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该让苏思琪受点挫折了,挫一挫她的傲气,免得总是一副瞧不起所有人的样子。
 秦保国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
 苏思琪咬着牙,面色铁青。
 吴大姨又转移话题,继续聊到刚刚的板报绘画上。
 谁料苏思琪那么不识好歹,总是有意无意的攀扯季如梦。
 好像非要通过这样来展示她的优越感一样。
 胡金凤实在看不下去了,拉下脸,冷不丁说道,“画个板报谁都能画,这点事儿有什么好值得炫耀的,做人应该谦虚,就像季同志一样。”
 “你们还不知道吧,前两天,王团长的儿子遇到了拐子,还是敌特,想对咱们部队干部的孩子下手。”
 “起初只抓到一个人,有个同伙跑了,一点线索都没有,还是季同志通过画画像,还原了那人的样貌,提供了帮助,才抓住了那个同伙,最后审问得知,他们准备对十几个孩子下手。”
 “要不是一举抓住了两个敌人,捣毁了他们的据点,不知道要有多少家庭破碎,上头已经拟了表扬状,准备通报表扬季同志呢。”
 这个消息,前半部分大家其实都听说了,但后半部分,连季如梦自己都不知道。
 她求证的看向裴铮野,男人默默点头。
 好家伙,保密工作做得那么好!
 秦保国拉了拉自家媳妇,都说了这事儿还不能宣扬,你咋就大咧咧的说出来了!
 完了完了,这回又要重修保密课程了。
 杨淑芬和吴大姨顿时转头看向季如梦,眼中满是佩服和惊喜。
 “裴首长,你跟我说说,你到底是朝哪个方向拜才娶到这么有本事的媳妇啊?”杨淑芬捂嘴笑起来。
 吴大姨夸赞道,“小季啊,真没看出来你年纪轻轻,还有这样的本事,咱们家属院里头一个立这么大功劳的军嫂!”
 众人纷纷对季如梦表示了赞赏。
 唯有苏思琪,一张脸通红,无地自容。
 她引以为傲的东西,在季如梦面前不堪一击。
 她还只能在学校里画画板报,季如梦已经帮助部队立下大功,抓获了敌人。
 只要通报一出来,满部队都会知道她的名声。
 这一刻,苏思琪彻底对裴铮野死心了。
 最后秦保国率先起身,偷偷将两块钱塞给程深,便拉着媳妇和苏思琪回家去了。
 王铁成和杨淑芬、裴铮野和季如梦也先后离开。
 程深进屋,还没坐下就问,“是你让苏老师来的吧。”
 刘红梅想到枕头下还放着季如梦给的红封,有些忐忑,“咋了?发生啥了?是不是苏老师跟季同志吵起来了?”
 她在屋里只听到嘈杂的说话声,听不太清,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没吵,但是苏老师脸色很难看,我总感觉气氛怪怪的。”
 刘红梅眼睛眨了眨,心想能不怪吗?
 女人和女人之间的较量,她最清楚不过了。
 可当她听到苏思琪最后有些灰溜溜的走了时,还是不免愕然。
 看来季同志是真的有本事啊!
 秦家,胡金凤一路板着脸,一句话都不说,眼神格外吓人。
 秦保国同样面色不虞,一坐下就对苏思琪严肃开口。
 秦保国厚厚的手掌重重拍在桌上,上面的搪瓷水杯都震了震。
 “思琪,你这孩子怎么就那么死心眼呢?之前牵线让你们相看,真是我做错了,你说说你今天这一出又一出的,你是想干啥?”
 胡金凤叹了口气,语气有些失望,“小季同志和你素不相识,又没招你又没惹你,你说说……唉。”
 苏思琪早就想到自己会面临现在的情况,只是避免不了感到十分委屈。
 她嘴唇都快咬出血印,“秦叔、婶子,我知道错了。”
 到底不是人家亲生父母,秦保国和胡金凤心知不能对她说太重的话,毕竟在纪律上,他们又没有监护人的义务。
 秦保国语重心长道,“之前你和裴铮野未婚未嫁的,所以我才想着让你们认识一下,可你也知道,相看这回事主要看个人意愿,要两个人都看对眼了,才有可能发展下去。”
 “听叔一句劝,你最好对他死心吧,今天你自己也看到了。”
 霎时间,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簌簌落下。
 苏思琪委屈又不甘,但事到如今她也明白,不管她再做什么,都无济于事。
 今天从裴铮野方方面面的反应来看,他眼中已经容不下除季如梦之外的任何一个女人。
 她又何必再凑上前自取其辱?
