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蒙蒙亮鸟叫声吵醒了佟母,她爬起来拍醒佟父,两人打着赤脚赶紧抬床送屋里,出来面上轻松的干活出门。
棒槌追出门拉着佟父,“阿爹,阿姐到底怎么了?为什么阿娘夜里哭了?”
佟父伸手捂住棒槌的嘴,左右看了一下说道,“你阿姐身子弱你阿娘担心,又怕说出来你阿姐烦心,你也长大了,没事在家帮你阿娘分担点家务活,好歹等你阿姐平安生了在出门。”
棒槌点点头,他心里是不信阿爹说的,如果真的只是弱点,为什么阿娘不敢哭?阿爹不敢告诉徐家人?耿大夫一日跑两趟的来家里看阿姐?
佟父说完抱着锤子去了以前的工人房,房子大开着有一个年轻的先生,一边摇头晃脑的背书,一边脚下做着动作。
“佟大叔……”
佟父转身做了噤声的动作,“多田你这是干啥?”
张多田伸头看了一下小声道,“少东家让我通知庄里的孩子,大小都要来念书,女孩也不能例外,这不我过来看看房子够不够用呢!”
佟父笑道,“你来的正好!我打算去找你的,你帮我去林子里搞点竹棍跟树过来,我们家芦苇身子不爽利,耿大夫要让她多休息。”
“那搁床上总躺着也不是办法,我打算给她做个躺椅,还有学堂的房子要动手建了,建成高高大大的那种,让豆庄的孩子一进去就感觉很厉害。”
“啊,少东家有喜……”
佟父笑呵呵点头,“还没稳当。”
张多田顿时咽了话,眉眼带笑的说道,“我马上就去砍竹棍,回头再说房子的事。”
“多田,房子的事情交给郭管事弄,你回头通知他就行了,你要带人去府城帮花伯爷家搬来,”佟父低头跟张多田嘀咕了许久。
“这事只有你去办我才放心,老人家年纪大了又倔强,你千万别跟他反着来,人搬来了就安置去耿大夫那条路,离学堂远不吵还离大夫近,也方便昌树念书不是?”
“好的佟大叔,那新学堂在哪盖呀?”张多田问。
“你觉得在哪合适?”佟父知道他们都想把学堂搬去自己村里。
“香院子左手边有一大块空地,那地方合适不?”张多田思来想去觉得只有那里最合适。
“行,就选在那里了,”佟父点头拿着锤子回去了。
早饭吃完张多田带人扛了树和竹棍过来,又把拿了佟父给的学堂图纸走了。
“他有事?”芦苇扶着棒槌出来坐下问,她本来可以正常走路的,一家人非不给她单独走路。
“我交代他去搬果树老爷子来,年纪大了想安排后事了,还想让昌树念书,这不去年育了几百棵树,都免费的送给豆庄了,”佟父高兴的跟闺女笑道。
“庄里用不了几百颗……”
“别心急,会留二百颗送走的,”佟父给了闺女一个意会的笑意。
吃过饭佟父带着棒槌拿着工具,开始砍砍剁剁刨木头出来,别说俩人干活就是比一个人快不少,到了晚上天黑,门口已经刨了不少木板出来了。
第二天芦苇还在睡梦中,佟父带着棒槌就忙的一头汗,爷俩忙的水都没时间喝。
第四天一把躺椅出来了,棒槌给椅子搬的老远,拿着布开始刷漆晒晾。
果树老头是第六天搬来的,佟父带着棒槌在路口迎接的他们,还亲自送他们祖孙去了自己的房子。
隐隐约约的童声飘在空中,“素富贵,行乎富贵;素贫贱,行乎贫贱;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难,行乎患难,君子无入而不自得焉……”
果树老头停下脚步听了好一会,“堂里几个夫子呀?”
