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香之家by米饭加点糖
米饭加点糖  发于:2025年10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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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我以后看着弟弟不给他编了,”枣耙子挺起胸膛说完,终于可以摆兄长的派头了!
“嗯,疾宁有兄长风范了,”芦苇开心的摸了摸枣耙子的脑壳,娘四个头碰头的继续编虫笼子。
次日五更天起来,芦苇带他们打了一套组合拳,开始了闭着眼睛,脖子摇断式大声念书,念到天色微微亮些,去小食铺吃早饭,饭罢送兄弟三个进学堂上学,她开启了一天的忙碌工作。
芦苇觉得那句经典的话没说错,时间的缝缝就像男人的胸脯,用点力就有了,虽然不多但是能干事。
“徐娘子你可来了,这是咱们客商回复的信涵你看看,”墨斋掌柜一看芦苇过来了,连忙把收到的回帖送给芦苇看。
芦苇没接反问道,“怎么说的?”
“客商答应来了,不过需要咱们让一成……”
“这个可能性不大,他来不来都不强求,他不来就邀请别的客商来,过了今年的斗赛,明年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接到邀请贴的,”芦苇不在意的说完。
墨斋掌柜有点迟疑,“可他是咱们的大客商呀?”
“大客商怎么了?我们需要优质客商,而不是大客商,你要是舍不得放他,就当没收到这封回函,”芦苇拿围裙戴好就进墨房里屋忙。
墨斋掌柜只好把回帖放起来,墨斋最近忙的脑壳都要掉了,十月的斗赛日子,这都过到五月份了,不仅五福忙炸天,各个墨坊都忙的恨不得肋下生翅。
“来了?这是我新做出来的墨你闻闻,”潘瘸子端出新磨的墨给芦苇闻。
“有竹子香、还有茶叶香,细闻闻……还有兰草香?”芦苇接过砚台闻了好半天,惊讶的看着潘瘸子询问。
潘瘸子得意的笑道,“算佟丫头你识货,这款墨叫五君子,叶香味是递进层次,花了我好几个月才研究做出来的。”
芦苇闻言又放在鼻下嗅半天,“瘸子叔可以呀!你这墨做出精髓来了,三五不时总能有新墨出来。”
潘瘸子把半截墨锭收起来,“喜欢摆弄它,便总能玩出新花样来,我要回豆庄了丫头。”
芦苇抬头看不真切的潘瘸子模样,模糊的光线就像他模糊的人生,黯淡又将能看到尽头。
“瘸子叔,墨的时间不够成熟。”
潘瘸子握紧了手,“我觉得晒的日光够了……”
芦苇低下头,“它应该在日光最盛的时候回避,傍晚余晖中翻晒,这样才有时间准备夜里参入新灰,合适的时间才能出精品墨,对了瘸子叔,雯妹家的小墨头会走路了吗?”
潘瘸子眸光一滞恢复正常,“我总在墨房里忙活,许久没见着孩子了,算算月份应该会走了吧?”
