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四莲在门口苦苦哀求,余娇蝶原本不打算理会,可听到有些首饰,不由得来了兴趣,别看这老穆家穷,万一有些啥好东西呢?
“怎么哭到我这儿来了?周氏人呢?”她打开门,瞥了一眼金四莲,满脸傲气地坐在了床沿上,穆杏儿恨恨地看着她,嘟嘴站在余娇蝶身边。
“弟妹啊,这给你,这是我压箱底的货,我求求你,帮帮春雨吧,你要不帮,今儿个娘可就把她打死了。”金四莲泪水涟涟,竟是直接跪在了余娇蝶的面前,双手抱拳讨饶。
余娇蝶瞧见她手里的东西,突然眼前一亮,虽然有些简陋,但竟是一根玉石簪子。
“都是孩子,这事儿我暂时放你家穆春雨一马,但是你得给咱们家一个交代不是?”
“那…那你想我怎么做?”
金四莲声音都有些颤抖,刚才见周氏打穆春雨那样子,简直就是往死里打,要是再不拦着,穆春雨恐怕挨不过今天了。
周氏一直想着家里的女人太多,尤其是穆春雨穆温染这两个丫头,要是今天打死了,恐怕她心里都不会多难受。
“你这娼妇,到这儿来干什么!看看你这没出息的女儿,哪里有我儿子半分的性子?指不定是你和谁偷来的!”周氏骂在兴头上,嘴里根本飙不出什么好话来,冲进余娇蝶的房里,一把紧紧扯住金四莲的头发,一下断了好几根。
“娘,娘不是的,我是来求饶的,娇蝶已经饶了春雨了,你别打了吧!求求你了。”金四莲忍着巨疼,短短的一句话简直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行了,别打了,看着怪难受的,好端端地过个年,和早饭似的。”余娇蝶淡淡瞥了一眼像是羊癫疯犯了的周氏。
她发丝散乱,一双眼睛通红,呼吸急促,看着活像个疯婆子。
周氏听余娇蝶这么说,才松了口气,可她一抬头就见到了余娇蝶手里把玩着的那根玉石簪子,瞳孔瞬间紧缩。
他娘的,这簪子不是金四莲压箱底的宝贝么,说是娘家传下来的,要留给穆春雨陪嫁的,她眼馋了许久,还在找机会下手呢,就被金四莲这么轻易地送给余娇蝶了?
余娇蝶感受到周氏那火辣辣的目光直看向她的手里,更是得意的喟叹一声,将簪子插进了自己发间。“说罢,老婆子,这事儿你要怎么给我交代。”
“这我已经想好了,明儿个我就让邻居去给他们通个信儿,告诉他们来家里吃饭,我倒要看看咱们一家子人对她们一家两大两小还不能让杏儿舒舒服服住进去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周氏都已经打听清楚了。
现在余娇蝶总算是开了金口,给她一个台阶下,她当然要赶紧拿出点儿表现来了。
余娇蝶看了一眼穆杏儿,穆杏儿略一思考,这才勉强点头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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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灰蒙蒙的天刚出了太阳,传信的人就匆匆赶到了穆温染家门口站定,敲响了门板儿,将周氏交代的事情一股脑儿地倒给了已然穿戴整齐出来开门的穆温染。
“吃饭?”穆温染还未曾表态,早早起来读书的穆子言突然探出了脑袋来,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瞧着来者。
他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心中颇有些愤懑,却不知从何说起。
顿了顿,穆子言犹豫着想拒绝,却被穆温染一个眼神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堵了回去,小脸儿拧巴巴的,极委屈地轻声嚅嗫着。“姐,咱别去了。”
周氏啥时候这么好心了?居然让他们一家人都回去吃饭?昨天不是还恶语相向么?今天怎么就转了性了?
