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徐仲林在家收拾好心情,出门去街上转了转,买了不少的药材回家,他开始学芦苇没事捣罐子忙时间,没有准头的等待才是最煎熬的。
傍晚接孩子回家洗澡吃饭,笨拙的带孩子做手工编东西,不编不行呀!麻头兄弟嫌弃他无趣,远没有母亲会的东西多。
爷四如此过了四五天,麻头掏出没舍得吃的糖,跑去屋里找母亲,屋里屋外找了半天也没见着人,以为跟平时一样忙去了。
晚上吃过饭他也不睡,拿着糖一直坐着看门外,瞌睡的眼睛都熬红了,还大睁着不敢眨生怕错过了。
“麻头怎么不去睡觉?”徐仲林放好刚煮的糯米饭进来,看儿子坐在门口朝外张望。
“我在等阿娘回来,我要给她吃糖,”麻头说完还吞了吞口水。
徐仲林扒拉饭的手顿了顿,“你阿娘出门去了,姨母家有点事需要你阿娘过去帮忙,过一段时间阿娘就回来了,你进屋睡觉吧!”
“阿娘什么时候回去的?”枣耙子跑出来皱眉道。
“前两天回去的,那时候你们都去学堂了,不方便告诉你们,你们的糖人都吃了吧!回头阿爹带你们多做几个糖人出来,到时候你阿娘回来了都给她吃,”徐仲林温声解释。
虾耙子瘪嘴眼泪下来了,“我要阿娘……”
“我也要……”麻头脸红脖子粗的跟着哭起来。
徐仲林放下手上的活,走过去蹲下抱着他们。
“阿娘回去有重要的事情做,事情忙完了就回来了,我记得阿娘最喜欢虾耙子做的虾糖,还有兄长的枣子糖,及弟弟的麻秆糖,明天你们帮阿爹泡苗煮饭,咱们做糖出来好不好?”
枣耙子咬着嘴没哭出声,伸手抱住他爹的脖子,小脸埋脖窝里抽泣的身体都颤抖了,那两个小的性格外放些,哭嚎都格外的大声。
徐仲林安慰好孩子,晚上带着三兄弟一起睡睁眼到天亮。
芦苇走后两个月捎回来一句口信,就一个字,安!
口信是经过几道弯辗转告诉徐仲林的,她也不许家里给她去信。
南阳城的热闹持续了一个月才消散,同时也散出了来年的香坊赛,赛中魁首,会被选中参加供香之举,吴大人宣布完这个消息,可想而知造成了多大的轰动。
客商们当即寻找各东家要明年的邀请函,各家的墨坊岂能轻易如他们意?言明合作是双方的利益,他们可以拿出诚意给邀请函,那合作的客商不也要拿出诚意吗?
也不是什么大诚意,就是看各家客商一年纸墨销量的情况,半年为限,合作的好,明年六月亲送邀请帖上门。
毕竟有的客商销量不好,但是人家也想来,都是南阳城的贵客,客人来了没有道理撵人走不是?
无非是花点小钱,买个好位置靠前看看学学经验而已,这是允许的,这还是原版本五福墨斋回答客商的话。
其他家原本回答的模棱两可的话,风闻这回答,立刻给归整成自家的话了,反正轻易不会给邀请贴了,不是他们吝啬愿意得罪客商。
是吴大人这个逼崽子不做人!看到今年的斗赛空前的精彩成功,他眼红各家墨坊赚的盆满钵满,伸手给各家墨坊掐住了脖子。
规定死,每家墨坊明年只有十张请帖的权限,多了自己拿钱买座位,好的座位五百两,差的要一百两,站票要三十两!
这不十张请帖,哪家也不敢轻易的散了,打算挑精优中的客商给,随便什么阿猫阿狗你走好嘞!
