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铮野下意识的抬手往后脑勺摸去,“白头发?不能吧,我现在正值壮年!”
“再过几年,等安安宁宁上小学的时候,你就正式迈入四十岁的行列了,还犟嘴呢。”
季如梦把台灯方向调整了一下,让光线照的更准一些,在他头顶摸索了一会儿,使劲一揪,把那根白头发拔下来了。
裴铮野拿在手里看了好一会,忍不住唉声叹气的问道,“媳妇,你是不是嫌弃我老了?”
他本来就比季如梦大了七八岁,她刚来随军那会儿,她二十三,他三十一。
现在她才二十九,他马上就三十七,虚岁三十八了。
平常不觉得,怎么一晃眼发现,都过去那么多年了。
季如梦帮他把头发收拾起来,温声道,“我刚刚开玩笑的,你一点都不老,现在天天看着你,我还是觉得跟刚结婚那会儿没什么区别,好像一点变化都没有。”
她这话有几分哄他的成分在,但都是真心话。
裴铮野本来就属于硬朗帅气那一挂的,骨相很优越,随着年纪慢慢变大,胶原蛋白流失,他的骨相优势反而更完美的展现出来。
加上常年在部队里生活,健身锻炼方面从未懈怠过,他的状态一点都不像是快要步入四十岁行列的人,说他三十岁,别人估计都还要怀疑一下。
光看身材的话,还能跟部队里那些二十左右的新兵蛋子比好几年呢。
“真的吗?”
桌子上有一面她常用的梳妆镜。
此时被裴铮野握在手里,他的手掌宽大,镜子好像突然缩小了几倍一样。
他左右端详着自己的脸,试图验证她的话是真是假。
不过裴铮野在部队里一向不怎么在意自己的形象,只要收拾干净整洁就行了。
乍一看,好像真的没什么变化,就是额头下巴那些地方,没以前那么饱满了而已。
季如梦从身后双手环住他的脖子,脑袋跟他的贴在一起,镜子映照出两人的脸。
“当然是真的,而且就算再过十几年二十年,等你真的老了 ,在我心里那也是最帅的小老头,没人能比你更帅了。”
这话他爱听,每次都能被哄的心里冒泡。
把她抱到怀里,继续一起照镜子。
季如梦看了眼自己,“说起来,在衰老这件事情上,一般都是女人的变化更明显一些,你看我脸上现在都开始有皱纹了。”
仿佛二十岁还在昨天,实际上已经快三十了。
后世女生大多都注重保养,还有什么保养口诀,过了二十要抗初老,过了二十五就要正式对抗衰老,过了三十,普通保养品已经派不上用场,必须要靠一些医美手段来维持几分青春容颜。
饶是季如梦心态比较宽松,能够接受自己自然的老去,此时也不由得感慨了起来。
“明明这些年,涂脸的东西没少用,但年龄上来了,用什么好像都挡不住。”
她揉了揉眼角,可能是因为爱笑的原因,眼角一直都有细纹。
正常社交距离看不出来,但在镜子面前怼脸看,还是挺明显的。
裴铮野睁大眼睛,来来回回仔细的看,半晌后一脸认真,“媳妇,你也没变,还跟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一模一样。脸上滑溜溜的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哪里有纹了?”
说着他还捧着季如梦的脸亲了一口,“嫩的跟水做的一样。”
安慰完了后,还郑重保证道,“回头我让人帮忙多买点擦脸的,保管让你再过十年都像二十岁。”
“你以为护肤品有返老还童的功能吗?”季如梦被他逗得发笑,漂亮得眉眼笑意涟漪,娟秀动人。
“你在我眼里,根本用不着返老还童,因为你永远是最漂亮的那一个。”
情话不需要多复杂,简简单单的一句,也能让人开心好久。
主要是看谁说。
第二天到部队里,工作的时候,裴铮野忽然从忙碌中抬起头,往回走了两步,在窗户面前站定。
他对着窗户左看看右看看。
一旁的秦保国满脸的疑惑,“老裴,你这家伙吃错什么药了,一大把年纪的老爷们,还学着臭美起来了?”
窗户的玻璃正好能倒映出清晰的人像,快赶上镜子了。
“老秦,你说你天天跟我一起工作,看着我这张脸,没觉得有啥变化吗?”