 她苏思琪从不是那种会把自尊送到别人跟前,任人践踏的女人。
 今天只是出于好胜心理,一时控制不住。
 再者也想看看,那个女人到底有多优秀。
 现在亲眼见过了,她也死心了。
 一个男人而已。
 胡金凤面冷心软,到底是不忍,“你这孩子太轴了,现在是新时代了,我们女人自立自强,也是有尊严的,天底下那么多男人,你条件又好,还怕找不到更好的吗?”
 “这件事你就当没发生过吧,裴家那边,回头我再跟小季同志说一说,她不会往心里去。”
 “我和你叔会再替你物色,一定会好好给你把关,选个家世人品都好的人介绍给你。”
 自从秦保国战友去了以后,苏思琪就由部队发津贴抚养,秦保国调到哪都会动用关系,把她带过去,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
 虽不是亲生女儿,那也差不到哪去了。
 胡金凤所言字字发自真心,她和老秦谁不盼着看苏思琪好?
 苏思琪一边擦眼泪一边乖顺点头,“叔、婶子,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再犯这种错了。”
 胡金凤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把话说出口。
 她知道苏思琪这个人,要说多喜欢裴铮野,那也不见得,两人都没正儿八经的接触过几次呢。
 更多的或许是女人家的好胜心在作祟。
 他们只能言尽于此,希望她自己能想通。
 如果她继续钻牛角尖,再犯错误,那他们也是不会包庇的。
 苏思琪今天受到的打击可以说是这两年最多的一次。
 回去后,她依旧耿耿于怀,饭都吃不下。
 倒不是说对裴铮野有多放不下,她最在意的还是在季如梦面前,引以为傲的东西被秒成渣了。
 她暗下决心,一定要更加努力提升自己,至少在自身能力技能方面不能输给别人太多!
 这个插曲,季如梦和裴铮野自然是不知道的。
 回到家,裴铮野不管站着还是坐着,都觉得非常不自在,好像有蚂蚁在身上爬一样。
 他时刻留意着季如梦的反应和情绪,有话涌上心头,却找不到开口的机会。
 一直到深夜,季如梦都没主动跟他说话,但他说什么她又会如常回应。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裴铮野一个翻身,粗壮的臂膀将人拢住,“媳妇,你跟我说说话呗。”
 季如梦有些困,一把将他的大脸推开,“说什么,我想睡觉了。”
 “不许睡!”裴铮野咬着后槽牙,将头埋下,在她颈间使劲儿拱来拱去,像一只撒欢的狗狗。
 季如梦实在受不了,一巴掌拍在他的脸上,“别闹了!”
 裴铮野也不恼,这点力气在他眼里软绵绵的,半点攻击力都没有。
 他把人抱住,在脸上又亲又蹭的,弄得季如梦睡意全无。
 她忍无可忍,直接坐起来,“说吧,你想说什么。”
 见她这样的反应,裴铮野有点忐忑,还有点暗爽,死皮赖脸的贴上去。
 “媳妇,你是不是生气了?”
 “我生什么气,你哪惹我了。”
 “你生那个谁的气,是不是吃醋了?”
 季如梦看他满是期待的模样,真有点哭笑不得。
 她算是发现了,裴铮野看似是个神经粗糙的老爷们,其实心眼可敏感了,一旦上心总爱胡思乱想。
 “你想让我吃醋吗。”
 男人咧开嘴,嘿嘿一笑,“你就是吃醋了,但是媳妇,你要听我解释。”
 她吃醋就证明她心里对自己有感情!
 想到这他的脸都快笑烂了。
 “我跟苏思琪就正式见过一次,在秦家,不只是我俩,当时王铁成、程深、许志刚他们都在,我俩吃饭的时候离得十万八千里远,都没说过两句话。”
 “我知道那会老秦是想把他这侄女介绍给我,但我对她没感觉,后来老秦试探我意思的时候,我直接就拒绝了。”
 “之后我跟她再没接触过,要不是今天见了,我连这号人都忘了。”
 看着眼前恨不得举手发誓,以证清白的男人,季如梦想笑,但死死忍着。
 她故意撇嘴,露出不开心的样子,“你对人家没感觉,人家好像可不是这样的。”
 裴铮野拉着她的手,郑重保证,“媳妇,我发誓,我活了三十年,碰过的唯一一个女人是你,如今能让我不受控制的人只有你,现在我更是只稀罕你一个人。”
 “在我眼里别的女人跟部队里的兵没差,我看你第一眼就下意识觉得,这辈子要是能娶到你,死也无憾了。”
 季如梦突然想到一句话,容貌是女人天生的优势和利器。
 要不是这张脸,两人可能都不会有那么多交集,更不会在现在的相处中日渐生情。
 “我承认刚开始只是觉得,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人,娶回家必定倍儿有面子,后面结婚更多也是出于责任,再后来你来随军,还怀了孩子,我更不想跟你离了。那种感觉跟如今完全不同,但现在我能确定,我眼里心里都只有你,要是有一天你离开我,比杀了我还难受!”
