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枝念怂得自觉,倒真有点高中生那股偷偷摸摸的劲儿。
车停靠在路边,简时衍进了副驾,钥匙落进陶枝念的手中,“带你练练车。”
陶枝念明显还在状况之外,车上没有预想里聒噪的小鬼头,今日约会只有他们二人。
“之之呢?”
“他太吵了。”
小孩最近搁在简老爷子眼皮底下安分守己,成天捧着游戏机爱不释手,正罚抄书闭门思过呢。
城区开到南屿车程较长,简时衍没等刚睡醒在梦里优哉游哉刷牙的简之之,提前走了。
钥匙挂着毛绒挂件,和陶枝念储物柜里的联名IP归属同系列,简时衍送她的生日礼物之一。
陶枝念当时窝在酒店的沙发上拆礼物,摸索半天,祈祷开出隐藏的牌面,“你怎么想到送我这个啊。”
不讨人喜欢的大数据给简时衍推荐过陶枝念的社媒博文,用户名为Holoo,波斯语的桃子,用本地话念出来的意思是好啦。
近期转发的都是官博的抽奖消息,配文是「工作太辛苦,祈祷抽中彩虹渐变色!!」
她开盒时祈祷开出隐藏款,嘴里念念有词小玩意的编号,撕开包装,牌面显示的不是想要的角色。
潮玩归属于简时衍盲区,听陶枝念科普故事的世界观,谈及喜欢的原因。
陶枝念领了心意,没抽到隐藏也不气馁,本来就是赌徒心理,端盒六个选出最喜欢的款式塞到男人手中,“送你咯。”
眯眼笑的小玩意握在手里,丝毫没能缓解她开车上路的紧张情绪,陶枝念如临大敌,拐着话题不愿面对现实。
心思偏离,陶枝念用手比划,预估尺寸,感觉它十厘米都没有。
简时衍瞥见她把玩的手势,目光幽深,“看这么准。”
“我的眼睛就是尺。”陶枝念哪能听出暗示,说起布指知寸、布手知尺,舒肘知寻的道理。她手型偏小,说不定可能只有八厘米左右的长度,重新用手估量后发表结论,“好短。”
简时衍打断她对长度的判断,循循引她回到正轨,“还记得哪边是油门,哪边是刹车吗?”
在男人直勾勾的眼神下,陶枝念调整座椅的宽度,手忙脚乱,“我是不是该挂档拉手刹。”
简时衍沉吟,“陶老师,你该先起火。”
“......”
陶枝念闭嘴,在居民区低速滑行,路边忽然窜出个二轮滑板车。她猛地踩刹车,打起退堂鼓,“我很久没上过路了。”
“练练,难得有机会。”
简时衍正色,冷脸配合着温柔的话语,陶枝念身临其境,仿佛重回科目三考试走路线的心境,在每个红灯路口都格外谨慎小心。
他未免太适合做老师了,又凶又温柔,表情严肃根本不给学生偷懒溜号的机会。
陶枝念握紧方向盘,硬着头皮接着踩油门,全程开得胆战心惊。
开到景点车流量增大,络绎不绝的旅客穿过小路,大概更怕驾驶不当剐蹭车身。陶枝念哪里会在窄路上会车,拉长语调,窝囊地嘟起嘴卖惨,“简时衍,求求你来开吧。”
她靠着方向盘,倚着身子服软求助。
驾驶位置交换,简时衍科普遇到此类情况怎样倒车退让的攻略。
陶枝念坐回副驾,松下紧绷的神经,为表尊重,车停稳后,她非常捧场地点头,“原来是这样哦。”
“复述复述。”
左耳进右耳出,简时衍当然看出,陶枝念肯定没在听。简时衍勾起她的手,陶枝念受力半个身子倾向他,上回就在这辆车的后座发生过将理智悉数耗尽的亲密。
“哇,帅哥,你好厉害。”
陶枝念朝他眨了眨眼,拿糖衣炮弹搪塞,赶紧解开安全带溜之大吉。
入园检票,陶枝念跟在简时衍身后,扯了扯他的衣角,“我们会遇到学生吗?”
