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姑娘眼里忍着惶恐的泪,瑟缩着往后退不敢靠近芦苇,其他人脸上更是悲愤的不敢开口说话。
“多少钱?”芦苇看众人一眼不耐烦问道。
“十贯钱……”
芦苇抬脚就走,都没给中人报完价。
“徐娘子!徐娘子……价格好商量不是?这样,八贯钱你带走行吧?”中人急忙伸手拦住芦苇的路,跟她小意商量起来。
芦苇停下脚步,“你刚刚说咱们还是常来常往的,二十多破瓜的小媳妇,你要我八贯钱?这模样的我去典行两贯钱一抓一把,你这老脸也好意思说我们的交情好?”
中人笑脸一滞,“那个徐娘子,那些人哪能跟她们比呀?你看看她们的皮肉……”
“皮肉好汤好水养养就有了,你愿意干,他们一家五十贯我都要了,不愿意,你自个留着慢慢卖吧!”芦苇一副要走不走的模样。
“加一点徐娘子?那个大小子就可以卖十贯了,那两个老的白送给你成吧?五十五贯钱真的是太少了,”中人搓着牙花子说完。
“你留着卖五十五贯吧!你也说了还有两个老的,我又不是疯了傻了白出五贯钱,这样,两个老的我不要,给你四十五贯带其他人走……”
“徐娘子说笑了,您善心有好报,一家人都这样了也没分开过,五十贯就五十贯了,”中人说着疾步抱了盒子过来,生怕芦苇反悔不要了。
芦苇点了几张卖身契没问题了,拿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给中人。
“和盛钱庄的呀?”中人接了银票嘟囔道。
“怎么了?我这也是送糕点过去,别人府里结账给的,”芦苇奇怪的解释了一下。
“没怎么,咱们城里的都用万源的,用和盛的看着比较少,徐娘子手里有不让人觉得好奇怪,”中人笑着回答道。
“我们还能拒绝客官的钱嘛!他们给啥我们拿啥,你忙,我带人走了,”芦苇带着几人出了牙行。
路上从兜里拿出二百个钱串给秀才,“这是你的工钱,明早去五福糕点铺直接走。”
“谢徐娘子,”秀才目光有些不解的看着芦苇,东家这么大方呀?
“你回去吧!家里不是有人在等着钱吗?”芦苇也没多解释,目送秀才走远,把手里的纸契给身后的人。
“我钱多烧手撒着玩,你们拿着这纸契去衙门换户籍吧!你们自由身了,”芦苇说完跺跺脚要回去吃饭了。
“徐娘子,刚刚在牙行中人骗你了,是因为我没对中人说实话,我的的确确是举人,也的确受人连株被剥夺了功名,只不过我是带全家逃出来的。”
“逃跑途中因为没有户籍,我父亲生病需要钱吃药,我们走投无路自卖了,我姓“施”,叫施厚谦,我家原籍是天济府的。”
“这是我妹子施芸,原是天济府章岩的十一房妾侍,她是被抢进章府的,连带我父母也被圈禁了章家,我不得以才进的章府做秉笔。”
“新皇登基朝稳后章岩被抓,我就被连株剥夺了功名,还没安稳两载去岁遇大赦,章岩存活的小儿子,不知从哪里拿到了我一家户籍。”
“转手把我们卖了换钱,我听见风声了,带着一家人连夜奔逃出来的,徐娘子,你就是把卖身契给我了也无用,我们没有户籍路引,出去还是死路一条,逃奴罪抓到的下场没有生还的,”施厚谦目光猩红的交代了原因。
旁边他娘子滴着眼泪不敢哭,他妹妹悲泣的不能自已。
“跟我走吧!”芦苇听完心里毫无波澜,这个世界悲苦的人太多了,数都数不过来,她带着一群人回了铺子里。
“他们是……?”佟父几人喝的脸红脖子粗的刚放碗,看芦苇带人进来一脸的疑惑。
“哦,姑母的邻居,徐仲林点火烫点菜让他们先吃饭,”芦苇哈着气说完。
“姑母的邻……”采薇起身过去帮忙。
施家人束手束脚的不知怎么站的好,佟父带人起来,把桌子收拾干净让他们坐,徐仲林拿了不少菜放到锅里煮。
“广升妹婿,吴大人在衙门吗?”芦苇问石广升。
“不在,六嫂你有啥事?不行我带你去衙门办,”石广升看几人回答。
