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命中,但是没有伤到要害。
白杜鹃心脏剧烈跳动。
山神爷真的很可怕。
不过它终究是血肉之躯。
血肉之躯就没有不怕子弹的。
黑虎鼻子抽动了几下,冲着老虎方向低吠。
阿春和夏天默默与四眼交换了位置。
老虎往前走了两步,突然脚下打了个趔趄,它停下来抖了抖不敢落地的左前爪。
白杜鹃心中暗喜。
受伤了行动不便势必会影响速度。
只要他们找到机会就能将它击杀。
白志勇不断向狗子们发出口令,指挥它们吊着老虎,离开一定的距离。
每次四眼做出袭击动作的时候,其他三只狗就会趁机绕到侧面,假作出攻击的动作。
老虎身子转来转去,提防着四条狗,不再注意后面的白杜鹃和白志勇。
黑虎有好几次想要冲上去撕咬,都被白志勇和白杜鹃喝止了。
他们都可能犯错,但是老虎犯错可能还有下次机会。
狗子们犯错就只有这一次。
被老虎爪子扇到,秒没。
白志勇和白杜鹃一左一右分开,缓步前进。
他们要走到射击距离内才能开枪,不然暴风雪会影响子弹的方向以及射程。
老虎好像觉察到了什么,想要转身离开。
黑虎等不及了,冲上去照着老虎屁股就是一口。
只把白杜鹃看的心惊肉跳。
俗话说老虎屁股摸不得……黑虎可真敢啊!
老虎猛地转身挥爪想要去抓黑虎。
但它左边的爪子受了伤,挥动爪子时牵动了伤口,疼的它爪子抖了一下。
趁着这个间隙黑虎听从白志勇的口令,松开嘴逃向几米开外……
老虎抓了个空怒不可遏。
与此同时,白志勇和白杜鹃在两个方向同时开枪。
“砰!”
“砰!”
老虎身体猛地一抖,缓缓卧在了雪地上。
时间仿佛结了一般,冷的空气进到肺里生疼。
白杜鹃的睫毛上结满了冰晶,眨眼时都会觉得沉重。
她和白志勇站在雪地里一动不动,谁也不敢冒然上前。
最后还是黑虎比较莽,冲上去咬住了老虎的耳朵。
这是它对付野猪的惯用伎俩。
但是它不知道,这招对付老虎没用。
幸好老虎已经死了。
黑虎越发威风,嗷嗷叫着继续咬虎耳朵。
白志勇连忙把黑虎喝开,“这么贵的虎皮可别被你给咬烂了。”
“老虎真死了吗?”白杜鹃还是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
白志勇从腰间抽出猎刀,刺进了老虎的胸口。
老虎还是一动不动。
白志勇笑的豪爽,“我有十几年没见过这么大的山神爷了。”
转头他对四眼它们道,“今儿大年三十,你们四个算是来着了,有老虎肉吃。”
四眼和黑虎一听说要吃肉,立即兴奋起来。
白志勇飞快地刨开老虎肚子,在老虎的血肉被寒冷冻上前,把热呼呼的内脏取了出来,喂给四眼它们。
阿春和夏天平时根本吃不到这种鲜食儿,充盈着热血的内脏进入嘴里,被它们囫囵个咽下。
白志勇喂的飞快,不一会四个狗子就吃了个肚皮滚圆。
“可惜了,这张虎皮咱们拿不到。”白志勇把老虎剩下的内脏挂在树上后做了个标记。
白杜鹃也有点惋惜。
老虎皮可是很值钱的,不过这一次公社插手了,他们就算打死了老虎也会被公社的人抬走。
“别担心,好处还是有的。”白志勇安慰道,“公社会有奖励,说不定还会广播通报表扬,上报纸。”
“呃……上报纸和广播就不必要了吧?”这种事想想就觉得尴尬,白杜鹃靴子里的脚趾都勾了起来。
白志勇扶起雪橇,重新把四眼它们套了起来,但是他单独留下了黑虎。
“回大队,找于金生。”白志勇命令黑虎,又指了指老虎尸体,“带他们来这抬老虎。”
“要不还是给于叔写张纸条吧。”白杜鹃总觉得爷爷让黑虎传话的方式有点离谱。
真不知道黑虎是用了什么方式和于金生沟通的。
也亏得于金生能懂它的意思。
白志勇笑道:“放心,于金生那小子不傻,他懂的。”
黑虎独自下山,回大队传递消息。
剩下三条狗拉着雪橇重新上路。
