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春秀见到杨淑芬,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线了。
 “多谢你帮我们过来喂赤火,不然安安宁宁他们爹自己一个人,肯定照顾不好。”
 “我看着赤火好像都胖了一圈,回头我炸点小酥肉给你们送过去,当做赤火这一个月的伙食费了。”雷丽娟也笑眯眯的,回到家心情就是格外的好。
 杨淑芬连连摆手,“那不需要,不就是几顿饭嘛,不用那么在意。”
 “反正我家大王一条狗也是吃,多赤火一张嘴也没差。”
 “你们上京市都去哪玩了?那边咋样,跟咱们省城比,有啥区别,我听说京市的马路上全是汽车,到处都是领导人物……”
 本来是想找季如梦的,结果一跟宋春秀和雷丽娟聊起来,杨淑芬就刹不住车了。
 宋春秀和雷丽娟也喜欢跟人分享,不管是分享东西,还是分享快乐。
 她们把这趟出去有意思的事儿,都跟杨淑芬说了。
 听得杨淑芬满脸羡慕,“这样玩可真是开心,人一开心就显年轻,难怪我说刚刚瞧见你们,脸上都泛着光,好像年轻了十岁一样,我差点不敢认。”
 宋春秀捂着嘴笑起来,“你这张嘴真会说,哪有那么夸张,我们都比你大了二十几岁,有啥认不出的。”
 雷丽娟眼角褶皱都加深了,“脸上泛着的,怕不是油光吧,哈哈哈……”
 “出去玩是挺好,就是坐一趟火车太累了,下车的时候我感觉脸上的油都够炒一桌子菜了。”
 三人聊的很开心,笑声不断。
 接着又说起裴玉珍读书的事。
 杨淑芬能说会道,一张嘴能把人哄得找不着北。
 尤其是跟宋春秀和雷丽娟相熟,她更知道怎么说能让大家都高兴。
 直到回去的时候,杨淑芬才猛的拍了下脑袋,“哎呀,我咋给忘了,我明明是去找我妹子的呀!”
 她压下了折返回去的念头。
 算了算了,还是过两天吧,又不是以后没见面机会了。
 回家好好休息了一晚上,季如梦才把状态调整回来,身上也不觉着有那么累了。
 第二天她才跟裴铮野说起了买房子的事。
 虽然裴铮野心里有准备,但亲耳听到花了那么多钱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惊了一下。
 “媳妇,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
 他默了半晌,才握紧季如梦的手,抿着唇沉沉道。
 季如梦问,“怎么了,好端端的说这话干嘛?”
 “这些年以我的工资,肯定存不了那么些钱,别说买几套房,一套我都买不起。这次花的全是你的钱,我感觉让你受委屈了。”
 裴铮野一向不计较钱这个东西,苦日子过过,好日子也过过。
 他一直都觉得,只要能保证温饱就够了,钱再多,也没太多地方要花。
 毕竟他现在这个职位,只要不是犯下大错,部队能管他到死,以后孩子也能受到几分荫蔽。
 有钱没钱的,在他看来没那么重要。
 直到现在,他心中的想法才有些改变了。
 之前没算过不知道,如今粗略的算了一下,才发现这些年家里过的生活,有那么好的条件,一大半都是季如梦的功劳。
 她用自己的钱,一直在补贴家里。
 让裴铮野感到有几分颓丧,第一次觉得自己有点没用。
 如果他再争气一些,更有本事一些,就不会这样委屈她了。
 古往今来,用女人的钱来补贴夫家,一直是一件不太光彩的事。
 出门在外都感觉会抬不起头。
 季如梦无奈的笑道,“我们都是一家人,你说这个做什么,老毛病又犯了是吧。你不是常说,你的就是我的,那同样的,我的也是你的。”
 “不管钱多钱少,只要咱们都是为了家里好,不用分的那么清楚。”
 “而且这次买房,主要还是我想买,你能一直没有任何异议,义无反顾的支持我,我已经很高兴了。”
 他明白这个道理,就是心中那点愧疚,始终挥散不去。
 从这天开始,裴铮野工作上更认真更努力了。
 有时候秦保国都被他卷的怀疑人生。
 他不到四十岁就当了师长,还这么拼命,估计再过几年又要升了。
 还让不让自己这个五十多岁的老头活啊?