斗赛结束后,吴大人忙的梦中都能笑醒,这不一直忙到霜降才悠闲点,带着护卫来到小食铺吃小食。
“徐六哥儿,麻头近日学业如何?我听说他在学馆里与好些孩子打架了是吗?”吴大人接碗问徐仲林。
徐仲林有些惊讶的看吴大人,“他那个子身体能打过谁呀?最多在家打打猪,逼着小猪崽子给他磕头认错,他长本事了?”
“他是打不过呀!但是他们哥仨一起上去打人家一个,这不会是你在家教的吧?你要是这样教孩子,他们阿娘回来你如何交待?”吴大人怀疑的问徐仲林。
当然,丑妇人家的三个孩子,在家被宠成小魔王他听闻过,据说佟家的鸡狗看兄弟仨个,都是夹着尾巴钻地洞里走的,圈里的猪老远都不吃食。
“我哪能教他们这个呀!我忙好了回头去找他们问问去,”徐仲林有些生气的说道。
吴大人低头喝了一口汤,抬头漫不经心的说道;
“麻头看着身体弱,那脾气到是闷性不弱的,这会子离了他娘定是无法无天的,刚好本官府中有一个好夫子,教蒙童有独特见解,看在他们阿娘为南阳城的贡献份上,你把他们三兄弟送去本官府中念书吧!”
徐仲林挠挠头,“不打扰大人吗?”
“不打扰,本官很是喜欢麻头,”吴大人笑了一下说完。
“那行,回头我给他们兄弟送过去,再给芦苇带封信,让她不要担心家里的孩子了,她每个月回一封信,都是问麻头兄弟的事,这会大人接去照应了,她应该也能安下心走商路了,”徐仲林正经的点头答应好。
吴大人手一顿,目光看着逐渐失温的汤,眼底是看不见底的冷冽。
“徐小哥最近还是莫慌来府里,咱们府衙的夫子出了趟远门,到现在还没回来呢!”胖护卫抬头阻止急着要去府衙的徐仲林。
徐仲林一脸疑惑的看着主仆二人,意思人不在你们还说什么呀?
胖护卫象征性的搅了搅汤说道,“大人一直忙斗赛后的事务,对府衙后院内的人留心不多,倒是徐家六哥儿,你这每天都来小食铺忙吗?”
“是的,我在家除了陪麻头他们兄弟,也没别的啥事可做,就是有事我也不会做,还不如来小食铺帮帮忙送吃食,”徐仲林被胖护卫岔离了话题,便不再纠结孩子夫子的事了。
“徐六哥儿你去忙,我看铺子里来了好些人在等着,”胖护卫笑眯眯的指着排队的人。
“大人你们吃着,不够再喊我一声,”徐仲林急忙转身去忙,随着转过身脸上没了笑意,松开的手心有鲜红的伤口。
“徐掌柜……”
“没事去忙,我这是拿破碗不小心划的,”徐仲林不在意的对伙计挥手。
说话的功夫趁人不注意,拿热油给受伤的手背滴上油,不大会的功夫,手背上起了几个大撩泡出来。
徐仲林看自己的手背片刻,去隔壁屋找了鸡蛋出来,放锅里煮,他抱着炉子坐下发呆。
“老六……”徐三子走进来拿起弟弟的手看。
徐仲林拿回自己的手,“没事的三哥。”
徐三子不说话,眸光很沉的看着弟弟,“芦苇真的是去走商路吗?为什么吴大人非要麻头去府衙念书?”
“不该问的不要问三哥……”
“仲林,傻子都能看出来,芦苇不在家了,吴大人对咱们起了杀心,你还要遮盖到什么时候?到底出什么事了?你说出来咱们一起想办法,”徐三子低吼着问弟弟。
徐仲林无力的抬头看着他三哥。
“你们都帮不上忙的,唯一能做的就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只要芦苇安全的在外咱们就没事,只过不能……”
“三哥,以后我让你做何事,你照做就成了,不该问的别问,知道了对你们没好处的。”
徐仲林说完捞起煮好的鸡蛋,滚滚剥了蛋壳,掰开鸡蛋挤出十几个蛋黄,又找出小瓦锅烧热,平静的把鸡蛋黄倒进去碾碎。
“芦苇现今在外做的事情,就像这锅里慢火炒的鸡蛋黄,压的碎碎的,没有任何头绪希望,可是如果我们不耐下心把握火候翻炒,这十几个鸡蛋黄别说炒油了,说不好还能给我的瓦锅烧炸了。”
“想炒好凤凰油出来,火候、趁手的铲子、还有不急不燥的心,三样都齐了,剩下的就是沉下心熬了!”