“目前只有一个,过两日我去府城还接两个过来,到时候会按照他们年纪大小分学,豆庄的女娃也是要念书的,”佟父跟在后面解释。
果树老头闻言没说话,牵着重孙子很慢的走去了自己的新家,屋里被佟父安排的使用一应俱全,门口还栽了树苗啥的。
这对祖孙被安排好,佟父停下了手里的活去了府城一趟,接了两个年纪大些的先生回来,新学堂也已经开始动工修建了。
村里的孩子不再像之前到处傻跑,家里只要会跑会说话的孩子,一律强制送去学堂,不许给孩子放家里干活,也不要家长给束脩,学堂夫子一应都归庄里管着。
“你说我们少东家是不是钱多烧的慌?”田里干活的庄户们聊天嘀咕。
“少东家烧不烧我不知道,我知道你是糊了脑子,能给你娃免费念书,你心里还嘀咕?咋的,你想你娃跟你一样没出息呀?”
“我又没说少东家不好,我就是心里很怪嘛!”被说的人忍不住解释。
“怪啥?我们豆庄做的都是好坊子,难不道你不想你娃学点真本事吗?你看油坊屋里小乞丐们,学的不好马上就被潘瘸子送走了,都不给少东家他们做主,多少人挤破头想进去学纸墨。”
“人家潘瘸子放话了,只要会认字的,不识字去了干活不行,你跟我这样的,人家潘瘸子看都不会看一眼。”
“没错!油坊的潘瘸子可傲气了,你们看纸坊子现在动工的人,全都是识字的,原来过来干活的人,现在是一个都没要,潘瘸子说那都是书生的活,粗人根本学不会的,”田里众人啧啧惊叹起来。
“不怪要识字的,就是冬天里我们种甜瓜,都是一二三的道道,我们还是老老实实送娃去念书吧!”
芦苇现在什么事都干不了,天天被佟母看的很紧,每天唯一做的事,就是吃饱了躺在椅子里,晒着太阳闭眼听孩子念书。
有时候听急了会发火,为难棒槌念给她听,可怜棒槌白天做木匠活,晚上点灯熬油去求人家孩子教他背书,代价就是给甜果子吃。
天越来越热,五月都没感觉就结束了。
六月初庄里的管事带着大批庄民,正式开割田里的庄稼,脱粒过的粮食,佟父依旧是悄悄的送去府城几车,剩下的直接送去酒坊库房消耗掉,庄子上的仓库是不留粮食的。
第215章 生活其乐融融
“少东家近来感觉如何了?”耿大夫拿着药箱走过来坐在芦苇身边,还搭手给她把脉瞧瞧。
芦苇扬起笑容人瘦的很厉害,细细的手腕感觉就剩一把骨头了。
“我到底怎么了?”
耿大夫放下手道,“我不说,少东家都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体,你之前几年虫毒入骨没拔干净,有孕身自是比别旁人受罪些。”
棒槌在边上低头做东西没抬头,听见比别人难受顿了顿手。
芦苇闻言无奈的叹气,“可是这也太难了吧?我觉得自己人很累呀!走路的劲都快没有了,”说完歪头看自己隆起的小腹,因为她瘦了的原因,那肚子显得异常大,感觉比当初的小妹没好多少。
“庄子上的事有你阿爹操着心,少东家忍忍就过去了,我去给你熬药了,”耿大夫起身拿着药箱进了屋里。
佟母红着双眼被潘娘子扶着,看着进来的耿大夫谁也没说话。
耿大夫神色如常的去了小屋,自己一个人慢慢的熬着药,一股腥死人的味道简直了。
“这什么药呀?我真是吃够了,腥的我胃都要吐出来了,”芦苇皱眉不接药。
“少东家要是不吃,我来叫老东家娘子……”
“拿来,”芦苇不情不愿的接过碗,她现在只要不喝药采薇娘就嚎嚎大哭,捏着鼻子一碗药下去了,抱着罐子就开始狂吐,吐完再是一碗滋补的药,每半个月上演一次。
芦苇的药吃完半个时辰后,耿大夫才背着药箱满意的走,走的时候佟母给他包了一大包莲子,因为耿大夫娘子喜欢吃。
“棒槌,荷塘的花有人给我采吗?”芦苇无聊的问道。