 真让裴铮野说什么情啊爱啊,他或许可能会觉得别扭。
 所以他用这种最直接的话表达了出来。
 季如梦也能感受到,句句真切。
 她不由得有些动容。
 季如梦没有生气,更没有因为苏思琪的出现,跟裴铮野产生芥蒂隔阂。
 她早就过了因为一点小事疯狂吃醋内耗的时候。
 不过她还是要在裴铮野面前表演一下。
 不然他那么敏感的性子,肯定又要乱想,觉得自己不在意他,才会一点不吃醋。
 果不其然,裴铮野发现后一阵暗爽。
 现在听着他诚恳真挚的话,季如梦承认她有些感动了。
 “媳妇,你信我……”
 她半天没吭声,裴铮野心里又开始慌,垂着脑袋小心打量她的神色。
 他的眼神,给季如梦一种错觉,他好像一只垂头丧气,可怜巴巴的大狗狗。
 “行了,我当然相信你,抛开别的不说,部队抓思想作风的纪律那么严格,再给你一百个胆子,你也不敢顶风作案。”
 裴铮野一听,有些不服气,“咋能抛开别的?别的什么?媳妇,你抛开的可是我的一番赤胆真心!”
 “不能抛开!坚决不能!你要感受,感受我对你的革,命情意。”
 说话间,他急吼吼的拉着她的手,放在滚烫的胸膛上。
 季如梦还真感受到胸腔内那份强劲又热烈的心跳。
 她的心仿佛被什么撞了一下,“好,我感受到了。”
 裴铮野知道她是真的不生气了,又开始闹。
 “媳妇,你也让我感受一下你的心意吧。”
 话还没说完,那只宽厚的大掌已经贴了上来。
 季如梦:反抗不了,那就享受吧。
 闹了一会儿,她又问道,“对了,那你觉得,那位苏同志人怎么样?”
 裴铮野沉思片刻,只给出八个字评价,“争强好胜,野心勃勃。”
 精悍简短的八个字,却形容的一针见血。
 今天见到苏思琪,她其实也有这种感觉。
 看起来把自己当成情敌,处处针对,实则季如梦感觉,苏思琪的针对更多出自于好胜的攀比。
 她很喜欢裴铮野吗?
 季如梦看不出来。
 真正喜欢一个人,不会是那种眼神。
 她也从苏思琪眼中看到了野心。
 并且,直觉告诉她,真正的苏思琪,绝不会跟看上去一样心思简单。
 想着想着,困意浮上心头,季如梦抛开这些乱七八糟的,趴在裴铮野充满阳气的怀里睡着了。
 徒留下某人可怜兮兮的硬熬着,一晚上又没睡好。
 裴铮野暗暗决定,以后睡觉前,一定不能再跟媳妇闹了!
 到头来吃苦的人,只会是他。
 唉,当和尚吃斋饭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哦。
 自打程深家吃过饭后,季如梦再没见过苏思琪,对这个人的好奇和探究自然就全部忘了。
 天气开始变热,季如梦的肚子好像突然之间就开始变大了。
 一天比一天显怀。
 四个月一过,她的腰腹比原来大了一倍。
 第一次怀孕,季如梦不知道这种情况算不算正常,总有些不放心。
 杨淑芬从围裙兜里抓了一把瓜子,“有啥不放心的,我跟你说咱女人怀孕,每个人的身体变化都不一样,我当时怀的时候,才六个月,活像别人七八个月的肚子一样大,吓得我都以为我怀了一个连呢!”
