墙那边两块菜地:“娘你快看啊,两块菜畦地的萝卜菜长得都好呢,又嫩又绿,一个虫眼儿都没有啊!”
余氏三步并两来到菜畦地边俯下身细细打量,啧啧称奇。
又问范氏:“这萝卜菜种子可是当初我给你的那些?”
范氏点头:“正是呢。”
余氏砸吧着嘴:“咱两家差不多时候种下去的,我家这才刚破土呢,你这就长这么高了,我的天,你们都咋打理的呀?有啥诀窍?”
范氏母女仨都笑了。
陶四喜才不会告诉她们,诀窍就在她的血呢。
她这还只是稀释了很多之后的效果,若不稀释,只怕这会子都开始结萝卜了,太可怕。
陶二云把装满了萝卜菜的篮子递还到付慧琴手里:“嫂子,咱也没啥好东西,这萝卜菜你们拿回去炒碗吃吃,底下还有一包点心是给球球的。”
付慧琴自然又客气了一番,方才收下,婆媳两个带着球球心满意足的离去。
临走前,范氏把他们送到院子外面,再一次叮嘱:“嫂子,侄媳妇,先前大平爹也说了,后日,后日晌午都来我家吃饭,不要生火,大人孩子都来啊!”
余氏笑着拍了拍范氏的手:“放心吧,你们两口子这都说了五六遍了,我们肯定来,都来。”
“那就好那就好!”范氏连连点头,目送余氏婆媳走远,范氏娘仨方才回院子。
陶四喜却打起了萝卜菜的主意。
“你们先回屋吧,我想掐一碗给顾大娘那边送去,这会子送过去,刚好夜里能凑一碗菜。”
范氏自然是微笑着道好。
很快,陶四喜就哼着歌儿蹲在菜畦地里,埋头掐着萝卜菜。
等到萝卜菜掐了半篮子的样子,她给顾家送去,在经过月牙塘的时候顺便给洗了,也揉了,一切搞得妥妥当当的方才给顾家那边送去。
从洗萝卜菜到揉萝卜菜再到送菜,一路上不晓得收获了多少羡慕的目光。
甚至还有平时不咋打交道的大娘大婶嫂子们试图跟她这攀关系,目的就是讨一碗萝卜菜,陶四喜直接装傻,洗完立马往顾家那边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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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四喜来到顾家的时候,顾氏正坐在灶房门口剁猪草,顾南星蹲在一旁陪她说话。
院子中间的空地上,楚云飞被两个侍卫搀扶着,正在缓缓练习走路,顾北辰坐在一旁的轮椅上看着,不时提点几句。
陶四喜的目光从楚云飞受伤的腿扫到他的脸,心道两世了,这个人还是那么要强。
明明伤口还没完全好,非得下地来练习走路,瞧那疼得满头热汗的样子。
楚云飞似乎察觉到什么,猛地抬起头来,便见到陶四喜的目光似乎刚从他身上扫过去。
他张了张嘴想要跟她打声招呼,她却已微笑着走到了顾北辰的身前。
两个人虽只是淡淡的打了个招呼,她便又径直往灶房那边去了,然而楚云飞却在他们二人中间感受到一种不一样的东西。
好像,好像他们更亲近了似的,这一颦一笑真的像夫妇。
楚云飞的目光继续找寻陶四喜,脚下的步子已不需要顾北辰提醒,已缓到不能缓为止。
灶房门口,听到陶四喜说明来意,又看到篮子里还在滴滴答答掉水的揉搓好的萝卜菜,顾氏惊喜不已。
“这可是稀罕东西啊,我来找只碗装着。”
顾氏赶紧起身,把手指上沾着的猪草碎末往腰间的围裙上擦了几把,进了灶房。
陶四喜也跟着进了灶房。
顾氏找来一只家里最大的黑陶碗方才装下那揉成一大团的萝卜菜。
少不得又是一番询问,以及询问之后的夸赞。
“今个夜里我就炒,这菜脆生生的,滋味好极了,下饭,拌粥,蒸包子,贴饼,都是极好的,四丫头你有心啦,啥都惦记着我们这边。”
弄完了一切,顾氏拉着陶四喜的手,欣慰的道谢。
陶四喜笑容乖巧,看了眼院子里的顾北辰,垂下眸去,跟顾氏这轻声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是应当的。”
顾氏顺着陶四喜的目光也往顾北辰那边瞟了一眼,发现儿子刚好也正朝四丫头这边看来。
母子两个的目光遇上,儿子有点尴尬的侧过脸去,耳根红了。
顾氏忍不住想笑,从这俩孩子的表现来看,这感情还不错,甜滋滋的。
顾氏心里一百个高兴,轻轻拍了拍陶四喜的手:“你能这么想,我听着都乐呵。”
顾南星大步流星进了灶房,跟陶四喜这道:“四丫头,要不要去后院看猪崽子啊?”