“那也行,他们几个不是一家的,年纪大些的是糕点坊的家人,年轻的是赛娘子的姊妹,”芦苇说赛娘子的姊妹时,脸上多了些奇异的笑容。
“剩下的都是认识孝义表哥的,他们路上被人骗卖过,还被辗转了好几手逃出来的,来找姑母投靠,路边打听人被我听到了,我想着要不拿豆庄的户籍用用?”芦苇为难的询问石广升的意见。
“这个简单,待会六哥跟我去府衙找师爷帮忙,几个人花点钱重新上个名字,”石广升一听事不大。
“他们不想在这边上户籍,一心要去姑母那边……”
“这个可以理解,再说了,他们要上也不能给他们上,万一被人家东家发现追过来了,到时候缠广升的手,离开的好,”佟父连忙接话说笑道。
“那就给他们开路引盖牒大印,这更简单了,”石广升想都不想的说完。
芦苇看了一眼徐仲林,“那行听妹婿的建议了。”
徐仲林忙好擦干净手,“我现在跟妹婿去府衙给事办了,明天送他们去庄子上过个年。”
“给师爷带包糕点两个甜瓜尝尝,”佟父赶紧起身,拿了一个漂亮的筐,自己挑挑捡捡装满筐递给徐仲林拿着。
徐仲林跟石广升去府衙走前,芦苇给了徐仲林几张奴才契,这个是必须要有登记的,免得以后被通咕出来,一查没有备档,主家会被以窝藏逃奴罪一起下大牢的,芦苇还给徐仲林拿了一荷包的钱。
“你们吃饭吧!”佟父对施家人说道。
施家人彼此对看一眼,小心的坐下,拼命的压住饥饿感,热菜的香味直扑口鼻,肚子咕噜噜的叫,饿的胃生疼!
“吃饭呀!”芦苇端碗看他们也不动筷子,甚至眼睛也不敢看菜锅。
“我们……不饿,”施厚谦不自在的说道。
“你确定?”芦苇都听到他们肚子响的跟炸雷一样了。
“不……饿,”施家大小子扭过身子不看桌子,肚子响成这样了,还有死鸭子嘴撑着!
佟父看看他们对徐三子笑道,“三子,你那边铺子还有一间闲置的,今天给他们安置过去住一晚,回头事办好了明一早送去庄子里……”
“我这就带他们过去安置,正好八弟那边后屋没拆,让他们凑合住了,”徐三子说完对着几人笑。
“你们现在跟我过去。”
施家人慌忙起身,跟在徐三子身后出门走了,生怕走慢一点,饭菜香就勾了他们的魂。
他们走后不多时,佟父把桌上烫的热菜倒进盆里盖上,又盛了满满一盆菜饭,找了大筐拎着送过去了。
“干啥呀?”芦苇打了一个饱嗝问进来的佟父。
“你管为啥呢!烫这么多菜不让他们给吃了,不是放着浪费吗?”佟父放下筐嘀咕。
小妹抱着孩子笑,“佟大叔,我先回铺子里去了,晚上早点去那边吃饭。”
“小妹你别先回铺子,我拣点东西你送回家再去铺子,”佟父说着蹲下身体。
从半人高的筐里,拿了五个甜瓜出来,又给瓜子花生合一起,拿了一大包出来,然后什么瓜子糖片糕点也是一大包。
一个筐装满后,新拿了一个筐出来装冷卤菜,还有新鲜的大块猪肉,以及腊肉鸡鱼肉肠,及一大包炸的圆子和酥鱼,另外单独给了一匹棉布一匹麻布。
“佟大叔这……太多了!”小妹看到这么多东西吃惊了。
“甜瓜和那些菜,都是广升帮过的那些人家给的,我想着做人应该有这份心,我就给带回来了。”
“那个布是几家合伙给的,都是心意,眼下那边日子过的不错,他们给了,佟大叔就做主替你们收了,”佟父指着筐一一介绍。
小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弄不走就放在这,回头你六哥他们回来了,让妹婿拿回去也一样的,”芦苇看着筐说完。
“让广升拿吧!这太多了我弄不走,”小妹笑着点头说好。
“弄不走我们就去你铺子里说说话,”采薇拉着她儿子起身说说道。
“走,都去那边铺子说话,我那边下午可热闹了,”小妹抱着妞妞,热情的领着采薇她们过去说话。
翠桃要留下帮着洗碗,佟父没答应让她带孩子走了。
铺子里没人了佟父才问闺女,“他们干啥的?”