两个多小时后,他们艰难地到达苏毅安住的地仓子所在。
白志勇嘀咕了句,“麻烦了,怎么这个时候犯病。”
白杜鹃不解,但还没等她提出疑问就见爷爷走了进去,揭开兽皮褥子的一角,露出苏毅安苍白的半张脸。
“把炉子烧热些。”白志勇回头吩咐白杜鹃。
“哦……”白杜鹃看了一眼苏毅安,转身出去抱木柴。
看苏毅安的脸色,应该是病了。
阿春和夏天正在和苏毅安的两只狗相互试探。
四眼坐在一边,保持着狗老大的威严。
好在这些狗都是白志勇驯出来的,它们也不知有什么样的沟通方式,很快就变的熟络起来,相互闻着气味,摇起了尾巴。
白杜鹃抱起一堆木柴回了地仓子,塞进炉子。
炉子里的火顿时旺了许多。
她默不作声地看着爷爷俯身和苏毅安说话。
苏毅安声音微弱,她站的远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过了一会白志勇直起腰,走到一旁的架子上,翻找着,“应该是这个。”他拿起一个小竹筒,打开后闻了闻,“没错,就是这个,但是一瓶肯定不够。”
他看向苏毅安,问道:“除了这一瓶一还有吗?”
苏毅安嘴唇艰难地蠕动着,“没……就剩这一瓶了……”
“你手上的药材还够再配一瓶吗?”白志勇问。
“嗯……”
白志勇叹气,“你现在这样也起不来啊,只能等好了才能配药……你什么时候犯的病?”
“今天早上……”
“你这病的也太不是时候了。”白志勇懊恼道,“公社武装部的人被山神爷重伤了两个,就等着这个药救命呢。”
白杜鹃大致听明白了现在的状况。
苏毅安得了急病,没办法起来配药。
现有的药只有一瓶,伤员有两个,不够后续治疗。
“爷,要不我先拿药回大队。”她开口道,“就算只有一瓶也能先解下燃眉之急。”
她一点也不想待在这里。
就算眼下苏毅安病的半死不活的样子,她还是无法对他放下戒心。
她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很善良了。
如果换成是刚刚重生回来的她,她绝对会找机会先把他干掉。
白志勇赞同道,“你说的对,我先带药回去,你留在这,等明天他好些了把药配出来你再让二郎和馋狗送你回大队。”
“啊……不是……”
白杜鹃呆住。
她明明说的是自己先回去,为啥爷爷把她留下了。
“爷……我一个女的跟他……”
她极力想要说服白志勇。
她才不要在大年三十夜里跟“死神哥”共处一室。
谁知道苏毅安是不是装病。
等爷爷走了会不会对她不利?
白志勇把药装好,开门走了出去。
白杜鹃风中凌乱。
不是,爷爷,你真走?
白志勇跳上雪橇很快消失在了风雪中。
白杜鹃回头,与二郎、馋狗……面面相觑。
二郎、馋狗怜悯地望着她,仿佛在说:你好惨,被主人丢下了。
白杜鹃:“……”
她是白志勇的孙女,但是在狗眼里她和它们的等级是一样的。
它们只认白志勇是老大。
它们当她是同伴。
不得不承认,人在无语时,真的会无语。
白杜鹃只好回到地仓子。
她得提防着苏毅安。
她不相信这个在她两世暴毙之前都“碰巧”遇到的男人,真的这么脆弱。
能病成这个样子?
她找了个离苏毅安最远的角落坐下,怀里搂着双管猎枪。
苏毅安一直在翻身,似乎很不舒服。
一个小时过去了,苏毅安突然掀起身上的兽皮褥子缓缓坐起来。
白杜鹃警惕地握紧猎枪,“你要干什么?”
苏毅安弓着背,喉结在苍白的皮肤下艰难滚动,但是却没能发出声音。
他指向炉子。
炉子上坐着水壶。
“你想喝水?”白杜鹃问。
苏毅安眉头紧皱,点了一下头。
“等着。”白杜鹃起身帮他倒水。
水太烫,不能马上喝,她把水拿到门外凉了片刻。
外面零下四十多度,开水几乎一下子就能变成凉白开。
她把水递到苏毅安跟前。
掉瓷的搪瓷缸差点怼在苏毅安的下巴上。
他虚弱地笑了笑,“能喂我喝吗……我手上没力气……”
白杜鹃眼角抽动几下。
想让她喂?