“有人采呀!阿爹这几天带人没事就下塘采,还带人给不开的荷花拍了,阿姐看我做的小木马咋样?”棒槌扬起手里刚做好的木马给芦苇看。
“你怎么会做的?”芦苇看了有点熟悉。
“阿爹教我做的,我做了好几个呢!我去拿给你看看,”棒槌说完飞快的跑去屋里,不大会的功夫出来拎着筐。
筐里有大大小小的动物凳子,形状类似婴儿椅一样的有四个,还有骑的动物有六七个。
“这个大的木马椅给猫狗子吃饭用的,阿爹说他现在最是顽皮的时候了,吃饭到处跑不好好坐着,正好给放进去坐着喂饭,骑的小木马是给他平时玩的。”
“大鸭子的给香叶用,小的也是给她骑着玩的,成枝阿嫂也不知怀了个啥,我给做了个小鸡的。”
“翠桃三嫂家的狗子,呶,我做的就是大狗子的,像不像阿姐?”棒槌邀功似的笑。
“阿爹说我现在学的不精,没事就打打这些小玩意,还差小川两个妹妹的没做好,还有阿姐肚里的这个也没做。”
“你准备给我这个打什么东西?”芦苇打趣的问棒槌。
“打鹿的,还给做玩具鹿,就是……我不知道鹿长啥样,所以一直就没动手做,”棒槌挠头为难道。
“你不认识鹿怎么会想起做鹿的?”芦苇闻言奇怪了。
“阿爹说的呀!阿爹说姐姐肚里的娃平安降生了,不管男娃还是女娃,都叫“徐惊鹿”,字叫“疾安”,”棒槌解释听到的话。
“女孩子没有要字的吧?”芦苇听了觉得还行,不算大惊小怪的名字。
“女娃不给字吗?可是阿爹说字是花阿爷给取的呀!对了阿姐,我也有名字了!满十五岁就能用名字,再也不会有人喊我棒槌了,”棒槌兴奋的跟他姐分享快乐。
“什么名字?”芦苇也来了兴趣。
“叫“佟瑞生”,”棒槌说完名字龇牙哈哈的开心笑,他可太喜欢这名字了。
芦苇扯了扯嘴,还是没有棒槌叫的顺口。
姐弟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了。
炙热的七月芦苇热的到处躲藏,吃饭的胃口也奇差无比,人瘦的如同人干子,棒槌在边上给姐姐打扇子都不敢风打快了,深怕给人扇没了。
佟母每天是想法子做吃的,头都要做秃了也没给闺女补好点,晚上一家人在门口纳凉,佟父看睡不安稳的闺女目光闪烁良久。
“你把咸肉泡淡,剁成肉丁给丫头熬点稀饭,别用面熬了用米熬,看看她能不能吃下。”
“好,”佟母听了赶紧起身,去屋里拿了一块黢黑的肉放水里泡着,打算泡一夜次日早晨熬了。
“女婿啥时候回来?”佟母弄好肉出来坐到老伴身边,低声询问。
“他跟孙大胜出门走商了,我想给他带信都没地给,倒是采薇娘俩快回来了,二丫头回来了你也能松口气,”佟父低头说完。
“早知当初就不给她嫁……”
佟父伸手握住佟母的手,“人生哪有那么多早知道呀?”他抬头看着夜空,繁星满天却没有一点晴朗在他们身上。
采薇接到口信第一时间就赶回来了,时间已经是八月份了。
“阿娘,阿姐怎么了?”采薇背着人追问佟母原因。
佟母落着泪低泣了一会,把大夫的话告诉了采薇。
“你千万别在你姐面前漏嘴了,我们都没人告诉她咋回事,她如今七个月的肚子了,在熬一下闯过来便没事了。”
“既然明知不好,阿爹为啥不同意拿了?”采薇眼含热泪说道。
“你以为我们不想吗?你阿姐第一次晕倒你阿爹就说不要了,两个大夫都说最好保着,你阿爹不死心,去府城请了十多个大夫回来,有的大夫还要我们连你阿姐都放了呢!你阿爹为这还骂大夫了,”佟母头上的头发白了一半,眼泪都快哭干了,她生龙活虎的闺女躺着没生气的,她每天看了跟摘心了一样。
“你回来每天记得开开心心的,狗子也抱去你姐身边玩,棒槌给狗子做了小马骑,让她心情舒畅些知道吗?”