“逃奴,”芦苇咕噜一句。
“啥?你说他们是什么?”佟父三两步跑到芦苇跟前再次询问。
“一个中过孝廉的逃奴,”芦苇认真的说完。
佟父张大嘴巴看着闺女,“你是不是疯了?逃奴你也敢收留……”
“一个前朝剥了功名的举子而已,正适逢天子大赦被人卖了,我有什么不敢要他们的?庄子上需要先生,我也需要老实的人,这不正好一举两得吗?”
“我给豆庄也找了一个秀才先生,挺年轻的看着不迂腐,爸你一会去交代一声周娘子,明早他就带着家人到铺子去,等送食材的人来了,送他们去豆庄安家,”芦苇说完拿出平安符给她爸看。
“这是什么?”佟父接过东西好奇。
“吴大人的亲……”
“芦苇事情办好了,”徐仲林远远的在门口说道,他身边的石广升一脸的笑意。
“办的挺快呀!广升来的正好,把东西送回家去,”佟父起身走到门口迎接人。
“什么东西?”石广升问。
“都是豆庄那边人给你的吃食,小妹弄不回去,只好等你回来了弄,”佟父指他拣出来的两筐东西。
“这么多?这甜瓜好贵的……”
“再贵的东西,能有一家人全乎好呀?收了也是一种情意,这吃的喝的都是我们地里长的瓜蔬,人家给说明心里感恩的很,让仲林跟你一起送回去,”佟父语重心长的劝道。
“不要六哥跑来跑去的了,我自己挑着一趟跑完,冷呵呵的出门冻脸,”石广升找出扁担绑绑挑出门了。
徐仲林看石广升的背影,脸上的表情模糊的很厉害。
“他是既得利益人,没有很高尚的品质,也没有很坏的劣根性,只不过骨子里比较现实而已,能迅速判断对自己有利的一面,这样的人,有侠义心肠也有务实的心态,”芦苇吐着瓜子壳自语。
佟父看看徐仲林想了一下,“你不喜欢他也敛敛态度,我看小妹还是怪知足的,对广升的态度也原谅了,怎么说也是娘俩的主心骨,她们娘俩得依靠广升活呢!”
芦苇突然想起翠桃说的话,好了疮疤忘了疼,形容的很贴切实际,小妹现在跟石广升的日子,那是好的蜜里调油的!
喝口水都是,“水是我当家的给我倒的!饭是我当家的给我留的!”
徐仲林闻言自己的妹妹,脸上的神色忽的瘪下去了,自己妹子不争气没法子,旁人看了只能歇了心火。
三人坐着生了一个火盆烤火,徐仲林把府衙拿的东西递给芦苇看。
“我就不看了,你明天让人送他们去?”芦苇放下东西问徐仲林。
“我自己亲自送他们去,顺带把户籍给他们办了,人送到东西办好,正好跟顺和妹婿他们一起回来过年,”徐仲林轻声道。
“我明天就不陪你们去了,我回去给家里塘清清,清点莲子秧留着年外去豆庄放,没想到芦苇弄的那么点藕粉,竟然卖了三十贯钱了!”