她其实想和简时衍牵手,但是更怕遇到熟人,毕竟今天算是他们初次在校外正式的约会,总还是有点点粘人的。
“不知道。”
得到模棱两可的答案,陶枝念别过视线,不牵手就不牵手,注意力很快被远处观光的花车所吸引。
手先一步被人稳当地牵住,女人酸酸地内涵,“做什么呢?”
简时衍拾起孩子气,凑到身前哄起女友毫不含糊,“遇到学生就当他们认错了。”
鼻息伴在耳侧,陶枝念舔舐嘴唇,根本拿放软语气的简时衍没办法。
乐园里播着童年金曲,二十几岁的人在氛围下难免怀旧,在卖卡通装饰品的商贩前驻足。
她当然不是为了自己,目光锁定在一款没那么张扬的猫耳朵,想着依简时衍高岭之花的人设,配上与气质不搭的卖萌饰品。
光是想象,不免唇角扬起弧度。
陶枝念撒娇,“带给我看看,好不好?”
头上增了一份重量,简时衍为她戴上极其惹眼的兔耳,“你先来当兔子警官。”
陶枝念慢半拍地恼,“什么兔子警官啊。”
商贩嬢嬢还在打趣,笑得合不拢嘴,“小姑娘戴着多合适呀,你们还在读大学吧。”
“是,我女朋友还挺适合扮兔子的。”
撩拨手段愈发娴熟,简时衍默认店家说的好听话,扫码付钱,连带陶枝念手里还没试戴的小物件。
勉强接受兔耳,她推开男人照镜子,眼疾手快将发饰形状掰成垂耳,降低视觉存在感。
等到离开摊位,陶枝念才拆台,“某人大学毕业都四五年了还装大学生。”
原本猫耳发箍就留在手里碍事,今日穿搭过分休闲,和主题乐园搭不上半点边儿,反而更像装乖的成年人,简时衍却还是正经的帅哥。
陶枝念拉住他,“这不公平,你也要戴给我看。”
简时衍敛眉,小桃老师较真时一板一眼和他讲道理,可爱到令人不知所措。
他低头与陶枝念平视,前倾示弱,眸色深浅蛊惑,“帮我。”
“这才对嘛。”
简老师脸小头小,身材比例可气的优渥,腿还长,猫耳朵压根没有夹头的问题。
长时间的对视,等于索吻。此类对话他们在床上重演过,女人败下阵来,反倒是她被简时衍看得不自在。
假咳逃避,陶枝念哼声,“你别总盯着我看嘛。”
自从和同事相亲之后,她和简时衍发展成内部消化的地下恋。他们最常装陌生人、装不熟,尤其装久了,每到公共场合那股警惕感就会重新冒出来。
她和陈淑文争论相亲和结婚的意义和可能性,大放厥词男人都是自私的生物,为什么要找对象互相折磨。
今晨遇到简时衍出现在家楼下,陶枝念出门前陈淑文正好在阳台浣洗衣物,第六感全来提防她妈妈了,仿佛周身存在道道隐形的视线。
路过游乐园打卡点,简时衍提前做过功课,挥手让她过来,“过来拍照,兔子警官。”
陶枝念故意不应,脑子里冒出和简时衍看的那部动画电影,主人公正义凛然,身手矫健又倔又勇,十足热血的理想主义者。
影迷对主角原型是食草动物,刻板印象评价买椟还珠,都夸可爱娇小。
“合理怀疑你在嫌弃我矮。”
“少胡思乱想。”
简时衍摆正垂耳,让陶枝念在他的镜头里比耶。
周围好多精心打扮过的女孩子,或青春洋溢,或朝气自信,个个做了全套妆发,像是会行走的精致手办。
“一定要拍吗?”
