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圣上,左右逢源在士子和武将之间,却对世家打压异常,晋先帝就是他的镜鉴,他也默许了叶家留下一个子嗣存在。”
“这不是好心,这是养刀呢!就像吴家家主承公子,晋先帝的那碗药,就是他亲自安排人做的,吴家与我外爷家更是不死不休的仇敌。”
“新朝太平下来,承公子第一时间,联合了其他世家出仕子弟,死谏舅父趁兵乱期间,大肆屠杀世家门族,就连避外的世家子弟舅父都没放过。”
“舅父这是把晋先帝生前心恨之事做了,又同时对新帝表了决心,也为活下来的人做了最后能安排的路。”
“你们父女可在豆庄安心置业,应该很要给我舅父拜上一拜,如果不是他大肆杀伐世家,估计天下早上稳定,中午山阳镇就变成了卢家的了,我舅父兵乱的最后一年,把世家凌伐的几乎灭门,所以现在世家不成气候,你们这样的贫民才得以安稳生息置业。”
吴大人说完呵呵的笑起来,笑声里都是说不出的清冷。
朝稳争斗,从来都不是为民生争斗,君臣斗、君臣争,权利与名誉才是君臣存在的欲望,承受其害的则是无关紧要的黎民百姓。
“存下的那个孩子是谁?昌树?还是福生?”芦苇漫不经心的问道。
吴大人学芦苇放松的向后靠着,闭眼感受冷风吹拂的凉意,“小疤赖!”
芦苇猛的坐直身体,目光闪烁的看着吴大人,良久她心里沉下。
吴大人没有说实话,他说了武英侯的过往,仔细想想其实很多地方都不连贯,也就是说,他保留了很多重要的东西没说。
吴大人睁开眼冲芦苇笑,“没想到我会告诉你实话吧?”
“他是我表哥最小的孩子,一个婢女拼死生下的遗腹子,他的兄长们都是以叛贼的名声下去团聚了,送走夭折的长辈们,隐姓埋名的进了军中,随舅父杀伐世家也没了,他们到死都没想过世家如此大胆!敢伸手毒害操弄圣上的生死。”
“不对,应该是能想到的,晋先皇后不就是莫名其妙的死了吗?圣上查了许久,愣是什么都没查到,却查出冷宫里有妃子怀孕了!”
“有时候不得不佩服世家的手段,他们能让再无子嗣的晋先帝,驾崩前重新有了子嗣的能力!”
“这其中得数卢钱两家最功不可没,以致钱家被舅父直接屠戮灭门,卢家被屠戮的撑不起门户,吴家已没了气候,至今缓不过来一口气,眼睁睁的看我被新皇启用。”
“舅父心里恨的大概是,以为如果没有皇子出生的话,晋先帝会平安无事……”吴大人眼里布满了讥讽的笑意。
“你来了说这么多,不是单纯的聊天吧?”芦苇问道。
“今天本官心情好,你送的年糕鱼,帮我解决了南阳城的税赋十一万两,所以愿意告诉你以前的事,”吴大人高兴的敲着腿乐呵。
“万源给你拿的?”芦苇知道南阳城有钱的人不多,除了万源钱庄外,其他富户加一起也凑不到两万两。
“不然靠你们这些穷鬼吗?三二百两的,还不够本官修个堤坝的钱,还得是大手笔的卢家!”
“妹子在帮本官想想好点子,这腊八节也是好日子,庙王爷节下雪了无法举办,本官这心日夜不得安宁的,”吴大人搓搓手期待的看着芦苇。
芦苇扯了扯嘴,“大雪节挺应景的,也该去跟东家交账回来了……”
“还得是我妹子!”吴大人一拍脑壳放声大笑,笑开心了从怀里拿出一个平安符,旧旧的绣着牡丹花,扔到芦苇的怀里。
“妹子,兄长要洗刀了,第一次用有点不熟,你拿着保命吧!若是年外兄长有命活下来,你还得继续给我钱,别想着把我的钱吞了。”
“你孑然一生死要钱做何?难不成死了当棺材睡吗?”芦苇不理解。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本官命硬命好,你死了本官都活的好好的,本官曾问过舅父,为何晋先帝宁愿挑选叛贼登位,都不过继宗嗣?”