秦保国听到这话,无语至极,“滚蛋,你要自恋就找个角落自己臭美去,别在我跟前恶心我,刚吃的饭,我不想浪费粮食。”
“谁自恋了,我正经的问你。”
“有啥变化?你别跟我说,又是小季同志给你用了啥好东西,给你好好保养了?”秦保国实在忍无可忍,翻了个白眼,“行行行,好好好,小季同志对你可真是一心一意,无微不至,把你照顾的容光焕发,风姿不减当年,行了吧。”
现在跟裴铮野聊起闲话,所有战友都已经习惯了他随时随地,无时无刻的炫耀他有个好媳妇。
那么多年如一日的,天天都要把我媳妇三个字挂在嘴边。
所以秦保国下意识的以为这家伙又要炫耀了。
赶紧先发制人,企图堵住他的嘴。
“我知道我媳妇对我好,但你也不用这么羡慕吧。”
裴铮野还没意识到情况,摸着下巴继续问,“咱俩共事,得有快十年了吧,这十年里难道你没觉得我变老了吗?”
他终于把心中的忧虑问出口。
虽然昨晚季如梦说的话把他哄好了,但起床之后,洗漱照镜子时,他又开始有些担忧。
提起人到中年这个话题,貌似每个人都会有那么一丝丝的焦虑。
譬如现在的裴铮野。
他早上照着镜子,越看越觉得自己老了。
所以这会儿才会问到秦保国。
心想着,好歹自己跟秦保国这十年里,也算是‘朝夕相对’的老战友了。
如果自己变化明显,秦保国一定能看得出来。
谁知道,秦保国听了他的心里话后,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我说你这家伙,最近是不是闲出屁了,怎么跟个娘们似的多愁善感,你都三十七八了,还想着跟当年十几二十岁的时候比啊?”
“做梦去吧!我跟你说,这方面我跟老铁牛最有经验,四十岁之前啊,总觉得自己还一身的牛劲儿,干什么都有劲,但一迈过四十岁这道坎,突然间,莫名其妙的就感到自己变老了。”
“好像有什么东西抽走了自己身体里的精力一样,连带着身形都开始发福,你看我和老铁牛的大肚子,就是四十岁之后开始越发控制不住了,现在我俩都不管,也算是服老了吧。”
秦保国觉着,人到了那个年纪,不服老不行。
他还认为自己是好心,提前给裴铮野传授一点经验。
有点心理准备,到时候不至于太受打击。
裴铮野一脸嫌弃的瞅了秦保国两眼,默默的将双手背在身后,挺了挺腰杆。
“我怎么记得你以前刚三十岁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还有你跟老铁牛两个,我都不想说,多少年前我就提醒你们要注意形象,保持锻炼,别让底下的兵看你们笑话,结果你们不听,一天比一天懈怠,现在好了,肚子比你们媳妇怀孕的时候都大。”
“可别拿你们两个跟我作对比,我跟你们不一样,我现在依旧保持每天训练,手底下那帮新兵,个个意气风发强壮如牛,但照样练不过我!”
这一点裴铮野还是很有自信的,实力摆在那,他不扬巴都不行。
“别说现在,就是未来十年、二十年,我照样保持这种强度,坚决不会松懈,练出好身体好体魄,长命百岁懂不懂!”
等他到了秦保国这个年纪,绝对还是能秒杀秦保国和王铁成。
秦保国被他气的吹胡子瞪眼,“滚犊子,你这家伙就是听不懂好赖话,这方面我比你有经验,你现在再犟,过两年你也得服。”
“不信咱就走着瞧,到那时候,估计你都不敢再跟我练一练的。”
有时候秦保国都搞不清楚裴铮野这家伙是不是钢铁做的。
自打他们升了职,管理整个师的事务,每天忙的连放屁时间都要挤出来才行。
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能日复一日的坚持训练,一天都没落下。
真是不能对比,一对比他得自卑到地里去。
说完,秦保国气呼呼的走了,一句话都不想再跟他多说。
裴铮野又看了一眼玻璃窗上自己的模样,昂首挺胸的转身离开。
原本有些低落的心情,在跟秦保国对比一番后,瞬间好多了。
他现在自我感觉非常良好,比下足够,比上有余。
这状态简直无可挑剔。
看来媳妇说的还是对的,自己真的没老。
那点子焦虑立马被抛到九霄云外。
裴铮野快步追上跑的比驴还快的秦保国,凑到他耳边说了一句,“不是我不服老,主要是我媳妇昨天晚上跟我说,我现在跟六七年前比,一点变化都没有,还是一如既往的帅啊!”