她混在小手办里滥竽充数,陶枝念本就很少拍照,不情不愿地比起剪刀手,脸上的表情僵硬,扯起笑马上放弃挣扎。
“好傻哦。”她拔腿要走,坚决不浪费公共资源。
“乖。”起头的乖字出来,紧随其后的称呼水到渠成,简时衍拉住她,轻声细语地哄,“乖乖,总该给我留点睹物思人的空间吧。”
有人回头关注到动静,此等长相的男人招摇,倒是把风度丢在一边。
陶枝念害羞得屏气,速战速决,学起面前穿着萝莉裙女孩摆拍姿势,由于站得过于板正,在成片里更像罚站了。
“快删了吧。”
她反射性地点起删除,简时衍没给她造次的机会,反而设成了壁纸。
“喂,你这人...”陶枝念抿唇,用肩膀拱了拱男人的手臂辩驳,发现此路不通。
无解,她不愿意简时衍继续搂着她了,耍起脾气先告状,“换下一张,那个角度拍起来更好看。”
园区里游玩氛围整体是很割裂的,带着自家小孩的家庭出行居多,旋转木马、转转杯的游乐设施大排长龙,反而鬼屋和密室逃脱的场地外门可罗雀。
入口处广播滚动播放:「家长和小朋友们请注意,未满140的儿童禁止入内。」
对上男人迟疑的视线,误会简时衍担心起她的状态,陶枝念哂笑,故作神秘地泄露天机。
“我以前当过初级密室逃脱的毒奶兼职,不会怕的。”
密室逃脱,小儿科过家家,肉眼世界看不到魑魅魍魉,只有人性化身恶鬼在人间。
走夜路的经验足够多了,多到摸黑前进在风暴中心跳舞,抵达恐惧边缘,陶枝念还能心态趋近平和。
男人对初恋总有圣洁的滤镜,心底高高挂起的白月光,无疑有他,陶枝念对简时衍的吸引力超出亲密关系里正常男女的界限,毫不夸张他对陶枝念亦存探究。
简时衍捏起女人的掌心肉,用肢体语言传递力量,他总觉得陶枝念过得辛苦,实则安静生长是难觅的力量。
陶枝念性格底色柔韧,那些被忽视的女性智慧和水一样流动,穿石而过深深扎根土地,脚踏实地暗含不屈的韧性。
和陌生人组队,检过票分头行动。
跟随光源前进,简时衍跟在她身后,陶枝念揽下开路的任务,邀功讨赏,“你怎么不说话啦,我的打工经历是不是很厉害。”
寻常人看来陶枝念性格喜静,兴许天性长期压抑着,所以和简时衍共处,女人成为多话的那方,吵吵他的耳朵,疏解未能发泄的表达欲。
她没有受虐倾向,自然不会永远屈从笼罩在简时衍的光环之下,设法展现个人的魅力和价值所在。
陶枝念选择性腼腆蛰伏,单纯对有意义的事情,才分去关注。
畸形的家庭环境,她常被陈淑文用断供迫胁,大学给囚鸟提供逃离阴影的可能性。
可惜生意经并无心得,纯粹因为接触的工种足够多,宜市混出赚钱门道,变相反哺锻炼了面试化险为夷的口才。
转角杀还是老套路,固定鬼点涂着油彩的NPC优先吓起女方,预想的尖叫未能发生,反而是身旁的男人反应失常。
十指相扣发展成简时衍背后拥住她的身体,亲昵到陶枝念心想工作人员恐怕会在监控室里,嘲笑他俩腻歪磨叽。
男人话里颤音微不可闻,放低语气,艰难吞咽,“枝枝。”
卑微乞求入耳,想必有心人听到必然心口发酸,结果陶枝念无心顾他,拆解单线表演女友力。
难得简老师给她发挥的舞台,沉浸式完成了关键环节。
重归天光之下,陶枝念惊奇得看到对方脸上难以忽视的冷汗。
一八五的高个竟然会怕鬼,迟来的反差惹人动容,陶枝念有些慌张,忙翻出纸巾给简时衍擦汗,“你怎么没提前和我说啊。”
害怕的心情该怎么平铺直叙,简时衍也要面子,松懈神经没想到确有被吓到的成分。
女人的指腹不再冰冷,触感温软细嫩,转瞬即分。
她心疼道,“好可怜哦。”
向晚的夕光很早便出现了,黄昏地界模糊,南屿是没有夜生活,陶枝念不宜在外待到太晚。
人潮攒动,据介绍规模盛大,不少游客已经去观赏点位等待第一场烟花。
从园区开回南屿还需要时间,活动安排必然需要取舍。
陶枝念几次翻看未读信息和时间,对她来说烟花情结并不深重,比起观赏,她更偏向手持的仙女棒。
只是,毕竟初次正式约会,陶枝念怕留下缺憾,扫简老师的兴致。
简时衍神色恢复如常,给予心安的体谅,“我们回程吧,听说南屿的面食很出名。”
“对的!”