“舅父告诉我,”吴大人猛的向芦苇靠近,脸上没了嬉皮笑脸。
“晋先皇后第一次有了子嗣没保住后,先帝就给自己喝了绝育的药,帝后生死与共不过才五载,皇后就莫名其妙的死了,这是晋先帝血洗世家的真正原因。”
“先帝宁愿江山拱手让人,都不愿在诞下子嗣,本官现在方明白,先帝知道臣强君弱,江山社稷必覆的悲哀,他有子嗣也是徒增百姓的劳苦,最后还会加快他的死亡,不如给百姓一个新太平!”
“他想的挺明白通透的,可是世家吃了那么大亏,怎会如他的心意呢?最后还不是弄出好几个孩……”吴大人嘟囔了一句咽了后话。
“我也想通了,我也该孑然一身的,我本身就不该存在世间,既然存在了,也该为黎明百姓做些事,他们都是我管辖的子民,争取做到像豆庄那样,户户民安家和就可以了。”
“说的太大义凛然了,我也是南阳城黎民百姓中的一员,为何大人不怜惜我这样的草民呢?”芦苇皱眉嗤问道。
“豆庄的田本官不是都给你了吗?”吴大人挑眉。
“我回报给你了不是吗?我让豆庄有了最先进的织布坊,你不晓得一句话吗?织机一响黄金万两,我为你弄了一百台织机……”
“妹子,兄长不是不怜惜你,兄长实在是缺钱的厉害!”
“这样,大雪节的钱兄长就不要你的了,其他的钱你该送到还是要送到,不然别怪为兄翻脸无情,亲兄妹也得明算账,”吴大人重重的拍了拍芦苇的肩膀,一副好兄长的架势起身要走了。
“你的刀试哪家?我好提前躲家里藏着,免得我倒霉,被你的刀气刮了,”芦苇出声问道。
吴大人走至门口,伸手接了一片雪花,“放心!卢家乖觉的很暂时不动他,他倒了本官南阳城的金袋子就倒了。”
“平安符是吴家的嫡公子,送去了延京改姓“季”,日后一旦我落难,你用平安符自个想法子自保,别蠢的用豆庄自保了,你现在就可以着手去寻人了,”吴大人说完接过护卫的斗篷走了。
芦苇笑的莫名森冷,手握着平安符,对着火盆看半天。
蠢是蠢了点但是好用,百试百灵的,天子知道是一回事,世人不知道就行了,心照不宣投鼠忌器不是才最致命的吗?她一个人抱着火盆笑了许久,对着门外的大雪纷飞看了半夜才睡觉。
第二日在床上躺了半天,中午起来看门口冻的瑟瑟发抖的小乞丐,对他们招招手笑,带着十多个孩子去了翠桃屋里,给他们一人盛了一碗热汤面。
“芦苇你这是咋了?”翠桃看十多个狼吞虎咽吃面的孩子,目光不解的看着芦苇。
“可怜他们呢!”芦苇笑。
徐三子睁大眼睛,这些孩子不是一天两天在这里了,怎么以前不见芦苇可怜他们呀?