“我们在家每动作一步,就是给芦苇增加一份被动的危险,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安全的,”徐仲林抬头看着他三哥,一字一句的说完,他不允许家里人自乱了阵脚,这会给芦苇带来危险。
徐三子坐下看着焦黄的鸡蛋沫,逐渐的潮湿起来,他默了半晌起身出去,再进来的时候,手里拿着破碗,碗里是墙上下雨时起的泥泡灰。
“给手上的大撩泡挑了,留着天冷烂手伤根,回头我会跟伙计们说,你炸油饼烫了手,不会让……他摸到你们的实底。”
徐三子说完拽了几根头发下来,对着炉子撩到空气里都是糊味了,出其不意的落在弟弟手背上,一串小泡瘪下去了。
他赶紧给泥泡灰碾碎撒上去,泥灰给泡水吸收干净擦了,把没用完的头发,继续点了放碗里烧,烧成灰跟泥灰拌拌,浇点鸡蛋熬的油抹在弟弟手心上、还有手背上,再给他手包好扎紧。
“我是你兄长,你不希望我知道的,我就不知道,”徐三子说完起身拍了拍弟弟肩膀。
徐仲林伸手按住他哥的手,“三哥,我体会到芦苇说的孤独了,我没她有勇气,也没她勇敢有力量,这条路不能对人言说,又冷又孤独,如果我……撑不住了,你最先救麻头可以吗?千万别给他进了吴大人府,他要是被带走了芦苇会疯的。”
徐三子扭头看弟弟张了张嘴,在弟弟期待的目光里,沙哑的说道,“如果面临二选一,我……我会亲自带着你们给的东西去万源,然后把……麻头完好的接回来。”
“谢谢三哥,”徐仲林放下手继续炒鸡蛋油。
徐三子闻言疾步走出去,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说笑,他心里一片冷凉酸疼。
天冷仿佛是一瞬间的事情,时间快的睁眼闭眼就过去了,徐仲林也许找到托付的人了,他渐渐的人也平静了下来。
把更多的时间留给了三个孩子,每天让三个孩子轮流教他写字念书,五更天院子里响起朗朗的读书声,天亮去吃遍殿大道所有出名的小吃。
所有熟悉他们的人都笑他,说他们两口子越活越回去的,天天跟着小娃儿疯,简直不成个样子!特别是一个大男人疼娃,疼的比妇人还黏糊恶心人。
孩子说猪错了,他就能颠倒黑白的跟着胡闹,抱着猪掰猪腿磕头认错,逮着鸡拴腿挂狗尾巴上,爷四个捉弄的家里鸡飞狗跳的。
佟父每听人说嘴,他只是乐呵的高兴笑,无人时眼里的苍老一日比一日加深,没事就埋头做木匠活。
棒槌这一年的手艺,被教的突飞猛进的,以前只做小东西,现在继父就像要把所有的本事,都教会给他才称心。
芦苇出门后的第一个年,徐仲林带孩子回来在佟家过的年,初一才回的自己家过,正月甚至都没等到初十,就带着孩子去了府城住着,对外只说十五要送夫子礼得提前走。
“麻头枣耙子快过来给水喝了,”佟母端着温好的水喊外孙。
“姥姥,我要放在竹筒里喝,”虾耙子用力拍了拍腰间挂的竹筒。
“你们这是干啥呦?这把啥东西穿身上了?”佟母扯了扯外孙身上的草皮问。
麻头抢回草皮正经道,“姥姥,请叫我麻头大侠,我现在是武功厉害的大侠了。”
佟母……
“姥姥不管你们啥子大侠,过来把水喝了才是正经的,”佟母说归说,还是给他们腰间的竹筒倒了水。
虾耙子嘴对着竹筒子喝了一口,“痛快!”