陶枝念如释重负,她今天心态放松,当真对密室忽视简时衍的感受耿耿于怀,主动请缨回城的路也是她来开。
调试好导航,把简时衍带到了县城中学附近有名的面馆。
“我和你说哦,南屿中学虽然教育排不上号,但是论起吃的,这家真的特别好吃。”
她还是没学会停车,让位给简时衍发挥空间。
惊呼刺耳,不速之客叫住她的名字。
“陶枝念,真是你啊。”
第73章 .告诉我规划,想走进你的未来
遇见高中同学,陶枝念略显迟疑,眼前女人留着齐肩短发,重逢之际堪堪握手。
陷入尴尬,她勉强梭巡出对方的名姓,“绯绯,好久不见。”
见到老同学,闻绯绯意外惊喜,“那天还听荟惠说,你现在混得不错嘛,都入职临城中学了。”
荟惠是陶枝念高中后来分配的同桌,大学偶有几次联系,属于阶段性朋友。
陶枝念对人际关系看得开,列表好友分门别类,添加前缀和标签,以便分离企业微信和个人账号。
朋友圈极少营业,仅单位同事可见,转发的推文设置权限,对于陈年旧友的生活窥探欲一般,该屏蔽都屏蔽了遍。
陶枝念礼貌颔首,招架对方的热情,“做老师嘛,也就那样。”
“你们当初跑去宜市读书挺神奇的,顾妄也回了临城。这个男的藏得也太深了,学交叉管理学科毕业还能进沈氏实业。对了,既然都在南屿,我们班同学会定在正月初七,你来吗?”
闻绯绯人如其名,泼辣个性和从前如出一辙,兴致冲冲地要拉她进群。
旁人反刍起绯色的传言,谁没听说过些众矢之的风言风语,陶枝念因病缺席志愿的填报讲座,顾妄破天荒地和班里女生打听她的去处。
如今除去读研党,高中同学都有人在社媒晒备婚日记了。
故事主角同是列表躺尸的共同好友,闻绯绯竟然还能从顾妄的朋友圈找到合照,比其他吃瓜群众多了段他们曾经关系要好的记忆。
临城作为新一线城市,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缘分兜兜转转,指不定藏着隐情,提起顾妄存了八卦的心思。
陶枝念利落地拿工作搪塞,余下原因没作解释,“我就不去啦,学生返校早,还得值班。”
光线阑珊,车灯闪烁落锁,男人举止自然,在陶枝念身后等待,扫去美人发丝沾染的灰尘,并未打扰。
闻绯绯视线暧昧地在两人间流转,懂得都懂,惊讶之余就差把你男朋友长得不赖写在脸上,识趣地不再做电灯泡,朝她挥手,“那好吧...回见咯。”
“嗯,回见。”
目送闻绯绯离开,老同学直直地走进陶枝念想吃的老字号面馆,她顿时泄气,实在懒得继续和旧识再做表面功夫。
陶枝念面上闪过可惜,不愿拉着简时衍入内,再给闲人在同学会议论的谈资。
她犹豫地开口,“我们换一家店可以吗?”