“你们都是自己一个人了吗?”芦苇也不管翠桃他们的想法,笑问这群小乞丐。
大多数都点头是了,只有少数迟疑的摇头家里还剩了人。
“那你们愿不愿意随我,去一个可以吃饭的地方?”芦苇又问。
吃饭的地方?十多个孩子目光一亮,热热的看着芦苇点点头。
“你们呢?”芦苇问还有家人的孩子。
“我们……家里人都可以去吗?”孩子怯怯的问道。
“都可以去,”芦苇笑回。
“那我们都愿意去,”乞丐孩子大胆了。
芦苇回头看着徐三子,“三哥你带这些孩子去找他们剩下的家人,找到了把人送给瘸子叔用。”
“瘸子叔?”徐三子目光一怔。
“嗯,”芦苇没解释原因,只是不停的让小乞丐们吃。
徐三子低头想了一下,“我明白了,我现在就去找人送过去。”
徐三子不顾风雪寒冷,带着小乞丐去了一间小破棚子,棚子里闭眼躺了不少人事不知的孩子。
他上前试了试都还有气,一手抱一个不大一会的功夫,给棚里孩子抱完了,马车上挤满了孩子坐好,他拿出来厚厚的草垫给马车围起来。
带着一马车的豆芽菜,在雪滑的路上奔跑去豆庄,天黑回到府城人都要冻硬了。
翠桃手忙脚乱的给徐三子倒热汤,“送去这么多的孩子,佟大叔没恼吗?”
“佟大叔不会恼的,那些孩子都给瘸子用的,芦苇他们的事,我们看了就当没看到,不该问的看的就不要问看,他们有他们自己的思量,”徐三子端着碗喝汤对着火盆交代翠桃。
翠桃忙点头,抱着刚会走路的孩子笑。
芦苇叫我在店里找个好用的人管铺子,说我常年的抛头露脸,以后对土狗子不好,说什么商贩之子至贱,当家的,你说我们选谁好用?”翠桃抱着孩子低声问徐三子。
徐三子目光疼爱的看着胖乎乎的孩子,伸头摸着孩子的脑门,“你看小包头如何?”
“我看不好,”翠桃傻笑。
“用小包头吧!几间铺子过完年给打通,前面劈出来做小食,在招几个妇人,把我们小食经营好。”
“去年跟今年我在豆庄瘸子叔那,学了不少知识见识,晓得别看糊口的铺脸千好万好的,其实咱土狗子走出去了,最得人家轻贱了,以后你们娘俩没事在后房看看就成了,”徐三子想起潘瘸子告诫他们别眼皮浅的事了。
“好!”翠桃用力的点点头。
今年的冬天大雪是一场接着一场下,五福糕点铺的生意是异常的火爆,特别是大雪节,去庙王爷庙跪拜的人,几乎人手一个面人,憨态可掬的孩童面人是家家的向往。
徐仲林赶在腊八节的前一天回来的,带回来的还有年后的甜瓜订单,豆庄的甜瓜卖的供不应求。
豆庄目前剩下不多的甜瓜,都供应了本府城的人家吃用。
“羊你喜不喜欢?”徐仲林指着自己带回来的三头羊问芦苇,他接到芦苇的信就马不停蹄的寻了。
“喜欢,这三头羊价格不便宜吧?”芦苇围着羊头转悠看,三头羊体壮膘肥的,一看就不是本地羊,她记得好像还有一种矮脚马来着。
“这是我托脚行带的,三头羊十二贯钱都赶上牛了,你信上不是说你要做个羊车吗?我看它们合适,还特别有劲拉的动车,”徐仲林说的眉开眼笑的。
有羊就得有马车配上,芦苇急不可耐的去了木匠坊,画了一个草图定了小车。
坊子芦苇来看了好几个月,目前是不需要她时时盯着了,徐仲林又回来了,芦苇难得有兴致的泡了很多豆子。
腊八节这天她做了满满两锅豆饭,铺里伙计们吃一锅,剩下一锅,分别给翠桃和小妹娘俩送去了一半。
她目前住在采薇的铺子里,吃饭问题是每天转到哪个铺子,就吃到那个铺子去。
“芦苇,三嫂那边说他们也蒸豆子饭了,刚好我过去的时机好,三嫂给你蒸了咸肉排骨,正打算让三哥给你送来的,”徐仲林拍了拍身上的雪进屋放下盒子。
芦苇打开盒盖,里面切了三盘热卤,一大碗咸肉排骨和肉肠,还有半只没剁的咸鸡。
“给我们这么多那边吃什么?”