佟母……
“别作怪了快喝,”佟母眼不错的催促三个孩子喝光,这水不用他们半夜去抢了,五福糕点坊专门送来的,说是住持点过福的喝了更灵验。
“阿爹,棒槌的亲事啥时候定?”徐仲林看着孩子们笑问。
“棒槌的亲事不在这边办,还有十几天他就去你姑母那边了,在那边成亲就住下了,家里就留我跟你阿娘,”佟父温声回答女婿,手里编着孩子玩的蚂蚱。
“他成亲……”
“你阿娘都跟你姑母说好了,他成亲我们就不过去了,以后有机会在去,”佟父打断了女婿的话笑。
徐仲林听了点点头,“阿娘也可以过去住着。”
“她不能现在走,到时间了都会走的,”佟父抬头给女婿一个安抚的表情。
“仲林,越到这个时候越要沉的住气,吴大人来了好几年了,别让芦苇功亏一篑。”
“好!”徐仲林轻声答应好,望眼欲穿的等了又一年。
“章公子你的菜来了!还给你烫壶酒?”酒楼小二殷勤的上前询问。
手里也不闲着,把端来的菜放在桌子上摆好,桌边趴着一个人一动不动,地上掉了四五个酒壶,有一个还摔碎了,远远的闻着一股浓烈的酒气。
“章公子?章公子……”小二伸手碰碰桌上趴的人,推着僵硬的不对劲,他急忙翻开人看。
“掌柜子……!”小二厉声高喊起来。
被他推地上的人双眼暴凸,脸上还保留了暗紫红的模样,嘴里塞满了肉还没来得及嚼,这是噎死了?还是喝酒喝死的?
“呸!瘪三烂,死老子的酒馆里来了,真是晦气临门的,幸好提前结了酒账,不然老子真是开门放炮炸了腿,晦气到家了!”酒馆掌柜骂骂咧咧的踢地上的死人,越想越来气的。
“掌柜这咱们怎么办?去报官吗?”小二为难的看着地上的人问道。
“去报官,顺便去通知章家投亲的人,让他们赶紧过来把人弄走,耽误老子的酒馆生意,”酒馆掌柜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
小二一搭毛巾,小跑的去了府衙报官,府衙给他一顿劈头盖脸的斥骂撵出去了,“死了拉走埋了就是,屁大点事也要告诉官老爷?咋的?衙门给你们酒馆开的呀?”
小二被一顿臭骂完,又转头跑去章家找人去背人走。
“家里有人在吗?”小二嫌弃的在章家破屋前喊问。
孝义穿的破破烂烂的跑出去,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的都是锅灰,还有一股浓浓的臭味!
“你干啥?”
“章丘子吃东西噎死了,赶紧跟我去把人弄回来,麻烦现在就走,误了我们生意要你赔钱的,”小二连声催促孝义接人。
孝义木着脸,老实巴交的跟在小二后面去了酒馆弄人。
“掌柜人来了,”小二一路小跑的回到酒馆指了指孝义。
酒馆掌柜打量完孝义,心里对章丘子能骗干净表兄钱信了九分,这么个老实的人,看样子屁都打不出来一个,章丘子那二混子,油滑的简直就是个狡赖鬼。
“来了赶紧给人背走,脏了我酒馆地,”酒馆掌柜也没为难孝义,心里想跟他多要钱来着,这不人站跟前他歇了心思,死人钱不占便宜了!
