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半段路杂草丛生,不得已五人跳下车帮忙抬车走,几乎算是走到的山阳镇。
佟父心里对山阳镇打了一个问号,一路走走停停,傍晚总算到了传说中的山阳镇。
“这就是山阳镇?”佟父指着荒凉的镇子有些不敢相信。
马车夫有些落寞的点点头,“我们这镇原来繁华的不比府城差,有事需要去府城离的又近,因此别看山阳镇是个小小的镇子,可住了好多的有钱老爷呢!”
“你想看肥田,就从山阳镇南面走出去,有山林子、大河,顺着大河走,能看到好多的肥田庄子,不过那些都是地主老爷家的,我们都住在西面的方向,不属于肥田的地方,”马车夫重新扬起笑脸解释道。
“那这里怎么变成这样了?你是本镇的村民?”采薇有些怀疑的看着马车夫。
“我是地地道道的山阳镇村民呢,这不是乱了几年吗!南阳城当时乱的时候,最先遭殃的就是我们山阳镇,那时候我们没钱的村民先跑了,有钱的老爷们没跑掉。”
“都知道我们山阳镇有钱老爷多,就左来一波兵右来一波兵,直到那些老爷们全被接走了,还来乱七八糟的兵找他们要钱要粮,结果找不到老爷们人了,就把我们附近村庄那些没跑的村民抓了要粮。”
“南阳城乱的第二年的年底,城里的知府大人被叛军砍了脑袋,还给挂在城门口杆子上一个月,我们这些躲府城里避难的村民们,就开始从城里往外逃走,逃了好几年皇上杀了叛贼太平了。”
“我们这些逃去别地的人,就被撵回来回到山阳镇,本来山阳镇逃荒死的就没啥人了,回来还没住安稳一年,偏偏南面庄子那边藏了一个什么大官的儿子,还被伺候他的佣人报了官!”
“这新知府大人就派官兵来,还把镇上回来不多的人都给处死了,说他们藏匿祸心,包藏重犯啥的。”
“我们住在山阳镇管辖地方的村民,因为这事又全都搬走了,山阳镇就变成了你们现在看的样子了,”马车夫摊手惋惜难过的说完了。
芦苇仔细的看着荒凉的镇街,这里也不算荒无人烟,这不还有一户人家出来走动。
“我看这还有镇民出来,这里是不是要迁民过来了?”芦苇问。
马车夫皱眉看了半天那人,“这应该是强制迁来的人,这里目前正经的官爷都没有,你们来这里干啥呀?”
“我们打算来这里买田的,现在知府分的田种出的粮食,收税收的全给拉走了,俺们想吃一口都只能干着,听说这边有好多的田没人种,就过来看看什么情况,是不是真的?”芦苇眼不错的看着马车夫说完。
“唉!何止是种田的粮税重呀!我们拉车的,挣十个钱要给八个钱的税,这日子不比逃荒的好多少!”
“你们看我这马,就是因为没钱买豆子养膘,才瘦的都快剩骨头了,如今人也吃不饱只能干饿着!”马车夫苦不堪言的摸着瘦马,苦巴巴的都快拧出苦水来了。
佟父心有同感的叹了一口气,“那这里的地还不能买了,没有县老爷管的地方不安全。”
“你们花钱买地干啥呀?你们要是胆子大,可以去南面庄子捡田种,反正也没人愿意过来了,你们种了田,说不定官老爷还得谢你们呢!”马车夫嘟囔了一句。
芦苇闻言眸光凝了一下,“你家没跟别人一起走吗?”