徐仲林拍打好身上的雪坐过来道;
“腊鸡是去年岳父逮给小妹补身体的,她当时没舍得吃,今年四月,采薇让顺和妹婿又给小妹逮了五只,六月的时候岳母带人孵了小鸡。”
“分别给她跟阿娘一人十只喂着,头前豆庄送来的腊肉腊鸡卖的好,她想着家里的鸡也不生蛋了,学豆庄给腌了,这不刚好能吃了,她拿了两只给三嫂。”
“今天腊八节三嫂烀了一只出来,剁了一半给你,剩下一半她中午带小妹娘俩过,对了,小妹让我们晚上去那边吃饭,广升晚上会早点回来的。”
芦苇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中午的菜已经很多了,半只鸡没剁端起来,跟徐仲林两人安静的吃着饭。
下午没事铺子转了一圈,傍晚两人去面食铺吃晚饭,在府城难得热闹点,晚饭吃了挺久才散场。
回去洗洗上床躺下,酒精的催化下徐仲林皮痒了,粘粘糊糊的折腾了半夜,才神清气爽的睡过去。
次日过了大半上午,两人起床前又黏糊了一场运动,磨蹭到中午起来吃口饭,下午徐仲林牵着芦苇跑去了庙王爷庙里,像个虔诚的信徒一样,头磕的咚咚响!
“狗子呢?”翠桃忙好对火盆烤手问徐三子。
徐三子低头包春卷没抬头,“晃出去跟他六婶堆雪娃呢!拽都拽不住,给妞妞看了欠的直哭要出去,小妹不给妞子出门玩怕冻着了。”
翠桃听了急忙起身出门看,门口芦苇拿着拳头大的雪,打的两个孩子睁不开眼,两个加一起才四岁的孩子,她打起来毫不柔软。
也丝毫不愧疚,看着孩子从雪地上爬起来了,就扔雪过去给打倒,妞妞被雪打的在地上爬,土狗子是男娃比女娃有劲,扯着狗皮帽子护头起来的。
两个孩子冻的小脸通红,叽哇鬼叫的扒拉雪回打,太小了没经验,抓的雪扬一下随风就散了根本打不远。
翠桃赶紧跑雪地上,扯住两个孩子起身,白了一眼芦苇气笑,“你跟他们两个路都走不好的孩子打?”
“爱玩不分年龄大小,”芦苇对两个小家伙笑。
土狗子挣脱他娘的手,朝芦苇迈腿跑要继续玩。
翠桃眼疾手快一把薅住儿子的后背心,连拉带扯的把嗷嗷叫的孩子挣回家了。
“怎么玩的直冒气?”徐三子抬头看进来的两个孩子,身上跟着火了似的到处冒烟气。
翠桃看了扑哧无奈笑道,“两个傻孩子,被他六婶打的搁地上爬,还鬼叫着要去玩。”
“芦苇呢?”徐三子伸头朝后看。
“呶,像个长不大的孩子,还搁那堆雪人打扮的,”翠桃一边说一边给两个孩子擦身上的雪。
傍晚徐三子出来叫芦苇吃饭,门口除了两个大雪人,根本就没芦苇了。
翠桃也跑出来看,指着雪人笑,“你看芦苇作怪的,做雪人也就算了,还给塘里的鱼虾也做满了!”
徐三子看了咧嘴,“她不在这里吃,估计回那边铺子吃了,咱们弄弄吃饭吧!天冷吃早点坐被窝去。”
两口子带孩子进屋吃小热锅,吃的差不多快完了,门口传来小妹的声音。
“三嫂三哥真有闲情,做这么多鱼虾干啥呀?我远远的看着,还以为是真的,你们拿出来冻地上落满了雪呢!”