她只想把水泼在他脸上!
她把搪瓷缸倾斜了一些,让里面的水能碰到苏毅安的嘴。
苏毅安低头抿了一口水,然后摇了摇头,“好了。”
“好了?”
“嗯……”苏毅安似乎想要重新躺下。
“等一下。”白杜鹃一把薅住苏毅安的肩膀,“我倒了这么多水你就只喝一口,你玩我呢?”
苏毅安:“……”
白杜鹃把搪瓷缸再次怼在他的下巴上,“给我喝,多喝点。”
苏毅安:“我……咕噜咕噜……”
白杜鹃一口气全把水给他灌了进去。
他喝的慢了还有不少水洒出来,顺着他的脖子流到了衣服里。
直到他喝完白杜鹃才放手,把他往床板上一按。
苏毅安的后脑勺“咚”地一下撞在了床板上。
白杜鹃就像没听见似的,头也不回地回到之前她坐的位置。
与苏毅安距离最远的那个点……
抱着猎枪,静静地盯着他。
苏毅安有气无力的咳了几声,苦笑着看向她,“你……真的是很讨厌我啊。”
白杜鹃拉起羊皮袄的领子,挡住大半张脸,“嗯,你知道就好。”
“我能知道……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我吗?”
“没什么原因。”白杜鹃语气幽幽,“就是不喜欢。”
苏毅安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是突然蜷缩起身体,像是在忍受着什么疼痛似的,把头深深地埋进兽皮褥子里。
外面的落雪声扑扑簌簌,偶尔能听到雪压断松枝的脆响。
白杜鹃盯着炉子,时不时添加柴火。
她不敢睡。
为了防止自己太困,她会借着出去拿木柴的机会到外面跟二郎和馋狗玩一会。
馋狗凑到她身边,用牙齿轻咬她的胳膊,还讨好地摇尾巴。
白杜鹃注意到两只狗的肚子都瘪着。
“你们饿了吗?”她问馋狗。
听了这话馋狗立即叫了一声,并用后腿站立,前爪搭在白杜鹃的身上,委屈地嘤嘤嘤。
白杜鹃再看二郎。
也是委屈巴巴的嘤嘤嘤。
“大过年的不好饿肚子。”白杜鹃笑着搓着馋狗的狗头,“你们等一会,我进去看看有什么能喂你们。”
馋狗和二郎欢蹦乱跳,很期待的样子。
白杜鹃推门回屋。
刚进屋就见苏毅安身上裹着兽皮褥子,一手拄着猎枪站在门口,盯着她。
白杜鹃脑子嗡地一下,本能地端起双管猎枪对准苏毅安……
苏毅安整个人都傻了。
不是……我起来就想去外面上个厕所,浑身没力拄着猎枪,你竟然要爆我的头?
他想要闪避,怎奈身体太虚,直接倒了下去。
白杜鹃还没有扣扳机就见苏毅安倒了。
“哎?”
苏毅安摔在地上,表情痛苦,“你到底想要怎么样,给我个痛快吧。”
白杜鹃尴尬地放下枪,“我……我以为你想……”
“以为我想杀你?你觉得我现在有这个能力?”苏毅安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瞅着对方。
外面传来二郎和馋狗的叫声,白杜鹃回过神,“不好意思,我扶你起来。”
苏毅安想要甩开她的手,但是没能成功。
白杜鹃扯着他的胳膊把他从地上拽起来,拖回到床的位置。
“别……”苏毅安无力地挣扎,“我要出去方便。”
“你不是生病了吗,出去不方便。”白杜鹃不由分说把他往床上按。
苏毅安一脸绝望,“我是说……我要出去尿尿。”
白杜鹃恍然,“哦,你早说啊,方便方便啥的文绉绉地我没听懂。”
说完她又把他从床上拉起来,还顺手把他立在床边的猎枪踢倒。
苏毅安想去够枪的手摸了个空。
苏毅安:“……”
白杜鹃人畜无害状:“你拿枪干什么?”