孝义蹲下在酒馆人的帮助下,把章丘子背出去找人抬着,送去了城外乱葬岗薄薄的埋了。
“阿兄安排的如何了?”芦苇问进来的孝义。
“解决好了,大半年吃了咱们十多贯钱的东西,总算是给他送走了!”孝义有些心疼的吐槽道。
“值得了,是连书朗亲自动手的吧?”芦苇细细的捋着桌上的书,漫不经心的问出口。
“表妹想的为兄心里明白,咱们来天济府的目的,就是出手为施家解决麻烦的,什么都要我们亲自动手做,那不是给他送把柄吗?人噎死后他小晌午就悄悄的走了,”孝义笑着掏出纸契给芦苇看。
芦苇看了看卖身契笑的开心,“苏向云听话吗?”
“听话呢!不听话咱们就不留他了,孙大哥传回去的信,那边目前还没出任何纰漏,”孝义满不在乎的说完,他这几年跑商心硬的厉害。
“还得是阿兄!是做大事的人!”芦苇感慨的嘟囔了一句。
孝义神色一正,“你不是告诉我,慈不掌兵、义不养财、善不为官、情不立事、仁不从政吗?确实开墨铺子我遇到了不少事,有两次还差点不小心死南阳城了,所以表妹,做事不要拖泥带水的,该出手不要犹豫。”
“嗯,”芦苇嗯了一声答应了。
“阿兄给赵家和连书朗传信吧!他回去正好信到做接下来的事,咱们可以动身去延京了,也该做另外一件事了。”
“你还真要去延京呀?你一动身过去四周都是眼睛盯着你,你岂不是危险重重?不行我替你去,”孝义不赞同的劝芦苇。
“我必须要亲自走一趟,这样才能吸引全部的注意力,你得替我去蒋大人的任地,一定要把火烧到最极致,潘瘸子的事也不能拖了,陈赵两家应该已经有动作了。”
“吴斐汝最多只能周旋三至四年,而我只有两年的时间准备,我们必须利用他们狗咬狗,全力的把连书朗推去南阳城,只有这样才能保下三家人和豆庄的人,”芦苇说完眸光里是孤注一掷的决绝。
孝义双手握拳良久,“妹妹保重!”
“阿兄,若是我此去延京不幸……你记住这枚平安符的特殊标记,半叶对应着几位皇子的玉佩,可以分辨各皇子的不同之处。”
“福生就是前朝经过世家认证的皇子,也是卢钱两家拼命疯找的孩子,若是咱们都逃不了死,这东西给连书朗送去御前邀功。”
“告诉他,各世家在找的流落民间的皇子,就是豆庄的福生,世家找这孩子,为的是重建晋启呢!此事前因后果吴大人俱是清楚的,”芦苇郑重的把平安符放孝义手里。
“连书朗也不一定可靠……”
“人是利益驱使者,他把人和东西送去御前,这是泼天的大功呢!他要是念恩放过你们知情的,他会平安终老,他若是只计较自己的利益,就拉着他和施家一起去死!”芦苇说完目光陡然冷戾下来。
“一条逃奴欺君大罪,送给世家够他和施家死一百次了,”芦苇轻轻的把奴契推在孝义的跟前,也把凌湾庄的几百条生命推他手里。
“妹妹……”孝义觉得眼睛生疼难忍。
“够本了!阿兄,要是徐仲林也没逃过去,你就替我们好好给潘瘸子奉老,也给昌树那孩子好好念书,让他平安的,这是我阿爹答应胖护卫的要求,另外,这丸药给福生最后时刻用,”芦苇拿出贴身藏着药丸放桌子上。
“不行,这药再也买不到了,为了一个外人,你不要自己的命了,难道你也不想想麻头吗?”孝义厉声责骂芦苇。
“算是还了耿大夫对麻头的救命之恩,生死而已,就是那么回事,将来谁也不能趴在麻头身上要恩义了,”芦苇笑笑不在意的说完。