“不是我们有闲情,是你六嫂作怪,带两个孩子堆了两个大雪人,下午自己一个人又堆了那么多鱼出来,”翠桃起身出来解释。
小妹走到屋檐柱子下惊诧道,“我的老天爷呀!这柱子上还堆了鳖鱼爬,三嫂你看。”
翠桃转过去看笑趴在小妹肩膀上,“怪不得两个孩子跟她后面跑,扯都扯不回家,你吃饭了吗?”
“还没呢!广升刚回来我接妞子回家去,”小妹伸头朝屋里看。
“刚吃完趴下,”翠桃回身进屋抱着孩子给小妹。
“中午那会跟她六舅母玩狠了,狗子饭都没吃完就打呼噜了,”翠桃说完给妞妞小心的盖上衣服。
小妹小心的接过孩子,“三嫂我回去了,”说完一路小跑走了。
佟父拉一车人是腊八节第五天回的府城,还跟来满满一车东西。
“佟大叔,晚上都在我家铺子里吃饭了,广升本来说去家里吃的,我想了一下,家里没有铺子做饭方便,索性还是在铺子里吃好了,”小妹抱着孩子过来看热闹说道。
“好!妞妞下来外爷抱抱,”佟父感觉身体不冷了,挨个的抱了妞妞土狗子。
“佟外爷还是第一次见会说话的妞妞,给你一个长命百岁锁,保佑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快快乐乐,”佟父把一个精致的金包银锁挂在妞妞脖子上,锁的项圈是整个银做的。
“哎呦佟大叔这不能要……”
“有啥不能要的?这是我给妞妞的,又不是给你的,你诈唬啥?”佟父责备的说小妹。
然后又自顾自的拿了一套银镯套孩子手上。
“这是你瘸子番外爷给的,你娘对你瘸子外爷不熟悉,你阿爹心里肯定熟悉他。”
采薇赶紧递上两套衣服,花团锦簇的一看就是好布料做的。
“这衣裳是你潘外母跟阿姑做的,瞧瞧虎头帽多好看!”佟父把衣服递给小妹,拿起一顶老虎棉帽戴妞妞头上,然后才把孩子还给小妹。
小妹一脸的疑惑,瘸子叔谁呀?咋给的东西这么贵重?
佟父抱起土狗子,给了他一摸一样的锁,也是两套衣服一顶帽子,一副银手镯,“你们几个孩子,你潘婶子是一样看待的。”
“佟大叔,我……”徐三子有些难为情的搓搓手,给小妹孩子他理解那是恩情,给他孩子这么贵重就有点不好拿了。
“你瘸子叔的心意,”佟父拍了拍徐三子示意他安心。
“那我谢谢瘸子叔的心意了,正月里我去给他拜年……”
“不用特地去,三四月出门干活了,找个机会去就行了,”佟父笑。
徐三子眸光一闪,“好!”
“阿爹忙好了吗?那边可以吃饭了,”徐仲林冒雪进来,那边一车东西都下完了,他过来找人去吃饭的。
“吃饭去,”佟父几人一路笑呵呵的去了采薇铺子,中午围围坐坐也是一大桌人。
采薇小妹她们带孩子的,都在小桌子上吃的饭,摆着热热的甜酒管够。
“我就说我赶上了吧,瞧瞧!酒才上桌子的,”石广升冷呵呵的笑着跺脚进来。
徐仲林赶紧拿了一副碗筷放桌上,腾了一个位置给石广升,“今天这么大的雪还去点卯忙呀?”
“忙是不忙,但是人要露个面,吴大人也正被人请吃酒呢!给我们放了半日的假,”石广升坐下倒了一杯热酒,起身恭敬的对着佟父说道;
“佟大叔这杯酒我敬你,好些话我都放在酒里了,”说完咕嘟喝了半碗酒。
“酒烈,又是空肚子喝的,仲林快给你妹婿舀热菜吃,”佟父交代完也陪着喝了半碗。
“广升,你是个好捕头,我们家你芦苇六嫂的情,我一直都记在心里的,还有你瘸子叔家的雯妹,他两口子也是惦记着,我去豆庄听人无意中谈了,你的好心帮了不少人家呢!”