苏毅安:“拄着。”
“不是还有我嘛。”白杜鹃露出微笑。
苏毅安总觉得她的笑容有点渗人。
白杜鹃扶着苏毅安走到门口,打开门暴风雪冲进来吹的苏毅安浑身直哆嗦。
“快点尿,不然一会就冻上了。”白杜鹃催促道。
苏毅安:“……再往前走几步。”
哪有在自家门口尿的。
白杜鹃啧了声,“都这样了还逞强,一会受了风寒回来打摆子。”
苏毅安:“你就不能想我好点?”
白杜鹃装没听见,一只手扶着他的胳膊。
苏毅安站定,僵硬地转头看向白杜鹃,“你能不能……走开。”
“这么大风我又听不见你尿尿的声。”
苏毅安心里这个后悔就别提了。
他应该把白老爷子留下来,让这个死丫头片子回去。
好不容易方便完白杜鹃连拖带拽地把苏毅安弄回床上。
他真的打起了摆子。
哆嗦成一团,面部痛苦的扭曲着。
白杜鹃看他这个样子有些闹心。
他只有快点好起来才能配药,她才能离开这里。
她在屋里找了些米出来煮了些粥。
炉子熬粥要花很长时间,她没空再给二郎和馋狗擦狗粮,就从梁上切了两大块生肉,开门丢给它们。
二郎和馋狗在暴风雪中啃着冻肉,吃的依旧很香。
它们早就适应了这里的严寒。
别管多冷,只要肚子里有食儿就不怕。
白杜鹃把粥煮的很烂,又在柜子里找到了一罐野蜂蜜。
她弄出半勺倒在粥碗里,搅了搅拿到苏毅安面前。
苏毅安蜷缩着没动。
她用枪管戳了戳他,“死了没。”
苏毅安哼了声。
“没死就行,你胃是空的吧,起来吃点东西。”
苏毅安缓缓地抬起头,额头灰白的头发被汗黏成一绺一绺的。
白杜鹃挖了一勺子粥递过去,“趁热吃。”
苏毅安迟疑了片刻,气若游丝地问,“里面……有毒吗?”
白杜鹃冷笑,“吃了就死。”
苏毅安嘴角艰难地扯了扯,张口接了热粥。
白杜鹃撇嘴,“你不怕毒发身亡?”
苏毅安把粥咽下去,表情痛苦,“太烫。”
“别挑了。”白杜鹃又挖了一勺粥,“快吃。”
“你担心我?”
“我怕你死了没人配药。”
苏毅安知道再说下去也是自讨没趣,于是不再说话,一口一口把粥吞进了肚子里。
滚烫的热粥让他的身体重新暖了起来。
他躺了回去,一动不动。
其实他并没有睡。
他的胃很痛,痛的他睡不着。
这是他逃上山的那一年落下的病根。
也是他过的最苦的一年。
没了父母,被叔叔侵占了家产。
叔叔婶婶怕他出去和别人乱说,把他关在柴房里,企图饿死他。
他在冬天的寒夜里赤脚单衣地逃上了山。
从此他便没了家。
病了伤了他只能自己救自己。
好在父亲教会了他不少药方和治病的法子。
另外他能活到现在还要多亏了一个老冬狗子。
吴豹子,外号老豹子。
那老头在山里捡到重伤昏迷的他时已经九十多岁了。
他在吴豹子的照顾下才活了下来。
吴豹子死后他按照承诺把他埋在了山里。
吴豹子的地仓子和猎枪都送给了他,还有二郎和馋狗这两条优秀的猎犬也成为了他的得力帮手。
吴豹子死后,他生病了也不会有人照顾,除了……这一次。
他闭着眼睛胡思乱想着,迷迷糊糊的竟然真的睡了过去。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
外面的暴风雪已经停了,屋里弥漫着粥的香味。
他想坐起来,但是浑身没有力气。
好在胃痛止住了。
“醒了?”白杜鹃从外面回来,身上裹着风雪。
苏毅安拉紧了身上的兽皮褥子。
“今天能配好药吗?”白杜鹃问。
苏毅安哑着嗓子艰难道:“就是地主老财也没有这么狠的,我现在连起床的劲都没有。”
“那……明天能起来配药吗?”白杜鹃又问。
她是一天也不想在这里待。
苏毅安索性闭了双眼,重新躺回去装死。
反正他现在也动不了,是死是活你随意。
白杜鹃没有等到他的回答诧异地看过来,“怎么了?”