 裴铮野自然不会管秦保国的死活,甚至还要对他说一句,“五十几岁正式拼搏的时候。”
 季如梦把买的那几套房子,地段位置和其他信息,详细的跟裴铮野说了。
 至于钥匙,她一股脑放到空间里保管。
 回来之后没几天,季如梦打了个电话到张毅那边,向他询问装修进度的事。
 张毅跟季如梦说,过两天喊张况打电话过来跟她说。
 毕竟装修不是张毅亲自盯的,他了解的没那么细致。
 等张况再打电话过来,说的全是好消息。
 装修过程一切顺利,楼房那边粉刷工作和换门窗的工作都完成了。
 考虑到平常是裴玉珍自己住,张况还细心的在门窗上做了防盗和加固设计。
 虽说那边治安好,但有备无患,有准备总能让人更安心一些。
 他说已经找人里里外外的打扫干净了,过两天他去家具市场选家具。
 还问季如梦要不要买家电那些。
 季如梦当然回答要,有什么家电全都安排上。
 在家属院里,不能太出挑。
 现在已经有很多电器了。
 电视、冰箱、洗衣机算是这时候最高端的三大件。
 不过供应量太少,购买难度太大,还没开始普及。
 季如梦问了张毅和张况,他们有没有渠道购买。
 兄弟俩都说得去打听一下,如果有消息再告诉她。
 所以目前只能先配备一些常见的电器。
 哪怕只是如此,配备的也算是非常完善了。
 经过相处,季如梦对张毅、张况兄弟俩的人品很放心。
 她走之前把工钱一次性结给张况了,让他帮忙发给工人,去买家具用具这些。
 当然,张况的工钱也少不了,季如梦还打了个大红包当做辛苦费给他。
 至于张毅那边,他是大单位的干部,不能这么张扬,明目张胆的收钱。
 哪怕是以朋友名义也不行,容易招惹是非。
 所以季如梦就换成了其他东西,家里用的物件,手表或者电风扇、电熨斗那些小型家电。
 平常买都要用到许多票,普通人要攒好久才行,哪怕是张毅家,花起来也不能大手大脚的。
 季如梦是先订了货,她们离开京市之后,才送到张家的。
 所以张毅和他媳妇拒绝都拒绝不了。
 几次通电话的时候,张毅谢谢谢谢的,听得季如梦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她只好找了个机会,让裴铮野亲自跟张毅聊。
 显然效果不错,那之后张毅就没再提过了,不过只要让他办点什么事,哪怕是芝麻大的小事,他都更加尽心尽力,力求做到完美。
 张况那边也是一样,他本身对于完成工作就有着很高的要求。
 这些事交给他们俩兄弟,季如梦完全放心。
 还有四合院那边的装修,同样进展顺利,张况找的全部都是老手艺人,技术精湛,面面俱到,干活都很认真,完全挑不出毛病。
 季如梦还打算,其他几套房子的装修,也全部交给张况了。
 到了1978年七月,蔺主任带着一个好消息来到了家属院。
 这一趟跟以往不同,他是专程过来找季如梦的。
 刚一见面,还没进家门,蔺主任就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再过一个月,在咱们苍省的艺术中心要开办一场大型的画展,这次是由咱们苍省美术协会官方举办的,目前正在征集画家画作的阶段。”
 季如梦听后微讶,她知道从京市画展结束之后,各地的美术圈艺术圈肯定会有动作,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还以为最快也要等到明年国家美术协会恢复的时候,才敢搞大动作。
 “省城原来有艺术中心吗?”
 就算有,在过去的十年里,肯定也被破坏了很多。
 蔺主任笑得嘴角皱纹加深,“以前没有,这不是现在就有了吗?”
 新的艺术中心是选址于过去的一个博物馆,由于那个博物馆在以前是非官方性质的,所以在动荡期间,被迫停止营业,关门了。
 后来也多次遭到破坏,砸的破破烂烂的。
 直到今年年初,才开始重新翻修扩建。
 “专门为了办这个画展,重修了这个艺术中心?”
 季如梦捂着嘴惊讶,暗道这未免也有点太大费周章了。
 “嗐,还不是过去压抑的太久了,既然现在开始全面复苏了,那不得先打一个轰轰烈烈的信号吗?”