“我媳妇还说了,即便是等以后,我七老八十的年纪,也会是人群中最帅的小老头。老秦,我觉得我上辈子肯定是做了很多好事,才能娶到我媳妇,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啥啥都懂。”
话还没说完,一眨眼人已经走远了。
等秦保国回过神来的时候,气死人不偿命的那家伙溜的影子都看不见了。
只留下欲哭无泪的秦保国在原地凌乱,抓狂的想要打人!
嘚瑟,裴铮野这混蛋就是越老越嘚瑟!
不就是娶了个漂亮的,会画画的,会外语的,会破案的,会编写教材资料的,会画像缉凶的……媳妇吗?
秦保国终于忍不住,骂了一句。
“奶奶的,这混蛋攒了八辈子的福气,这辈子全用光了吧!”
一想到刚刚裴铮野的模样,秦保国被雷的外焦里嫩,鸡皮疙瘩都掉一地。
回办公室的路上一直在骂骂咧咧的。
搞得其他战友都以为,秦保国又受刺激了。
成绩陆陆续续下来之后,各大院校的开学时间也基本都确定了。
大部分时间都在三月初,差不了多少天。
季如梦打算带着一家人一起去京市,火车票买在了二月二十二号下午,四十个小时的火车,到达时间预计在二十四号上午。
订的是独立的包房,还是找了裴铮野在铁路局工作的战友赵乾帮忙。
有赵乾出力,这次买票也省去了很多事情。
宋春秀和雷丽娟准备了一些礼品,打算出发前抽空送去赵家。
总不能让别人白帮忙,哪怕裴铮野跟对方有着过命的交情也不行。
季如梦记得赵乾家孩子多,又买了好几份的玩具一并放了进去。
提前两天开始收拾行李,全家上下都期待高兴,还有点兴奋。
那里是京市,国人都抱有情怀的地方。
也是国内最受瞩目的城市之一。
尤其是裴玉珍,一想到自己未来四年,都要在京市读书,亢奋的晚上差点睡不着觉。
收拾行李的时候,裴铮野忍不住有些小情绪了。
“媳妇,我实在是抽不出时间,最近太忙了。你们全部都去京市了,我怎么办呀,家里就我一个人,下班回来看不到你,看不到孩子们,想想都冷清。”
结婚那么多年,不只是季如梦,裴铮野也习惯了彼此陪伴在身边的生活。
这次一去,少说也得一个月的时间。
还是那么远。
要知道他去京市开会,或者是去其他地方考察,都不会超过半个月,时间长的,他还会拖家带口,把媳妇孩子都带上。
一想到要分别那么久,裴铮野心里就不舒服。
季如梦检查了下要带的衣服,收的差不多了。
回过身环抱住男人的腰身,脸颊轻轻贴在他胸膛上,隔着单薄的布料,感受到胸腔内强劲的心跳。
“难得带着娘出去旅游一趟,她们都很向往京市,刚好趁着玉珍入学的机会,就多待一段时间嘛,我打算带着娘她们好好玩。”
像宋春秀、雷丽娟这样老一辈的人,大多数可能一辈子都窝在一个地方,没什么挪窝或外出的机会。
既然要去,季如梦自然做足了攻略,把时间拉长一点,体验感更好。
何况这一次,她还有正事要做。
预留的时间够多,她才有信心能办的稳妥。
“唉,我知道,就是舍不得你和孩子们,咱们哪里有分开那么久过?”