 “后来真到七八个月了,我肚子又不长了,生的时候跟别人正常大小差不多。”
 “还有啊,我们老家有个亲戚,她怀的时候跟我完全相反,七个月之前根本都看不出来,八个月肚子像气球一样突然撑大了,但也没多大,比其他孕妇的都要小,后来生下来的孩子,也有五六斤呢,一点事没有。”
 说着,杨淑芬递了把瓜子分给一旁的朱翠英。
 朱翠英笑着摆摆手,她的牙缝都越变越宽了,最近在戒瓜子。
 “是啊,个人体质不同,孕期反应和变化都不同,你不用担心,只要能吃好喝好,不难受就没啥问题。”
 她男人是裴铮野底下的一个副团,前段时间她回家探亲去了,最近才回来。
 朱翠英跟杨淑芬关系一直比较好,两人性格都大大咧咧的。
 最近和杨淑芬、季如梦三个人成天坐一块聊八卦。
 季如梦不会随意议论别人,但也乐意听八卦,毕竟不管是什么年代,八卦都是信息传播的重要途径之一。
 她可不想成为耳目不通的人。
 听见她们这么说,她才松了口气。
 “那就好,我最近感觉身子越来越重,每天一睁眼,都觉得肚子好像比昨天更大了!吓都吓坏了!”
 杨淑芬瞅了两眼,吐出瓜子皮,“虽然你这肚子确实比一般人五个月的时候大,但没啥好担心的,该吃吃该喝喝,啥事别往心里搁。”
 季如梦:“……”
 话是好话,但怎么听着那么不自在呢。
 就好像后世检查出绝症,医生劝病人剩下的时间里,想吃什么就吃吧一样。
 当然,杨淑芬不会是那种意思。
 跟她们聊了半天,最近的困扰总算都散去了。
 晚上裴铮野忙完回来,袖子一折开始生火,捣腾着做饭。
 “媳妇儿,今晚想吃啥?”
 他们家里的厨房建好后,锅碗瓢盆米面粮油都买好,就一直自己做饭。
 偶尔才在食堂吃。
 起初季如梦做的次数多一些,但近来她发觉身子越来越重,做什么都不太方便,再加上心情有些郁闷,做的就少了。
 十次里面有七八次,都是裴铮野掌勺。
 好在他的厨艺还算不错,在家常菜里算味道好的了。
 季如梦左思右想,最后懒懒的趴在书桌上,一点都不想动弹,“天气太热了,没有胃口。”
 裴铮野一听,这怎么行,立马开始报菜名,“红烧肉、白菜炖肉、黄豆炖猪蹄……”
 “要不,吃腌菜炒肉配红苕稀饭?”
 天气热,吃稀饭比较开胃一些。
 自从怀孕后,季如梦特别嗜酸,越酸越好,就是喝一口老陈醋都面不改色。
 几乎每天的饭桌上,都会有一小碟腌菜,酸掉牙的那种。
 裴铮野生怕她吃坏了胃,每天严格控制分量。
 以往她吃不下东西的时候,总是会多吃点腌菜。
 可是今天,想到之前最喜欢的酸溜溜,季如梦也半点胃口都提不起来。
 “不要,不想吃酸的。”
 裴铮野举着锅铲,有些傻眼。
 “那、那咋整?真的啥都吃不下吗?”
 季如梦又想了想,抬起眼眸,“要不吃辣椒炒鸡蛋吧!要二荆条和朝天椒一起炒!”
 “咳咳咳……咳咳!”
 杨淑芬趴在院墙上,冲着里面喊,“裴首长,你家厨房咋了?烟熏火燎的,是不是火大了锅烧了?要帮忙不?”
 大老远就闻到一股又呛又糊的味儿了。
 她生怕裴铮野把厨房炸了,伤到季如梦。
 裴铮野赶紧把柴火撤出来,火势减小后才冲出厨房。
 站在院子里不停的咳,脸上有几块锅底灰,被呛得面红耳赤。
 半晌才冲杨淑芬摆手,“没事,就是炒辣椒,呛到了。”
 杨淑芬有些诧异道,“这得是啥魔鬼辣椒啊?这么呛,隔着一个院子都那么大味道?你要拿来制作武器吗?”
 难道是武器部的新发明?
 乖乖,这哪是对付敌人啊,简直是要折磨敌人。
 裴铮野一时无言,片刻后才解释道,“就是普通辣椒,量太大了。”
 “我媳妇想吃辣椒炒鸡蛋。”
 杨淑芬一听,立马从外面冲进来,风风火火的,质问裴铮野,“裴首长,你可不能虐待妻子啊!我们妇女同志也是有人权的!”