陶四喜连忙点头:“当然要去,每天都要看。”
顾南星哈哈一笑。
顾氏道:“那你们去看猪崽子吧,两个小东西胃口还不错呢,我这是在准备明日的猪食。”
陶四喜道:“大娘,这两日我们家里忙着我爹的事儿,都没顾上去打猪草,等过了明日就好了,到时候猪草的事儿不要你操心,交给我们姐妹就可。”
顾氏微笑着道:“我不累,也就是顺便挖一些,你们去看猪崽子吧,我去把剩下的那点猪草弄完。”
后院的猪圈里,小黑猪和小白猪正紧挨在一块儿,睡在松软干燥的稻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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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6章
一只苍蝇围着他们兄妹飞来飞去,不时落在小黑的耳朵上,小黑的耳朵便甩两下,赶走苍蝇。
苍蝇落到小白的猪鼻子上,沿着那鼻子洞走来走去,还试图往里钻。
“阿嚏!”
小白打出一声响亮的喷嚏,那只苍蝇一股巨大的洪荒之力冲到了九霄云外。
小白哼哼唧唧了几声,还砸吧了几下嘴,接着睡。
“它们两个每天就这样,吃了睡,睡了吃,你瞧瞧,这抓回来才四天的功夫,瞅着是不是长了一些呢?”顾南星边打量边问。
陶四喜抿嘴一笑:“哪有那么快哦,最起码得个把月才能瞧出点端倪,而且咱每天都看着,即便当真长了个两三斤也不太容易看出来,得过秤才晓得。”
顾南星道:“当初抓回来的时候,小黑二十五,小白二十,我都记着呢,等过了一个月我就称一回。”
陶四喜点头,“你这么说,让我想到了我二叔。”
“你二叔咋啦?”顾南星问。
陶四喜道:“我二叔据说每个月都要把后院猪圈里那三只猪称一回,他给那三头猪定了个目标,每个月都得长十斤,七月的时候,有一头猪称过发现只长了八斤,没有达标,结果被我二叔一顿好打,猪鼻子都被打出血了,结果他自个被我爷奶一顿训,还挨了我奶一巴掌,自个鼻血也被打出来了。”
“哈哈哈……”顾南星笑得直不起腰。
“春生叔咋这么逗啊,这称量不过是图个乐子,也好做到心里有数,哪能真的打呢?打坏了可咋整?”他道。
陶四喜道:“他做事虎呗,也不想想那流火的七月,人都热得胃口不佳,猪肯定也好不到哪去啊!”
顾南星连连点头,“我才不会给家里猪定啥成长目标呢,好好喂养就是了,该长的时候自然会长。不过,过段时日等小黑长到四十多斤的时候,刚好应该也赶上冷天了,到时候我得去请阉猪匠来家里把它阉了。”
“对,若是不打算留作种、猪,最好阉割干净比较好。”陶四喜赞同这个。
不管是猫,狗,还是猪,随着成长,会因为那些开始暴躁,尤其是公猪,会变得茶饭不思,整天就惦记母猪。
所以去掉它们的烦恼根,才能更好的生长,吃食,养肥肥养壮壮,为改善家庭状况而贡献一份力量。
“还在看猪呢?”