“烦你回去知会一声,咱们晚些过去。”这人也是有眼力劲儿的,瞧见穆温染不慌不忙从袖子里拿出些亮晶晶的碎银子,满心欢喜,忙多说了两句道谢的话。
可穆温染歪头瞧着自己手里的银子,大约是觉得拿多了些,捡起其中一粒塞回了袖子,缓了缓,紧跟着又去拿第二粒,嘴里叹息似的轻声呢喃。“不是过年也不是过节的,也不知道…”
“哎哟,您可不知道,这周老太太昨日发了疯,把大房家姑娘打成啥样了!估摸着要你回去商量事儿呢!咱乡里谁不知道您是个有见地的主儿啊!”这人眼巴巴儿地瞧着穆温染手里捻着的哪里碎银子,忙不迭地插上了话,谄媚地奉承着,深怕她又把这一粒给塞回去。
碎银子一声轻响,从穆温染的指尖滑落,摔回到手心里,打了个滚儿,与其余的混在了一起,
她点点头,将那银子落落拓拓放进了传信人的手里,面上一派祥和,丝毫没有心疼。
这人接了银子刚要走,就和刚从歪头回来的秦柳娘碰到了一起。
秦柳娘刚洗完衣裳回来,好奇地瞧着这脸生的人,抬起微湿的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
“秦嫂子回来啦!我有事儿,我就先走了。”这人似乎担心身后那位琢磨不透的主再变卦,忙皮笑肉不笑地和秦柳娘打了个客套的照面,就急匆匆跑路了。
“诶!”秦柳娘还没来得及问些什么,这人早不见了踪影。
她颇为纳闷地瞧着穆温染。“染儿,这人是谁啊?”
穆温染正琢磨着怎么和她说,穆子言就像个小大人似的板起了脸,闷声不吭的扭过头去,颇有些愤愤然。“娘,奶让咱们回去吃饭。”
秦柳娘愣住了,手里的铜盆子哐当一声摔在泥地上,震得她心神颇为不宁。
“我…我这就去和他说咱不去了。”似乎突然间着了急,秦柳娘转身就想去追刚才那传信儿的。
“娘,何苦呢,既然是请咱们,这等好事可不常有。”穆温染笑眯眯道,顺手拉住秦柳娘,止住了她要追去的步伐。
站在他身边的穆子言瞧着担心的秦柳娘和穆温染说着些什么,目光在两人的脸上来回打转。
他沉默良久,搓了搓手臂,疑惑瞧着自家姐姐那嘴角高高扬起的笑,竟是从后背生些凉意来。
穆子言心里颇有些纳闷,这分明是是在这日光大好的暖晴天,怎么反倒觉得有些冷了?
虽说是入了春,只是这天儿依旧有些凉意,尤其是在晚上。
这会子下了马车,脚刚落地,清冷的气息就窜入了鼻腔,便仿佛吸了一口薄荷一般凉。
荧光点点绕着一顶描着仕女图的暖光灯笼起起伏伏,甚至好看。
穆子言瞧着穆温染手里的这顶灯笼,好奇地上前摸了两把,入手很是丝滑,一碰便知道是上好的绸子做成的走马灯。“姐,你方才去镇子上就为了买这灯笼?”