“刚才那位是高中同学?”
简时衍信息处理能力得当,聚焦于关键名字的出现,托人查过底细,结局不失所望。
衣冠禽兽未经行刑处罚之前,照样自我定位成披着羊皮的良善之辈。
“对呀。”说人小话,陶枝念声音压得低,“人蛮奇怪的,读书那会儿还流行拉帮结派玩排挤的把戏。长大了倒可以自动忘却曾经做过的事情,坦荡荡地邀请我去同学会。”
简时衍告诉她,“很多人不一定会和记忆里的样子重合。”
良久,陶枝念似懂非懂地点头,“看来人都是会变的。”
明面不好意思说,那群女孩们的嘴脸,恐怕目的不纯,分去眼神探究都嫌累。
思量过后,没有继续深聊这个话题,“不过她们好像高中什么样,成年工作后变成升级加强版的模样。”
空气中弥漫潮湿的气息,冬树铜版蚀刻,步行导航有失精准,陶枝念只得凭借贫瘠的印象,拉着简时衍在窄巷里穿行。
来得巧,正值开摊,老先生爱干净,桌椅擦得铮亮。
女人狡黠地眨眼,眼神澄澈,“请你吃泡泡馄饨。”
陶枝念拆封一次性餐具,把玩着塑封的新菜单,“我和你说哦,高三下旬我数学成绩很差嘛,考及格了就奖励自己来这家吃馄饨。”
后来去了宜市,直到前年备考期间,图书馆离南屿中学刚好三公里路,背教育心理学心态崩溃了。
一拍脑袋幡然醒悟,干嘛一定要把日子过得和苦行僧一般无二,嘴馋这碗清淡的口味,愣是蹬了半小时自行车跑来吃馄饨。
长情和念旧,在小事情上不着痕迹地疯狂发展,侃侃而谈,许是意识到说多了,有点不好意思。
在简时衍面前班门弄斧,她吃瘪,及时打住,“真羡慕不用参加笔试考试的人...”
“我也考了中学的数学教资 。”
简时衍坦白直言备考过程并不顺利,科二甚至是压线过的分数,为了符合流程,险些和研三答辩撞了日期。
“嘿嘿,相比起来教师资格证考试可简单多啦,三门我都是一次过的。”
晚饭吃得和谐,清淡堂食暖胃,身上暖融融的,心态都开始飘飘然。
其实陶枝念担心过和简时衍在一起久了,会出现没话题聊的问题。可对方给出的反馈过于正当。无论她说什么,话永远落不到地上,反而健谈地打开话匣子。
长大后再走进教室,学习目的不再为了应试,纯粹地了解知识,朝夕相处的同仁们赋予教师光环,每个人的课堂风格都不一样,只要站上讲台每个人都在发光。
简时衍职业规划的光环,未来会落到何处去呢?关于去处和走向,疑问在心里实在憋得太久,陶枝念放下手中的汤匙,终于开口,“之后你还会待在体制内吗?”
