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国和王振国这天放学回来，跟赵巧玲说，“奶，我们想上书店买连环画！”
“啥子？啥连环画，要多少钱啊？”
“是新出的，我班上好多同学都有，可好看了！一本好像要三毛钱！”
王建国乐呵呵的拉着奶奶的袖子，撒娇讨好道，“奶，我想买一整套，十本，一共三块钱，可以给我买吗？”
第232章 我乖孙长大一定有出息
“什么东西？三块钱？建国，那啥玩意儿连环画非买不可吗？三块钱都能买好几斤肉了！”
赵巧玲光是听到这个价格，都狠狠的肉疼了一把。
在她的消费观看来，这些东西完全是没必要的支出，应该能省则省。
于是她劝王建国，“建国啊，乖嗷，听奶的话，咱不买，奶拿这个钱去给你买糖吃，想吃多少买多少！”
王建国却不干，“不行，连环画也是书，有教育意义的，老师都说让我们多看书，奶，只有看很多很多书，我才能考上高中，以后才有机会去上工农兵大学，当大学生！”
“奶，你要是不给我买，我以后上不了大学可咋整？”
“这……奶没说不给你买，那不是，有点贵吗？”赵巧玲被王建国说的心里一震，开始怀疑自己。
她知道学生要看书，但这连环画……也算书吗？
孙子今年就要上初中了，要是真的因为这点事，把成绩落下了，他们爹一定会怪自己的。
赵巧玲更担心的是王建国说的，成绩不好就考不上高中，更没法上大学。
现在工农兵大学名额很少，出来一个大学生，那都是金帛帛。
自家孙子要是也能当大学生……天啦！那可太光宗耀祖了！
于是赵巧玲一咬牙，狠下心决定出点血，就当为未来的大学生投资了。
“行，奶给你买，咱们建国从小就聪明，长大后一定有出息。”
她翻出缝在衣服内侧的小兜，取出一坨被好多张塑料包着的东西。
里三层外三层，塑料袋裹得严严实实。
翻了半天才露出里面的几十块钱。
这些都是她自己存的体己钱，跟老家公中的账没关系。
在老家，她丈夫不管钱，底下又还有两个儿子两个儿媳，还有一群孙子孙女要吃饭。
一天没分家，她就一天要管着家里的账。
这些体己钱还是每次王铁成汇款回来，她扣去家里的，每次几分几毛攒的。
赵巧玲从一毛五毛里凑出三块钱，交给王建国的时候，好似听见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去，去买吧，别人有的我孙子也要有。”
王振国吸了吸鼻涕，“奶，我也要，老师也让我多看书。”
“啊？”赵巧玲脸上表情差点失控。
旁人都知道，王振国就是个哥控，从小到大做什么都喜欢追着哥哥，听从哥哥的。
两个孩子对比一下，王建国更机灵，王振国显得有些老实。
他们的成绩也是一个好一个差，王振国明显不是读书那块料。
王铁成和杨淑芬早就商量过，实在不行以后就让他从军，脑子没那么厉害，身体肯定是不输别人的，有王铁成在部队里，也能帮着孩子一些。
但在赵巧玲看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她永远盲目觉得自家乖孙是最好的，比别人孩子好一百倍一千倍。
要是谁说她孙子不是读书的料子，她指定得急，跟对方吵上三天三夜的。
而且，赵巧玲看了眼手里的钱，两个孙子……也不能厚此薄彼吧。
毕竟她跟杨淑芬可是说了，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一定会公平公正对待他们，绝不偏心。
要是只给建国不给振国……
赵巧玲一边觉得浑身上下每一寸肉都在疼，一边忍着心痛又数了三块钱，交给振国。
“买，都买！奶的大乖孙们，你们以后都是最有出息的。”
之后，她还拉着两个孩子问，“建国、振国，奶问你们，我和你们娘，谁更好？”
王建国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几圈，嘴巴甜甜的道，“奶给我们买书又买糖，奶今天最好了。”