 说的倒也是。
 “小季,我这趟来是专门为了你的画来的,我知道你这几年画了不少的作品,都放在家里,目前画展还在筹备阶段,征集本地和外地的画家作品,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你一定要牢牢抓住啊。”
 蔺主任语重心长的劝她,还以为季如梦依旧跟前几年那样,有担忧有顾虑。
 他尽可能的把上头的态度和政策,这次画展的意义全部剖开跟季如梦说的一清二楚。
 每一个细节他都会反复强调。
 生怕季如梦听不懂。
 最主要的还是不想让她错过这一次机会。
 “刚好我们出版社有内部推荐的名额,我跟省城美术协会的人有点交情,跟他们提过一次你的作品,如果你想参加的话,可以走咱们出版社内部推荐的渠道。”
 现在官方画展主要还是向类似于出版社这样的单位征集画稿,因为这些单位里有很多人才。
 征集个人画家的作品只占一小部分。
 听着蔺主任的苦口婆心,季如梦也明白对方是真心为自己考虑。
 以他们这些年的交情,季如梦完全相信蔺主任的话。
 就算抛开这些不谈,她一个开了上帝视角的人,知道艺术领域未来的发展空间很大,这次画展确实是个机会,对很多在过去沉寂的画家来说,更是一块通往新时代的敲门砖。
 想到自己的那些作品,季如梦没有过多纠结。
 还是那句话,没有哪个艺术家,愿意看到自己的作品永远只能放在阁楼里落灰。
 如果有机会,她肯定愿意放出去展示。
 “好,我回头选一选合适的作品,再邮寄到出版社,要麻烦你们帮我送去审核了。”
 现在征集画作的流程挺多的,要先把作品送过去,由主办方的专业团队先审核,看这幅作品的质量如何,立意有没有违反规定,涉嫌敏感内容,触及红线。
 还要从多重方面去审核,除此之外,也要了解画家的基本个人信息。
 要是碰上了那种背景成分非常不好的,在过去干了不好的事的,主办方可不敢收录展出。
 尤其是在今年这个关头,正是复苏的关键时候呢,决不能出任何幺蛾子。
 哪怕是由大单位内部推荐的,也得走正常的流程,不能给你开后门开到家了。
 这样对别的画家也不公平。
 闻言,蔺主任直接大手一挥,爽快的说道,“用不着那么麻烦,你要是方便的话,咱们今天就选出参展的作品,我明天回去的时候,直接给你带上。”
 “刚好我还在,可以帮你参考参考。”
 蔺主任没入职现在的出版社之前,从事的也是艺术类的工作,跟很多如今恢复身份回来的美术大佬都认识。
 入职出版社后,他也没有放弃过对艺术领域的关注,个人的审美还是很在线的。
 再加上这次画展,他了解的都是一手消息,能够给出更好的合适的建议。
 季如梦原本还觉得麻烦对方,见蔺主任都这样说了,她也没再客气。
 她最擅长的就是跟别人不客气了。
 直接领着蔺主任上了三楼。
 说是小阁楼,其实空间挺大,层高也有近两米,不说多高,但站直了不用弯腰那么累还是可以的。
 平时裴铮野上来的时候,都不用低头。
 而且还有一扇窗户,平常通风和清理都挺方便的。
 这个窗户的形状有些独特,还是歪的,所以季如梦专门设计了一块窗帘挂了上去。
 大部分作品都要避免长期阳光直晒,阳光对画作的保存和颜料的影响挺大的。
 连画框暴晒久了也容易裂开。
 季如梦给每一幅画都用布盖了起来。
 她上前一一揭开,让每幅画都能完全露出来,方便蔺主任看。
 蔺主任转了一圈,嘴巴已经合不拢了,眼底全是惊艳之色。
 “这里得有三十幅画吧?你这得花了多少时间和精力?”