平日寥寥数语,主任为鼓足基层教师的志气,称近几年内,临城暂时不会取消教师编体例。
当然陶枝念清楚,依照简时衍的家境,无需捆绑吃公家饭的束缚,暂无人知的个人抉择,哪怕透露边角料让她定心,也比她自始至终一无所知来得好。
“市里设了经济数据分析专班,开春还有面试的流程,”
简时衍读出陶枝念崇拜的眼神里,有关系走真好的艳羡,稍作停顿,“12月我参加了笔试。”
“我外公这几年一直希望我能够回来帮衬家里的公司,从而平衡舅舅那派嚣张的对立势力。前段时间,陈桑梧不满意家里定的联姻人选,找他老人家闹过,寄希望于家里人就此施压,让我来接盘。”
接盘二字,敲定耐人寻味的基调。
“她任性惯了,许凪远把她从国外召回来,怎样走向都只能甘之如饴地接受。”
简时衍当然知道半月前胃出血的风波,许凪远发去消息暗示,他已读不回,态度很明显了。
若许老板再强行掺合干涉,交情有待考量,少来简时衍这里找存在感。
果不其然,陶枝念的关注倒跑偏了,特别是陈桑梧的形象在她脑海里具象化之后,啧啧两声,莫非豪门恩怨就是这般恨海情天。
女人倒吸凉气,话里置身事外,磕磕绊绊好奇走向,心大得过分,玩笑里意识不到半点危机起伏。
“那你怎么办呀,不会未来你真要从了吧。”
简时衍流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抬手弹了下眼前人光洁的额头,难得语塞。
“在你眼里,你对象的立场就这么不坚定?陈桑梧的订婚风波不可能顺利结束,她哥哥喜欢她。”
“啊?”轮到陶枝念坐不住了,实在没忍住代入那天在电梯间长相欠佳的男性,单论气场不像是兄妹。
斟酌词句,陶枝念尽可能降低客观描述的主观色彩,“其实最后一天在度假村,我见到她了,她长得很漂亮,就是性格看上去不太好相处。”
吃饱喝足,女人回归看待世界春和景明的状态,失魂落魄的阶段早过去了,此时反应更像在瓜田里乱蹦的猹。
简时衍比她敏锐,话音变了语气,难得严肃“她和你说了什么?”
陶枝念摆手不愿多谈,酸言粗语倒说不上欺负,“没什么啊...”
“只是在电梯里偶遇啦,蛮神奇的,刚好不巧听到她们的对话,对上号见到面了。”
说开了迟疑关注的心结,“经济数据分析专班”归属于她没涉及过的领域,听起来复杂高大上,转眼将近八点,挽着简时衍起身,该回家了。
车上无言,简时衍不说话,她老实地坐进副驾,观察起男人阴晴的表象。
介于前车之鉴,她立场明确,不让简时衍开进住宅区了,岔路口就喊停,她怕碰上从舞会回来的陈淑文,待会儿得自己走进去。
“简老师~”
简时衍没应。
“申申”、“狗狗”,陶枝念无解,好像真把简时衍惹生气了,腻歪的昵称接连往外冒,缴械求饶。
“以后我不乱开玩笑,我知道你是纯情专一的好人!不要生气了嘛。”
简时衍叹气强调,闭塞空间里态度认真。
“我不好。”
第74章 .异地恋,他也很有必要给她个惊喜。
异地恋在稍显别扭的情绪里拉开了帷幕,女人透过微渺的雾气望向窗外,思绪如大漠孤烟,下了高速拐进素朴古镇。
老家位于南屿下属的渔村,农村自建房连幢的小洋房林立,丘陵阔叶常青,流落于浮世空空的绚丽。
“小枝,过来帮忙搬东西。”
陶父身体不便拿重物,陶枝念下车打头阵,拎着慰问品走在雷厉风行的陈淑文身后,进了大院。
要说陈淑文当年上错花轿瞎眼嫁错郎,陶正就是那个本地踏实过日子的老实人,陶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兄弟里就老二病榻缠身,混得稍显落败。
久未谋面的爷爷奶奶,见面说起不太能听懂的南屿方言,陶枝念难以招架,相处起来更生分了些。
七十岁做寿,按当地习俗得大办一场,想来今年出了钱,陈淑文俨然端起城里人回乡的做派。
公公婆婆识得她这些年强悍的个性,选择忍气吞声,维持表面和气。
客居乡下,住房紧张,陈西禾去和表哥陶望序同住,陶枝念当然轮不到独住的待遇,和初中生的小表妹可可同住。
可可长相腼腆,怯生生地盯着几位外来人员闯进领地。
随行带来的衣服不多,抱歉地让女孩给她腾位置,“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打扰你啦。”
陶枝念对可可印象零星,上回见面小婴儿可能刚学会走路,只有她膝盖那般高。
倒是陶望序毒舌依旧,高考考上五院四系学法,目前转正留在红圈律所就职,从省会返乡过年。
他故意地把枝枝变成老鼠叫的小名,“嗬,吱吱都这么高了。”
小时候他俩见面就要掐架拌嘴,陶枝念那时候比陶望序脾气还虎,不甘示弱给男孩子取了旺柴的绰号。
人小鬼大结伴做坏事,去田里捡别人不要的地瓜,怎样都烤不熟,反而弄巧成拙,险些纵火烧山。
回陶家,陈淑文选在下午,错峰饭点成心耍威风,陶枝念在车里没胃口,现在饿了,前胸贴后背。
“旺柴兄的风姿也不减当年啊,脸上怎么还长青春痘,看来大律师的工作压力挺大。”
陶望序冷哼,“对象找了没?”