身后突然响起顾北辰的声音。
陶四喜转身朝他微微笑着,“两只猪崽子越看越稀罕。”
他也笑了声,随即推动轮椅来到猪圈前。
顾南星见顾北辰过来了,兴奋的刚要跟顾北辰介绍方才两只小猪崽子的事情,便听顾北辰道:“哥哥,娘剁完猪草了,正准备熬猪食,估计水缸水不多……”
一听水缸水不多,顾南星立马往前院去:“我去挑水。”
于是,后院猪圈边便只剩下顾北辰和陶四喜两人。
陶四喜看着他,“你故意的。”
“什么?”他问,一副懵懂不解的样子。
陶四喜勾唇:“你是故意支开顾大哥的,我都看出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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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什么可笑的么?说出来,我也跟着一块儿笑。”他道。
陶四喜垂下手,“笑你像个小孩子,连自己哥哥的醋也吃,你上辈子是醋缸子吗?“
顾北辰看着她,目光渐深。
被他这种目光看着看着,她有点招架不住,“为啥这么看着我?我脸上有啥东西吗?”
“嗯,过来。”
他突然朝她伸出手。
陶四喜于是来到轮椅跟前,蹲下身。
鼻子突然被她轻轻刮了下。
他的眼中都是笑意,促狭的坏笑。
“呀,上了你的当。”
她捂住鼻子,赶紧站起身,脸瞬间就红了。
他发出愉悦的笑声,“谁叫你说我是醋缸子的,这就是惩罚。”
“你不仅是醋缸子,还是个小气鬼。”陶四喜朝他做了个鬼脸,换来的是他更加愉悦的笑声。
“过来。”他又一次朝她伸出手。
陶四喜故意往后退了一步,“不信你了。”
顾北辰哄道:“是我的错,下回不捉弄你了。”
“好吧,那就再信你一次。”她重新来到他身旁。
刚站稳,手就被他握住了。
她偷偷扭头往后面看。
“别紧张,我娘和大哥不会过来的。”顾北辰道。
心思被点破,她有点不好意思的咬了咬下唇。
“我们有了婚约,早晚都是要成亲的,牵手也是天经地义。”
顾北辰看着她,很淡定,也很认真的道,仿佛在他看来,跟她牵手这件事非常正常,就跟穿衣吃饭一样。
陶四喜垂下眸,轻轻点头,手掌心里却在不停的往外渗汗。
原来她以为顾北辰是一块冰,没想到冰的只是外表,内心包裹着一团火。
今日这已经是他第二回牵她的手了吧?
回村的路上还坐了他的腿。
照着这进展,再多处几回是不是都要抱上亲上生孩子了?
可是,她过两天才满十三啊,尽管这内心是一颗二十多岁的成人的心,可身体还是很稚嫩的,二哥哥你能不能悠着点儿,别吓坏小女孩?
“明日什么打算?”
他轻飘飘的一句问,轻而易举将她飘远的思绪拽回来。
“明日啊,明日我和大姐打算去趟镇上买菜,我爹和继母打算后日请你们全家,还有海生伯全家过来吃顿饭。”陶四喜道。
“其实不用的。”顾北辰道。
陶四喜道:“这段时日你们帮了我家那么多,不请一顿饭我爹和继母心里过意不去,就随他们吧。”
顾北辰虽然极少参与身边这些人情处事,但是人情处事的规矩,他懂。
“既如此,那后日我们一定去。”他道。
陶四喜甜甜一笑。
“到时候,你也会露一手么?”他又问。
“啥露一手?”陶四喜不解。
顾北辰勾唇,“做菜。”
陶四喜正要点头,想到什么,故意绕了个弯子反问他:“那你希望我露一手不?”
顾北辰握着她的手微微加重了力度:“那是我最期待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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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8章
陶四喜心花怒放,脸上却故意摆出一副神气的样子:“嗯……到时候再看吧,看姐姐我心情。”顾北辰哭笑不得,这丫头,还学会嘚瑟了。
“要如何才会有心情?是这样吗?”他话音未落,手里力度骤增,将她拉到他怀里坐下,俯身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吻。
轻得如同羽毛拂过,却挠到了她的心。她浑身颤栗了下,脑子里一片空白。
“如此,小姐姐的心情有没有好一点呢?”他垂眸看着她这张绯红的小脸,温柔的问,目光中宠溺得快要滴出水来。
陶四喜终于回过神来,当明白他做了啥,她如同一只小猫似的从他身上跳了起来,背过身去捂住了脸,做了几个深呼吸。
“顾二哥你太坏了!”