 “其实还好,我虽然出版社和报社都有合作,但工作量不算特别大,没什么压力,每年都能画出来几幅。闲暇的时候,总得找点事打发时间,有时候灵感来了,我也不想任由它逝去。”
 蔺主任默默的竖起了大拇指,“在过去那样的环境里,你能一直保持这样的心态坚持下来,也确实不容易。”
 过去有很多画家,即便没有折损在动荡中,他们的艺术之心也被磨灭了。
 不敢再有任何奢望,逐渐变得麻木,放弃了心中的理想。
 而且在那时候,谁敢在家里放这么多作品,容易被人抓着拿来做文章。
 “只要足够热爱,我想这辈子我应该都不会放下画笔。”
 蔺主任很欣赏季如梦这样的心态。
 闲聊结束,开始干正事。
 “老蔺,你这个混账小子,到底要干什么,你想杀了我吗?”
 “明知道我都一把年纪了,身上骨头都快散架了,你还这么折腾我,诚心的吧,看我过得太舒坦你心里不好受是不是?”
 “你要实在闲的没事,你就多去菜市场里抢抢鸡蛋,别逼我扇你。”
 一路上,章泉松不停的骂骂咧咧,将嘴毒发挥到了极限,句句不提亲属,却比直接开大的攻击力还高。
 但蔺主任充耳不闻,全程装聋作哑。
 直到把人带到了家里,他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章老,我这里有一幅画,想请你好好鉴赏一下。”
 听到这话,章泉松直接破口大骂。
 “你有病吧蔺展恒!老子真想捶死你!”
 “大老远费劲巴拉的把我从家里拉出来,跟着你狂奔了一路差点没折腾死我,就是为了让我看一幅画?”
 “这画难道是金子吗,我还得费那老大劲过来看,别以为我欠你人情,我就不敢扇你了。”
 章泉松扶着自己快要散架的腰,骂了足足十分钟,一个词都不带重复的。
 蔺主任全程面不改色,连眉毛都没皱一下。
 对着正在客厅里看书的圆圆满满说,“你们先回房间里玩一会吧,爸爸跟章爷爷有事要谈。”
 圆满齐刷刷从知识的海洋中抬起头,冲着二人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好的爸爸。”
 “章爷爷一定口渴了吧,我去泡茶给章爷爷喝,润润嗓子。”
 章泉松身形一僵,表情复杂。
 他刚刚骂的忘乎一切了,都忘记还有两个孩子在。
 赶紧和善的对两个孩子说,“爷爷不渴,你们快进房间看书吧,等会爷爷教你们画画。”
 孩子挺贴心的,就是贴心的不太是时候。
 尴尬的气氛逐渐弥漫在屋内每个角落。
 章泉松狠狠的瞪了蔺主任一眼。
 “你个混账小子,也不提醒我一下!”
 他在孩子面前慈祥有爱的形象破碎了。
 “呵呵,你以为圆圆满满看不出你是什么人吗?我告诉你可别小瞧孩子,他们很聪明,非常聪明。”
 言外之意,早在前几次你骂人的时候,孩子们就看透了一切。
 蔺主任终于反击了一下,章泉松跟被按到开关似的,又开始骂骂咧咧。
 直到他嗓子都快冒烟了才停下来,声音沙哑的说,“要给我看画,连口水都不让喝,你到底会不会办事儿?”
 “嘿,我看您老中气十足,面色红润饱满有光亮的样子,完全没看出来你渴了累了的样子,我以为你还要再骂一会儿呢。”
 蔺主任在章泉松面前,忍不住欠欠的。
 没办法,他又不是面团捏的,也是有脾气的嘛。
 被骂了那么久,一句没吭声,已经算是教养很好了。
 不过他习惯了,知道章泉松只是嘴毒,人不坏,不跟他计较那么多。
 何况今天还有求于人呢。
 “章老,这是我在几年前发现的一个蒙尘珍珠,绝对是天赋异禀的天才画家,她的作品我全看过,每一幅都令人惊艳,她的实力绝对是年轻一辈画家中的佼佼者,甚至足够与老一辈画家相提并论了!”