“我住在西面庄子,又穷又破的搬走了也没地方去呀!不过我家人口不多,目前都挤在府城北门官东坡上窝棚里。”
“那窝棚还是官府搭的,嫌弃拆了费事到是便宜了我们,我家这边不松,那边住着拉点马车生意,慢慢熬过去吧!马车夫眼里又多了一抹狡黠的笑意。
佟父听完也笑了笑,“能麻烦你趁着天还没黑领我们看看南面庄子吗?家里一大家子实在是要过不下去了,要不也不能……”
“我带你们去看,”马车夫倒是理解佟父未完的话,很热心的让彭顺和他们抬着车,一路穿过镇子去了南面山林子。
“山阳镇南面这条路,从林子那里开始一直走十多里路,约么三个大庄子左右,叫“李隐庄”,是李地主老爷家的庄子。”
“往后继续走就是普通庄子村了,叫“枣豆庄”,这村的人都是一般的人家。”
“朝前继续走二三十里路,是半坡村跟朱家庄各占一半的大村子,那里是荣朱两位举人老爷的地盘,”马车夫指着一片看不到头的荒芜土地介绍道。
“那林子山那边是啥情况呀?”采薇忍不住多嘴问道。
“山林子庄那边是没什么好地的,我带你们过去看看就知道了,”马车夫也没吝啬脚步,领着佟父几人转身去了有林子的方向。
顺着一条很宽大的河,蜿蜒到上方走了约么两柱香的功夫,眼前出现了一片林子,还有高低不平的土山坡,山林坡是个椭圆型的,大头那边的挨靠是荒地,草长得比人都高。
“呶,这就是山林子地了,这里别看荒地多离水近其实不好,林子太大了,把地里的营养都吸完了,所以这里种啥东西都不结,你们想要田种,可以去枣豆庄捡一块种,那里没有地主老爷们的田,种着日后也不怕人找回去,”马车夫真心的建议道。
佟父抬头看了看要黑的天色,“我们去镇上想法子住一夜,明日天亮再细细的看一遍想想。”
“行,”徐仲林点头答应了一句。
佟父从怀里拿出三十个钱递给车夫,“今天谢谢你了。”
马车夫拿到钱高兴的眼睛都笑没了,嘴里道着谢,“谢谢老爷的大方了。”
“你是跟我们去镇上找地方住一夜,还是连夜回府城去?”佟父又问马车夫。
“我得连夜回府城去,不然明天不出现在北城门的位置,那里就会被人占去,老爷你们要去镇上住着,我带你们去找地方休息,不要钱还能挡风的,”马车夫说完牵着马车,带头深一脚浅一脚的朝镇上回。
几人回到镇上天色已经大黑了,马车夫给佟父五人送去了三间不大的房子跟前。
“老爷这是义房,目前是镇上完好的房子,你们大老远的来了,夜里就宿在右边的小房子里,天亮了再走就成,”马车夫小声的跟佟父说完。
佟父看了看正对面的两间房,“好的,今天真是麻烦你了。”
“没事,老爷以后还想要看啥地方,雇马车就去北城门口找我,”马车夫说完笑着挥挥手走了。
第93章 风口浪尖的猪
“阿爹这是什么地方呀?”采薇探头探脑的朝门外看,五人挤在小屋的角落席地而坐,吃着干硬的饼子喝凉水。
“停死人的房子,”芦苇丢了一句话出来。
“停啥的阿姐?”采薇以为自己听错了,再次跟她姐确认道。
“吃完赶紧眯一会吧!天亮咱们要抓紧时间转转周边田地,”芦苇拍了拍采薇的手臂,逃荒的时候别说死人了,还看人家吃呢!
采薇抱着她姐的胳膊没了话,姐妹二人挨靠迷迷瞪瞪的睡了。
佟父跟徐仲林彭顺和挤一起取暖,一夜几人睡的都不好。
天刚有点亮意芦苇就睁开了眼,起身甩了甩僵硬的手臂,活动了一圈身体,拿出干巴巴的饼子嚼了一块,开始坐等天亮。
天彻底大亮,几人都有些不精神的走出来,佟父走到大屋门口中心,弯腰郑重的拜了拜。
徐仲林跟彭顺和看了奇怪,没敢开口问为什么?也跟着有模有样的学了起来。
“我们再去田边转转看看去,”佟父低声说完顶着寒冷的风,带头朝着镇外昨晚的方向走去,想好好的看看地貌形态。
走了约么半个时辰的路,大概是到了马车夫说的什么枣豆村了,因为有一条细长的路,他们好奇的朝里走,走了三四里地,入眼的是一个荒废的庄子,房屋塌的塌倒的倒。
佟父默数了一下有六七十户的样子,没有一家房子是好好的模样,还有许多的大空地。
“阿爹怎么想?”芦苇看着如此荒凉的情景,侧头问他爸的意见。
佟父走到最近的一块田跟前蹲下,伸手扒了扒冰冻的泥土,起身又看了看四周。
对芦苇点了点头,“可以去县衙里问问。”
徐仲林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芦苇,不明白她跟岳父之间打的哑谜。
佟父找水洗干净手,五人快步往回走,回到镇上一路观察,最后在倒了一半的县衙门口停下脚步。
“什么人鬼鬼祟祟的?”