眼看着就要到老穆家门口了,那间小小的破房子已经能隐约瞧见影子。
“正是。”穆温染温柔地蹲下身自,将穆子言身上那雪白柔顺的狐狸毛的披风收收紧,又将他发间的玉石发冠挽挽正,并未多言,只是点了点他的鼻子嘱咐他别忘了自己晚些时候的叮嘱。
能少说话就少说些,不过若是找着空当了,添油加醋的补两句也不是不可以的。
“相公,我总觉得心里不安,这身打扮,倒不像是我了。”秦柳娘手里拿着与穆温染手里同样的灯,瞧着蹲在地上的这姐弟俩,别扭地伸手看了看自己的宽大袖摆,心中暗自感叹,悄悄侧身同穆山川耳语。
今天晚间穆温染从镇子上回来后便匆匆盯着他们一家子人梳洗打扮,她原本想穿着身上的旧衣裳去,硬生生被嘟着嘴的穆温染给扯着换下了。
此时她一身绣工繁杂的八宝流光裙搭了一件雪白的外袍,穿在身上颇有些分量,脚上的那双重绣鞋更是贵重。
穆山川一身顶好的灰色锦袍很是大气,他反倒是看的开,揽住秦柳娘的肩膀,轻声安慰。“咱闺女要做什么,咱配合就是了,闺女总是没错的。”
几人的距离不远,穆温染自然也听清了自家爹的粗嗓门儿,心中不由得感叹。
她这爹的性子当真是不错,既来之则安之,适应性倒是很强,虽然看上去木讷,但脑子转很快,只是在某些地方被封建礼仪规矩束缚了手脚,放不开自己。
让他在这乡下做种地的闲工,当真是屈才了。
老穆家门口,周氏举着个蜡烛,最里头骂骂咧咧地,时不时往远处瞧一眼,身后的房里还断断续续传来碗筷碰撞和穆大牛喝酒发出的啧啧声。
这几个不顾人的,等老二家等得不耐烦了,便让她出来守着,自己先吃起来了,等穆温染一家子来了,再把菜扒拉扒拉聚一聚,便也算是一顿饭了。
“怎么做这么多菜?就算是老二家来,也没必要这么铺张。”穆山河皱着眉小声抱怨,金四莲却白了他一眼,瞧了一眼门外。
她举筷子就往他碗里夹了一大筷子菜。“少说话多吃菜,给他们留点儿汤就行了。”
“诶,别光顾着吃,我之前同你说的你记得没有?”穆杏儿颇有些不满地扯了扯穆春雨的头发,疼的穆春雨连连皱眉。
“都已经办妥了,这饭你可别吃错了,若是吃错了,回头上火拉肚子的,可别找我。”穆春雨说完,扬了扬眉,瞧了穆杏儿一眼,一摁因吃的欢快而流出的清涕,伸手就抹在了给二房一家人留的位置上,恶心的穆杏儿直往边儿上挪。
“杏儿,别怕,老二家穆温染是倔了点,但她爹娘是顶孝顺的人,你奶必定有拿了他们的手段,你若是向穆温染发难不成,就冲着她爹娘去,准成!”金四莲咽下嘴里的最后一口饭,一脸得意地提点穆杏儿。
这边几人正在商讨着要如何如何对付穆温染一家子,突然,守在外面的周氏总算听到了那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周氏急忙举高蜡烛打量,先是一愣,随后那发着酸味的话便情不自禁地从她嘴里高声嚷嚷了出来。“哟,快来瞧瞧,这是哪家大户人家来咱们乡下这猪棚里讨吃的来了。”
“你!”穆子言被扑面而来的羞辱气红了脸,但心里惦记着穆温染的嘱咐,愣是只蹦了量了好几遍,仿佛已经不认识这块自己过了十来年的屋子。
良久,她嘴角勾起一抹极其讽刺的笑来,像是发自内心的赞叹。“您这猪棚搭得可真别致,倒真像是人住的地方,我见识短,这不特地来瞧瞧新鲜么?”
“你!”周氏瞬间炸了毛,抽手就想把烛台往穆温染身上丢去,可刚抬手,却又有些舍不得是得把手缩了回去,阴鸷的眸子直瞅着穆温染,恨不得在她脸上盯出个窟窿来。“你就是这么对长辈的?别忘了你也叫我一声奶!”