苏毅安不吭声。
“死了?”白杜鹃走到床边,用枪管戳他的腿。
一下,两下,三下……
苏毅安被戳的心里隐隐冒火。
“再戳就真死了!”
“啧啧。”白杜鹃停了手,“我煮了粥,你要不要吃点?”
听了这话苏毅安重新睁开眼睛,“好。”
白杜鹃把粥端过去。
苏毅安不接,用眼睛望着她。
白杜鹃:“你几个意思?”
“手没劲。”
言外之意,还要你喂。
白杜鹃太阳穴突突地跳。
苏毅安又补了句,“好好休养身体才能好的快,明天我才能爬起来帮你配药。”
白杜鹃深吸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很温和,“你说的对,来,张嘴。”
苏毅安张嘴,白杜鹃喂了他一口。
苏毅安皱眉,“不甜,没有昨晚的好吃。”
白杜鹃忍了又忍,总算没把碗丢在他脸上。
“快吃,别废话。”
一碗粥快要吃到见底的时候,屋外传来一声枪响。
白杜鹃喂粥的动作一滞。
紧接着门外的二郎和馋狗叫起来。
“来人了,是生人。”苏毅安声音低沉。
白杜鹃放下粥碗抓起猎枪,“我出去看看。”
二郎和馋狗正在朝着一个方向吠叫。
不远处林子里传来男人的咒骂声,“操蛋……跑过去只松鼠吓老子一跳!”
白杜鹃把猎枪端在手里。
林间人影晃动,两个男人走了出来。
他们发现白杜鹃的时候先是一愣,而后咧嘴笑起来,“嘿,这有个漂亮妞。”
白杜鹃心里微沉。
这两人的德行看着不像民兵,也不像山里的猎人,倒是很像地痞流氓一般。
那两人一高一矮,都穿着半旧的军大衣,歪戴着狗皮帽子。
腰上别着老套筒猎枪,高个的摘下手套擦鼻涕时袖口露出半截纹着青色的纹身。
虽然只露了一点,却都被白杜鹃看在眼里。
她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他们不是好人!
“大妹子,给口水喝呗。”矮个儿嬉皮笑脸往前蹭,狗皮帽檐下露出半张猥琐的脸。
白杜鹃对着他们的枪口纹丝不动:“你们是哪里的?”
“我们是公社武装部的人,要往熊皮沟大队去……但是我们迷路了,大妹子你知道熊皮沟大队要往哪走吗?”
“往东。”白杜鹃随手瞎指了个方向。
她不知道这两人是否真的要去熊皮沟大队,但她知道的是,这两个人绝对不可能是公社武装部的人。
矮个儿向她走过来。
“站住!”白杜鹃枪口下压三分,双筒猎枪的枪管正对着矮个儿眉心。
“哎呀,大妹子你别这样,我们都是自己人呐。”矮个儿举起一只手,做出投降状,“麻烦你快点给我们弄点热水喝,我们都快冷死了。”
“我这没有热水。”白杜鹃冷冷道。
高个不耐烦了,对矮个道,“你废的什么话,直接干她就完了,你还怕干不过一个小丫头。”
矮个儿不怀好意地对白杜鹃道,“大妹子,你要是识相就乖乖的听我们哥俩的话,我们保证会好好疼你,你要是不乖……哼,别以为你那枪能唬住我们,我们可是有两个人,你也不想大年初一就死在这里吧。”
高个儿径直朝着白杜鹃走过去,一边嘲讽他的同伴,“枪在女人手里就是根烧火棍,怕个球。”
“呜……”二郎和馋狗发出警告的咆哮声。
它们觉察出这两人的恶意。
“嘿,这狗挺不错,宰了吃狗肉锅,皮还能做顶狗皮帽子。”高个儿说着举枪对准馋狗就是一枪。
“砰!”