徐仲林闻言有些意外的看着石广升,他对这妹婿感觉淡淡的,特别是出了年轻小媳妇的事后,那更是淡的如同白开水。
“我是捕头,又不是木头石头的佟大叔,她们那样不合格的,我干啥去作孽呀?不合格的闭眼给拉走,那只会被官府拉去牙行给卖了,那我可就缺大德了!”石广升摸头不好意思的说道。
佟父点点头,“确实是的,不说那些了我们趁热吃菜。”
采薇靠着小妹坐,在她耳边耳语道,“瘸子叔跟前只有一个闺女,才十二三岁,你当家的那前几年不是到处抓姑娘吗?”
“他当时在里正家看雯妹脸上有口子,年龄也没达到要求,就悄悄的帮了瘸子叔一家,路上假意让雯妹撞死放了。”
“后来他们在村里生活不下去了,被我阿爹求了东家,带去了豆庄生活,今年豆庄那边丰收的好,东家开心发了工钱,他们有钱了让带回来礼物感谢你当家的。”
“嗨,离家生活多难呀!给准备的东西也太多了,好贵的,”小妹摸了摸妞妞的手真心说道。
“你不晓得瘸子叔那人,做人一板一眼的,我跟阿嫂生了后,潘婶子夜里过去送了鸡就走,我当家的不要给送回去,瘸子叔还生气了,后来还是佟大叔知道了,骂了我当家的,跑去给鸡拎回来瘸子叔才给的笑脸,”秀姑捂嘴笑道。
众人笑罢翠桃扭头到处找人,“芦苇呢?她怎么不来吃饭?”
“三嫂别管芦苇了,她有事出去见人了,”徐仲林回了一句。
“见谁?”佟父看人都在喝酒忙问女婿。
“牙行有一个犯事的先生,过来通知她去看看要不要人,这不她饭都不吃了就去了,”徐仲林低声说完。
“她要先生干啥?”佟父听了奇怪。
徐仲林听了半响,在佟父耳边嘀咕了好几句,“大概可怜庄上的孩子吧!反正吴大人那晚走后,她就一直留意读书先生了。”
佟父手转着酒杯笑,“我闺女终归是存了善性的,庄上也确实需要先生了,好在盖的有多的房子用,不行年外我带人重新盖学堂出来。”
爷俩声音小,其他人都没听到照旧是推杯换盏的喝酒,你来我往的说着话。
“年龄几何?所犯何事?”芦苇放下茶杯问中人,她面前站着一个清瘦的人,一身衣服破破烂烂的,胜在整洁冠正,看人目光不悲不喜很平静。
“年龄三十有九,曾是一府里的秉笔,中过孝廉……”
“那我不考虑了,”芦苇打断了中人的话。
“为何?”中人不解,这也太干脆了吧?