“孩子见风长,三四年就能上学堂了,说来三四年看着挺久的,时光流逝转眼就到了,你看麻头就是的,”芦苇一边翻墨一边吐槽笑。
潘瘸子忙碌的手顿了顿,“行吧!听你劝吃饱饭,学你阿爹带个三四年的孩子。”
“瘸子叔,我明年要出门一趟远门,墨坊的事情得你受累了,”芦苇看着墨锭轻声说完。
“去哪呀?”潘瘸子惊讶道。
“南上之路走走,顺便给豆庄看看新路,”芦苇淡笑交待了两句。
潘瘸子听完半晌没话,两人把斗赛的墨仔细捋了一遍,确定没纰漏了给封存起来。
芦苇在墨房忙到傍晚,急急忙忙去学堂把三个孩子接回家,陪着写大字做家务活。
一日日的忙碌生活随着炙热滚来,也在炙热里驻足停留,八月份的南阳城被鲜花包围着,府城上空都是或浓或淡的香味。
随着斗赛的日子越近,南阳城越发的热闹起来,街面上都是来来往往的客商们,紧赶慢赶的护城河也交工了。
这不八月中旬护城河一完工,吴大人迫不及待的,带着南阳城各商家游河观看,夜晚两岸的花树上挂着花样繁多的灯笼,灯下是各种吆喝的小吃声。
吴大人带着城民一连游了三天,第四天发公告,护城河普通民众亦能游玩,这不得了通知的普通人,都纷纷傍晚出来看稀奇,简直比过年都热闹百倍。
“阿娘好了吗?”枣耙子兄弟头戴柳条帽子,身穿坎肩小背心短打,背着小筐在门口笑问。
“好了,”芦苇也背着筐跑出来锁门。
傍晚虽然不晒了可是它闷热呀!最热的时候一丝风都没有,在家也睡不着觉,刚好护城河百姓也可以游了,芦苇最近每天晚上都带三兄弟去玩。
三兄弟玩的也不要姥爷了,晚上放学回家抢着干活,吃完饭都不要母亲吩咐的,齐心合力洗好碗,筐一背就要出门浪玩。
“阿娘,今天可以坐船吗?”虾耙子欠欠的问道。
“不行,坐船可是要花钱的,二弟你要是想坐船,回头咱们休息回家了坐姥爷的船,姥爷的船坐多久都不花钱,”枣耙子严肃的拒绝了弟弟的要求,还伸手一边拉一个弟弟怕丢了。
麻头晶亮的眼睛里都是失望,“可是姥爷的船没有花,也没甜甜的糕点吃呀?”
“糕点?你去吃过?”虾耙子一把薅住弟弟追问。
“没吃过,我听李修锦说的,他说船上的水都是甜甜的,”麻头说完还舔了一下嘴,仿佛要感受一下甜水和糕点的味道。
芦苇侧头看了看他们三兄弟没说话,娘四个随着人流慢悠悠的走到星亭子,偌大的亭子驻满了人,嘈嘈叫的都是吆喝和说笑声。
“明天你们下学回来后,帮阿娘把院子里的花摘了,做为奖励阿娘请你们坐船如何?”芦苇拉着孩子走到人少的渡口说道。
“好!”三个孩子回答的异常响亮。
“答应了就上船吧!”芦苇笑着大手一挥,别人孩子有的,她崽也必须给安排上。
三个萝卜头兴奋的下了台阶,在船夫的帮助下上了小花船,“糕点呢?”虾耙子上来的第一时间就到处找糕点。
小小的船除了坐的地方,别说糕点了,什么东西都没有呀!
“几位小少爷,你们说的糕点,是那样的大花船才有,我们这样的小船是不配的,”船夫耐心的指着大花船解释。
麻头脸上多了些失望,心里对甜糕点越发的想吃了。
“甜糕点我带了,”芦苇说着话跳上了船,手里拿着三个手腕粗的竹筒子。
“呶,甜水一人一桶,”说完从背筐里拿出一包糕点,糕点约么都是手指头大小,样子多的花里胡哨的。
“阿娘真好!”麻头抱着竹筒迫不及待拧开盖,插进空心的稻草大大的喝了一口,还装模作样的吃了一块糕点,摇头晃脑的说道;
“好吃!”
芦苇扯了扯嘴好无语,这甜水在家掰嘴喂他们仨,哭着喊着死都不喝,怎么的?她不过换了东西装就喝出不一样了?
还有这小糕点,虾耙子夜里做梦大喊大叫的嫌弃不好吃,这兜船上吃了,它也变样了?
兄弟仨才不管芦苇怎么想,麻头喝高兴了还抬手道,“疾宁兄、疾宜兄,来,请!”说完举起自己的竹筒跟兄长们碰一下。
“疾安兄客气!”枣耙子单手举了一下竹筒,仨兄弟斯文有礼的各喝了一口。
芦苇坐在船尾……
小船滑的特别慢,兄弟仨的童言童语,惹笑了不少岸边和水上的人们。
“可惜!如此好的景色没有雅曲和颂,真是人生一大憾事呀!”枣耙子半躺着感慨一句,说完还刮了一下小下巴。
芦苇……
“你小小年纪的,哪来的这些花里胡哨的话?”