这枪开的突然,白杜鹃回过神时就听见馋狗惨叫。
馋狗摔倒在雪地上,身体抽搐,四腿乱刨。
“馋狗!”白杜鹃怒火上涌,对着高个儿就是一枪。
子弹打中了高个,枪脱了手。
二郎冲上去咬住他的腿。
后面矮个儿见状立即举起枪,想要帮高个儿。
白杜鹃没有时间重新装弹,她从靴子里摸出匕首,信手一抛,“咻”地一声,匕首刺中了矮个儿的胳膊。
矮个儿受了伤但还是举起了枪对准白杜鹃。
“砰”地一声枪响。
白杜鹃觉得自己心跳都停了一拍。
枪声是从她身后传来的。
矮个儿捂着胸口,鲜血很快染红了他的大衣,他缓缓倒在地上。
苏毅安惨白着脸站在地仓子门口,手里端着猎枪。
刚才是他打中了矮个儿。
白杜鹃趁着这个空档迅速填装上子弹,对着被二郎撕咬的高个就是一枪。
高个身体中弹抽搐着倒下了。
白杜鹃迅速过去查看馋狗的伤势。
结果她刚靠近就见馋狗一跃而起。
身体也不抽搐了,舌头也不耷拉了,眼睛明亮,一跃而起冲向死去的高个,扑上去撕咬着泄愤。
白杜鹃:“……”
馋狗这是……装的?
她有点傻眼。
还是头回见到会装死的狗。
“馋狗惯会装死。”苏毅安步履蹒跚地来到两具尸体面前,蹲下来检查他们是否死透了。
看着雪地上的两具尸体,白杜鹃后知后觉地有些害怕。
刚才要是有一点偏差,她轻则受伤,重则死亡。
幸好苏毅安出现的及时。
苏毅安确定那两人都死透了,想要站起来,但是身子晃了晃,一屁股坐到了雪地上,“……你过来扶我一下。”
他刚才都是强撑着,现在浑身无力。
白杜鹃站着没敢动。
二郎和馋狗主动上前,舔着他的脸,想把他拉起来。
可惜狗能做到的事有限,它们拉不起他。
苏毅安回过头,看到白杜鹃惨白的脸色。
“害怕了?呵,我还以为你胆子很大呢,没想到也不过如此。”苏毅安嘲讽地摇头。
“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白杜鹃问。
“山里的土匪能有什么好人。”苏毅安指着高个儿的手腕,“你看他身上的纹身,那帮土匪每人身上都有这么一个。”
白杜鹃走近高个的尸体,看到在他手背至手腕的位置刺着一只青色的蝎子图案。
“快拉我起来,我的胃又开始疼了。”苏毅安捂着上腹位置。
白杜鹃向他伸出手,“枪……先给我。”
苏毅安忍着痛抬头看向她。
白杜鹃态度坚决,似乎他要是不交枪,她就不会管他。
他只好把枪递到她手上。
拿到他的枪后白杜鹃身体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她把他从雪地上拉起来,把他送回地仓子。
苏毅安躺在床上重新把身体蜷缩成一团。
白杜鹃站在床前看着他,心情复杂。
他刚才帮了她,如果他没有及时出来,她很可能会受伤。
但她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帮她。
难道前两世杀死她的凶手不是他?
不是他的话,为何那么巧,前两世每次都是在她死亡的前两天遇到他。
真的会这么巧吗?
他到底为什么要与她“巧遇”,他到底图她什么?
“外面那两个……要报给大队吧?”她试探地问苏毅安。
“不行。”苏毅安咬牙忍痛道,“你帮个忙……把他们衣裳扒了……”
“什么?”白杜鹃瞪大眼睛。
哪有让一个没嫁人的姑娘家去扒男人衣裳的!
“……全都扒光,不能留……尸体扔到林子后面的悬崖下面……你要找不到炫耀在哪就让馋狗带你去……他们的衣裳都烧了,不能留……”苏毅安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弱小的都有些听不见了。
白杜鹃站在那里久久无语。
看来苏毅安以前没少干这种事,就连两只狗都是他的帮凶。
她如果帮他清理掉那两个人的痕迹,那她岂不是成了他的同伙!
她从炉子上的水壶里倒了些热水出来,放在苏毅安的床边,然后默默转身出了地仓子。
二郎和馋狗还在撕咬那两人的衣裳泄愤。
白杜鹃把它们喝开,不情不愿地扒衣服。
幸好这是她重生的第三世,不然她还真不敢干这种事。
对于死过两回的她来说,杀死几个土匪什么的都在她心理的承受范围之内。
唯一让她有些难以适应的是扒光这两具尸体。
白花花的,真的很伤眼。
白杜鹃把剥下来的军大衣丢在一边,从大衣的口袋里滚出来一个牛皮纸卷。
白杜鹃好奇地捡起来,展开。
在看到牛皮纸上画着的东西时,她愣住了。
她又把这两人的衣服翻了个遍,找到不少奇怪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