“明年七八月开始,我得让庄里人挖藕做粉了,三个大塘的藕做出来,能卖一年呢!”佟父美滋滋的打着算盘。
芦苇拿出自己身上的手札翻看。
“糕点铺从九月开始,我接手做到现在,刨除所有的食材费用,和人工成本,净赚了五百一十二两零二钱,这里还没包含前几个月的,那几个月应该没多少银钱。”
徐仲林一听五百两眼睛倏变大了,“这么多?”
“对呀!做的虽然辛苦,但是来钱多还不起眼,要不你三嫂能做的津津有味的?”芦苇笑。
佟父把手上的平安符还给了闺女,“这东西你放好。”
芦苇看着平安符,平静的说了那晚吴大人的话,“我猜他又想吃现成的了,还有豁出去的打算。”
“他是不是怨吴叶两家呀?”徐仲林挠头问。
“这种事恨怨都没法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臣忠君这是他们出身就种下的信念,他的悲剧,是他母亲看不清局势造成的,她就不应该生孩子出来的!”芦苇冷清的发表自己的看法。
“你也说了君让臣的事,她母亲不生他,那日子更是难过,他出生是代表君与臣的和平稳定,那是面子里子的扣子,他母亲不愿意生,能担待的起吗?是个可怜的孩子!”佟父同情的叹了一口气。
爷仨围着火炉,把这一年的事情捋捋说说,时间很快到了傍晚,三人去小妹子铺子里热闹的吃了晚饭。
晚上回去歇息的时候,芦苇单独去看了施家人,与施厚谦说了好一会话才走。
次日一早徐仲林悄悄的带着施家人走了。
同时周娘子这边得了交代,她亲自安排店铺里的管事,把秀才一家人送去了豆庄。
佟父赶马车带采薇妯娌先回了柳林村,芦苇留下继续待着,她等徐仲林回来了一起回村,木匠坊送来一辆小巧的马车。
“这车也太小了吧?像个小棚子一样!”翠桃第一次见这样的马车很是稀奇。
芦苇心里想你当然没见过呀!这是她按照春秋的马车图片改良的,小小巧巧正适合羊拉车,有条件买匹矮脚马也能拉车。
芦苇急忙回屋,连赶带打的牵出来三头羊,费了好大功夫给羊套上枷锁,像拴马似的,拉着绳子人坐车里,一挥鞭子羊跑起来了,给她带的翻了好几个跟头。
徐三子慌忙跑上前,“芦苇我来给你驯羊,”说着抓起鞭子就去追羊。
翠桃扶起芦苇给她拍雪泥,把人送屋里看了又看,“芦苇哪里摔疼了没。”
芦苇都被摔懵了,这会进屋了才反应清醒过来,一脑壳的怒火,铁着头非要出去继续坐羊车。
翠桃死死的拉着她,说什么也不给她出去了,好言好语的哄着她,一直到中午徐三子嘚嘚的回来。
“驯好了?”芦苇激动的跑出去问。
“好了,好些人看我这车都问我呢!你坐坐看好不好,”徐三子跳下来笑。
芦苇迫不及待的接过鞭子坐进去,轻巧的跑了一圈,回来带上翠桃娘俩过过瘾,土狗子一副土鳖样,坐车里大呼小叫的咋呼。
中午吃过饭,带着妞妞跟小妹娘俩过了瘾,下午芦苇把车送去了糕点铺,还学人给小车四角挂上五福的牌子。
周娘子跟赛娘子稀奇的坐车里一圈,“少东家,你咋想着用羊拉车呀?”