“何夫子说的呀?他当时就是跟兄长这样的,夫子说完还哭了呢!”虾耙子稚声解释。
“胡说!夫子哭不是说话哭的,他是听见弹琴声才哭的,“”麻头怒声辩解。

得!何夫子那点爱好被扒的底儿掉。
“阿娘你会弹琴吗?”枣耙子崇拜的看着他母亲,在他心里阿娘没有不会的。
芦苇木着脸回道,“不会,阿娘只会吹牧笛放牛曲。”
“好听吗?”虾耙子好奇问。
芦苇:“不好听。”
麻头:“阿娘,牧笛是这个吗?”
芦苇麻木的脸波动了一下,看儿子从背筐里扒拉出牧笛举着问她,“你哪来的?”
“姥爷给做的,姥爷说这第一个洞给糊上竹膜就能吹响,阿娘你会吹吗?”麻头不死心的再次追问。
芦苇……
“应该会吧!”她话刚落下,三个孩子就齐刷刷的看着她,意思大概是想跟他们夫子一样来一场哭。
芦苇伸手接过牧笛,“你们想哭也不用学夫子的,阿娘用铁巴掌和棍条炒肉也能满足你们,花样多还不重复,可以让你们体会各种样式的感受。”
摇船的船夫在船头拿竿背对着娘四个,拼命的忍着不敢笑大声了,这娘几个真逗!
芦苇从小布袋里拿出指甲大的膜,用手指沾了点口水,竹膜糊糊贴孔洞上,深呼吸一口气试吹两个音,有点累腮帮子打算放弃了,结果看对面三个娃睁大眼睛殷切的看着她。
芦苇心里鼓励自己道,“你是爱娃的,别人娃有的你娃也得有,别人娃没有的,你娃还是得安排上,什么废妈不废妈的?这是对娃沉甸甸的爱,”自我洗脑完咳嗽两声,再次拿起刺嘴的牧笛吹,刺耳的声音响在河面上,吓了别人好大一跳。
“这什么鬼东西在嚎?船家,你们养夜猫子挂船上了吗?这破锣声喉咙长洞了?”有船客被惊了厉声质问船夫。
“没有呀客官!”船夫也在到处找人,想看看哪个不要熊脸的人,这声音也敢吹出来献脸?
护城河没拓宽的时候,大概小船并排走是两只小渔船,如今拓宽了河面,可以走一个大的花船,加两只小的渔船。
“阿娘算了吧!声音有点难听的厉害,”枣耙子耷拉着脑袋说完,推杯换盏喝甜水的兴致,被这一吹全都没有了!
芦苇……
握紧的拳头松开了,伸手从岸边揪几片叶子弯腰洗干净,擦干水份叶子折一半放嘴里,一声闷闷的声音响起,随之便是悠扬的放牛小调。
河面上的船客不知道什么时候安静了,听着不知名的小调,看着两岸花灯畅游,别说还真是有点意境在的。
“阿娘还有吗?”麻头高兴的扑过去问吹完的母亲。
“我就会一首放牛的小调,要不我明天去听别人的学学?然后回家吹给你们听?”芦苇觉得腮帮子有点酸疼。
“嗯,”三个孩子用力的点点头,又开始了推杯换盏的喝糖水。
芦苇看了真怕给他们仨喝醉了,万一糖水醉了耍糖疯怎么办?她一个人也干不住三个娃呀?