“嗯,”采薇心里难受眼泪怎么也擦不完,独自一个人在屋里平静了好半天,确定脸上看不出什么了,才打水洗漱出去带着笑脸。
门口的狗子像个地老鼠一样,骑着小木马跑的到处冲,棒槌给他姐打扇子看了哈哈笑。
“棒槌今年是不是长高了?”采薇坐过来看着弟弟问。
芦苇扭头看着棒槌笑,“都十三岁了在不长高,以后怎么娶娘子呀?”
棒槌顿时小脸红如血,低头双手摇扇子不敢抬头。
“出息!你外甥骑木马到处跑了,你得快快长高,别到时候你外甥长得快追上你了,”采薇笑完弟弟自然的接过扇子扇。
“棒槌去屋里给你二姐拿桃子来吃,拿那个大血桃子,”芦苇给棒槌解围。
“有大血桃呀?”采薇吞了吞口水问。
“有,徐八哥专门送过来的,阿姐听你跟狗子要回来了,让阿娘铲了草灰保存的,”棒槌说完跑屋里洗了一盆出来放下。
佟母出来给芦苇送了一碗肉丁稀饭,饭是温凉的刚刚好。
“姥姥我也想吃,”猫狗子骑木马跑到跟前起劲的吸鼻子,说着口水就有点想下来了。
“啥?俺狗子想吃呀?狗子吃姥姥去给你拿大鸡腿来,”佟母慈祥高兴的蹲下,疼爱的亲了亲黏糊糊的孩子脸。
“阿娘别听他瞎讲,他根本就不……”
佟母起身没搭理闺女,脚步很快的进屋端了盆出来,盆里剁了肉,剁了鸡块,还有两个大鸡腿以及大排骨。
佟母给外孙拿了一个大鸡腿,猫狗子双手抱着鸡腿咬的很开心,又把剩下一个拿给二闺女吃了。
“给你一个排骨嗦着?”佟母笑问芦苇。
芦苇伸碗过去要了一块的排骨,排骨是咸的,每天专门为她而准备的。
采薇闻着香伸手也拿了一块排骨,“阿娘腌做的排骨好香!吃了还想吃。”
“你喜欢吃屋里还有好多,一会让棒槌给下了泡水天天烧,”佟母看芦苇吃的胃口好,觉得二闺女回来的对了。
“姥姥我也要,”猫狗子满嘴油的伸手。
“你要啥?把大鸡腿吃了跟舅舅去塘里挖藕回来,明天咱们舅俩做圆子吃,”棒槌从屋里出来抱住猫狗子哈他痒痒肉。
“塘深带他去干啥?你都多大的人了?”佟母白了一眼儿子不许带狗子乱跑。
“没法子了,姥姥不给咱们去塘边,那舅舅带你读书吧!”棒槌一把给猫狗子抱在肩膀上骑着晃,猫狗子傻乐的嘿嘿笑。
佟家已经许久没这么开心了,自从娘俩回来后,屋里的笑声无形中多了很多。
每天早上起来猫狗子脸都不洗,必跟他舅舅出门去塘边跑一趟,回来吃过早饭,被拘在凉快的地方,几人闭眼听棒槌念书听。
有时候学堂的孩子休息了,也会来佟家门口玩,读书声会随着玩脑念出来。
“学堂的夫子适应了吗?”芦苇问旁边编蝈蝈笼子的佟父。
“操心的命,他们干的就是念书的活,适应能力肯定可以,阿姐没听到晚上下学的孩子念的书?都是哇哇的大喊,”采薇啃着甜瓜笑她姐。
“那边呢?”芦苇也觉得自己操心的命。
“那边也不错呀!施夫子教孩子可认真了,还有一件好事我忘说了,孝义表哥成亲了,娶的是施夫子的大闺女,孝全表哥娶的是庄里的姑娘,姑母说今年她会带两个表哥去柳林村团聚的,”采薇笑眯眯的说道。
“那边房子呢?”佟父余光看没人小声问二闺女。
“都起来了,姐夫花了好大的价钱建起来的,徐三哥他们今年三月过去就用上了,那边还有……”采薇看老远的张娘子走来,她急忙起身迎过去。
“张嫂子,你这身子也能自己跑?”