直击要害,陶枝念手里还在剥花生垫肚子,头也没抬,“旺旺,这么多年没见,你话密了。”
“吱吱,存个心眼注意点,我看大姨前两天就给你物色了。”
陶望序点到为止,懒得掺和婆婆妈妈的家务事,饶是听到不入流的谈话,好心提醒。
爷爷做寿,宴请半村沾亲带故的邻里亲戚,陶枝念提前随份子,她包了小一千,陶望序那叠红包明显更厚。
众人纷纷说起吉利话,夸耀迈入职场子孙皆是孝顺,陶爷爷真有福气。
晚饭海鲜珍味,轮值出钱购菜,三姑底色小气,一大家子人围着大圆桌,竟全是几筷子就没了的菜色。
奶奶心疼陈西禾,疯狂夹菜进碗里,陶枝念扒拉着碗里白米,恰好对上弟弟局促的视线。
陈西禾随母姓,当年陶家有过争议,奈何乖孙姓陶姓陈,都会被写进族谱。
陶枝念默不作声地磨洋工,拖到再晚些就会被拉去洗碗,提早借故离席,“大家慢吃,学生家长来电话,先去处理了。”
路过陶望序,男人没好气哼声,早看出陶枝念那点逃做家务的伎俩,伸出不安分的脚使绊。
她没理他,故意踩在了陶望序的球鞋上,彼此无声对抗,谁也没惯着谁。
渔村不通外卖,后院侧门边上,养着一只老抽色的中华田园犬。
咖色串串眼底天然流露低配得的讨好感,耷拉脑袋看着陌生造访的访客,懒洋洋地等待剩饭的到来。
陶枝念在后院捻草,串串好养,住在简易的狗窝,她不禁联想起简时衍家里的哼哼。
“我在看狗狗哦。”
陶枝念蹲在地上逗狗,研究着拆解拴狗的绳结,准备拉去外塘遛弯。
简时衍秒回,紧接视频电话已经打了过来。
串串很久没被放养过,重获自由,拽着女人一股脑向前往前跑,陶枝念没带耳机,调整音量,费好大力才控制住不被串串带跑偏。
“顾哼哼,来打招呼。”
简时衍镜头框定喜静的伯恩山犬,哼哼悠哉地摇着尾巴上前,现世仍在,小狗体型好像又长大了。
环境是陌生的装潢,简时衍的手机被小鬼拿了去,简之之挤眉弄眼,“枝念姐姐~”
简之之最近过得憋屈得不行,爷爷和小叔双倍加强管教,电视和游戏机都得限时才能使用,根本没有王法。
小鬼不懂拉帮结派,只知道和枝念姐姐撒娇,姐姐属于维护他的阵营,由她出面,小叔就会纵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