就在他们伸头朝里看的时候,里面出来一个不像衙役的衙役,瞪着眼睛走到几人跟前上下打量。
“差爷我们是来问事的,”佟父状似害怕的说道。
“什么事?”衙役不耐烦道。
芦苇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打开给他看。
衙役扫了一眼纸没什么表情,“现在可不认……”
“官府通告里不是说,可以凭着契纸来衙门重新登籍造册吗?”芦苇打断了衙役的话,看这衙役的样子就晓得他不认识字。
衙役拿不准几人什么来头,想了一下道,“黄代县丞忙着呢!没工夫搭理你们。”
佟父笑呵呵的拉住衙差的手,“差爷麻烦你跑一趟辛苦辛苦,我们回来一趟也不容易,”说完悄悄的在衙役手里塞了二十个钱。
那衙役看手里的钱笑了一下,“等着!”
说完转身进了衙门里,不多时对着佟父招手让过去。
“县丞老爷让你们进去说话。”
“你们三个留在门口,我带芦苇进去就成了,”佟父对抬脚的彭顺和低声吩咐一句。
“阿爹……”采薇有些担心的喊了一声。
“没事的,你忘了阿爹回庙里取的家底了?咱们都是给大老爷办事的佣人,不会被多为难的,”芦苇微不可见的对采薇眨了眨眼。
采薇放下手,目光不经意的看着她姐姐手上的纸,她心里明白了情况,阿爹跟阿姐怕是要用马车里的纸做文章。
佟父跟闺女稳稳的走进县衙里,整个县衙破的简直不能看!
一个穿官服的男子约么四十上下,在旁边太师椅里东倒西歪的,领他们进来的衙役带人进来识趣的走了。
“什么事呀?”县丞懒洋洋的问道。
佟父毕恭毕敬的上前作揖,拿出一贯钱轻轻的放在县丞面前。
“黄大老爷,您看这个能在我们县衙重新登籍吗?”佟父双手奉上一张带有大印的纸契。
黄县丞手点着铜钱,漫不经心的拿起纸看,看着看着他坐直了身体,目光威严的看着佟父良久,“这是你们的东西?”
“是一个老爷拿它跟我换吃的给的,”佟父先闺女一步回话了。
“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县丞直直的看着佟父,眼底的贪婪丝毫不避讳。
“知道,是府城东街六个大铺子,”佟父老实的回答道。
县丞突然放下纸契一拍桌子厉声道,好大胆子呀!你们拿前朝的铺契来衙门,意欲何为?”
“黄大老爷冤枉呀!这铺契当时那人换了两张给我,一张南阳城下通告那天,我拿去府衙换了田回去种,我祖祖辈辈都是种田的,我要铺契在手没什么用,没有田在手里实在。”
“这一张,我以为离府城不远的山阳镇也可以换,不晓得这里不能换,还请黄大人莫怪,小民拿回去还给蒋大……夫人,”佟父拗口的转了话音。
黄县丞看佟父的目光又平常了,温言道,“你们认识蒋夫人?”
“送过车架衣裳,夫人看我老实,跟大人还赏赐了田和荷塘给我种,”佟父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那这怎么不给蒋夫人了?”县丞问的和蔼拿纸契的手却不和蔼。
“这个我得了没舍得拿出来,原准备拿府城去换王家庄的田种,偏偏那边田被分完了!”
“夫人听我说寻田种,就说蒋老爷讲过,山阳镇南林河这带有田种,我这才一早过来问问的,”佟父余光看着县丞的表情,暗地里揣测了一下情况,晓得他不会追根究底的。
县丞重新拿起纸契看了好半天,“你们想换哪里的田?”
佟父怯怯的伸头看了一眼桌上的县志图。
“换枣豆村靠河坝的那片田,还有南林子及那片荒地。”
县丞拿铺契的手一松,“蒋夫人没有看错你,你倒确实不是个贪婪的人,”说完拿出纸笔蘸墨,对着县志图看了一下开始写了起来。
“李隐庄到枣豆庄的田都给你了,包括南林子以及那边七十倾子的荒地,你叫什么名字?”县丞问佟父。
佟父有些惊讶的看着县丞,愣愣的回道,“我叫“佟良方”,黄大人,我这换的是不是太多了呀?”
县丞没搭理佟父,刷刷几笔写完盖上大印扔给了佟父,把铺契理所当然的装进了自己的怀里。
而后看着佟父晓言慢语道,“看在你一贯钱的份上,告诉你实话,山阳镇以后没有了,这里也不会再来什么村民了,划给你了你就老实的种着吧!”