笑容逐渐从穆温染的脸上退去,她森然瞧着周氏,声音不大,却倒也回得无比耿介。“你是我哪门子的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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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赶紧进来吧。”似乎嗅到了外头那浓郁的硝烟味,穆山峰此时倒起了一些怜香惜玉的心,急忙出门装作一副得体的模样拍了拍周氏的肩膀,让她消消气。
穆温染倒也不客气,抬脚大大方方便走进了灶房里,狭小的空间容纳这么些人着实让这间灶房为难了,她刚准备坐下,就瞧见桌角上似乎有一抹泛着黄色浑浊的粘液正紧紧地扒在桌面上。
“穆温染,你和那安公子是何关系?我也听穆春雨也说了,你和他走得近,他又是穆子言的教书先生,不如何时让咱们家见一面?”穆杏儿嘴角不怀好意地上扬,她可等不了那许久了,开门见山的才更好,如今穆温染进了她们的地盘,这可不就叫一个瓮中捉鳖?
“这安公子…倒是与我有几分熟,怎么?妹妹想结实他?”穆温染从袖口拿出一方秀帕来,上头用精细的绣工绣了一只明黄色的黄鹂鸟,几乎能以假乱真,一瞧就是上品。
她面色倒也和善,来回将桌角擦拭地发了亮,这才满意地将帕子随手摔进了一旁的果皮蔬菜杂物堆里。
穆春雨看得直眼馋,羡慕地咽了口唾沫,这可是上号的绸子,擦了一次鼻涕就这样随手丢了?
穆杏儿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淡定,狐疑地上下打量她一番,发现她并没有任何吃醋亦或是不开心的情愫后,立即换上了一副疼人的小脸。
她越过余娇蝶,与穆山峰换了座位,竟是亲昵地拉住了穆温染的手晃了晃。
老大一家人看着她这转变,顿时愣了愣,心里很不是滋味,尤其是穆春雨,恨不得把手里的筷子给掐断。
凭什么穆温染三言两语就套好了穆杏儿,穆杏儿竟然还叫她二姐!要是知道安公子的名字这么好使,她还不干脆早早就用了这个法子?
“大概也就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我对他的了解没你想得那么深。”穆温染三言两语便打发了这个问题,拿起筷子神态自若地夹了一筷子青菜。
穆杏儿笑容逐渐僵在脸上,她瞪着穆温染,她这是什么口气?还真当她巴结她了?
这个安公子八成也就是个富家公子哥,游手好闲没什么出息,说不定还长得歪瓜裂枣,她才不稀罕呢。
“二姐,我听说这段时间你们家赚了不少钱,当真都是你挖药材得来的吗?”余娇蝶咳嗽一声,眼神示意穆杏儿别忘了她刚才在房里交代她问的事情。
“你问这个做什么?”
“哎呀,你就告诉我嘛,好歹这也是一条生财之路,我们想学着你还不行吗?”
穆杏儿笑语嫣然,对穆温染极其热情,殊不知这样过分的热情反而引起了穆温染一家人的反感。
“无非就是从山上挖的药材往药铺里送,但杏儿你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恐怕做不了这些粗活重活。”秦柳娘浅笑着放下碗筷,穆杏儿分明就是要同她女儿抢生意,看来周氏这一顿饭可不简单。
“你又不懂药材,哪里知道什么药材长什么样?要去什么样的地里挖?”穆子言虽然不懂这方面的知识,但也扁扁嘴奚落了穆杏儿一番。
“你这臭小子,我和你姐姐说话你插什么嘴?”穆杏儿满脸的不开心,嫌弃地敲了穆子言一眼。
“那你们这药材是怎么运出去的?也不见你们来村子。”余娇蝶要是坦然,边随口问出了这个问题。
穆温染抬起眼眸看看她,意味不明的神色在她眼中蔓延。“我们在这村子里雇了几个脚夫,给我们送药材去城里。”
余娇蝶点点头,大家谁都没再多说一句,而是闷头各干各的事,这压抑的气氛持续到这顿饭结束。
周氏在他们临走时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到嘴边,她却只是剜了一眼穆温染,砰地一声重重关上木门,回家去了。
