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谢观澜就是抓住了他的不满情绪,才派人游说结盟。
谢观澜没有隐瞒,“是。另外——”
他握住闻星落的手,“长安那边传来消息,汉中王陈勋中毒暴毙,他生前最宠爱的姨娘上吊殉情。如今汉中郡的话事人,变成了汉中王妃薛氏和世子陈玉狮。只等朝廷下旨,陈玉狮便能正式承袭爵位。”
闻星落微微一怔。
前世,陈勋没有死,陈玉狮也没能继承爵位。
这辈子,命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果断道:“不如,拉陈玉狮入伙?”
如此,镇北王府的势力就能盘踞在大周的整个西部,即便财力物力不如东边,却也算有了一战之力。
谢观澜看着不远处的铜镜。
铜镜里,少女跪坐在他身后,双手交叠趴在他的肩头,尽管未施粉黛却媚色夺人,细软的青丝沿着她细白如冻玉的颈子蜿蜒滑落,她在他耳边说悄悄话的小模样,像极了不谙世事的妖妃。
谢观澜的薄唇漾开弧度。
他抓着她的手,吻了吻她的指尖,“都听宁宁的。”
青年的薄唇温凉入骨。
闻星落却觉指尖一烫,异样的情愫涌上心头。
她侧目注视谢观澜秾丽俊美的面容,目光慢慢落在了他的薄唇上。
圆杏眼里,悄然掠过青春少女特有的懵懂好奇。
她睫毛轻轻扑闪,偏过头,试探着慢慢靠近他的唇,像是蝴蝶带着几分雀跃和迟疑,初次汲取春天的第一朵花蜜。
谢观澜在铜镜里,清晰地捕捉到了少女的小动作。
第240章 指挥使大人可以对我为所欲为
闻星落尚未来得及做些什么,谢观澜从怀袖里取出一只锦盒。
“武威郡王送你的礼物。”他把锦盒递给闻星落。
被打断了小动作,闻星落也不恼。
她打开锦盒,里面躺着一副宝石手钏。
从西域精挑细选出来的顶级宝石,粉蓝黄绿颜色各异,每一颗都雕琢成了圆润的星星形状,用黄金花丝勾连,无论是宝石还是工匠的手艺,俱都价值连城。
闻星落好奇,“他又不认识我,为何要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
谢观澜拿起宝石手钏,慢条斯理的为她戴在手腕上,“因为他知道你是我的女人。取悦你,就等于取悦我。”
少女的手腕嫩白如凝脂,就连凸起的腕骨都像是白玉雕琢。
宝石和镣铐在腕间交错成异样的美丽,宛如束缚的脆弱蝴蝶。
闻星落欣赏了片刻,忽然起了玩弄谢观澜的心思。
她玩味地望向谢观澜,“我和指挥使大人尚未同房,怎么就成了你的女人?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我是你的女人呢?”
谢观澜握住镣铐,将她拽进怀里。
他垂眸看着怀里的少女,“这副镣铐,就是证明。”
闻星落仰起头,同他四目相对。
他大约还不知道,她私底下早已摆脱这副镣铐。
她想了想,面上也露出很认真的神色,附在他耳边悄声说道:“我既成了指挥使大人的囚徒,那么今夜,指挥使大人可以对我为所欲为。”
“为所欲为”四个字,少女一个字一个字,说得极为缓慢。
她说完,仰起头吻了吻他的喉结。
吻罢,她稍稍拉开距离,歪着头打量他的反应。
谢观澜沉默着。
怀里的少女香软温暖,仰头吻他时鼻尖擦过他的下颚,落在喉结上的那个吻又细又缓,带着几分不确定的迟疑和试探,似乎还用牙齿轻咬了一下。
锦袍之下,他浑身绷紧,在这寒夜里,五脏六腑像是烧起了一把火。
闻星落见他迟迟不出声,正欲问他感觉如何,却借着烛火的光,清晰地捕捉到他耳廓上蔓延的红。
她诧异,“你害羞啦?”