“为啥?”佟父惊骇的问道,也不顾害怕跟不合规矩了。
县丞神色有些恍惚的看着牌匾良久道,“乡野草民不必知道为何。”
“可是我们换了田,要是这里没有了,我们的田不就做废了吗?”芦苇急道。
“只是山阳镇没有了而已,你们的田都还在的,给你们盖的印都是府衙的大印,你们以为只有山阳镇没了吗?元国新立,很多地方人口不足,差不多都跟山阳镇一样被抹了,田地州城郡还承认的,”县丞没好气的解释道,也不计较芦苇的态度。
谁让他现在心情好呢!最近接到撤山阳镇的事,他心里不知有多恼火,这里撤了他就没存在的必要了,没想到这节骨眼上,有人凭白送好东西上门,对他也是一种安慰了。
“今天你们没有拿任何东西来,明白了吗?”县丞正色的看着佟父说道。
佟父摸着脑袋,“啥东西?我们来是登籍造册的,不知大人说的何物?”
县丞满意的对父女俩摆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如此识时务谅他们也不敢乱说,独自开心完又惆怅了起来。
山阳镇没有村民,自然也不需要县丞了,他也该趁着最近两天的职务之便,赶紧把纸契改头换面了才好!
佟父爷俩出来,迎上徐仲林询问的眼神。
“有什么回家再说,”佟父低低的交代了一声。
路上谁也没有说话,蒙头疾步朝府城方向赶路,下午申时中总算到了府城北城门口,佟父径直去了马车夫位置。
“老爷是你?需要坐马车吗?”马车夫高兴的跟佟父说话。
“你方便跟我去旁边说话吗?”佟父笑着问车夫。
“好的老爷,”马车夫也不多询问,把马拴在旁边朝另外一边空地走去。
“老爷有啥事需要俺帮忙吗?”
“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你别喊我老爷,我跟你一样的身份,我姓“佟”,家住柳林村,”佟父笑呵呵的看着马车夫说完。
“老……佟大叔,我姓“何”,我叫何麻子,你叫我赶车麻子就行了。”
“你就住在那里吗?那里的人多不多?”佟父转身指着北城门口斜面的高坡问道。
“没错,我目前就住在那里,那里现在还有不少人挤着,官差以前还来赶人走,现在已经不来赶人了,”何麻子有些不解的看着佟父。
“那里的人你都熟悉不?”佟父闪烁着目光又问。
“还行,认识大部分了,佟大叔你有啥事?”何麻子迟疑的又问了一遍。
“麻子,我有一份活计想包给你做,不知道你有没有胆量接了,”佟父神色严肃的说完。
“什么活计佟大叔?”何麻子脸上顿时多了高兴。
“你能不能帮大叔找六十个可靠的人?去李隐庄和枣豆庄干活,工钱是一人一贯钱,要帮我把田抢整出来,豆庄上的房子整盖好,”佟父本来还想说整荒地的,觉得不现实就没提了。
“一……贯钱?”何麻子有些结巴的说完。
“对,因为我们老爷快回来了,我要在他回来前,把田地整理出来,要不然现在谁舍得拿出一贯钱请人干活呀!时间是从现在干到入冬结束,”佟父心疼的说完。
“佟大叔我能算进去吗?”何麻子期期艾艾的问了一句。
“可以呀!至于你,我会额外给你五百个钱算你领头的费用,你帮我活干的漂亮了,那山林子和荒地,到时候也给你带人忙活。”
“至于干活的工钱,你看是一个月一结,还是一次性结都可以商量,钱也可以我去看活给,也可以你带人干完了,直接来柳林村我家里结。”
总之你们不能让我跟东家交不掉差,那里的田,我们东家可都上了官府的,”佟父笑呵呵的说完,同时还拿出一张鲜红的纸契,告诉何麻子他可不是捡田种的。
何麻子高兴的有点晕头转向的,他不会是做梦吧?暗地里掐了大腿挺疼的,是真的!
“怎么结都可以的佟大叔,要不要我送你们回去?”