“染儿,今儿个这事儿你可说的不对,要是把这法子告诉了老三家,她们肯定会和你抢生意的。”穆山川沉默了许久,才重重的叹了口气,看着穆温染的眼神满是担忧。
穆温染笑而不答,又往前走了两步,敲响了某户人家的木门。
“谁呀?这大晚上的。”这户人家正在吃饭,家里的男人慢慢吞吞赶来开门,嘴里抱怨着,手里还拿着一副碗筷。
“孟先生。”
“啊!穆温染?哎哟,你怎么来了?进来坐坐。”
这男人便是老孟家的顶梁柱,之前在城里上工,工头太厉害,天寒地冻地逼着这群匠人干活,老孟踩在冰上不小心把腿给摔折了。
这病一直没治好,也不知花了多少钱,这大半辈子攒下来的钱全都花在了治腿上,都没见有啥成效。
但在许惑哪儿,花了不过一两碎银子的钱,简直是药到病除,没过十天半个月,腿上就逐渐好转。
为此老孟对许惑和穆温染是感恩戴德。
他此时见了穆温染十分惊喜,嘘寒问暖地问着这一家人吃了没?要不要到他家再吃些。
“咱们都吃过了,我今天来是有件事想麻烦你。”穆温染委婉地拒绝了对方的好意,袖子里拿出一块金元宝来。
“哟,穆大夫,你这是干什么?有什么事情你说就是了,我怎么能收你的钱呢!”老孟脸色一变,连连摆手。
“你的腿也快好了,之前你上工的地方太危险,我想让你帮我去后山上挖挖药材,送到我师傅的药铺里去,你可愿意?”穆温染赶忙拉住他的手将金元宝塞了进去,口吻不容置疑。
“这都快赶上我十年年上工的钱了,我得给你挖多少药材呀?”老孟很想拒绝,可看着手里这金光闪闪的元宝,他又舍不得。
不过是去后山挖药材,这比他日日在外头上工,见不着妻儿老小好多了!
“你挖什么我就要什么,我自有用处,你莫多问,但我唯一一个要求,但是这事儿要让全村知道,尤其是老穆家。”穆温染的脸俺门口灯笼的映照下看不真切,神情莫测。
老孟应当有这样的好差事,忙点头答应,将金子踹进了袖子里。“好好好,我都听你的,明儿个一早我让全村都知道,我的了你师傅的照顾!”
穆温染交代完这件事后便带着一家人回家去。
“姐,你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呀?他万一挖的药材不值钱可怎么办?”穆子言有些心疼那金元宝,虽然他们家现在有钱了,可攒下一个元宝可不容易。
穆温染诶,不在意地笑笑,这元宝她床底下的大箱子里多着呢,都是她狂摇小宝摇出来的。
这两天小宝一边吸收肥肉,一边吸收天地精气,那树枝茂盛的简直在疯长。
不过它也交代过,天底下树木想要修炼,必然会遭遇重重劫数,他也不知道哪天会遇到危险,它可就全指望着她救命了。
想到小宝那张苦巴巴的包子脸,穆温染就忍不住想笑。“子言,别着急,说不定过了明天咱就有好戏看了…”
穆子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穆山川与秦柳娘对视一眼,虽然不明白自家女儿到底要干啥,但只要是穆温染做的事,他们相信她一定有自己的道理,便不再多问了。
果不其然,收人钱财替人消灾,老孟的办事效率很高,还没到第二天,全村就传遍了这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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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孟的圈子有限,无非是和工友们说说这事儿,可他家婆娘可就不一样了,上哪儿都揣着这金元宝。
“哎,洗衣裳洗得我累死了,这些破衣裳我看都扔了吧,我看镇子上有家裁缝店,里头的衣裳可好看了!”老孟家婆娘把手里的衣裳一丢,木头盆子顺着水就飘走了。
“老孟他媳妇儿,你今儿个是怎么了?这一个木盆子可不少钱呢!偷了你家老孟还不得收拾你。”她有个相好的女伴,边笑着,边将这木盆子给捡了回来。
“他呀?最近上工忙的没空呢,我呀也跟着犯懒,这木盆子就送给你吧!”老孟媳妇儿满脸不屑,挥挥手,就将前些日子刚买的新木盆送给了女伴。
这下,河边洗衣裳的妇女似乎都嗅到了八卦的味道,慢慢地围拢过来。
“诶,你家老孟的腿不是还没全好吗?咋这会儿赶急赶忙的去上工?万一落下啥病根来可怎么办?”