谢观澜伸手抵在她的唇前,语气里带着几分警告,“闻宁宁。”
闻星落盯着他的眼睛,顺势舔了下他的掌心。
湿热的触感。
谢观澜的脑子轰然作响,脊背迅速窜上一股酥麻感,这一刻仿佛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天地间只剩下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闻宁宁,你怎么能……”
他想说什么,却羞于说出口。
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女子舔舐手掌心。
年纪轻轻就征伐诸国的谢指挥使,向来矜贵内敛端肃自持,也曾面对数十万敌军面不改色,也曾深陷敌军包围而稳如泰山,然而此时此刻,他那张昳丽英俊的脸正浮现出异样的红。
简直是……
“成何体统!”
他撂下这四个字,就匆匆离开了寝屋,背影颇有些落荒而逃的味道。
闻星落慢慢在罗汉榻上坐正身子。
她算是发现了,谢观澜瞧着不可一世,甚至还胆大包天拿镣铐将她锁在了寝屋,但私底下他撑死了也只敢跟她拉拉小手,或者顶多抱一抱她。
难不成他单纯到以为亲嘴就会怀孕?
闻星落着实想不明白他的心思。
一墙之隔。
谢观澜正在沐身。
正是年轻气盛的年纪,却被闻星落这般撩拨。
可他不想碰她。
没有三媒六聘、没有明媒正娶,与暗地苟合有什么区别?
谢观澜想要名正言顺。
换了三次水,滚烫的血液才在冷水里逐渐凉却。
回到寝屋,闻星落已经睡下了。
小姑娘睡姿很乖,板板正正的。
谢观澜替她掖了掖被角,又为她放下锦帐,才回到罗汉榻上。
空气里弥漫着馥郁深甜的香气。
是闻星落的味道。
凉却的血液似乎又开始沸腾,胸腔里的野兽躁动不安,不停地叫嚣着饥饿,即便默念佛经也无法安抚它。
黑夜里,谢观澜不耐地睁开了眼。
他取出藏在枕下的手帕。
带着薄茧的粗糙指腹,缓慢捻弄丝绸帕子。
帕子上绣着一枝娇嫩桃花,角落里绣了个精致的“宁”字,是闻宁宁上回掉在抱厦里的那块。
他深深嗅了嗅手帕,一手探进锦被。
他喉结滚动,被闻宁宁吻过的地方发热发烫。
谢观澜的呼吸,在静谧的房中愈发沉重。
他长这么大,从未做过这种事。
这实在于礼不合。
不知是不得章法还是其他,即便陆续纾解过几回,胸腔里的那头野兽依旧叫嚣着饥饿,欲望在冬夜里放大,几乎要吞噬掉他整个人。
闻星落醒来时,寝屋里已经不见谢观澜的身影。
因为冬日天寒门窗紧闭的缘故,屋子里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像是石楠花的味道。
闻星落有些嫌弃这股味道。
她推开海棠花窗通风,外面正在落雪。
沧浪阁的园子里,松柏和竹叶上积了一层薄雪,绯衣玉带的青年手持狭刀正在雪地里练功,大约是天还没亮就起来练了,脚下那片地几乎不见积雪。
她遥遥看着。
雪花相继落在他的眉梢眼睫,刀刃的锋寒映照出他的一双狭眸,年轻的世子爷肩宽背挺面若寒星,雪中舞刀的画面实在是好看的不像话。
她看了良久,谢观澜才结束这场晨练。
在屋子里用早膳的时候,闻星落盛了一碗鱼片粥,认真道:“你早起的时候有没有闻到屋子里有一股怪味儿?”