船也坐了,小曲也听了,甜糕点和糖水也安排上了,三个萝卜头回家是哼着小曲回去的,夜里睡觉梦里都还在咧嘴傻笑的。
第二日都不要芦苇吩咐了,早上起来摇头晃脑完,背着筐在晨露里剪完花,把油盘里的老花挑干净,新花放上去蒙好,娘几个不紧不慢的出门吃早饭。
芦苇把孩子送学堂里后,没有去铺子里忙,反而回家找了一颗竹子出来,砍砍剁剁一尺来长,挖眼磨皮的忙了大半天。
下午要去接孩子前,她轻轻的试吹了一下,算不上特别的嘹亮,但是比他爸用木头做的好吹些。
天黑接回孩子吃完晚饭,娘几个继续出门溜达一圈。
“来,一人一根阿娘教你们吹竹笛。”
枣耙子挠挠头,他不同于虾耙子他们高兴,还是没反驳的接了,在他阿娘的指导下,横拿着吹了一口气,有点累!
“给你们吹个小二郎上学堂,这是阿娘新学的小调,”芦苇倒退着走路看着三个孩子笑,抱着竹笛轻快的旋律飘洒出来。
枣耙子拉着两个弟弟,蹦蹦跳跳的跟着前进乐呵,娘四个穿梭在熙攘的人群里,自由自在的放肆开怀欢乐。
大概是芦苇的笛声太欢乐了,枣耙子兄弟身后慢慢的跟了好几个孩子跑,就像拉秧子似的,跟着的孩子慢慢变多变长。
芦苇一看孩子变多了,她停下声音把跟着的孩子驱散走,怕有的孩子贪玩不回家,引来心怀鬼胎的人看了拍孩子走,娘四个玩了个尽兴回去的。
这样快乐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九月底,徐仲林正式来府城住着了才结束。
徐仲林来了芦苇就不操心孩子了,早出晚归的投入到墨坊忙,还要抽空带人去城中心搭建斗赛台,早上陪孩子活动念书的重任,从娘变成了爹,晚上出门游玩更是没趣了。
晚上护城河面上的热闹,简直超过了白日的喧嚣,坐船飘荡游玩的,都是财大气粗的猎奇客商,小摊贩们更是吆喝的嗓子都哑了,就这都舍不得闭嘴回家,搞钱才是王道呀!
吴大人一身常服坐船,眼里对看到的周遭环境,全是满意的神色和得瑟。
“咱们为护城河花出去的银钱,自能畅游时开始,一个半月已经收回来七七八八了,预计临近赛斯还会超出预想,”胖护卫龇牙笑,看着人山人海的河上河下行人,这哪里是人呀?这都是金晃晃的钱!
吴大人高兴完声音不高的问道,“孙镖头家人安排妥当了吗?”
胖护卫笑容一敛摇摇头,“他娘子,大人是知道情况的,还没等人到就被司管卷走扔了,至于孙镖头的家人……是叶府最开始就没了的那批人。”
吴大人扇柄敲击着桌子,“可查出来是否属实热病没得?”
“属实热病没的,同没的还有一个客商的管事,苏大柜亲手给安排的后事,大人,需要豆庄再出新管事吗?”胖护卫低声问道。
吴大人看着灯火辉煌的河面良久,“安排一个跟在苏向云身后学学。”
“好的大人,”胖护卫低声回答好,主仆二人便不再继续此话题了,兴致很好的看着河岸上的杂耍乐呵。
十月中旬最后一天,庆和带着村民扑命似的收了粮食,粮食到家都来不及歇歇喘口气。
马不停蹄的挑人准备送香膏粉,草膏草粉是他嫂子不分白天黑夜,带着村里妇人们做出来攒的,就等着十月斗赛卖一波大钱回来。
“香囊带上了?”采薇高声询问清点的人。
“带了带了!”清点数量的人也是彭家的后生。
“各家的香膏数量别有差池了,一定要清清楚楚的,”采薇看两辆马车的东西,忍不住叮嘱庆和,深怕他眼皮子浅了看不远。
“阿嫂放心,每家的香都是核对了许久的,咱们出发了!”庆和一挥手带着村民们走了,留下的村民是满心的希望。
采薇看马车走了她转身回屋,继续她未完的材料,现在每一天都是钱,聊天可不能把钱聊出来。
庆和几人进府城顾不上眼花缭乱,直奔香街庙王庙跑,香街大晚上也是挤的到处都是人,打眼看去十个人有六个是客商。
庆和跳下车嘴里吆喝道,“老爷们麻烦借借路,采薇香坊来新香嘞!”