主打一个把赵巧玲当胎盘哄。
听着两个大孙子的话，赵巧玲心里都流蜜了。
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好，去吧，去买吧，奶去供销点给你们买糖果吃。”
王建国和王振国抓着钱，欢呼一声，飞快的跑出去了。
赵巧玲心里别提有多得意。
打算等杨淑芬回来，好好跟她炫耀一下。
殊不知，王建国和王振国根本没去书店买书。
拿了钱他们就跑到筒子楼这边，在蓝嫂子家里找到杨淑芬。
一把将钱塞给她。
“娘，奶给了我们六块钱，让你自己去买你想要的想吃的东西。”
“啥玩意儿？”杨淑芬眼珠子差点掉出来，赶紧拍了自己一下，看是不是在做梦。
难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自己婆婆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这钱，她突然有点不敢拿啊。
思考片刻，杨淑芬眯着眼问王建国和王振国，“老实交代，你们到底跟奶奶说什么了？”
王建国挠头，“我说想买书，奶就给我钱了。”
王振国点头，“嗯嗯！”
“那你们不去买书？”
“我们已经买了，用零花钱买的，前两天就拿到班里看了。”
杨淑芬瞪大眼，“你们哪来的零花钱？”
“过年那时候娘你给的呀！我们都存着呢，没花完。”
霎那间，杨淑芬觉得心里流过一片暖意。
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孩子好像长大了，懂事了。
“那你们也不能骗奶奶，骗人是不对的，知道没。”
欣慰归欣慰，但不能让孩子犯错，要教他们道理。
王建国和王振国齐刷刷垂下脑袋，小声嘟囔，“可是奶对娘不好啊，她老是骂你，还跟我们说，你一点都不疼我们，对我们坏。”
“切，我才不信呢，娘你虽然老打我，但你对我是最好的！”
王振国老实巴交的附和，“娘打，不疼，一点都不疼，娘最好！”
杨淑芬赶紧低下头，假装随意的抬手，擦了擦眼睛。
不能让两个孩子看见自己掉眼泪。
“行了行了，说这肉麻的干什么。”
“这钱我不要，你们自己拿回去，还有啊，下次不许骗人，我跟你们奶奶关系怎么样，那都是大人的事，你们还小，不用操心这些。”
“骗人是不对的，长大以后骗人，严重的得关大牢，你们奶奶再怎么样，但都很疼爱你们。”
“那些书，你们要记住是奶奶给你们买的，下不为例！知道没？”
至于真相，还是先别告诉婆婆了。
她信不信是一回事，到时候还要反咬说是自己教唆孩子骗人的。
又要闹得家里没安生日子过。
说完，眼睛又热热的，酸酸的。
蓝嫂子在一旁笑道，“以前都说你们家孩子调皮，成天像猴子似的上蹿下跳，其实现在看来，他们也很懂事，至少懂得体谅你这个当娘的，还知道心疼你呢。”
杨淑芬嘴硬道，“心疼归心疼，那也不能犯错，一时的小错误不好好教育，长大了肯定要酿成大祸的。”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杨淑芬每次的教育，都考虑到了孩子们长大以后。
蓝嫂子道，“是，那确实得好好教，不过你现在性格变了好多，要搁以前，你指定抄起柳条就抽他们了。”
“唉，自从上次，秦家厕所炸了之后，我就狠狠的反思了一下，发现季妹子说的对，教育不是一味的打骂，以前我不懂，现在也是在慢慢的重新摸索，只希望还来得及吧。”
蓝嫂子点头认同，“别看小季年纪没那么大，其实头脑聪慧，心思通透，很多事看得比咱们都明白，她说的确实没错。”
“也没什么来不来得及的，你看你家建国振国，都已经开始懂事了。”
“男孩子嘛，成熟的比较晚，调皮好动也很正常，好好管教他们迟早会懂得这些道理的。”
杨淑芬惆怅的望向窗边，“我就怕，他们心里会怨我，以前我气狠了，没少打他们。”