谢观澜夹菜的手微微一顿,“……没。”
“怪难闻的。”闻星落喝了一口粥,“怕是什么东西烂掉了,该请人角角落落彻底打扫一番。”
谢观澜:“……嗯。”
明天就是除夕。
谢观澜从官衙出来,路过胭脂铺子,进去买了一盒。
谢厌臣正巧从外面路过。
瞧见胭脂铺子外面的那匹照夜玉狮子,他不禁停住脚步。
他躲在对街,亲眼看见谢观澜拿着包好的胭脂出来。
宁宁去了京城。
他大哥要给谁送胭脂?
联想起谢观澜这段时间早出早归,谢厌臣怀疑他大哥背着宁宁金屋藏娇了。
谢厌臣踌躇良久,决定找谢观澜谈谈。
谢观澜在万松院陪老太妃用过晚膳,回沧浪阁的时候就听见心腹禀报,说二公子在碧海堂等他很久了。
他踏进碧海堂,谢厌臣白衣胜雪正襟危坐,声音格外凝重,“大哥,我都知道了。”
谢观澜脚步一顿。
他很快不动声色地落座,“你知道什么了?”
谢厌臣正色道:“常言说,‘茕茕白兔,东奔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衣裳是新的好,可陪伴在身边的人,却还是旧人更好。”
谢观澜吹了吹茶汤。
他二弟大抵是疯了。
不知道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谢厌臣郑重其事,“我亲眼看见大哥在脂粉铺子买胭脂,不知大哥要送给哪位红颜知己?宁宁才走不过一个月,你就背着她金屋藏娇,你如何对得起她?从一而终的道理,大哥莫非都忘了吗?”
面对满脸认真的弟弟,谢观澜有些头疼。
他解释道:“我没有对不起宁宁。”
“那你的胭脂——”
“主子,”扶山匆匆进来,打断了谢厌臣的话,“凉州郡王登门求见!”
谢观澜放下茶盏,对谢厌臣道:“回来再跟你说。”
谢厌臣目送他离开,忍不住紧了紧双手。
他都亲眼看见大哥买胭脂了,难道还能有假不成?
他一定要找到那个女人,然后把她撵出王府。
他要为宁宁守住大哥的清白!
谢观澜同凉州郡王说话的功夫,谢厌臣避开暗卫和耳目,在楼阁里四处翻找起来。
他很快摸到了谢观澜的寝屋。
撬开门锁推门而入,满目单调古朴的陈设中,果然多出了一抹娇嫩颜色——穿着绯红袄裙的少女坐在靠窗的圈椅上,正专心致志地低头读书。
她手腕上锁着一副镣铐,像是被长兄囚禁在身边的蝴蝶。
谢厌臣双手背在身后,掌心紧紧攥着一瓶迷药。
他不敢相信,大哥竟然对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女人痴迷至此,不惜动用铁血手段也要将她强留在身边!
瞧他们夜里共处一室,必定是发生了不可描述的关系!
没想到,他大哥竟是个薄情寡性、贪图女色、强取豪夺之人!
这个女子趁宁宁不在抢走大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缓步踏进寝屋,“这位姑娘可知道我大哥已经许了人?”
闻星落从书页里抬起头。
对上谢厌臣的脸,她惊喜,“二哥哥!”
谢厌臣愣了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宁宁?!你不是去京城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闻星落耐着心,仔细向他解释了一番,又问道:“二哥哥怎么会找到这里?”
谢厌臣温和笑道:“我还以为大哥红杏出墙金屋藏娇,想着得帮你将那女人撵出去,没想到大哥藏的是你,这就没什么问题了。”
闻星落:“……”
就算藏的是她,问题也很大啊!
她道:“算算日子,我娘大约已经到了京城。我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我得去京城找我娘。二哥哥,你身上有没有带迷药?”
她现在可以撬开镣铐。
她原本打算亲吻谢观澜的时候,趁着他欲仙欲死,悄悄用镣铐将他锁住,然后趁机偷了他的令牌逃出去。
可现在问题在于,谢观澜不许她碰他了。
闻星落活了两世,真没见过如此克制古板的男子!