“没事的,一个月的功夫,眨眼就过去了,放心,我会照顾安安宁宁和娘。”
“没法放心,我不在你身边保护你,感觉哪哪都不安心。”
季如梦清浅的眼眸明亮如月色,听了他的念叨,心里甜如蜜糖。
花了好一番功夫,才把这个马上要变成望妻石的男人给哄好。
二十一号这天,小孙开着车,带季如梦去赵家送礼。
赵乾的妻子跟她见过一次,彼此之间不算特别陌生,好生的招待了她。
没坐多久,季如梦就让小孙开车去供销社转了转,买了一些东西便打道回府。
小孙把车子停在家属院外,季如梦下车后他说,“嫂子,你辛苦走一下了,我回部队里 送车,东西晚点我拿过来。”
“不碍事,这点路刚好消化一下前面吃的点心。”
也正因为她溜达了一下,又听说了一件事。
第399章 面子和前程
“我家珊珊也不知道犯什么轴,她那成绩去京市读书是最好的选择,虽然上不了京大和清大,但还有别的好学校也可以选呀。”
“唉,结果这丫头,非要选了去南方的学校,这性子都不知道是随了我还是随了她爹,怎么说都不听,现在录取通知书拿到手,她过几天就要去学校报到了。”
老地方,大树下,胡金凤和杨淑芬一人一把花生瓜子,坐在石凳上唠嗑。
难得一见胡金凤愁眉苦脸的,眉间的褶皱怎么都捋不平。
话说回来,自从高考之后,大院里不知道有多少个家庭闹了好一段时间。
差不多都是为了填志愿和选专业的事情。
每个人意见不一样,不管是家长还是考生,都各执己见,能够做到想法完全一致的很少。
大部分考生也不是小孩子了,有工作了好多年的,有已经成家带了好几个孩子的,还有的连孙子都快抱上了。
有那么多阅历和人生经验,他们都有自己的主见。
至于秦珊珊,她确实是年纪不大,但从小到大的性格都很独立,有主意。
她选了南方的一所比较有名的老牌院校,专业学的是生物学。
胡金凤和秦保国对这个专业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觉得,学校离的太远了。
如果秦珊珊是个男孩,做父母的可能还不会担心至此。
主要她是个女孩子,也没怎么离开过父母,从小在眼皮底下长大的。
第一次独自出远门,在外地生活,就要跑那么远。
换做谁当父母的,能够不担心。
但录取通知书都下来了,这件事基本是板上钉钉,胡金凤和秦保国再怎么有意见也没招了。
现在顶多只能抱怨几句。
杨淑芬在一旁劝她放宽心。
这套说辞感觉最近用的特别频繁,都倒背如流了。
“你这个妇联主任,啥时候也搞起男女不同等这一套了?别管男孩女孩,长大了不都要离开父母身边,独自出去闯一闯嘛?你自己想一想,以前咱十几二十岁的时候,谁不是想尽快脱离父母的掌心,自由自在的。”
“我这不是说男女不同等,主要离得太远了,万一有啥事,我跟她爹过去都不方便。”
连消息都不能第一时间收到。
“哎是我说错话,你别当真了。我的意思是,你家珊珊虽然是个女娃娃,可她一点不输给男孩子,独立又自强。你看看咱们大院里,差不多同一批的孩子们,谁有珊珊主意大,小时候她能把一圈孩子揍得哇哇叫,现在长大了出门在外也一定不会受欺负的。”
杨淑芬这些年嗑瓜子的习惯一直没改过,现在门牙的缝越来越大了,于是她改成了用两边的牙齿磕,照样又快又麻溜。
听了杨淑芬的话,胡金凤也明白,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始终无法完全放心啊。
刚好见到季如梦走过来,杨淑芬热情的招手。
季如梦顺势在她们旁边坐下,加入群聊。
说着说着,聊起了大院一些考生选择的院校情况。
钟盈也选择去京市,她半个月后再出发,原单位那边给她保留了职位和工资,等她毕业回来,继续任职。
水莲嫂子和蓝嫂子都报名了省城的大学,一个学制药,一个报了师范。
正说着,看到李荣群提着大包小包,满头大汗的往外走去。
季如梦看过去时,正好跟李荣群的目光短暂接触了一下。
一瞬间,感觉到对方内心正翻涌着复杂的情绪,还是对着自己的。
季如梦有些懵,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跟李荣群的交集,几乎可以说是零吧。
不明白对方怎么会对自己有那么复杂的情绪。
杨淑芬突然用手肘拐了她一下,悄声说,“李同志和黄营长离婚了,报告刚批下来就去领了离婚证明,好像生怕多耽误一秒似的。”
黄伟业正好是王铁成他们团的营长,报告还是王铁成亲自签的字。
最近黄家发生的事一件接着一件,大院里的人吃瓜吃的热闹。
杨淑芬永远都是那个奔走在吃瓜第一线的人,掌握了大量的小道消息,而且还是真实性很高的那种。
“自打高考结束,大伙都在估分的时候,黄家就闹开了。”
季如梦问,“闹啥?”