“没事,耿婶子还让我多多走动呢!我上来是给他们说亲的,”张娘子对采薇神秘的挤眼笑。
“说啥亲?”采薇顿时来了兴趣。
“我们庄不是还有好多光棍汉子吗?我当家的急的睡不着,我寻思着过年走动打听点,这不找到了两个媒婆,别说,还真给说到姑娘了!”
第216章 小小的徐惊鹿
采薇听完心一动,“张嫂子,别只想到你们庄呀!也考虑一下其他庄的光棍汉子们。”
张娘子白了一眼采薇,“知道你热心,这不上来告诉你了吗!你让佟大叔去通知别的管事娘子们,大伙一起给村里张罗张罗,他们春夏秋冬帮着一起干田里活,收田里的庄稼,这情分比陌生人好!”
“还得是我张嫂子!张大哥本是个热心的人,我这嫂子心肠也好,我马上就去找她们过去张罗,”采薇小心的扶着张娘子笑闹。
“就你天天嘴上厉害,哄着我们帮你干这干那的,我回去了,”张娘子笑着点采薇的额头。
“还是仗着嫂子们疼,我送你回去……”
“我自己走回去就行了,少东家是不是快要生了?”张娘子余光小心的看芦苇问道。
采薇的笑脸没了,脸上都是担心,“快了,这都九月份了,天天啥也不敢让她碰,只盼着养到生下来就好了!”
“少东家人好心好会平安的,我们一庄人都盼着她好呢!”张娘子拍了拍采薇的手安慰。
“谢谢张嫂子了,”采薇笑了一下。
“谢啥?我们都是真心实意的盼着少东家好的,这世上少有她这样的东家心肠,我们那庄最早来的人,开始啥样的?现在又是啥样的?”
“他们如今是真的安份的生活了,心里感激着佟大叔跟少东家呢!要不我也不会给他们张罗亲事,我回去了,”张娘子说完扶着腰走了。
“你可算回来了!吃完饭别耽误功夫了,快去豆庄看芦苇去,”徐三子看弟弟风尘仆仆进屋,脸上的胡茬都来不及刮。
“芦苇咋了?”徐仲林急忙拉住他三哥问。
“芦苇有娃了,都快生了呢!你回来交代好这边就去看看她,”徐三子的余光看见施夫子摇头,他改口说了些开心的话。
“芦苇怀娃了?她不是不能怀吗?”徐仲林懵了。
“大夫不说了吗!子女缘又不是绝对的,姑爷去收拾一番,吃饱喝足到豆庄看看去,精精神神的出现,少东家看了绝对高兴,”施夫子走过来笑说。
徐仲林咧嘴笑急忙回自己屋洗漱,小半个时辰跑出来,人也干净清爽了不少,端碗走到不碍事的角落问他三哥。
“芦苇身体不好,她怀了是啥样的感觉?”