 “我妹子做错啥了,你要放那么多辣椒,想辣死她不成?别忘了她还怀着孩子呢,你不怕直接把孩子给辣出来了!”
 光闻味道都知道辣度极高,哪是普通人能吃得了的。
 裴铮野更无语了,连解释都懒得解释。
 他看起来像是会欺负媳妇的人?
 开玩笑,在家里从来只有媳妇欺负他的份!
 “好香的辣椒味,老裴,什么时候开饭呀。”
 季如梦闻到呛人的味道,一点都没排斥,反而觉得很香很诱人。
 扶着腰走出来,正好看到杨淑芬跟举着锅铲的裴铮野站在院子里。
 “淑芬姐你咋来了?有事吗?”
 “没没没,我以为你家出啥事了。”杨淑芬觑着两人的脸色,猛然发现好像真是自己闹了误会,讪讪的笑了笑。
 裴铮野幽怨的瞅了一眼媳妇,没说什么。
 季如梦有些馋了,走进厨房夹了一大筷子的辣椒,一口吃下,心里终于舒坦了。
 转身一边斯哈,一边竖起大拇指。
 “真好吃!”
 一个动作就把男人哄好了,乐滋滋的去刷锅装饭。
 杨淑芬:“……”
 她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裴铮野以前多威严的一个人,现在妥妥的妻管严。
 都快被季如梦教成啥了。
 “妹子,你挺能吃辣呀?”
 “好像最近是挺想吃辣的,但是以前吃得少,可能口味突然变了吧。”
 杨淑芬点点头,“你刚刚那一口辣椒对我来说,简直是致死量!不过孕期口味变化,也是正常的。”
 她嘱咐了两句,让季如梦别吃太多辣到肚子,就回去了。
 一盘辣椒炒鸡蛋,辣椒和鸡蛋的比例是三比一,鸡蛋都快看不见了。
 裴铮野尝了一口,都辣的满头大汗。
 季如梦直接吃了半盘,面色都没变一下,就是喝的水多了些。
 裴铮野有点怀疑自己的味觉了。
 半夜里,他三不五时询问,“媳妇,你肚子难不难受?”
 想到她今天吃了那么多辣椒,生怕她哪里不舒服。
 他担惊受怕,半点睡意都没有。
 季如梦摇摇头,水眸莹润,“没什么感觉,没事啦,我要是难受绝对一脚先把你踹醒,放心吧。”
 想到现在肚子大了,都开始出现妊娠纹了,虽然不多就几条,但季如梦还是担心。
 早早就从空间里拿出之前买的茶籽油,让裴铮野每晚给自己按摩擦拭。
 茶籽油用处很多,孩子出生后也可以擦身上,能减少尿布摩擦导致的红肿。
 裴铮野的手掌有些粗粝,每次他摸上来的时候,季如梦都觉得战栗难忍。
 何尝不是一种暗戳戳的煎熬?
 过了几天,裴铮野算是发现了。
 自家媳妇的口味真的变了。
 之前嗜酸,现在嗜辣!
 每顿饭都要吃辣,无辣不欢,而且她的耐受力比普通人都强。
 胃该不会是铁做的吧?
 刚开始裴铮野惴惴不安,担心她吃多了出问题。
 后来发现一点事没有,脸色还越来越红润,气色更好了,开始学习各种辣菜的做法,变着花样的做给她吃。
 晚上还登门拜访许家,找林芳霞换了几罐辣酱。
 林芳霞做辣酱的手艺一绝,大院里人人都知道,吃过的就没有不夸的。
 裴铮野用鸡蛋和一斤腊肠,换了十瓶辣酱,蒜蓉辣椒、剁椒、紫苏蒜蓉辣椒、双椒等等,有很多口味。
 拿回去后,季如梦高兴的抱着他的脸嘬了一大口,笑弯了眼睛。
 “味道咋样?”
 季如梦直接用辣椒酱就着稀饭吃,“真好吃,政委嫂子手艺真好,玉兰姐会做香膏,淑芬姐会做白菜粉条炖猪肉,红梅姐会做腊肉,吴大姨会酿酒糟,翠英姐会……大家都有各自擅长的本事,就我啥都不会,光会吃了。”
 裴铮野不以为意道,“会吃是福,证明你是个福气满满的人,还旺夫!”