 蔺主任发自内心夸起了季如梦,一夸就停不下来的那种。
 看着他的样子,章泉松也发自内心的嫌弃起来。
 “你真是越老越没出息,我倒要看看什么样的实力让你赞不绝口,还卖弄到我面前来了。”
 不过章泉松的好奇心确实被勾起来了一点。
 蔺主任赶紧把包装拆开。
 当章泉松看到那里三层外三层夸张的包装,实在没忍住黑了脸。
 还没看到画,好感度已经降低了几分。
 现在的年轻画家,还是不够沉稳。
 虽说画作运输途中要谨慎一点,不然容易破损。
 但也不至于谨慎到这种程度,有点过头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里头包着的是什么稀世珍宝呢。
 章泉松已经准备看画第一眼,先损个几遍,顺便挫一挫蔺主任的得意劲儿。
 可是当他的目光真正落在这幅画上面的时候,当场怔了几秒。
 紧接着拿起随身携带的小放大镜,趴在画上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
 时不时的发出几声感叹,“妙,这笔触线条和颜色渲染,控制的恰到好处,一分一毫的失误都没有啊!”
 “这个细节处理的非常好,乍一看好像前进着,再看又像是退缩……还有这个颜色处理……”
 整个客厅里,只剩下章泉松的点评和称赞声回荡着。
 蔺主任站在一旁,嘴角已经忍不住高高翘起了。
 差点没咧到耳后根。
 真是奇怪,明明章泉松夸的是季如梦,为啥他自己也那么高兴呢?
 或许是因为替朋友感到高兴,也或许是自己发现的金子终于也被别人看到了,更因为一贯以刁钻刻薄出名的章老,如今终于遇到了除了赞叹,没别的话可说的作品了。
 想挑刺,他都找不出来。
 看完画之后,章泉松久久没有从惊叹的情绪中回过神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长舒一口气。
 紧接着迫不及待的拉着蔺主任问道,“你说的这个年轻画家,到底多年轻,她人在哪呢?能不能安排一下,吃个饭见个面,让我认识认识,最好再带我去看看她其他的作品……”
 见到章泉松态度判若两人,蔺主任笑呵呵的说道,“现在还真没这个见面的机会,人不在省城,在梧桐县呢,而且她丈夫是部队里的,住在家属院,你要是自己去,估计真见不上她的面。”
 家属院不同于普通单位大院,不是说谁来了都能进去的。
 找人的话,除了身份证明那些要通过审核,也必须要让对方点头,才能放行。
 蔺主任就是故意噎章泉松一下。
 章泉松顿时像一棵突然老去的树,仿佛头发都蔫吧了。
 “唉,没意思,我发现你这个人,真一般啊!”
 “嘿,怎么又变成我人一般了?章老,咱多少得讲点道理吧?”
 被发现了心思,蔺主任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摸了摸鼻子,继续问道,“章老,话说你觉得这画怎么样?”
 “好!妙!别说年轻的画家,就是那些老头子,都画不出这么有灵性的作品了。”
 这个评价,已经高的令人震惊了。
 当然,其中也有章泉松故意夸张的成分在,水分太大。
 跟老一辈很多大画家相比,肯定还是差了点的。
 章泉松继续拉着他,“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带我去见一下?”
 “还有,你小子把别人的画拿过来干什么,要是弄坏了,责任你担得起吗?!”
 这家伙毛手毛脚的,章泉松可不敢相信他。
 “要不这样,你把画先放到我那里保管,我经验丰富,知道要怎么弄。”
 蔺主任看穿他的想法,立马回绝,“算了吧,这画不用放到谁那,因为这是要拿去参展的作品,我打算直接交给协会那边审核,过审后让他们保管就行了。”
 “参展?就是协会里最近在忙着的那个事儿?”
 “对,我特地去邀请的。”
 “你小子,总算是做了一件正经事儿!这幅画如果能在咱们省的艺术中心展出,等到那一天,绝对惊艳所有来看展的人。”
 章泉松摸着胡子,哈哈大笑,“后继有人,我们美术圈,也算是又出了一个天才!”