徐三子干活的手一顿,跟徐五子对看了一眼,一时不知是不是该说真话。
“芦苇妹妹怀相跟小妹那时差不多,佟大叔担心,当时有了就给接去豆庄了,想着在大夫的眼皮下安心点,”黄大郎回身回答徐仲林。
徐仲林一口饭停在嘴里,慌忙起身要出去回豆庄。
徐三子一把拉住他,“老六,这个时候你不能慌了,芦苇还不知道她自己身体不好,佟大叔两口子都没敢告诉她,你去了得稳住自己。”
徐仲林目光怔怔的看着他三哥,好半晌才回过神,“我……知道了,”说完抱着碗走了。
一碗饭吃了一半放下,出门牵着马车就跑,好在这大半年在外奔跑惯了,颠簸的马车已经习以为常,他一路狂奔,恨不得肋下生翅飞回去。
赶路的夜里都顾不上投宿,只给马喂喂歇歇,心急如焚的到了豆庄。
“姐夫?”采薇出来正好迎面相撞徐仲林。
“你阿姐……”
采薇顾不上避嫌,拉着徐仲林远离了家门口,“姐夫别在阿姐面前伤心,阿姐现在见不得伤心。”
徐仲林忍住心里的害怕,“我知道了!”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走到屋里霎那间见到躺椅上睡觉的人,他眼泪刷刷的流下来,想忍却怎么都不听话
好在芦苇坐在廊下书盖着脸在睡觉,摇晃的椅子吱呀吱呀的响着,徐仲林转身出去。
采薇站在后面眨了眨眼睛,如果眼泪可以治病的话,她阿娘的眼睛都要哭瞎了,阿爹也不会整宿整宿的不敢睡觉。
徐仲林找了没人的地方,待了好半天才重新进屋,轻手轻脚的走到芦苇脚边坐下,伸手握住芦苇的手不说话。
“他们都不敢告诉我,我的身体孱弱的不能孕育,”芦苇愉悦的声音从书里传出来。
“怕你跟小妹一样不争气,不把自己当回事,所以不敢告诉你的,”徐仲林温声解释。
“我感觉自己撑到极限了徐仲林,时间我也算了,差不多孩子可以出生了,让耿大夫给孩子弄出生吧!孩子出生了叫“徐惊鹿”,花阿爷给了字,叫疾安,”芦苇拿下书看着徐仲林。
徐仲林没说话,紧紧的握住芦苇的手。
“你不是一向很听我的话吗?我真的撑的太辛苦了,天天这么躺着骨头都碎了……”
“我去跟耿大夫说,”徐仲林冲着芦苇笑,空着的手按在地上都起了青筋。
俩人在廊檐下小声的说着话,晚饭一家人强颜欢笑的不知说什么好。
夜里芦苇睡着后,徐仲林跟佟父去了耿大夫家,向他说了芦苇的要求。
“时间差不多了答应吧!”耿大夫拿出罐子放佟父手里。
“我没有绝对的把握。”
佟父搂着罐子轻声道,“放几勺?”
“五勺兑水煮服三碗,小元汤两副煮浓……”耿大夫握紧佟父的手,他的手有点抖的厉害。
“好!”佟父咧嘴半天笑不出来,抱着东西跟女婿回去了。
天亮佟母红着眼睛收拾东西出来,抱着孩子衣服发呆不知干什么好了。
芦苇照旧坐廊檐下听棒槌念书,中午喝了一碗黑乎乎的汤,又喝了一碗极腥浓的汤。
下午躺在椅子里乱扭动难受,一脸汗水的被徐仲林再次喂了黑汤,傍晚盖在腿上的毯子染了红。
耿大夫让屋里点上大亮,他亲自带着娘子,还有接生的的妇人们,顾不上避嫌的在屋里帮忙接生。
佟家院子里站满了人,屋里撕心裂肺的声音没有一声是哭的,都是忍不住疼的嘶哑。
“送汤进来,”耿大夫两手血的吩咐外面。
徐仲林抱着芦苇小心的喂她喝药。
“徐管事出去吧!”耿大夫打开药箱拿出针具。
“我陪着芦……”
“少东家会平安的,你留在这里会让她分心的,出去等着吧!”耿大夫认真的说完。