“那你送我回去吧!”佟父笑着点点头答应了,晓得何麻子送人的意思。
何麻子在佟父的指路下,很快一个时辰把人送到柳林村。
“记住了何小哥,这就是我家,以后来结工钱别走错了路,不过我们这村的人有点……”佟父脸上多了些无奈的表情,话语也没有说的很透。
“佟大叔你放心,我来也不会大摇大摆的来,我会悄悄的来,或者直接去那边,”何麻子确定了佟父的住址,心也放到了肚子里去。
佟父拿出二十个车钱给他,“你正月二十找好人了通知我一声,豆庄那边情况你也熟悉,我给这么高的工钱,那就意味着吃的不咋好,那边以后改名叫豆庄了,“枣”字有点不吉利,我们老东家不喜欢。”
“至于犁田的牲口雇六头,驴马牛都成,工钱是五百个,人到干活那天,我先给你二百个送人钱,活干到一半,我给所有人结一半的工钱,等整个田整理出来了,我结剩下的工钱成吗麻子?”
“以后你帮我干活干熟悉了,咱们都可以直接先给钱,现在第一次合作,还都不熟悉就谨慎点好,让彼此不白忙活也能适应适应。”
“成的佟大叔,”何麻子激动的直点头。
管吃的不好他可以理解,现在地主家都没余粮管工人呢!他这还管吃的算不错了。
“那我等你正月二十的好消息了,”佟父信任的对何麻子笑道。
“正月二十见了佟大叔,”何麻子打马从村边不一会没影了。
采薇看没人了想张嘴问,在她姐的摇头里住口了,“顺和我们回去了。”
“好,”彭顺和没有太大的好奇心,采薇说走便跟着走了。
“阿爹怎么不从柳林村雇人去?那个何麻子我们不认识他,我感觉太草率了,”芦苇推开门进屋说道。
“找的就是熟悉山阳镇的人,但是不能是熟悉我们的人,你手里的那东西还有吗?”佟父跟后面放下背筐问闺女。
“还有,阿爹准备还换什么?”芦苇心里盘算着要不把附近好田都换了?
佟父摇摇头,“换这一张都已经冒着砍头的危险了,剩下的都丢进火盆里烧了吧!还有那个印也一并碎了。”
徐仲林看看徐父又看看芦苇没说话。
“我听阿爹的,晚间挑挑有危险的先拿出来烧了,剩下不起眼的我要留几张换人用,”芦苇听了没有特别反对。
别人的东西始终是别人的,拿了心里也不安,烧了才是安心的做法。
“你手上印油还能做吗?”佟父温声又问了一句。
“还可以做六盒出来,要是钱不够就把纸拿去……”
佟父连连阻止摆手,“纸不卖了,你把印油做出来,十五那天送给脚行换钱,我们去粮种铺子买粮种子,豆庄田地整理出来该下种子了,牲口我最多雇佣十几天,以后就靠人工开那些田地。”
“好,明天就让徐仲林忙活起来,我得抓紧时间把石头敲完,”芦苇点点头回道。
“我打算这边的田里活,今年交给顺和大伯家干,我要把重心放在豆庄那边,看着粮种下地心里才能安稳,工钱还是二十一天……”
“阿爹,家里的田交给我阿爹他们吧?到时候我随便说个借口啥的糊弄了,芦苇不是总说里正心思不好吗?我们还是不麻烦他了,”徐仲林不赞同的说了自己的建议。
佟父看徐仲林笑,“那行,记住了阿爹是给工钱的,到时候别不要工钱。”
“那点田还要工……”
“工钱不多,给了也不让你阿爹为难,腾出时间挣钱养那边的庄子才是正经的,我们现在冒险搏田,也是赌几年后那里会恢复山阳镇,等民息恢复了,再想要这么大一片田,把你卖了十辈子都买不起,”芦苇挖苦徐仲林笑。
佟父白了一眼闺女对女婿笑道,“仲林,你今天看到的纸契就忘了,这不是我们的东西,我们借着它冒险搏了田,如今运气好诓到田了,那我们就好好的种它别声张,不然等待我们是啥你应该清楚的……”
“我懂阿爹,我什么都没看到,”徐仲林难的有个清醒的头脑。
“哎呀你们回来了?”院外传来佟母的声音,也打断了屋里的几人话题。
佟母风风火火的走进来,怀里还抱着一抱柴禾。
“刚刚到家,有吃的吗?可饿死我们了,”佟父笑着问佟母。
“有有有,我这就去给你们热了送来,”佟母急忙去了锅屋热饭,几杯茶的功夫端了三碗热饭送来。
芦苇接过碗狼吞虎咽的吃起来,真是饿死她了,一顿风卷残云扫完饭,放下碗打了一个饱嗝。
“我还给你盛……”
“不用了阿娘,我饱了,”芦苇挥挥手看着佟母一身的泥巴。
“阿娘这是去哪了?”