“胡说啥呢，你是真心为他们好，天底下哪有孩子会怨父母的，我看这两个家伙就不会，你别东想西想的了。”同为人母，蓝嫂子跟杨淑芬聊起育儿心得的时候，还是能共情彼此，产生共鸣的。
接下来这几天，王建国和王振国两个机灵鬼，总是变着法的跟赵巧玲讨要零花钱，每次也不多，一毛两毛的。
刚开始几次，赵巧玲觉得，这几分钱一两毛钱给孙子花，一点不心疼。
但后面觉出不对来，才发现自己的钱袋子好像越来越薄了。
所以当两个孙子再次问自己要钱的时候，赵巧玲拒绝了。
“建国、振国，你们两个不能天天吃糖，把牙齿吃坏了，以后连肉都啃不了了，还会一直疼。”
“你们也不想疼的吃不下饭吧？”
王建国一怔，可怜的道，“奶，那我今天不买糖了，我想买汽水喝可以吗？就是供销点里卖的那种，会冒泡泡的甜水，一打开会‘呲’的一声，有各种味道的。”
“班上别的同学都喝过，就我没喝过。”
看着孙子委屈巴巴的模样，赵巧玲心里有股说不上来的滋味。
下意识觉得，自己乖孙怎么可以比别人差？
别人有的，自己乖孙怎么能没有呢！
可是摸着干瘪的口袋，她也是真心疼啊！
想不通这一次来看儿子和孙子，咋就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以前每次自己过来，走的时候儿子还会给一些钱，兜里总能揣满回去。
现在才过了一半时间，自己小荷包都快空了。
“那、那个什么汽水，多少钱呀？”
“汽水一毛二一瓶！奶，我听说有好多种口味，我可以喝橙子、菠萝和葡萄的吗？”
王建国拉着赵巧玲的手，不停的撒娇，一口一个奶喊的别提有多欢了。
最终，赵巧玲败下阵来。
她觉得孙子这张嘴，以后绝对能哄到无数人。
就怕他乱哄女孩子，惹下什么风流债！
带着王建国和王振国两个到了供销点，一人给买了三瓶汽水。
回来的路上，还碰到了秦珊珊。
王建国十分大方的跟她分享。
看着一瓶汽水给出去，赵巧玲心里差点喘不上气。
她自己都一口没舍得喝！
这大孙子，到底是懂事还是不懂事啊？
回到家，赵巧玲越想越觉得，哪哪都不对劲。
她直接找到杨淑芬，“我给你管了那么多天孩子，你给我点钱。”
“建国振国每天都要买零食吃，花了我不少钱呢！”
杨淑芬看她一眼，“又没人逼着你给他们花钱，零食是非要吃不可吗？你就惯着他们吧。”
“家里的生活费，这个月十二块，我已经给你了。”
“别的，没了，以前我管家的时候，也只有这些预算。”
赵巧玲直接拔高音量，“你说什么？没了？怎么可能没了，我儿子一个月那么多工资都上交给你，你到底花哪去了？”
王铁成每个月加上津贴，有一百六七呢。
她怎么算都花不完！
“不是，娘，你以为那些工资不用攒着，全都能花出去啊？”
“管家管家，难道没有规划的吗？除了每个月吃喝的用度，还要计算其他的各种开支，孩子上学的花费，孩子穿的用的，大人穿的用的，哪一样不花钱？每个月我还要紧巴巴才能攒下五十块。”
“孩子爹他的钱还得拿出一部分，补贴以前因伤退下的老战友，或者是战友遗孀，你以为这个家里的账那么好管吗？”
补贴战友家里这件事，赵巧玲是知道的。
当兵的，尤其是当了那么多年，谁没有几个过命交情的战友。
当年在战场上，要不是王铁成战友冒着生命危险拖着他回来，他估计都死在上面了。
后来那个战友出任务，牺牲了。
家里只留下一个媳妇和三个嗷嗷待哺的孩子。
部队里的补贴是无法支撑到孩子们长大成人的。
这些年王铁成一直暗中帮助他们，对于此，赵巧玲也没什么好说的。
人家救过她儿子，这是事实，说王铁成这条命有半条是战友的，那都不过分。
可她没想过，要补贴出去这么多钱。
这比用刀子割她的肉都疼。
“……除了这些花销，那不是还有钱吗？你先给我点，不然建国振国拿什么买零食？”
“没钱就别买，谁家孩子天天吃零食的，到时候牙坏了又要上卫生院治。”杨淑芬坚决表示，“攒下来的那些钱，都是给孩子们长大以后娶媳妇安家准备的。”