“就是,看看你这败家的娘们儿,天不怕地不怕的,也不知道是你家老孟疼你呀!是你家最近发了横财!”
老孟媳妇儿洋洋得意地哼了一声。“咱们家都是我管钱,老孟他也不在乎这点儿钱,这不,你们看看这是什么?”
她摊开手掌心,一枚说他的金元宝赫然出现在他的手里。
“哟!这不是假的吧!你是从哪儿捡来的?”
“我的娘诶!拿来给我瞧瞧,我打出生到现在都没见过这么大的元宝呢!”
一枚金元宝,周围的人瞬时眼红了,一圈围一圈地凑上来看热闹。
“我呸,你家才捡来的呢!就算是捡来的,这也是咱们家运气好,这个呀,是我相公辛辛苦苦转来的跑腿钱!”老孟媳妇儿啐了一口,自豪地夺回那元宝。
昨儿个晚上,她也被这元宝金喜得一晚上没睡好觉,拿着手里怕丢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你家老孟是在什么地方上工?回头我让我家那死鬼和我儿子都去!”
“就是就是,快给咱们说说!”
老孟媳妇儿撩起额前的碎发,惋惜的叹了口气,脸上的那麽无奈让人看得牙直痒。
“老话说的好啊!过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这个店儿了!咱家老孟运气好,正巧碰上了穆温染和她师傅两人要雇几个挖药材的,我俩儿子都去了,不缺人,不管挖多挖少,每日的工钱一分都不少,每逢过节,都有零钱发,还免了咱们医腿的钱呢!”这话她说得波澜不惊,又不是某人已经眼红的快疯了。
“此话当真?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一个女人冲开人群,一弯腰蹲在了老孟媳妇儿的面前,把她吓了一跳。
老孟媳妇儿白了她一眼,原来是金四莲,语气瞬间变了调。“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啊,这事儿前几天就定了,你咋会知道呢?听说当初和二房分家,有你不少功劳,我可告诉你,金元宝就是你家二房的闺女穆温染亲手交给咱们的!”
穆温染和老穆家啥关系老孟媳妇儿也知道,想必穆温染要让老穆家知道,无非是想气气她们吧?那她可得好好想想法子。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当初是老婆子把他们赶出去的!和我有什么关系?”金四莲气得面色发红,心中懊恼不已。
世事无常,谁能想到那个呆闷蠢笨的死胖子居然是个赚钱的好手!
要是早些知道她可不就不在周氏面前造作了么!
“你要是眼馋这金子,那你就自个儿去和你家侄女说说呗,但人家让不让你当这个职,可就不好说了。”这话捻酸带讽,逼得金四莲而无反驳的余地。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金四莲遭了奚落的事儿很快一个村子都知道了。
金四莲受了一肚子委屈,走进家门还没来得及叹气,喷子酸臭的泔水就扑面面泼了过来。
她都没来得及尖叫,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就窜进了鼻子,她苦不堪言,从上到下都冻得冰凉。
“娘!你这是干什么?我又做错什么了?”她愤怒地看着虎视眈眈拎着泔水桶站在她面前的周氏。
原本在外就受了刺激,回来又遇到这蛮婆子,她这一瞬间真觉得日子过不下去了。
她把刚洗干净的衣服盆往地上一摔,倒在地上嚎啕大哭。“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当初是谁一定要把二房价赶出去!现在反倒是我落了个臭名声,现在人家赚了大钱了!咱们家穷的响叮当,不如去找个歪脖子树吊死算了!”