“你们爷几个走的这两天,庆和兄弟去林子里打枯树回家用,枯树有好多的树枝棒子,他们兄弟就让我去给捡回来烧,这不,我捡了好大堆树枝呢!”佟母美滋滋的的说完。
“彭家那边没说他们兄弟白眼狼呀?便宜外人亲,不给自家人的,”芦苇好笑的调侃佟母。
“我才不怕她们说,”佟母没好气的笑起来。
佟父跟徐仲林也吃饱放下了碗。
“吃好了我们回去吧!明天过来把东西做了,”芦苇起身有些疲累的说完。
“好!”徐仲林起身二人回去了。
晚上佟父简单的跟佟母说了情况,没有说的太深,大概让她有个印象就行了。
还一再叮嘱说道,“这事你知道了不能说出来,那山阳镇的田地,可是我们用杀头的危险换回来的,将来做好了,说不定给芦苇姐俩分了,也说不定就给棒槌的,总之是落不到外人的手里去。”
“放心,我又不是傻子啥都往外说,”佟母给了一个放心的眼神。
次日早饭吃完徐仲林就跑来捶东西,脸上的笑容明晃晃的比太阳还热烈。
佟父抱着刨子忙碌着做各种工具,十五元宵节一过就该用了。
下午几人忙的有歇息的空了,芦苇蹲到她爸跟前,想了想道,“阿爹,我觉得豆庄那边我们有人手可用了。”
“什么人?”佟父一时迷茫住了。
“当然是庆和两兄弟呀!他们家就那么点田,到时候都交给彭顺和忙着,他们去豆庄一人挣一贯钱不香吗?”
“现在过完正月十五了,做香的机会可不多了,这钱给他们挣着,咱们还能捞点人情,多两个放心的人看着,那边全靠爸你一个人看着也不现实。”
“他们要是愿意去,对外就说是阿爹揽的活计,”芦苇给了一个意会的神色。
“给顺和兄弟做了,徐家……”
“徐家暂时不考虑吧!我要留着他们给我做纸,今年我会找个合适的时间,挑点不起眼的铺契出来,明面是答谢石广升援手之情,暗地我要他告诉我们,官府有什么风吹草动得第一时间通知我。”
“顺便也给徐家几兄弟分一间铺子,想要他们终生免费干活,我得大方无私的奉献点好东西,不然筹码不到位,到时候他们是舍不得丢下这里的,”芦苇说完嘴角含了似有若无的笑意。
“回头我去跟顺和兄弟说……”
“这事你让采薇出面说,你就别说了,依我的意见,你可以带采薇和彭顺和兄弟们都去,要做香那边也有香叶,兼顾完全不是问题,”芦苇低声说了建议。
佟父想了一下,“这事你甭操心了,去山阳镇那边忙还有几天时间,柳林镇这边还没捋顺溜的。”
爷俩说完此后几天就没再说过了,每天起早贪黑的忙着磨东西,一直忙到正月十四中午。
这几天送香佟父都腾不出手送,做好的香都交给彭顺和这个女婿送的。
徐仲林抱着托盘来岳父家,宝贝的把瓷罐拿给佟父,“阿爹这些做完了,家里一点料子都不剩了。”
佟父开心的把东西盖紧,“没了没事,这东西耗时间耗精力,虽然看着挣钱可观,可那材料还占了不少钱,后面慢慢的做出来攒着,俺们做些实在的东西卖才踏实。”
心心念念的正月十五到了,大早上天还没亮,佟母做了一桌不亚于过年的饭菜,一家三口各坐一方笑着吃饭。
相比佟家的温馨丰富,徐家的早上十五过的就简单的多了,一人一碗稠稀饭,桌上摆了十个木头菜撑场面。
徐父看儿子侄子孙子们,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激动,中气十足的说了一句,“过十五了!”
早饭吃完,徐仲林跟芦苇马不停蹄的来到佟家,到了都没坐下就出发背筐去了府城。
“佟大叔!佟大叔!”一阵亲热的声音高喊着。
佟父带着闺女女婿刚到府城,府城内外来往的人络绎不绝,他听见喊声到处找人。
“佟大叔是我呀!”何麻子热情的跑到佟父跟前说话。
“是麻子呀!你今天也来赶十五的庙会吗?”佟父朝何麻子身后看去,他空手一人没有赶车占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