“这年头没有点钱，以后谁愿意嫁给他们当媳妇？”
赵巧玲气闷了，张嘴半天，说不出反驳的话。
她觉得无力，突然发现自己吵不过杨淑芬了。
王铁成晚上一回来，就又听见老娘喋喋不休的向自己抱怨。
不过从一开始的抱怨杨淑芬，到现在渐渐偏向说两个孩子太顽皮，太花钱上面。
王铁成惊奇的看了杨淑芬一眼。
一回到房间，立马朝她竖起大拇指。
“媳妇，还得是你啊，我娘现在都不说你什么了。”
以前老娘和自己媳妇的关系势同水火，自己夹在中间，属实是很难做。
尽管他能及时的把矛盾调节好，但下一次又会因为各种小事闹起来。
就好像死循环了一样。
王铁成自然是站在杨淑芬这边的，所以他坚决要把孩子媳妇带在身边。
但对于赵巧玲，又不能太过分。
所以只能尽量调节，每次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让赵巧玲无话可说。
这一次，赵巧玲刚来的时候，那种熟悉的窒息感充斥在家里每个角落。
但是现在明显能发现，一切都不同了。
果然，还得是他媳妇手段高明。
杨淑芬轻飘飘的瞅他一眼，哼一声道，“我只是懒得管了而已，娘这么喜欢操心，索性一次让她操心够。”
“现在这样也挺好的，至少我清闲，没那么累。”
“要不然，就让娘一直住下去吧，省得我好多事呢。”
王铁成一激灵，“别别别，照我看还是算了。”
乖乖嘞，他娘要是一直住在家属院里，以后他还有喘口气的机会吗？
还是自己的小家庭，简简单单那样就挺好。
再说了，自己要是把娘留下来，过两天老爹就能直接杀过来找自己算账了。
杨淑芬瞪他一下，没再说话。
第二天，王铁成走之前跟赵巧玲说，“娘，我经过慎重考虑，觉得你要不别回老家了，就一直留在大院里，帮我们带孩子吧，过段时间，我托人找个工作，让我媳妇去上班，这样家里还能多一份收入。”
“你好好考虑一下，以后每个月我可以给三十块生活费。”
三十块，乍一听赵巧玲狠狠的心动了。
她在老家一年都不一定能攒下来三十块私房钱。
家里吃吃喝喝，每个月也花不到那么多，她还能攒下不少呢。
可是一阵风吹过，直接把她吹清醒了。
她不能一直待在这边。
三十块都不够建国振国吃零食的，难道自己要不停的补贴？
哪怎么行啊，自己的体己钱就那么点，能补贴得了几个月？
到时候直接把自己掏空了。
虽说她是真心疼爱两个孙子吧，可是……可是……这么花钱，谁招架得住啊！
再加上建国和振国一点都不让人省心，几乎天天有上门‘告状’的。
她光是处理这些事，都心力交瘁了。
还有学校里布置的那些作业，她一个没读过几年书的人，哪里会指导？
每次两个大孙子来问她，她都觉得头要炸了。
赵巧玲现在觉得，住家属院里的日子，一点都不比自己以前那样舒坦。
算了算了。
她得找个理由，赶紧收拾东西回去。
以后轻易没啥事，都别过来了。
当天，赵巧玲就收拾好了东西，让王铁成给她买了最快的一张票。
临走时，王铁成给她拿了五十块，“娘，这钱你自己留着，别放家里账上，万一哪不舒服了，或者想买什么自己买。”
毕竟是亲娘，王铁成该孝敬的，还是要孝敬。
杨淑芬在一旁唉声叹气，赵巧玲不明所以的看她，“你叹什么气？”
“我就是舍不得娘你啊，你走了，家里这些大大小小的事，又让我自己来做了，我一个人哪做得了那么多哦。”
杨淑芬说的那叫一个真心实意，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娘，实在不行，你就别走了，自从你来了我才觉得，生活是多么的美好，你一走，我都不敢想有多累。”
赵巧玲被吓到了，一把将自己的手抽回来，“得了得了，你们爹发了电报，喊我赶紧回去，家里一大堆事情要做，哪有空一直在你们这边。”
“铁成媳妇，你要对孩子们好一点，继续保持最近这样，不要总打孩子了……算了，他们要是真做错了，你可以稍微打一下，别打坏了就行。”