“采薇香坊?”路人闻言顿时好奇,跟在马车后面去香铺看热闹。
庆和一路喊,采薇香坊这边早就得了消息,故而马车一到,立刻出来十多个小伙计,拿盘子端香在众人的目光里,一趟趟的来回跑动。
“孙掌柜,这香你们看着满意吗?”庆和笑嘻嘻的询问香坊的女掌柜。
香坊掌柜把每一种香,都拿起来检查一番,柳林村共送来二十六七样香,大多数香都是普通的草香,少量的花香膏有四五种。
“我说彭小哥,你们一年的香就这么点吗?”孙掌柜余光看围观的人问庆和。
“这两车是送来给孙掌柜选品的,你挑中了拿出来定个数,我好派人回去给送过来,”庆和摊手笑着回答道。
“既如此今儿本香坊热闹,有不少的好香客懂行,大伙一起说道说道,”香坊掌柜说完吩咐伙计们摆开盘子香炉。
又把庆和他们送来的香摆放好,供客商们挑选点香她才定数量,别说,这种借鸡生蛋的办法挺好用的。
香铺并不都是高档香,那不还有普通人嘛!柳林村的二十几款香,竟没有一款香是选落下的,庆和口干舌燥的解说每一款香,说完一拿到订单,带人疯了一样跑回村去。
按照数量配备,几乎算是把村民们担心的存香掏空了,连送了三夜香,第四天白日结清香钱回村,立即召村民结香钱,柳林村的村民们几乎老少合家倾出。
徐父背手站在人群后面,心想六儿要是继续做里正,这功劳就是他儿子的了。
佟父倒是没去凑热闹,他带着村里手脚的人,低头抽荷杆子呢!黄家今年没法子来挣钱了,全家人在家制麻丝出来卖
“他爹,咱们的香膏不拿出去卖呀?”徐母看村里其他家卖香赚了不少钱,她有点心痒痒自家的兰花膏了。
“仲林不是带信回来说不急吗?那就再等等,”徐父挥手进屋坐下抽烟。
柳林村的成品香卖完了,并不意味着香就结束了。
庆和清晨天不亮起床,从村上喊到村下去,嘶哑着声音催促村民们别偷懒,加紧制香出来卖,趁着南阳城的热闹再赚一波香钱,否则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喝口水润润喉咙,你这是图啥呀?村里人赚钱都要人家催着喊着赚,那饭要不要喂他们嘴里吃呀?”秀姑心疼的埋怨夫君。
庆和咧嘴笑笑,“最多喊到府城的热闹结束,过完年那有些不上劲的人,随他们去,那时候有别的村眼红我们,学我们明年做香卖香,看他们怎么办!”
“我今年一心搞好村子了,明年才能有威信带村民们建学堂,芦苇姐说的对,一个村没有学堂就没有希望,明年争取让香木他们能入学!”庆和说完意气风发的喝了一口水。
秀姑看闪闪发光的夫君雄心壮志的,她面上笑的更灿烂了。

第255章 再次出远门
东城响彻震天的锣鼓声如霹雷,人潮人海的观众被分成无数的矩形,两边留了三人宽的通道做为走路用,这是为了防止出现踩踏拥挤现象。
斗赛台搭建成环形,客商们被依据背景影响力的大小,安排了坐远坐近的观看,围着舞台纷纷伸长脖子看热闹的是城民们,东城人多的几乎达到了水泄不通的地步。
人山人海中吞吐呼吸都是一种狂啸,赛台上摆了二十多架百宝架,贴上醒目的黑色大字,台中心还坐着二十多个人,大多都是一派素衣仙儒洒脱之态,打眼一看就是学问大儒名士。
芦苇侧头看吴大人挑眉,“你还认识这些酸儒呀?”