“孝廉都有官身了,却去做府里的秉笔幕僚,这人我不敢用,”芦苇看了一下人说着起身要走。
“等等徐娘子,孝廉说着是厉害,俗话讲的好,那宰相家里扫地的还是秀才呢……”
芦苇看急了的中人摇头笑,“那不一样,有好的你在通知我。”
“好吧!”中人耷拉着脑袋叹气失望。
前两次这花脸娘子找他,寻了三个账房先生,他要了十一贯钱,她二话没说就答应了,这次又遇到有学问的人了,他第一时间就通知了她来挑。
“徐娘子,你买下我吧!我不会给你添乱的,我给人做秉笔幕僚实属无奈,我如今再无功名身了,”被看的人突然出声叫住芦苇。
“对呀徐娘子,他没功名了,跟咱们普通人一样的,你买了我给你便宜点,二十贯钱如何?你知道的他这样有学问的人,没有三十贯都买不回去,”中人殷切的看着芦苇极力推荐。
芦苇回头看这人不卑不亢,她心里思量再三觉得还是不冒险了,庄上的人需要安稳。
“徐娘子我是被连座的,你若不信可以去官府查籍……”
“他这样的除了这人,还有读书人吗?”芦苇又问。
“还有一个不卖身的秀才,想找个糊口的事做,我说徐娘子,你就买他多好呀!死契的人犯事打死都没事,咱们常来常往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我还能忍心骗你吗?”中人就差把人牵芦苇手里了。
“你有家人吗?”芦苇皱眉问。
“他有家人呀!他家人也在我手里,一家老少九口人全全乎乎的,你要不?”中人忙不迭的笑脸回道。
“秀才多大年纪了?能带出来我看看吗?”芦苇又走回座位坐下问。
中人一时摸不清芦苇葫芦里卖的药,略带失望的笑道;
“徐娘子略等等,我去差人叫他来你亲自看看,”她走前还给芦苇续了一杯热水。
芦苇无聊的喝了一口茶,等人屋里哗啦啦来了八九口人,男女老少都有,两个年纪大的应该是长辈,一个年轻些妇人约么三十来岁,低着头周身都是自苦悲伤,
还有一个年纪与这男人差不多大的妇人,面色疲惫苍老,发髻里裹着白丝,手里牵着十多岁的男孩,旁边是两个大姑娘二十上下,和一个半大小子,他们的目光都看向那人,眼里是惶恐不安跟害怕。
屋里谁也没说话一直在等人,大概等了一柱香的功夫,中人领着一个人进来。
“徐娘子,他就是找事的秀才,年龄二十六岁,你看如何?”
“你家还有人吗?”芦苇问秀才。
“还有弟妹,”秀才温声回答。
“愿意迁走吗?我找先生授课不在府城,”芦苇想了一下还是要提前说清楚,免得说到最后不同意浪费半天口水。
秀才皱皱眉,“远吗?”
“走路要大半天路程,坐马车一个半时辰吧!授课六日休沐一天,月资二百钱,”芦苇看这秀才不迂腐,这会是真心想要他去豆庄了。
“那……我要是迁过去……”
“上面的条件不变,还会给你家额外六亩田,以及两座房子,也就是说,你一座你兄弟一座,你妹子是没有房子的,”芦苇笑笑的解释了一遍,豆庄目前最不缺的就是房子,缺的是有知识的人才。
“我迁去!什么时候去?”秀才眼里多了心动。
“你想去随时可以去呀!现在去我都可以让人送你走,过完年去,就去找五福糕点铺子管事,她会派人送你去的,”芦苇心想秀才肯定要在家过完年去了。
“我想明天就过去,”秀才坦荡的跟芦苇说完。
芦苇挑挑眉,“可以,不过你们现在去田是分给你了,田里的粮食没你们的,那些粮食都是庄民们的。”
“年外开春了,你们自己种了粮食才是你们的,去了吃喝不用担心,庄里的管事会给你们准备粮食的,大概给到你们种粮食收了为止。”
“好!”秀才高兴的直点头,去了就有吃的这就很好了。
“我急迫的搬过去,是因为我家里没吃的了,我弟弟妹妹急需吃的,”秀才没有隐瞒的告诉芦苇迫切的原因。
芦苇起身给了中人一贯钱打算走了,“这秀才我很满意!”
“徐娘子满意就好!”中人高兴的接过钱,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最值钱的这个没卖掉!
秀才的钱是不用给了,他来挂名的时候就交了钱的,这会只要跟着主家走就成了。
“徐娘子,能不能求你买下那两个姑娘?”那人目光涌动的拦着芦苇,祈求的眼睛都急红了。
中人一把扯过那两个姑娘,往芦苇跟前推着笑道;
“徐娘子你看看这俩姑娘,细皮嫩肉的,模样也是周正的很,人看着也老实听话,你买回去最好不过了,”中人挤眼笑的意思很明显,你这脸坏了买回去给自家男人用呀!
那人闻言中人的话脸色一片惨白,龛动的嘴动了动没敢开口,卖给好人家好歹……要是卖给了花楼就一辈被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