说完头也不回的上了火车，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后，冲杨淑芬和王铁成摆手，让他们赶紧回去吧。
火车呜呜呜的开走后，王铁成和杨淑芬相视一眼，忍不住笑了起来。
“媳妇，还是你聪明。”
“照今天这架势看，我娘估计以后都不敢来咱家里住了。”
杨淑芬往回走，“来就来呗，我又没说让你们断绝母子关系，只是希望以后她别老插手我教育孩子。”
“娘虽然总跟我吵，但她在我月子里的时候，没亏待过我，光凭这一点，以后我也会跟你一样，给她尽孝，但是老铁牛，我可把丑话说在前，我是没办法拿你娘当我亲娘一样对待的，毕竟她也没拿我当亲闺女一样。”
王铁成屁颠屁颠跟在她身后，“行，我知道，尽孝这种事有我这个亲儿子来做，你是我媳妇，又不是我家里的丫鬟，哪能事事都交给你我自己当甩手掌柜。”
杨淑芬哼了一声，心情变好。
她家老铁牛虽然没有裴首长那么会疼人吧，至少也是个中规中矩的好男人。
心里拎得清就好了。
季如梦和杨娇娇约定好，今天带着安安和宁宁一起，去县里照相馆拍几组照片，主要是拍杨娇娇和孩子们的。
她和杨镇山夫妇对安安宁宁的喜爱都是真真切切的。
哪怕以后不能时常见面，多留下一些回忆也是好的。
裴铮野让炳子没事的时候接送一下。
只是不知道是上天有意为之还是纯属巧合……
刚在照相馆门口下车，好巧不巧的，又碰到了布莱恩。
季如梦转头看向杨娇娇，她估计尴尬的都开始脚趾扣地了。
杨娇娇嘴角抽了抽，“咱出门的时候，真应该看看日历。”
布莱恩一直想再约杨娇娇出去吃个饭，被杨娇娇一再拒绝。
但他好像就是不知道她的意思，一点都没觉得气馁，也没有想过放弃。
杨娇娇已经尽量拒绝和回避了，谁想到，又在这遇上了。
“杨同志，真是太巧了，你们也是来拍照的吗？”
布莱恩看过来，眼睛一亮，快步走上前。
他身旁还跟着几个看上去很正色严肃的人，均是戴着眼镜，单从外表看，身上透着一股子高知分子的气质。
“他们是我的同事和朋友，今天来县里办事，顺便陪我来取照片的，我的父母在大洋彼岸，对我十分思念，但我无法立即赶回去，只好多拍一些照片寄回去给他们。”
第234章 离别
季如梦推着婴儿车，给安安宁宁整理着衣服，今天她们自己准备了一些道具，待会拍照的时候可以用的上。
她没有打扰，让布莱恩和杨娇娇自己说。
比起布莱恩对于偶遇的兴奋和高兴，杨娇娇只觉得颇为无奈。
布莱恩绝对是她人生中遇到的第一个，这么听不懂拒绝，看不懂眼色的人。
一开始，她确实对布莱恩存有感激，并且对他印象挺不错的。
但那只是基于一个陌生人，是否能成为朋友的基础。
现在察觉出布莱恩可能对自己有不同的意思，她避之不及。
“杨同志，你们今天打算拍什么主题的相片？这个照相馆的老师傅审美和眼光很好，你长得这么漂亮，一定能给你拍出满意的照片！”
“不过他这个人比较热情，对照相有着一定的执着，估计待会他会邀请你们将照片挂到墙上，给店里展出了。”
“要是你们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跟他说一声。”
布莱克面对杨娇娇，话匣子一下子打开了。
这些年生活在焱国，他遇到过很多女孩，但不知为何，就是觉得杨娇娇身上有一种吸引人的魅力。
从一开始她的勇敢和火爆，到后面相处几次感受到的直率，处处都吸引他忍不住想更加靠近。
布莱恩的三观和思想还是受到母国的影响，认为有好感就要主动出击，多接触多相处。
“咳咳，不用了，布莱恩，你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吗？”
杨娇娇望向他深邃的青蓝色瞳眸，无声的叹息。
拒绝人这种事，她还是不够熟练啊。
布莱恩愣了愣，因高兴而抬起的手缓缓落下。
别具异域风情的眸子划过一分失落。
“我知道，你又要拒绝我了。”
“但是杨同志， 我真的对你有好感，希望能跟你多交流，真的不能给我这个机会吗？”