“丑妇人无状,”吴大人正经的甩了甩官服衣袖,目光看向舞台上的人。
“本官请他们来的花费,都快赶上买护城河花木的大半费用了,舞台上的那些名士,全都出自世家识趣的雅人,多年来声名远扬显赫,听了你的话为了这些人能来,本官这几年拿到的钱财,已经花费的七七八八了!”吴大人说完看着芦苇。
“你要赶紧给我赚钱回来,我花的都是我私人的钱财。”
芦苇笑,“南阳城的城镇民,上至老人下至孩童,无不在传唱你是好官清官,你来南阳城这几年,帮府城管辖镇修了堤坝、修整了农田,也带给了南阳城管辖治下民温食饱,难道这些不比你那些黄白物好?你要的政通人和,草民满足了呀!”
吴大人整冠戴的手一顿,“民温食饱是本官的份内之职,这不需要治下城民感恩戴德,但是本官花费出去的钱,你必须给本官还回来,”说完扫了一下衣摆,面带笑容抬脚上赛台整两句场面话。
芦苇听完眸光里多了些许的讶异,看着舞台上被金钱堆砌出来的名士们,谈笑风生自得的厉害,鳖犊子在正邪间,最终保持了唯一的怜悯心对治下城民负责。
“我曾学过一位大儒张子张载的话,现在说你与听听,不知大人愿不愿听?”
“说吧说吧!你那嘴里的话永远都是在驴叫,”吴大人没好气道。
芦苇扯嘴,“支棱好你的耳朵听,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你确实在做份内之事,不盘剥百姓屹立其中没有入污流,”芦苇说完转身挤出了人群,她也该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吴大人扭身看没入人群的芦苇,他眼底跳动着死寂的茫然,身后传来护卫的喊声,他重新换上了笑意上了赛台。
南阳城今日到处都是人,芦苇挤出人群挤了一脑门的汗,回家凉快了一会,去廊下躺椅里乱七八糟的想了一通睡着了。
天黑徐仲林兴奋的带着三个孩子回来,爷四个脸上的笑意还很明烈高兴,麻头舔着他手里的糖一副满足样。
“阿娘……”
徐仲林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别打扰了你们阿娘睡觉,她最近为了纸墨赛,几乎夜里不睡觉的忙,今天开赛了你们阿娘也累坏了。”
枣耙子低头小心的把糖装好,“我的糖人等阿娘醒了在给她吃。”
虾耙子刚送嘴里糖赶紧拿出来,“我也不吃了,阿娘为了给我们赚束脩辛苦了。”
徐仲林说不感动是假的,目光温柔和煦的看着孩子们。
麻头的糖嗦了大半,还剩一点拿出来了,包好嘴里嘟囔道,“这一点我舍不得吃了,留给阿娘吃吧!以后我长大了,多做些给阿娘吃。”
徐仲林伸手摸了摸儿子的脑壳,“手脚轻些进屋里,阿爹去给你们做吃的。”
三个孩子无声的点点头,像做贼似的脱了鞋跑屋里写大字。
徐仲林脱了薄褂子来到芦苇身边,轻轻的给她盖上。
“你们回来了?我去做饭……”
“麻头他们练字去了,你继续睡饭我来做了,”徐仲林伸手摸了一下芦苇肩膀,又瘦了一点!眼下清影重的很。
芦苇头一歪又睡了过去,半夜睡醒人已经在床上了。
“醒了?”徐仲林在芦苇起身时,也一骨碌爬起来,点亮油灯打个哈欠,拖着鞋跑出去端了饭菜来放下,
芦苇起身洗漱好看窗外的月色道,“今天的斗赛如何?”