孝义想再说出口的话哑住了,他伸手拿了东西装好,一言不发的去了外面。
第二日找了借口离开了天济府,去葆江郡悄悄的为潘瘸子打点好一切。
芦苇在天济府又待了一个月,才去了延京卢家人的地盘,刚到延京芦苇没有任何举动,开了一个不起眼的小茶馆,又雇了镖行人贴身保护着她平安。
茶馆不大她请了说书先生坐镇,别说小小的茶馆生意挺好的,东西不贵,茶水更是十几文可以喝一天,她日日在送茶水中消磨时间,也不知不觉间了解了延京的不少事。
当然光靠小小的茶馆是不够的,她带人乔装打扮去了当地最好的花楼,销金窟的名字不是白叫的,为了维持花销,芦苇没事的时候,不是做香膏就是做印色,好在她做香厉害,很得各个花楼的姑娘们喜欢。
这不在第三年的时候,花楼里已经有姑娘心甘情愿的给她消息了。
“香娘子你要的,”羞月楼里一个姑娘把几张地址拿给芦苇。
芦苇头包着布巾,面带笑容,平平整整的脸颊,容貌普通的几乎记不清模样。
“谢谢阿玉姑娘,这是我新做的芙蓉润肤膏,你擦擦看好不好,”芦苇双手奉上一个大瓷罐过去。
叫阿玉的姑娘,闻言面色一喜接过东西,挑一点出来抹在手背上,润润的带着萦绕口鼻的香气。
“这东西别人也有吗?”阿玉喜完面色一收问芦苇。
芦苇摇摇头睁眼说瞎话,“没有,阿玉姑娘一直很照顾我们公子,我们公子也是心里感恩你的,给你做的香膏从不会同别人一样。”
“阿玉姑娘若是不信,你可以去附近问问打听打听,我们公子对你的心,如同天上的明月繁星,别看着淡淡的,那其实都是满心满眼的装心头上的。”
“真的?”阿玉略有娇羞的摸着瓷瓶。
“比焊烙夹子还真,我们公子虽说风流了一些,可他一旦认真了,那也是炙热如火的人,阿玉姑娘,我得回去了,这东西得早些给公子传过去,”芦苇一看时间差不多了,得去下一家换东西哄姑娘,时间赶的厉害。
“快些拿给你们公子去,”阿玉高兴笑的眉眼如月。
芦苇出门穿了小巷,走进另外一家花楼,进门熟门熟路的上了二楼,楼里龟公看她也不拦着,知她手里香膏好,各大花楼都是抢着买。
“梅姑娘,我们公子听说你为香汤生气了,特研制了一款花仙水让我送来,还听说你胸口疼,他心疼的捶了自己胸口好几下,你好些了吗?”芦苇人未进去说话,在门口轻声焦急的问候。
“进来,”屋里传来声音。
芦苇急忙进去拿出东西放在桌上,妆台前坐着一女子披头散发的,面色悲喜里带点怨怼。
“你们公子日日抚花慰绿的,眼里哪有我这等女子了,”梅姑娘哀怨的冷哼一声。
芦苇挠挠头,“梅姑娘真是冤枉我们公子了,这双凤楼我们公子想来,那也得口袋允许才行呀!”
“他每天晚上都在姑娘楼下暗处站着,姑娘熄灯了才回去睡觉,这不刚听姑娘说句澡豆不好,我们公子饭都顾不上吃研制,又听姑娘心悸犯了,他恨不得拿刀在自己心口上插着!”
“如果痛疼灾难可以代替的话,我想我们公子,定是第一个冲姑娘前面替你疼的,我们公子对姑娘的心,那可真是日月可鉴!”
梅姑娘转过头看芦苇,眸光里都是隐忍的泪意,堪堪落下的美人泪,真真是叫人心碎,这谁看了,不想死美人肚皮上呢?问题是丽娘她没用呀!她不是真男人,眼泪哭干了也不见效呀!