杨娇娇望着他有点受伤的眼眸，忽然理解了季如梦说的那句话，有些人的眼睛，看狗都深情。
说的不正是布莱恩吗？
“不是，感情这个东西，你应该比我更有经验，这是双向的选择，不是一方一味的争取。”
“布莱恩，我们可以当朋友，但别的真不行。”
杨娇娇对自己的追求认知很清楚。
布莱恩深吸一口气，“好吧，我知道了，那我最近对你造成困扰了吗？如果有，我很抱歉。”
杨娇娇摇头，“没有，说实在的，在火车上认识你我也很高兴，真心感谢你挺身而出帮助了我。”
“你……是不是过几天就要走了？以后我还能给你写信，跟你联系吗？如果有一天我去到了你的城市，能见你吗？”
杨娇娇很坦然的扬起笑容，“当然可以，如果你愿意，我们会一直是朋友。”
布莱恩有些落寞的垂下眼睛，外国人特有的浓密卷翘长睫轻颤，更凸显出几分低落。
不过他以最快的速度收拾了自己的情绪，礼貌的伸出手，跟杨娇娇握了一下，一触即离，合乎礼仪。
“好，那我提前祝你一路顺风。”
匆匆结束交谈，杨娇娇长舒一口气。
解决掉一桩心事，让人如释重负。
“说清楚了？”季如梦给宁宁的小衣服重新扣好。
“嗯哼，这回他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
“说清楚就好，走吧，再不拿号排队，咱就没号了。”
两人带着孩子们进入照相馆。
布莱恩深深的望着杨娇娇灵动的背影，最后失神的收回目光。
他的几位同事看这情况，也能猜出大概发生了什么。
不过大家都很有边界感，没有多嘴去问。
都是成年人了，自然得用有能够独自消化一些情绪的能力。
一行人也开始返程。
谁都没发现，在转角的视野盲区里，一个穿着衬衫和棕色呢子半身裙的女生飞快躲回暗处。
刚刚布莱恩和那两个女人说话的场景，全部被她尽收眼底。
女生攥紧了手，从心底涌上来一丝不甘。
脑海中满是疑惑，那两个女人是谁，自己在制药厂和实验室都没见过。
相比于过年那会儿，安安和宁宁更加长开了，五官完美的继承了父母的优点，越来越漂亮。
而且现在不像那时一直睡觉，更加活泼。
在季如梦的引导下，偶尔还能配合着拍摄做出一些笑呵呵的表情。
给两个孩子拍了一套合照，以及各一套单人照。
然后季如梦和杨娇娇合拍一套，最后是跟两个孩子一起拍。
一共四套照片，每套三到五张，一共十五张照片。
杨娇娇都准备付钱了，被季如梦拦住。
说什么都不让她再掏这个钱。
杨娇娇还想‘反抗’，但季如梦说，这是她送给杨家二老的心意。
他们让杨娇娇给自己带了那么多东西，自己都不知道要回才好。
希望这些照片他们看到了，能够开心。
听她这么说，杨娇娇只好妥协了。
逛到友谊商店，她又给两个孩子买了一些玩具。
随后才回了家属院。
最后的这几天时间，杨娇娇打算就一直在大院里陪季如梦和孩子们。
该玩的该吃的都已经玩过一遍了。
于是季如梦每天就陪着她，抽一点时间画图，日子悠闲欢乐。
四月三十这天，季如梦和裴铮野一起送杨娇娇到省城的火车站上车。
临别时总是伤感的。
杨娇娇拉着季如梦的手不舍得撒开，强忍着眼眶中的一点泪意，生怕自己哭出来会让小姐妹更难受。
“有点舍不得你，但是咱都不许难过，等翻过年，我再抽出时间来看你，以后咱们至少一年得见一次。”
季如梦刚想回应，裴铮野握紧了她的手，对杨娇娇笑道，“用不着翻过年了，今年我把年假腾出来，到时候陪我媳妇，带着孩子回你们那边，看望一下二老。”
听到这话，杨娇娇的泪珠子直接当场憋回去，惊喜的看着季如梦，“真的假的？你们两口子嘴真严，什么时候商量好的？”
季如梦怔松一瞬，侧目看向身旁英武帅气的男人，“嗯……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决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