“你要逃走?”谢厌臣犹豫,“要是大哥知道我帮了你,他一定会揍我。宁宁,你非去京城不可吗?”
闻星落认真地点点头,“我娘在那里,我要去看着我娘,不叫她被那些后妃权贵欺负了去。二哥哥,当年你去京城做质子,姨娘不放心跟着你一块儿去了,你跋涉千里返回蓉城,也是背着姨娘的尸体回来的,可见母子连心,谁也不能舍了谁。二哥哥,你是能理解我的感情的,对不对?”
谢厌臣迟疑。
凝视闻星落那双温柔坚定的眼睛,良久,他慢慢掏出带来的那瓶迷药。
他把迷药放在闻星落的掌心,叮嘱道:“这瓶迷药是我才研制出来的,吸取了闻如风神水的经验,也放了些致幻蘑菇。人喝下后不仅会昏迷不醒,还会在睡梦中产生幻觉。宁宁,你动手的可要小心点,千万别被大哥发现。”
谢厌臣走后,闻星落刚把迷药倒进谢观澜的茶盏,谢观澜突然推门而入,“今夜去城南别苑。”
闻星落把那盏茶递给他,“去城南别苑做什么?”
“你总嫌房中无趣,正好那边新发现了一口温泉,我带你去泡温泉。”谢观澜摸了摸她的脑袋,“凉州郡王和他妹妹也暂住在那边,宁宁可以交新朋友了。”
闻星落看着他转身吩咐侍女收拾东西,又看了看手里的茶。
房中陆续有侍女进进出出打包衣裳细软。
这杯下了药的茶没机会给谢观澜喝了。
乘坐马车来到城南别苑,闻星落从怀袖里取出药瓶。
瓶底还剩一点点迷药。
她把药掺进了谢观澜送她的那盒胭脂里。
平时没机会亲他。
泡温泉的时候总有机会吧?
别苑的看守远不如沧浪阁森严,再加上闻星落这段时间乖巧得过分,谢观澜便没让人随时随地盯着她。
热热闹闹地用过晚膳,闻星落趁着谢观澜和凉州郡王在别苑书房议事,悄悄溜进了他的寝屋。
寝屋后面附带一个露天的温泉池,用鹅卵石砌成,四周竹木松柏郁郁葱葱,树梢头悬挂几盏绯红宫灯,在热雾里落下朦胧光影。
闻星落泡在温泉池里,没等多久,就听见谢观澜回来的声音。
她如人鱼般趴在池边,偷偷透过竹木望去,寝屋的明灯里,青年脱下锦袍,朝这边走来。
他只穿了条黑绸亵裤。
光影明明暗暗,青年宽肩窄腰颀长高大,胸肌和腹肌实在是漂亮,人鱼线勾勒的暗影没入亵裤,叫人看一眼便觉脸红。
闻星落悄无声息地沉进水底。
谢观澜正在思考今夜和凉州郡王的谈话,并没有察觉到温泉池的异常,他随意泡进池里,双臂放松地摊开在池边。
闻星落在水里仰起头。
隔着粼粼水光,西南的年轻掌权者狭眸紧闭,他生得妖颜如玉绮红似花,是天底下难得一见的好颜色,蒸腾的热雾凝聚在他高直的鼻梁上,渐渐凝成一颗水珠。
那颗水珠滚过他润红的薄唇,顺着下巴滴落在池面,在少女眼中晕染开一圈细微涟漪。
闻星落穿破涟漪,探出水面。
冬夜的细雪里,少女破水而出。
单薄的月牙白丝绸衣衫紧贴在她的肌肤上,水色勾勒出纤盈潋滟的身段,那抹凝白细嫩的肤色无比晃眼,偏她眼眸点漆唇红娇艳,浓密青丝蜿蜒浮在水面,好似一尾蛊惑的鲛鱼。
闻星落双手交叠搭在他的右肩,借力仰头,毫不犹豫地吻上他的唇。
肌肤相贴。