“我就对你一个人坏。”陶四喜垂下手,盯着自己的鞋面儿,羞答答的笑了。
幸好背对着他,他看不到她这不争气的花痴样儿。
“顾大夫。”楚云飞的一个侍卫突然来了后院。陶四喜赶紧正色下来,绷着一张脸望向楚云飞的那个侍卫。
而顾北辰也收敛起先前的风流笑意,正襟危坐望着走近的侍卫:“何事?”
“顾大夫,我家公子有点事想请教顾大夫,劳烦顾大夫过去一趟。”顾北辰颔首,
“跟你家公子说声,我正陪媳妇说话,稍后就过去。”待到侍卫走后,陶四喜转过身来问顾北辰:“咋说得这么直白?有点故意秀恩爱的感觉哦,这个顾大夫素来雅正的风格很不符哦。”顾北辰挑眉:“因人而异,对于觊觎我媳妇的人,那边是对手,无需留情面。”陶四喜撇了撇嘴,却是满脸的甜蜜。
“楚云飞应该是个聪明人,这段时日他再没提过那些荒唐话,可见应该是想通了。”陶四喜道。
顾北辰点头:“但愿他有自知之明。”关于楚云飞的话题,陶四喜不想多聊,于是来到他身后扶住轮椅:“你的腿如今恢复得怎样了?”顾北辰道:“大好了。”
“那你打算几时站起来?给大娘和大哥一个惊喜?”她又问。顾北辰略沉吟了下:“会在一个合适的时候。”她轻笑了声,
“好,那我先推你去前院。”
“被你推着,很惬意。”在去前院的路上,他突然道。陶四喜再笑,
“你就是懒。”顾北辰突然抬手指着西面天空那轮西沉的落日:“等我俩白发苍苍了,你也这样推着我,看落日,好么?”陶四喜脚下顿住,抬头望着那一轮落日,余晖漫天,将一切染得美轮美奂,面前的他,风姿卓绝,如梦如幻。
说出的话,便是许下的诺言,一辈子,从青丝到白头。
“好!”她轻轻应了一声,推动轮椅缓缓前行。他的唇角微微扬起,孤寂了十八年的心,终于找到了伴儿,余生不再孤单!
陶四喜把顾北辰送到堂屋门口,他便自己进去了。她转身去了灶房跟正在熬猪食的顾氏那边道别,顺便郑重邀请他们后日晌午全家都过去吃饭,到时候她还会再过来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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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9章
顾氏感受到了陶四喜,以及陶家大房的诚意,对陶四喜道:“你跟我这里打了个招呼我心里就有数了,后日我们全家都去,不生火,你那么忙就不用再过来叫了。”
等到陶四喜回到家,刚进院子,就看到两个姐姐在院子里小声说话,并朝陶旺生所在的东屋那边指指点点。
陶四喜走过去跟大姐打招呼:“大姐,海生伯的木板车修好了没?”