“咱们铺子的甜品送的都是东城,这里离东城距离挺远的,走一趟过去,甜品已经不是最佳口味了,更何况天冷还不好走,正好我从书上看过羊车图,就去找木匠坊帮我试试,没想到还真做出来了!”芦苇满意的拍着马车顶笑。
次日上午五福糕点的羊车,就变成了南阳城的一景,三头羊像骡子一样干活跑动,给东城老爷们的甜品,那是一份不落的送到。
中午不忙奔跑了,回去是好吃好喝好招待的伺候着,下午继续干活跑路,马车壁角的铃铛声,走在街道上响的异常悦耳清脆,纷纷扬扬的伴随雪花飘落。
徐仲林赶回府城时,已经是腊月二十七了,同回来的还有彭顺和三兄弟与成枝。
“姑母呢?”芦苇看人下来,却没有看到佟姑母娘仨。
“姑母说她不过来了,那里以后是她的住家,她要在自个家里团圆,”徐仲林哈着气解释没回来的原因。
“既然如此咱们回村了,三哥三嫂一直在等你们回来,家里黄阿嫂生了,是个女娃,按照阿爹的交待给了一个锁片,”芦苇一边捡东西一边絮叨。
徐仲林把捡好的东西搬车上,门锁好一群人喜笑颜开的回了柳林村,忙碌了一年,只有临近过年回家的时候,心里的那种满足感,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替代的。
回柳林村的路程近,芦苇翠桃成枝三人挤一起坐,成枝坐中间抱着土狗子,她有了身子,翠桃不让她坐边上吹风受冷。
徐仲林坐在车头上,额前和眉毛上都是冰冬雪,后背挺的直直的给芦苇挡风,芦苇坐在徐仲林身后缩着身体。
“不行这样太冷了,过完年花点钱,还是去做个厢式的马车吧!”芦苇哆嗦着说完,身上穿着皮袍子都不管用,真是太冻人了!
“阿爹已经让张多田泡树了,说明年他不那么忙了,打三架带厢子的马车,以后出门跟人说话也有身价一点,”徐仲林抖着声音说完。
芦苇扔了一个大厚草甸子给徐仲林,“快围着挡风,冷风太烈了。”
土狗子扒拉着脑袋不知深浅,硬是挤出缝隙往外跳,冷风刷脸给他刮的顿时红了,缩回脑袋哭的鼻涕眼泪糊一脸,还被他娘打了两巴掌。
到家的时候还闭眼嚎,徐母离八百米开外都撵来了,抱着孙子心肝肉的骂儿子,徐父恨不得瞪死三儿子才称心。
芦苇看了笑倒在翠桃怀里,“你这手要剁了!”
翠桃气笑,“我看也要剁了,在府城都没打过他,偏偏回家给一顿打。”
成枝闻言咯咯的笑起来,“我公爹要是像徐大叔两口子似的,疼我肚里这个孩子像宝贝,我一天愿意给他瞪八百遍。”
第211章 双方的体面
“那可能性不大,公爹疼他便宜儿子都不够,还有心分给我们呀?”秀姑抱着孩子过来吐槽笑。
“给你,”秀姑把一串钱放成枝手里。
“这是啥钱二嫂?”成枝跺脚好奇问道。
“都进屋说话,外面冷呵呵的不方便说,”佟父佟母出来笑着把人都弄屋里去。
棒槌打了好几盆开水放着,徐三子他们冻的脸都要掉了,冰手放热水盆里缓了好半天才过来,男人们被佟父领去堂屋坐着烤火,火盆都早早的制了三个出来。
翠桃她们在小屋烤火,几人挨在一起说笑闲话。
“钱是继婆婆给的,”秀姑眨眨眼对成枝笑的莫名。
翠桃急的抓耳挠腮的都顾不上冷了,“你继婆婆不是那好的人呀!咋突然给你们钱了?”
“变好了,我们家狗子给他阿奶磕头,磕高兴了呗!随手甩了两串钱出来,说是给我们三个的见面礼,”采薇端来三碗糖水放下,脸上的笑容别提有多贤惠了。
“又斗架了?”芦苇眼睛都亮了八度。
“没有呀!就是婆婆疼爱我们,我们小辈的总跟长辈顶嘴算啥事呀?”采薇摇头否认。
芦苇看着采薇明显不信,编?再编?你专业编筐的吧?