徐仲林出门前,看见接生的妇人上前架住芦苇,耿大夫撩开芦苇的肚子扎针。
屋里时不时的要汤药,还有芦苇有气无力的声音,一盆盆的血水送的又密又勤。
忙碌了大半夜,屋里总算没有嘶喊的声音了,这时耿娘子抱着瘦弱的孩子出来,孩子跟个小猫一样,声音小小的几乎听不到。
“是个小少爷!没有我当家的想象的弱,”耿娘子说完把孩子放佟父的怀里。
“芦苇呢?芦苇咋样了?”徐仲林红着眼睛拉着耿娘子问。
“少东家会没事的,”耿娘子挣开手转身进了屋里。
“她娘过来抱孩子去屋里等着,我们在这等大丫头,”佟父把孩子转手交给佟母。
佟母抱着外孙一步三回头的去屋里了,心一直挂在闺女的窗户下。
一夜过去耿大夫红着眼睛出来,对佟父点了点头,“汤药别停,今天还要喝三碗。”
“好!”佟父身体一松打了一个趔趄,眼泪不由自主的落下来,松老的脸上都是笑。
徐仲林一个箭步冲进屋里,屋里耿娘子带几个妇人已经收拾好了一切,芦苇躺在床上闭眼没动静,清瘦的脸上惨白的厉害,走近了看还能看到血管流动。
“恭喜徐管事,少东家平安了!”耿娘子脸上都是笑容。
“谢谢耿婶子,”徐仲林哽咽的不知道怎么谢她好了。
“你去看看少东家,我们回去了,”耿娘子抱着脏被子带人出来。
佟母喜极而泣的抱着潘娘子在屋里哭笑。
“芦苇平安了这是大喜事,不兴在哭了她佟婶子,再哭会冲了喜事,”潘娘子抱着佟母安慰。
潘瘸子听见芦苇平安了,他对佟父笑笑转身回去了,在这里站了一夜都没说话。
采薇进屋摸着她阿姐的脸,咯人的手感,让她有点真实感了。
屋里徐仲林一直陪着芦苇,屋外孩子也没顾上细看看,孩子吃的问题,从本庄里找了妇人帮忙喂,芦苇身体弱是喂不了孩子的。
傍晚芦苇迷迷糊糊睁开眼又闭上了,皱眉被人捏嘴灌喂的药。
“仲林吃饭了,吃完饭再过来陪着芦苇,”佟父进屋看闺女一切还好吩咐女婿吃饭。
徐仲林点点头,出屋盛了一大碗饭进屋吃,芦苇安稳的度过了一天一夜。
第二天佟家的气氛明显活跃了很多,每个人的说话声也大了不少,傍晚芦苇算是清醒了一会,喝了汤药还吃了半碗稀饭。
第三天清醒了大半个时辰,佟母还特地把孩子抱给了闺女看,“你看疾安像不像你?”佟母温柔的笑问闺女。
芦苇看半天,“我已经忘了我以前什么样了。”
“你忘了就看你妹,你们姐俩长得差不多,芦苇,你能好起来阿娘真是感谢……他们都说你是有后福的人,”佟母粗糙的温热手摸着闺女的脸。
芦苇笑,目光看着枕边的孩子没什么感觉。
“阿娘时间到了,我们快过去,”采薇伸头喊了一声。
佟母抱起孩子对芦苇道,“你好好休息,疾安以后每天都要去耿大夫家泡草药,哎呦,他家好多孩子跟种萝卜一样,都在大盆里飘着,我得赶紧去占个好位置。”
芦苇目送佟母抱孩子出去,她休息闭眼睡了过去。
“你……想好了?”耿大夫皱眉问徐仲林。
“想好了,我早应该喝的,”徐仲林接过药碗不犹豫的喝了。
耿大夫接过空碗,“过半个月再来喝一碗。”
“好,”徐仲林擦了擦嘴跑走了,芦苇好的第二天他悄悄的找了耿大夫,问他有没有什么药男子喝了不会有娃的?
耿大夫随口说了一句,“有呀!”
徐仲林一听有,当即让耿大夫给他配了一碗喝,他不敢让芦苇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