少女眼中的情愫,似乎比温泉更加滚热灼人。
松枝摇曳,细雪簌簌。
凡此种种,如梦似幻。
谢观澜疑心自己喝醉了酒,误入了梦境。
这些天,他时常梦见闻宁宁的。
梦中巫山云雨不知天昏地暗,醒来时锦被里总是一片湿润。
被褥不知换过几回,可欲望无休无止。
从前克己复礼,然而一旦尝试过欲望被满足的滋味就更加欲壑难填,他磨到指尖发红也仍是饮鸩止渴,于是他用寒刃夜夜划破手臂,直到鲜血淋漓,方能勉强抑制住那份异于常人的渴求。
温泉池里,谢观澜红着眼,大掌扶住少女纤细的后腰,另一只手托起她的小脸。
他低下头,反客为主辗转反复。
那样的味道,像是六月的樱桃,咬破后樱桃的汁水充斥在唇齿间,那是春夏之交最极致的鲜嫩甘甜,是唯一能解他渴的东西。
怀中的少女,比温泉池水更加柔软。
谢观澜的脊背逐渐紧绷如弓弦,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孤狼,狭眸比今晚的泼墨夜色更加晦暗猩红。
他想要将她吞咽入腹。
闻星落急剧喘息着,唇瓣上的胭脂已被吃得干干净净。
她拉开距离,抬起眼睫,青年的神志已有些模糊。
她平稳了呼吸,附在他耳边低语,“指挥使大人勇猛异常。”
谢观澜垂着眼帘,像是陷入了迷药带来的幻境里,对她的话没什么反应。
也不知他在幻境里干了什么,周身肌肤愈发灼烫。
闻星落摸了摸自己的唇瓣。
二哥哥给的迷药着实厉害,只混在胭脂里那么一丁点,就能够让健硕强大如谢观澜也着了道。
她怕谢观澜昏迷后淹死在温泉池里,于是从水底摸出那副镣铐,让他依旧泡在温泉池里,只将他的双手铐在了池边的松树上。
她爬上岸,匆匆擦干净水珠穿好衣裳鞋袜。
她跪坐在池边,倾身亲了亲谢观澜的眉眼,“我走啦!”
跑出去几步,她想了想,又转身回到谢观澜身边,低头摸了一把他的胸肌和腹肌。
前世今生,闻星落第一次干这事儿。
手感不错。
她补了补唇上的嫣红胭脂,在他的胸肌上落了个吻,像是盖上了她的专属印章。
夜色迷蒙。
少女偷了谢观澜的令牌,轻盈地穿过细雪离开别苑。
谢厌臣特意赶了马车前来接应,靠着谢观澜的令牌,载着闻星落畅通无阻地出了蓉城。
谢观澜醒来,已经是天色初霁。
温泉池热意蒸腾。
他睁开眼,却觉浑身僵硬动弹不得,下一瞬,他后知后觉自己的双手竟然被镣铐锁在了松树上!
脑海中,突兀地浮现出昨夜的情景。
昨夜……
闻宁宁先是埋伏在水池里,偷偷亲了他,他们吻得难舍难分。
后来……
后来的记忆虽然有些模糊,但他隐约记得,他和闻宁宁做了他从前在梦里经常做的事。
他们从温泉池到松树下,又到了回廊和寝屋,最后才回到池子里,闻宁宁说要跟他玩小游戏,就把他锁在了树下。
可是水池里还残留着闻星落身上特有的馥郁甜香,可见昨夜并非是在做梦。
谢观澜的脑子轰然作响。
他竟稀里糊涂地夺走了闻宁宁的清白!
镣铐哗啦作响。
谢观澜催动内力,猛然挣断镣铐。
他踏进室内,“来人!”
扶山连忙进来,“主子?”