 “就该让其他地方的画家都看看,咱们苍省美协的实力,江山代有人才出啊。”
 蔺主任汗颜,“章老,这话你跟我说说就算了,在外面可千万别乱说,尤其是跟别人,否则容易影响到季同志的名声。”
 可不能因为他们俩,让季如梦在刚刚复苏的美术圈的名声变成太高傲的那样。
第409章 改变主意
 如果章泉松对这幅画和季如梦的极高评价传出去,肯定会让无数人对她好奇,想尽方法去打听、探究。
 把她推的越高,就越容易被人吹毛求疵,被人挑剔。
 以后但凡有一点点小问题,都会被无限放大,被苛刻的批判。
 虽然季如梦确实有实力有才华,但这些虚名太重了也不好。
 章泉松自然知道这些弯弯绕绕,他瞟了蔺主任一眼,嫌弃的说,“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我了?没事你还是去抢鸡蛋吧。”
 “既然是参展的作品,那你直接交给我不就行了,我好歹也是省美协的重要成员。”
 蔺主任质疑,“重要成员?你不就是个普通的会员吗。”
 “去你的!”章泉松又骂了他一句,“我记得上次那个谁跟我提过一句,让我担任省美协的什么什么……名誉会长?”
 “你不是给拒绝了吗?”
 “我又改变主意了,怎么着,不行吗?”
 章泉松狠狠的瞪了蔺主任一眼,心里已经做出了决定。
 之前不想管事,是因为他真没看到如今的美术圈有什么人才。
 想安享晚年是极小部分的原因,更多的是对过去十年间的局势感到失望。
 人才大断层,让很多文化都湮灭在历史长河中了。
 不只是美术圈,其他的领域,情况也是一样。
 他觉得艺术领域的复苏口号喊的再响,还是看不到什么希望。
 不过今天之后,他就要改变想法了。
 虽然过去十年受到了很多冲击,但像季如梦这样的人才,一定还有!
 章泉松不希望看到艺术界再次走下坡路,出山的原因也是想要发现、扶持更多像季如梦这样的年轻艺术家。
 他现在老了,只盼着有生之年,真的能看到艺术界再次崛起。
 新旧交替,是年轻人和他们老一辈的交接。
 章泉松如今已经想通了,新时代真的要来了,他们这些老家伙的班,也得有人来接过才行。
 所以总的来说,不只是因为季如梦的画,他的初心还是为了整个美术界。
 蔺主任深吸一口气,咽下了喉间的诧异。
 以章泉松的地位和人脉,他愿意再回到圈内,绝对会引起轰动。
 说不定到时候国家美协也会……
 只等着明年恢复,就知道了。
 章泉松又反复的鉴赏了这幅画,最后才依依不舍的让蔺主任收起来了。
 他还反复叮嘱,“回头有机会了,你可一定要带我见见这位小同志,别忘了,不然我抽你啊!”
 蔺主任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行行行,我真的记住了。”
 “应该也不用等太久吧,到时候开展了,季同志应该会来的。”
 章泉松一听,眉眼舒展开,爽朗的笑了两声,“那就行,那我就放心了。”
 “这画你拿给我吧,我亲自拿去协会里。”
 他还要亲自盯着人装裱起来,不然他不放心。
 章泉松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拿着画去协会里转一圈了。
 有时候看看其他老头子老太太惊掉眼镜的样子,也挺有意思的。
 人老了,没多少事情做,就喜欢给自己找点乐子。
 找不到的话,也要亲自制造一点乐子。
 蔺主任到底还是没拦住章泉松,画给他带走了。
 不过蔺主任完全放心。
 章泉松看着不靠谱,脾气臭,实际上做任何事,心里都有自己的章程,稳妥得很。
 有他出面,也算是变相的为季如梦的画保驾护航了。
 省城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季如梦还不知道。
 更不知道在章泉松的故意‘营销’下,她在省美协已经出名了。
 有很多年轻一辈、老一辈的画家都对她这个人产生了浓浓的好奇。
 半个月后,出版社打来电话,是蔺主任找。
 电话那头,蔺主任兴高采烈的道,“小季,你的画已经通过所有审核和流程,装裱好了,只等着开展那天展出了。”
 这算是个好消息,季如梦嘴角上扬,“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这段时间,让蔺主任帮忙跑前跑后的,她还真有点不好意思了。
 送礼的话,蔺主任也不会收。
 只好想想从别的方面回报一下了。
 蔺主任没有透露太多信息。
 最后只说了一句,“开展那天你应该会来看吧,我让人给你送了票,一共有六张,可以带上你家里人或朋友一起来,估计应该会挺热闹的。”
 季如梦刚说完谢谢,蔺主任就挂电话了。
 听他那边的声音,还真是挺忙的。
 忙成这样都不忘帮自己的忙,季如梦心中更感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