“好!真是太好了!总共端了一百一十六款墨,只选了十七款墨当什么魁首,听墨台上的人说,有一款墨王要一千金才能买到!”徐仲林简直不敢相信当时自己看到的,一块小小的墨,要一千金呀!
“墨王是万源出的?”芦苇吞下饭问道。
“雅圣贤出的,你不知道当时那个老头宣布的时候,万源掌柜脸都绿了,”徐仲林说完龇牙笑的开心,想想台上台下的人都惊掉了下巴。
“不过万源也很厉害,那十七款最好的墨他们占了六款,五福三款,其他家都是一款两款的,连氏也入了一款龙团墨。”
“你看到那几家的东家了?”芦苇放下碗又问。
“看到了,”徐仲林眸光闪了一下回答。
芦苇起身喝了一口水长出一口气,“我打算后天就动身出门,我今天见了万源的东家,可能很快就回来了,也可能要很久才能回来,家里人该安排就安排了……”
“芦苇,你……”徐仲林紧张的握住芦苇的手想说点什么。
“没事的,只是提前帮鳖犊子开开路,我不去,怎么能在他走的时候,给他致命一击呢?就是家里的重担都落你身上了,”芦苇有些歉疚的看着徐仲林说完。
徐仲林泪光闪烁了半天,“去几年?”
“可能三五年,也可能更久吧!这取决于南阳城的繁华程度,还看几家墨坊的主人心不心急了,”芦苇说完笑了起来。
“我听好些人说,东街的墨台是你一手带人搭建的,还有那些布置都是你弄的……”
“徐仲林,我很抱歉让你担心了,我出行前对你唯一的要求,不许孩子太出挑了,做个平凡且普通的孩子就行了!”
“这条求生路我们都拼尽了全力,还好我们走的不孤独,若是遇到好机会了,千万不要犹豫!”芦苇说完用力的握紧徐仲林的手。
“嗯,”徐仲林有些咽的嗯了一声便无话了,越是走到这个时候,越要小心谨慎。
俩人挨靠着坐在床边,看着窗外的月色朦胧清冷。
“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芦苇低低的呢喃完看着月光发呆。
天快亮时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徐仲林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你休息吧!我去陪他们念书了。”
“去吧!”芦苇挥手自己歪倒下,翻个身闭眼假寐睡觉。
徐仲林陪孩子背了文章,又带他们出去吃早饭入学堂。
芦苇等爷几个出门走后,她起身穿戴好衣服,拿出柜子里提前收拾好的包袱,背着出门赶去东城门外汇合,她不太喜欢让麻头这么早就知道离别。
“少东家……”苏大柜带着人跟马车,早早的就等在了城门口。
“让你们久等了,咱们走吧!”芦苇提着背包上了马车。
苏大柜笑笑表示理解,“她有孩子呀!”
马车刚启动走徐仲林追了过来,他一直跟在车后面跑,天还很黑马车夫没有看见他,马车越跑越快。
车头上挂着一盏孤灯随着路颠簸,来回的打千飘摇,此刻特别像三家人的命运,每飘起来一次,谁也不知道它会不会安全落地。
徐仲林没出声喊,他愣愣的追了很远的路,直到路上惊起的尘嚣归于了沉寂,才停下脚步无神的发呆,他不能让芦苇分心家里,也不能让麻头出事了。
徐仲林全身无力的去了路边坐下,一个人闷闷的坐到大天亮,起身拍拍衣服,神色平静温和的回了家,路上遇到熟悉的人了,还能笑着打两声招呼。
回到家洗干净手,套上筐给屋里花剪了一遍泡上,花忙完了,屋里屋外的卫生做了一遍,把芦苇在家平时做的事,一样一样的重复着来。
“芦苇我们吃什……”徐仲林突然低下头一滴水落在地上。
屋里太空了,他就是把平日里的所有事都做完了,也填不满时间,填不满屋里的角角落落。
他知道芦苇不说出门的原因,定是什么凶险万分的事,她不愿意说,他也就假装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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