“去请小姐。”
扶山迟疑,“小姐……不在。”
谢观澜面色冷凝。
必定是他中途睡了过去,冷待了她,又或者没能满足她,这才叫她一气之下不肯见她。
他问道:“她回王府了?”
“不是……”扶山头低的更狠了,“昨夜小姐拿了您的令牌,出城去了。算算时间,现在应当已经跑出几十里路了。”
空气瞬间凝固。
扶山没敢去看谢观澜的脸色,“手底下的人看见您的令牌,不敢忤逆小姐,就打开城门放她走了。现在……现在可要派人把小姐追回来?只是未必能追得上……”
寝屋里陷入久久的寂静。
谢观澜掂量着手里的那副镣铐。
闻宁宁早就解开了这副镣铐。
她故意装作被他囚禁,故意装作乖巧听话。
昨夜,并非是她情难自禁。
而是她故意引诱。
她借着与他欢好,将他锁在温泉池里,好方便她逃跑。
她把他当成什么了?!
凉州小郡王新得了一坛好酒,大笑着从外面进来要和谢观澜分享,刚转进内室,就瞅见那位以端肃自持温良谦恭名誉西南的兵马都指挥使,两手戴着挣断的镣铐,只松松垮垮地披了一件锦袍,肆意露出大片的胸肌和腹肌。
那胸肌上,还残留着一枚嫣红精致的唇印。
小郡王张开了嘴,头一次见到这种惊世骇俗的场景,“你……你……”
谢观澜的脸色极其难看,语气沉寒,“追不上也得去追!点烽火,命人封锁西南所有城池大门,严查进出人员!”
扶山吓了一跳,连忙领命去办。
小郡王十分好奇,“不知是谁跑了?”
谢观澜没理他,脸色阴沉的几乎能滴出水来。
那小郡王跟着他进了屏风,看他一件件穿好衣裳,忍不住八卦道:“莫非是指挥使大人昨夜带到别苑的那位娇娇美人儿?她昨夜把你吃干抹净,然后偷了你的令牌跑路了?指挥使大人,不是我说你,你不行啊!”
话音落地,谢观澜的脊背瞬间绷直。
他回眸,狭眸里的猩红杀意令那位小郡王吓了一大跳。
他不敢再多言,讪讪退了出去。
谢观澜套上锦袍,抬眸瞥向廊外的温泉池。
闻宁宁夺了他的清白,却一走了之。
她不肯对他负责!
她把他当什么了?!
封锁城门严查进出人员的消息,很快被烽火传递到东边城池。
如果没有谢厌臣陪同,闻星落要费一番功夫才能逃出蜀郡,然而谢厌臣直接掏出了人皮面具,带着她轻而易举就避开了守城将士的盘查。
“再往前,就出蜀郡了。”谢厌臣牵着马,“宁宁,我只能送你到这儿。”
闻星落看向远处。
她和二哥哥奔波了几天几夜,终于看见了汉中郡的界碑。
她由衷道:“二哥哥,谢谢你。”
谢厌臣摸了摸她的脑袋,“驾车的车夫是我的心腹,他会护送你去京城。宁宁,你和魏夫人,都要好好活着。”
山水之间,暮色沉沉。
白衣胜雪的青年温柔的过分。
闻星落把谢观澜的令牌还给谢厌臣,“劳烦二哥哥替我转告他,这些年,承蒙照顾,不胜感激。我与他情投意合,却各自肩负责任,但是,即使要走上不同的路,我心中仍是有他的。此去京城,生死未卜。万一我出事,请他不必伤怀,若是他得遇良人行嫁娶之事……我不怪他。我不愿成为他的负担和烦扰。”
她认真地说完这番话,才挽起裙裾登上马车。
谢厌臣握着令牌,目送那辆马车消失在驿道上。
他正出神,冷不防背后传来马蹄声。
他转身,守城将领正带着一队士兵策马赶来。
那将领冲谢厌臣拱了拱手,“二公子,卑职奉指挥使之命,来请小姐回家去。不知道小姐在哪儿?”