陶大兰转过身看到陶四喜回来了,先是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接着一把将她拽到身旁。
“这是咋啦?咋神秘叨叨的?”陶四喜诧问。
陶大兰道:“海生伯的木板车修好了,”然后她指着东屋,压低声道:“爷过来了,正在屋里跟咱爹说话呢。”
陶四喜随即往东屋那边望了一眼,扯了扯嘴角,除了讥讽,并没有过多的惊诧。
“咱爹都回村养伤来了,他鼻子碍着脸,肯定会来的,这一点儿都不意外。”陶四喜道。
“对了,空手来的,还是带着东西来看咱爹的?”她又问。
陶大兰指着自己的两只眼珠子:“带了,带了两只大眼珠子过来看咱爹。”
陶四喜摇头,就猜到了,鸡蛋都舍不得拿一只。
不过,除了两只大眼珠子,肯定还带了一箩筐的假话和好话,反正说那些话既不花钱又不费粮食的,对爷来说,那是张口就来。
“你们两个咋都站外面?难不成爷来了就不敢在屋里待了?”陶四喜又问。
陶大兰撇撇嘴:“不想听他说话,更不想看他的嘴脸,我怕自己会忍不住怼他。”
陶二云也跟着点头,“这会子娘陪着爹在东屋呢,大平还没放学。”
陶四喜道:“成,那我进去了,我倒想听听爷要咋样的口吐莲花,哄暖咱爹的心。”
陶四喜轻手轻脚的进了屋子。
脚下穿的布鞋子就是好,一点儿声响都没有,以至于她悄悄到了东屋门口,坐在床边,背对着门口的陶老汉一点儿察觉都没有。
陶旺生躺在那里,也看不到这边,范氏能看到,但陶四喜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范氏表情有点奇怪,但随即便配合的笑了笑,端坐在那假装啥都没发生。
床前,陶老汉正在跟陶旺生那语重心长的说着话:
“旺生啊,你在外面干活真的要当心啊,你都三十多快四十的人了,上有老下有小,你就是咱家里的顶梁柱,你要是有个啥闪失,你让孩子们咋整?你让我和你娘咋整?”
陶旺生笑了笑:“爹,你言重了,我看这趟我摔得半身不遂,你和我娘在家不也好好的嘛,倒是几个孩子,天都塌下来了,跑镇上医馆跑断腿。”
陶老汉怔了下,随即严肃了语气道:“旺生啊,你这糊涂孩子咋能有这种见外的想法?你可是我和你娘亲生的儿子,又不是外面捡回来的。”
“你娘当初生你的时候差点难产,你娘抓着我得手哭,说要是真不行,咋地也要把孩子给保住,她愿意一命换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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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旺生干巴巴的笑了两声,声音里,都是不信和不屑。
“就拿这趟你摔倒来说,你娘和我好几宿都没睡觉,几个丫头回来了,我就赶紧过来打听你的情况,可丫头们不理解,还觉着我是个无情无义的爷爷。”
“可我的苦衷谁懂啊?你爹我上了年纪,跑不动镇上,你大姐又跟你姐夫一直闹矛盾,前几日好不容易才好一些,为了让你大姐不被休,我和你娘狠狠心搭进去一头猪呢,为这事儿,还把二房春生两口子给得罪了个透透的,这不,两人都跑回朱家去了!”
陶旺生再次干笑。
汉子躺在床上,盯着熟悉的打满了补丁的帐子顶蓬发呆。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只认准了这段时日是哪些人往医馆跑的探望他,为了接他回村而提前做准备。
海生哥,顾家,还有家里的妻子儿女们……
再好听的话,他都不想听。
看到陶旺生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跟以往似乎有些不同,陶老汉心里有点着急。
看到陶旺生盯着那破旧不堪的帐子发呆,眼珠儿一转道:“对了,你娘老早就说了,说天快要冷了,你们当初分家出来的时候也没带啥东西,她打算给你们整两床棉絮,用的棉花就是今年家里棉花地里新收的棉花……”
这话,终于让陶旺生的目光重新回到了陶老汉身上。
范氏也是惊讶的抬起头来往陶老汉这看了一眼。
就连站在屋门口的陶四喜都诧了下,呀呵,陶老汉这是言语无力,开始拿东西来收买人心了?
两床棉絮,还是用新棉花来打的,倘若是真的,那还真是很实用的东西呢。
过日子最讲究的就是这些东西,虽然家里几张床上就没一床像样的被褥,但陶四喜已经做好了打算。
等过几日就会着手去收棉花的,只要手头有银子,啥都能买到。
陶老汉的被褥,她不稀罕。
但显然,陶旺生被陶老汉的这个许诺给诱惑到了。
他扭过头来看着陶老汉:“爹说笑的吧?我娘她会舍得?”
陶老汉黑下脸来:“咋不舍得?我们种棉花不就是为了贴补你们晚辈吗?到时候你们床上一床,大平床上一床,你们多出来的被褥就给三个丫头凑合着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