金四莲动静闹得很大,几乎家里所有人都围在了院子里。
“金四莲!你这是在干什么?丢不丢人?赶紧给我爬起来!”穆山河震惊地看着在地上一边打滚一边哭闹的自家媳妇儿,恨铁不成钢的跺了跺脚。
这次真是丢人丢到家了!穆春雨死死地咬住唇瓣,看了看在地上撒泼的自家娘,又看了看站在一旁在穆山峰搀扶下,尧有兴趣看这场闹剧的余娇蝶,心中难免沉闷。
“你是贱蹄子,现在居然怪起你娘来了!咱家的坏事儿,你这张破嘴兜得住吗?现在哪家不知道我稀罕二房家的金元宝?看我今天不打死你!”周氏原本就受了一脸的冷嘲热讽。
此时看见撒泼的金四莲,更是火冒三丈,踮起脚脱下鞋子就狠狠地往猪猡一般打滚的金四莲身上打去。
穆杏儿站在一旁歪头看着,猛然眼睛一亮,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来。“娘,我去看看穆春雨。”
余娇蝶没多管,摆摆手,随她去了。
穆杏儿小跑两步,随手推开穆春雨的房门,一眼就瞧见穆春雨这一个人眼眶发红的,坐在床沿上一声不吭。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穆春雨冷声质问 她真是恨毒了自己为什么有这样不争气的娘,有这样蛮不讲理的奶,见钱眼开,见势忘情!
若是她有穆杏儿那样有钱的娘,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用得着天天在这猪圈一样的屋子里受人打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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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杏儿娇笑着在她这空荡荡的屋子里转悠了一圈,啧啧感叹两声。“这屋子还真是…别有一番风味,穆春雨,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的生活都是白谁所赐?”
穆春雨虚伪一笑,她怎么会不知道拜谁所赐,面前站着的这位可不就是正主么?“自然是那穆温染。”
“你知道就好,你这个孬种就没有想过报复么?”穆杏儿突然在她面前停下脚步,黑黝黝的眸子直盯着穆春雨的眼睛,看得她头皮发麻。
穆春雨十分不自在地往挪了挪身子往床角躲了躲。“你这是啥意思,你是千金大小姐,杀人放过都没事儿,我可不行。”
真是个没用的东西,穆杏儿瞧着她这胆小怕事的样子心里直唾弃,可是这次的事情没有了她可不行,到最后她可就没法拉着人当垫背了。
她双手环抱于胸前,缓缓弯腰,嘴角阴险地勾起。“我可都四面八方打听过了,当初没有分家的时候,你可没这么怂,怎么?你这摆明了就是不想帮我办事儿啊?”
穆春雨看着穆杏儿阴晴不定的眸子,心里也不由泛起一阵怒火,还帮着她做事儿?前几次还不都是她挨了教训。
“我是没本事再帮你做事了,要不连自己是怎么死的我恐怕都不知道,你若是再纠缠下去,我立刻告诉我娘去。”穆春雨虽然知道自家娘不是啥有用的货色,但让大家知道总归都怪罪到她身上来的好。
“你!”穆杏儿没料到这穆春雨是这样的臭脾气,她原本以为她会因为害怕臣服于她,现在她反倒是摸不清穆春雨到底心里是咋想的了。
她晃晃悠悠绕着穆春雨走了两圈,语调沉闷。“我知道你讨厌穆温染,现在穆温染可是咱们两人的死对头,难道你就不想除之而后快么?咱俩的事儿可以慢慢解决,少了一个竞争对手难道不是很好嘛?”
穆春雨不傻,当即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愿意。“我和那穆温染的旧账已经了了,不需要…”
“我就不相信你对那安公子一点儿也不动心,我可告诉你,安公子现在和穆温染走得那么近,难免不会有一天生米煮成熟饭,你可得警醒点儿!”穆春雨眼睛一横,尽是算计的神色,那模样简直和余娇蝶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