“还能闹啥,当初李同志要参加高考,黄营长和黄老太就不同意,尤其是黄老太,跟个搅屎棍一样,不停的搅和。”
“偏偏她还里外不一,在家里各种反对,在外面到处宣扬,那会儿她有多得意多高调不用我说了吧?恨不得天天拿个喇叭,逢人就说她儿媳一定能考上,还拉踩别的考生,差点犯了众怒……”
黄老太的做法令人很难评,一般人还真理解不了她的脑回路。
一边不同意,一边又要炫耀。
很难说她怎么想的。
后来李荣群发挥失利,分数不到二百,连本地的本科院校都上不了,只能读专科。
她自己肯定是不愿意的,能有更好的选择,为什么要委曲求全。
李荣群当时就想着要再战一次,参加今年的高考。
结果不出意外,黄家没一个人赞成的。
黄老太觉得她浪费时间,肯定是因为心野了,才想着往外面跑。
李荣群的真实想法是,她一直拿自己跟钟盈暗戳戳的对比,她自认为她的基础和起点都比钟盈高,结果差了人家不是一星半点。
在钟盈都能上京市读书的情况下,她心中的不平衡和不甘被无限放大,说什么都要再考一次,也要考上京市的院校证明自己才甘心。
黄老太甚至污蔑李荣群,说她在外面有人了,想要离开这个家。
婆媳俩因着这句话,大打出手好几次。
李荣群再怎么是面团捏的,也会有脾气,更何况对方把她的清白和名声都扯下来狠狠践踏了。
黄伟业根本劝不住,不知道怎么劝。
最后他还是选择委屈李荣群,来维持这个家的平衡。
他也不想让李荣群跑得太远,不然就照顾不到家里了。
一直劝说让李荣群在本地读个专科得了,以后毕业出来当老师或者干别的都行。
身为丈夫,他从始至终都没了解过李荣群内心的想法,也不知道她的志向和需求。
两人的三观没有一点是契合的,草率的捆绑在一起,只会互相折磨。
经过那么多年的折磨,矛盾终于大爆发。
李荣群再也忍不下去,被逼的像个疯子一样,拼命的反抗他们母子俩。
这样闹闹腾腾的过完年,她心灰意冷,对这个男人再也没有任何留恋,提出了离婚。
谁料这时候,黄老太又跑出来闹了。
平常各种轻贱磋磨,真到了要离婚的时候,她又不乐意了,说什么都不同意让两人离婚。
一直咬着那句话,再怎么样家不能散,夫妻间打打闹闹都得绑死过一辈子。
主要再离婚,黄伟业就三婚了,带个孩子,以后还不知道能再找个什么样的。
八成还不如李荣群。
黄老太再怎么看不上李荣群,觉得对方生不出孩子,内心里也承认李荣群的条件不错,至少二离后,黄伟业很难再找个李荣群这样的媳妇了。
说到底她还是为了老黄家的面子和黄伟业的面子罢了。
丝毫没有考虑过李荣群的感受。
就这样又闹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李荣群撞见,黄伟业跟某个单位食堂的女工牵扯不清的时候,她威胁着要把这件事捅到部队领导面前,让黄伟业受处罚。
黄伟业这才点了头。
黄老太也无可奈何。
比起面子,还是前程更重要。
李荣群和黄伟业办完了离婚手续,早一周前就搬出去了。
今天是回来拿自己留在黄家的最后一点东西。
虽然都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但她就是不想留在黄家,便宜了黄老太。
她们的矛盾已经不只是婆媳问题那么简单了。
在黄老太手里吃了那么多年的苦,李荣群怨恨的咬牙切齿。
离婚时,还分走了家里一半的积蓄。
把黄老太气的差点病倒。
刚搬着东西准备离开大院,谁想到就碰见了季如梦几人。
李荣群自知在大院里早已颜面无存。
再加上之前想找季如梦学习,后来又没找。这种种原因在中间,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季如梦和杨淑芬几人。
她加快了脚步,匆匆的离开了。
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这个生活了两年多的地方。
李荣群心中说不上后不后悔,只觉得一片悲凉,自己为这段失败的婚姻忍气吞声,最后除了被耽误,什么都没有。