谢厌臣轻声,“她出蜀郡了。”
众人顿时面面相觑。
再往东就是汉中郡的地界,他们蜀郡虽和汉中郡交好,可是没有官府文书,他们是不能私自带兵闯进人家地界的。
好半晌,那守城将领才咽了咽口水,“那小姐走的时候,有没有给指挥使留下什么话儿?”
谢厌臣认真道:“她说,她心属大哥,只是她肩负责任,注定要和大哥走上不同的路。如果大哥得遇良人另行嫁娶,她不怪他。她不愿意成为大哥的负担和烦扰。”
谢厌臣惆怅于闻星落的离开,又怕自己回家会挨揍,于是托那守城将领将这番话和令牌一起呈给谢观澜,自个儿去边境投奔谢拾安了。
守城将领挠着头。
他是个粗人,这些人讲话文绉绉的,他只能勉强记下。
他快马加鞭赶到隔壁城池,操着一口方言,将闻星落留下的这番话和令牌转交给了那边的师爷。
“小姐说,她要和世子爷走不同的道儿了。如果世子爷娶旁的姑娘,她不得怪他,她不想给他搞得泥巴坑坑水汤汤(方言,比喻麻烦)。”
那边的师爷没大听懂,按照自己的理解,又飞快把这番话转告给了隔壁城池。
“小姐说,她和世子爷道不同不相为谋,世子爷可以另娶黄花闺女,她不想蹚这趟浑水。”
“……”
等这番话辗转传到扶山的耳朵里,就变成了这样:
“小姐说,她要和世子爷分道扬镳,请世子爷另外娶个好的,她不想跟世子爷沾边儿。”
扶山大为震惊。
扶山回到蓉城,恭敬地呈上那块令牌,将事情复述了一遍。
他瞅了眼谢观澜的脸色,小声道:“小姐说,要和您分道扬镳,请您尽快成亲,因为她不想跟您沾边。”
谢观澜像是没听清楚,“再说一遍。”
扶山耷拉着眉眼,只得更加大声地重复了一遍。
谢观澜咬牙,下颚线绷得很紧。
什么叫分道扬镳?
什么叫不想跟他沾边?!
她竟然让他娶别人!
她把他谢观澜当成了什么?
凉州郡王和宋家大少等人进来议事的时候,就看见谢观澜面色阴沉如水。
凉州郡王关心道:“指挥使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谢观澜听而不闻,硬生生拽断了腰间的平安符。
他扬起薄唇,细密的睫羽遮住了眼瞳里的妒嫉和不甘心,“好得很,在她心里,我竟连没名没分的情夫也算不上了!”
众人面面相觑。
凉州郡王拿手挡着嘴巴,跟众人小声耳语,“你们家指挥使大人好像是被那位闻小姐吃干抹净,然后无情抛弃了!我要是你们,我就躲远些,省得被迁怒——”
“你还不回凉州,是打算赖在蓉城蹭吃蹭喝吗?”谢观澜不耐地瞥向他。
“你这人说话咋那么难听呢?”
小郡王心虚,还没来得及再说点别的,就被谢观澜叫人捂住他的嘴把他远远送走。
宋家大少等人也不想触谢观澜的霉头,正绞尽脑汁打算找个理由赶紧走,谢观澜冷冷道:“每日练兵时间再加一个时辰。”
是他不够强。
如果他足够强大,强大到谈笑间就能帮闻宁宁报仇复国,也许闻宁宁就不会抛弃他。
他低头望向掌心的平安符。
他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闻宁宁的。
指节一点点收紧,直到将平安符牢牢攥在掌心。
他要天下,也要闻星落。
阳春三月,京都繁华。
坊市勾连商铺林立,飞檐斗拱楼台高耸,闻星落乘坐马车穿过街巷,透过窗帘望出去,处处都是熙攘热闹,就连百姓的穿着打扮看起来也比外地的更加齐整富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