“怎……怎么了?”芦苇有些怂的问道。
“叫你公子来见……”
“梅姑娘,你就怜悯怜悯我们公子一命吧!他为你三魂丢了两魂半,这要是再往楼前站,楼里妈妈铁定不给他活了,他还有人要等着救命呢!”芦苇说完放下东西,转身小跑的走了,门口老鸨满意的看着芦苇,想是刚刚听了里面的话。
芦苇心里暗舒了一口气,一路无精打采的回了茶馆去,好想给自己小脑切了,直接无脑恋爱呀!
“怎么样了少东家?拿到了吗?”
“别提了!阿玉给的多没什么用,梅姑娘到是痴恋你,结果愣是不吐一个字出来,要不是卢家二公子对他痴恋不已,我都想放弃她了,要不你牺牲一下?”芦苇上下打量丽娘。
丽娘立刻炸毛的起来,“少东家你没良心,我为了你花楼都进了,你现在这样对我?我当家的知道了我能有好日子过?”
芦苇一听泄气了,“你小点声,孙掌柜就在外面忙着呢!你现在正经的,可不像前几天去花楼的样……
丽娘恨不得捂死芦苇的嘴,慌张的看着门外,生怕吼声传进来了,“你是不是想害死我呀?”
第258章 果香洗头膏
“我们去不是说好学别人说话吗?你还说你会保密的,咋你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呢?嘴松的跟裤腰带似的,”丽娘捏着嗓子骂芦苇,
芦苇……
“我错了!梅姑娘那里怎么办?看她那样对你是起了相思了,”芦苇扒拉下丽娘的手问道。
丽娘也烦躁的不行,“不行我在扮一次公子过去?”
她现在压根不敢露头,延京大大小小的花楼里,都有她掏心掏肺的姑娘,东家那嘴还跟吃了蜜一样,天天去各家花楼给她安抚相好的们!
“行吧!”芦苇也只能答应了。
不想晚上茶馆接了一封无名的信,信里的内容,是芦苇花费很多功夫没查到的东西。
“这是梅姑娘的字,”虽然没有署名,丽娘却特别笃定的说道。
“少东家,咱们拿到自己想要的了,准备准备回去?”孙大胜低声询问,他怕再不回去,他会多很多数不清的姐妹进门
芦苇把信放油灯里烧了,“你跟丽娘回去吧!我要准备见正主了,见他,你们都不方便在这,你们明天一早就走。”
孙大胜跟丽娘对看一眼,“少东家……”
“回去吧!我也就比你们迟走几天而已,”芦苇笑着解释了下。
次日孙大胜两口子悄悄的走了,芦苇有始有终的带东西去花楼,声泪俱下的给丽娘相好的们,心锤碎了走的。
十几日后,芦苇正式递了拜帖给卢家,她单枪匹马的到了卢府,能合作自然最好,不能合作也无所谓,至少可以给吴大人又拉了一个政敌才是目的。
你就是给吴家那个野崽子出谋划策的丑妇人?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卢家主不惊不讶的说完,看芦苇的目光都是审视。
芦苇不置可否的喝了一口茶放下,“都是为了活着而已。”
卢家主闻言笑了一下,“吴家野崽子可不是善茬,你求活着他能放过你?你所求的,我们卢家亦能满足你,何不择良主而靠?卢家如今已有公子待地……”
“赵氏墨的东家也同我说过此话,更甚至他说的比卢家主你,还要真诚些,他有一句话打动了我,我佟芦苇,如今有资格坐在这里,喝着茶与你们谈我的生死去处了,卢家主你说呢?”芦苇似笑非笑的反问道。
卢家主神色平静的看着芦苇没回答。
“南阳城这几年的繁华,已到了上达圣听的地步,卢家主觉得我今儿应几年前的约,是为了听卢家主夸夸其谈的?还是听你卢家公子科第了几位?”芦苇放下茶杯打算要走了。
“我卢家想争南阳城的知府位置,佟少东家,山阳镇的豆庄还可以回你手中,且永远都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