“三嫂你们烤火,我去帮我阿娘烧火……”
“我去烧我都快冻死了,”芦苇起身飞快的跑去了锅屋,采薇不告诉她实话,她阿娘肯定会说的。
佟母果然没让芦苇失望,那是竹筒倒豆重头一字不落的学了,原来是彭里正不吃不喝了,看大夫也让准备后事了。
彭家人就商量里正的事,说着说着就打起来,彭里正的儿子们意思是老子倒了,儿子继任里正的位置。
彭家人其他人自然不肯呀!凭啥呀?大家都姓彭,里正应该轮流坐,这不彭小屠夫的继妻来了精神,整天的吹枕头风,让自个男人去争里正位置坐。
老伴发话了,彭小屠夫那也是意气风发的嚷了,更是为了里正位置下血本,这不需要三个儿子撑腰的时间到了。
采薇她们刚回村,继婆婆一口一个心肝大孙子的亲热,更是不吝啬的给三个儿媳妇,分别拿了二三百个钱,让她们过年好置办年货花。
“这么说采薇还真没跟她公婆斗架呀?”芦苇龇牙笑突然定眼仔细看,起身拉着佟母的手打量半天。
“阿娘这是新买的?”
“你阿爹给我买的,给你拿去戴……”佟母满脸的幸福,忙着要拿下镯子给闺女戴。
“阿爹给阿娘买的我才不戴……”
“阿姐要是不喜欢阿娘手上的,我成亲时你给了我一盒子东西,我晚上拿给你挑了戴,”采薇送空碗进来接话,还把头伸给她姐看。
“我头上这个不起眼的,就是盒子里的,好不好看阿姐?”
“好看!就是我不喜欢戴,我要是喜欢这些东西,我早就去买了,你叫黄妮来吃饭了吗?”芦苇拒绝了首饰。
“叫了她不来,她不来也不给草根媳妇来,真不明白草根这媳妇,是他姐娶的,还是他自个娶的!我让小川娘去劝人都不行。”
“我听五嫂说,”采薇回头看了一眼门外,确定没人在跟前了,上前一步蹲下靠着她姐轻声道;
“草根赚的钱都在黄妮手里攥着,一个子都没给他媳妇,他媳妇也不咋说话,看不出黄妮还有这么厉害的手段!”
佟母闻言皱眉,“他们姐弟是两家人了,干啥给自己弟媳妇防这么紧呀?草根媳妇看着也是不错的人。”
“相依为命活下来的人,性子软弱的能活到最后呀?那是常年养成了手把的性格,一切东西都必须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放心,那是她们姑嫂的事情,与咱们无关别乱说了,”芦苇挥挥手终止了这个话题。
中午佟家是热热闹闹的两大桌饭,酒敞开了喝,菜更是除了荤还是荤,孩子的打闹声,更是增添了浓浓的的鲜活气。
腊月二十七回来当头在佟家吃了一天,二十八,徐父让老伴给锅都要烧冒烟了,徐家也热闹了一天,二十九家家卫生做做,大年三十的晚上,徐家的年夜饭规格,又提升了两个档次!
档次一,上了一盘皮烂肉酥的大肘子,是两个脸那么大的蹄膀。
档次二,人手一个大肥鸡腿,其他的菜还是去年的规格,全荤额外四碗肉末蒸蛋,黄油油的鸡汤,是用大脸盆上的桌,主打一个土财主家过年,丰富的豪无人性!
“今年我们徐家添了三口人,家里家业更是红红火火的,希望来年更红火,”徐父红着脸看着儿子侄子们期许道。
“听我大伯的,以后一年更比一年好!”徐五子抱着酒碗起身了,也红着一张脸笑眯眯的点头。
“大伯,大伯娘,我们敬你们老两口一个,特别是我伯娘……”
小川娘一听“我们”,慌忙起身端甜酒,跟徐五子真心实意的陪老两口喝了一碗,作为叔伯做的算是不错的了,自己亲爹娘还有偏心偏私的呢!