 “你就哄我,回头我也要跟嫂子们学一学,免得我一无是处了。”
 “谁说的!你光是画画的本事,就已经让很多人都比不上了。”
 裴铮野觉得人各有所长,嫂子们擅长做吃食,季如梦擅长别的。
 都是她们各自的优点闪光点,没必要跟别人比。
 反正在他心里,季如梦就是最好的。
 许志刚回到家,脸色不大好,部队里最近有些事比较棘手,忙的他经常很晚才回来。
 桌上摆着的饭菜又热了一遍,林芳霞脸颊凹陷进去几分,整个人看起来比许志刚还要憔悴疲惫。
 不过今天她不像平常那样,死气沉沉的。
 还主动跟许志刚说起话来,“今天裴副师长来了一趟,找我换了些辣酱,专门挑最辣的那几罐带回去了,他说季同志最近爱吃。”
 “那么辣,她能吃得了?”许志刚随口应道。
 “女人孕期口味总是多变的。”
 “酸儿辣女,那估计她怀的是女儿了,裴铮野那身体……可惜了,这一胎要是个儿子,他估计会更高兴,以后也不会留下遗憾。”
 许志刚表面上思想开明,其实受从小教育和牛老太顽固思想的影响,他骨子里不仅大男子主义,还有些重男轻女。
 林芳霞笑容消失了几分,“现在又不是旧社会,生男生女都一样,何况你又不是别人,你怎么知道生个女儿他就不高兴?”
 “我又没说他不高兴,算了算了,我跟你说不明白。”
 林芳霞也没精力跟他吵嘴,“话说回来,昨天我看见季同志,她的肚子比一个月前大多了,才五个月,跟别人六七个月似的,现在行动都有些不方便,不知道是不是孩子发育的太好了,到时候就怕她不好生……”
 不是她多嘴,只是自从牛老太摔断腿躺家里,她天天伺候,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只能被牛老太骂,她心里实在是憋屈。
 每天许志刚回来的这一点时间里,是她为数不多能喘口气的时候,同时她也想向丈夫倾诉一下。
 许志刚毫不在意,敷衍道,“人家的事,你跟着操心什么?管好我们自己就行了。”
 “儿啊,我的儿啊,娘渴了。”
 “别愣着了,赶紧进去给妈倒水。”
 扭头理直气壮的给林芳霞下达了命令。
 那不容置喙的语气,好像不是在对着他妻子,而是对着普通的下属。
 林芳霞脸上的颜色一瞬间悉数褪去。
 四周的世界是彩色的,仿佛唯有她是世间的一抹黑白。
 如果许志刚留心观察一下,会发现从他发号施令的那一刻起,林芳霞的表情变得更加麻木。
 她像个机器人一样,动作机械的往屋内走去。
 不止如此,许志刚还升起了不满。
 自己一天在外累死累活的,回到家她不说几句体贴话,只知道说别人家的事就算了,连照顾老人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老太太那么大个人在家里,怎么会渴,一定是她没有尽心尽力。
 对此,许志刚也只有对林芳霞的埋怨,并没多少对牛老太的心疼。
 林芳霞走进卧室,眼神空洞的做着动作。
 水杯递到眼前,牛老太甚至连翻身都不愿意,狠狠啐了林芳霞一口。
 “不长眼的蠢东西,你把杯子拿那么远,是纯心不想让老娘喝吗?”
 “我告诉你,别以为老娘现在躺在床上,你就可以当这个家的主了,我儿子的家,只有我能当家做主,只要我一天不死,你就得伺候我一辈子!”
 牛老太将断了腿的怨气变本加厉的发泄在林芳霞身上。
 “那天要不是你拦着我,不叫司机停车,老娘至于会摔断腿吗?都怪你个扫把星,丧门的玩意儿!”
 送牛老太回去那天,到半路她突然叫了起来,说自己忘了个很重要的东西,威胁司机马上停车送她回去取。
 当时正好开到一段不太好的路,司机分神容易发生危险。
 偏偏她吵吵嚷嚷的影响司机,林芳霞想跟她讲道理,让她先别闹,等会再说。
 谁料牛老太半个字都听不进去,威胁要跳车。
 林芳霞本来不信,她哪舍得让自己受伤?
 结果发生了意外,牛老太真把车门打开,一个颠簸震了下,她直接摔了下去。
 牛老太不停的骂骂咧咧。
 其实以前许志刚和林芳霞刚结婚那会儿,她看这个儿媳妇哪哪都好,读过书会识字,长得也大气,还有工作能挣钱,十里八乡都找不到那么有出息的儿媳了。
 可后来许志刚部队调到西南,离老家十万八千里远,他一再升迁,每个月打回家里的补贴却没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