如果能回到几年前,她绝对不会选择黄伟业了。
可世上没有后悔药,她现在能做的,只有往前看,永远别回头。
李荣群的离开就像一粒沙子落入湖水中,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连关注的人都没有几个。
除了钟盈,在她最后一次带着东西离开黄家的时候,站在门口目送了她一程。
不是因为关系多好,只是单纯的因为同为女人,有那么一丝丝怜悯和同情罢了。
“……这个黄营长,看起来也不像是敢在外面乱来的人,难道是人不可貌相?”胡金凤好不容易被转移了注意力。
“所以他在外面到底是?”季如梦也忍不住问了一嘴。
没想到自己最近在家里画画,没怎么出门,错过了这么多事情。
杨淑芬摇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好像没人亲眼见到过,但李同志敢这么威胁,手里头肯定是掌握了一些东西的。再说,如果没点猫腻,黄营长和黄老太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妥协?”
“男人在外面有没有情况,有时候很难说的清吧,有些男人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被抓着的时候还不承认,只要没捉女干在床,他们都可以咬死没发生啥,这真不好说咯。”
极有可能就是黄营长被黄老太撺掇着,内心有些动摇了,但他应该是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被撞了个正着,还被李荣群拿捏着这个把柄离了婚。
当然这只是杨淑芬根据目前掌握的消息猜测出来的情况,不保真,所以她没当众说出来。
只在心里蛐蛐了一下。
在场的季如梦和胡金凤脑子都很活络,略加思索就想到大概是怎么个情况了。
不过三人心照不宣,没再多说。
要说这黄营长,在家属院的军嫂圈内,名声已经臭的不要不要的了,有一大半都是黄老太的功劳。
他身为一个男人,家里的顶梁柱,对亲娘和媳妇之间的矛盾无视加不作为。
明眼人都知道一个家庭出了这样的矛盾,问题在谁身上。
不只是军嫂圈子,消息也往外扩散去了。
后来黄营长还想相亲,再组成新的家庭,找了个二婚同样带了孩子的,还是带三个孩子,人家都看不上他。
对于别人家的事,季如梦一向秉持着看热闹绝不掺和,听听绝不多嘴的原则。
三人吃瓜队,原地解散。
季如梦跟胡金凤顺利的那一段,安慰了她几句。
“金凤姐,你们最近跟珊珊吵架了吗?”
“唉,这填志愿的事情,我跟她爹倒是争论过几次,但没跟孩子急眼,都好好说着呢。”
秦保国跟胡金凤吵,那是完全吵不起来的,纯粹是单方面被压制。
别看他有些大男子主义在身上,实际在家里,不对,是在胡金凤面前,翻不起一丝风浪。
胡金凤一瞪眼,他就老实了。
那几次讨论,连争这个字眼都用不上。
秦保国还想着强迫秦珊珊修改志愿,胡金凤掐了他一顿,他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后来也都是以劝说为主,做思想工作为辅。
家庭氛围一直很稳定。
“珊珊选的那个学校我听说过,挺有名的,底蕴深厚,虽说过去十年间变化太多,但现在也算是重点大学,他们的生物学专业名声在外,教育系统重组后,师资力量肯定也很不错的,金凤姐你不用太担心。”
“我知道,珊珊她选学校不会儿戏,嗐,都到这份上了,我们也不可能真不让她去。”
“珊珊懂事,也有自己的理想和志向,她这个年纪能做到清楚规划自己的学业方向,很难得了,咱们做父母做长辈的,多给予一些支持和理解就好了。”
“你说的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也就四年的时间,大不了以后毕业了,就业的时候再选个离家近点的单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