徐母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享受的接受了侄儿小两口的敬酒。
徐五子刚坐下徐八子起来了,徐父乐呵的酒还没喝,就醉的差不多了,人生不就这点意义存在嘛!
一晚上老两口笑的,在儿子侄子们的酒里迷醉了。
他们闹的都喝醉了,晚饭结束徐仲林把人送回去睡觉,回来给家里扫扫收拾一下,明天大年初一了不能动扫把。
“三嫂你也回去吧!孩子困得路都走不动了,这几个碗我自己洗,”芦苇指了指戴虎头帽的土狗子,抱着他娘的腿,像个树袋熊一样,一步一跟不撒手的。
翠桃没法子擦干净手,弯身抱起孩子笑骂道,“你阿爹回去要抱你,你死活不给他抱的。”
翠桃抱着孩子在芦苇的挑灯下,回了自己家关上门休息,芦苇回屋继续洗锅碗。
“你怎么过来洗了?堂屋收拾好了?”芦苇回到锅屋看徐仲林戴围裙洗刷。
“好了,我来洗你去坐着吧!”徐仲林手快且熟练的刷着碗锅。
芦苇也没真的去坐着,把洗干净的碗筷放起来,两人在锅屋忙了不大会的功夫出去了。
都喝醉了没人守岁,守岁的事还是在他们两人头上,芦苇去背风的角落里坐着,徐仲林在他爹娘里屋里翻找了半天,再过来时,手里端了瓜子花生,还有各种果子糖片。
“你吃不吃这棒果?酥酥脆脆的又香又甜的很,”徐仲林把果子盘递给芦苇问她。
芦苇摇摇头,“你喜欢吃?”
“喜欢!你怎么会不喜欢吃呢?”徐仲林奇怪的看着芦苇。
“齁甜的厉害……”
“阿娘你怎么起来了?还难受吗?”徐仲林正在高兴的吃果子,徐母系着衣服出来了。
“出来跟你们一起守岁,他们都回去了?”徐母迎着灯光走过来,头上又多了些许的白发,脸也多了很多的苍老皱纹,精神头看着还不错。
徐仲林赶紧给他阿娘搬了凳子,又把背风的位置让出来给他阿娘,“守岁我们守着就行了,这冷呵呵你起来干啥?”
“年纪大了瞌睡不多,屋里还有糖球你没看到呀?”徐母看儿子盘子里的棒果说道。
“看到了我没拿,芦苇不咋吃,我才刚放碗不多久,这坐着无聊才吃的,”徐仲林把盘子递给他娘吃。
“不吃棒果还有别的,”徐母起身三两步跑进去屋里。
不多时拿了一个筐出来,“芦苇喜欢吃的枣糕,我们去府城买了没有,你阿爹几乎一天一趟的去找,愣是没找到那人出摊子卖,见实在找不到我们就自己做了。”
“这个黑的是棠梨糕,你不是不喜欢吃太甜的吗?棠梨熟了后,我给摘回来蒸熟去了酸丝,裹上糯米面做出来的,这个枣子糕,南瓜糕都是你阿娘教我做的,都没多放糖你尝尝,”徐母把筐递给芦苇挑选。
徐仲林目光略紧张的看着芦苇,袖子下的手不自觉的握紧。
芦苇伸手分别拿了几块糕,吃了块不大的棠梨糕,还别说看着黑不溜丢的,还挺好吃的。
“阿娘手艺真不错!”芦苇笑道并伸手接了筐。
徐仲林不经意的低下了头,手对着火盆半天都没动。
徐母咧嘴笑的开心,“你喜欢吃就好,等秋天了我跟你阿爹再去林子打棠梨,这东西还没豆子大,非得熟了才能吃。”
芦苇吃了两块糕把筐放在旁边,余光看低头的徐仲林,心里叹气,半响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布包,轻轻的放在徐母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