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影视之明月夜 by子非鱼
子非鱼  发于:2025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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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兰想,如果情孝无法两全,那么即使只全一个,顾廷烨也不是一无所有。
况且他外祖家是盐商,说句豪富也不为过。而他外祖又只有他一个孙辈,所有家财全都留给了他。不然当年顾廷烨随忠勤伯爵府来登州下聘时,怎么会惹来那么多杀手,还不是财帛动人心。
小秦氏摇摇头,“不知道。他离家远去后,就在未给家里寄过一封书信,他现在身在何方、过得好不好,家里全都不知道。”
平宁郡主放下茶碗,冷冷道:“如此不孝之子,夫人还关心什么。他既不将你当成母亲,你又何必把他当成儿子。”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她为什么看上去小秦氏还生气。
只有墨兰稍微知道一点,大概是因为她家也有个不是很听话的儿子吧。
不过子女不听父母的话,真就罪大恶极么。
墨兰想了想,还真不一定。
“如今你大儿子继承爵位,你也是府里的老太太了,也该保重自身。将来还要享儿孙福呢。”墨兰略宽慰几句。
小秦氏的表情顿了一下,旋即叩谢皇后关心。
要说起顾家也是一笔烂账。
顾偃开最爱的女人是她那个多才多艺的长姐。即使知道长姐身体不好、又不善理家,还是十年如一日的爱着她。
要不是当年顾家亏空几十万银子,恰巧又遇上想通过嫁女入侯门,来改换门庭的白家出资。只怕他们现在也还是一对恩爱夫妻。
可惜长姐那个脆弱的身体、那幅敏感的心性,被休回娘家后没多久就死了。这也成为顾偃开心上一道极深的伤口。
小秦氏跟姐姐关系尚可,也不是不知道,当年姐姐在这件事情上确实很无辜。
姐姐因为种种原因,甚少能担起主持中馈之职,当年管家权都是在老太太手上。要说疏漏,也是老太太疏漏,但是最后所有人都把责任推到姐姐身上,不顾她还怀着顾家的骨肉,就把她休回娘家。

她大姐姐委屈,难道她就不委屈了?
大秦氏嫁到侯府后的言行,不可能不影响了家中女儿。外头都说秦家姑娘不敬公婆,不善持家,还不好生养。
小秦氏是她嫡亲的妹妹,受到的影响最大的,一直到及笄了都迟迟不能说上合适的亲事。而且那时东昌侯府只是个空壳子,兄嫂为省她的嫁妆,把她嫁给姐夫顾偃开做续弦。
还说什么她大姐的儿子看着就不是个长寿的,白氏生的更是个小杂种,能任她摆弄。
是啊,她既然都算好了,说什么也不会让任何人破坏。
小秦氏泪眼婆娑,掩下眸中冷意。
她一步步谋算,气死顾偃开、逼走顾廷烨,最后却便宜了病恹恹的顾庭煜,继任成为新的宁远侯。
而且这些时日顾庭煜对自己意见不够认可的态度、在自己要用孝道压制时隐含威胁的话语,更是让她心惊。
足够说明,她这么多年根本是在养虎为患。
“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小秦氏故作坚强,“大郎身体原就不好,最近家里事情又多,所有事情都压在他一人身上,我真担心他会倒在我前面。幸好,我这身体还行,眼下还能帮他多看顾着些。”
所有话都是为提炼‘顾家大郎身体不好’这个核心服务。
墨兰道:“那个母亲不是如此呢。”说罢,微微一笑。
其实谁不知道顾家大郎身体不好,即便是承袭爵位也无法出仕。但是朝廷顾念宁远侯府几代埋骨军中,又是开国功臣,因此愿意拿这份尊荣养着。
要是顾庭煜实在生不出儿子,礼部那边也拟了兄终弟及的章程,好给武将们表个态。朝廷有为他们的爵位、终身操心。
絮絮了一会儿,命妇们也都散去。
午膳的时分,赵祯准时来仁明殿用膳。
赵祯一连用了三碗汤,喝完以后赞不绝口,“好鲜啊!”
“这盅玉露鲜笋汤要现剥现做。一早要先去竹林找到新鲜的笋,就地洗净,再用主刀切去笋下两寸,只留最鲜嫩的部分,再用露水、黄耳、姜汁、花雕做饰。才会有这么天然的气味。”墨兰娓娓道来。她一向精细饮食,讲究天然氛围。
“看来宫人们的心思被你调教的越来越灵巧了。”
墨兰掩袖一笑,“这次倒是多亏了小玄英咱们才有口福。”
孩子长满周岁可以适当的吃些汤水来锻炼咀嚼能力,但是味道过浓,汤里的油脂偏多,孩子脆弱的肠胃就很难消化。
所以司膳房绞尽脑汁才想出这么一道清淡鲜甜的汤,可供小皇子品味。

第460章 (会员加更)
小玄英的小桌子摆在大桌子上,墨兰一边自己吃着,一边又要照顾这个小祖宗。
他的牙已经冒出了好几个小小的白米点,倒不难受,就是爱用那个小白米点去啃东西。墨兰舀了一勺汤到他小碗里。但小玄英的注意力显然不在此,他干脆一把抓住了母亲的手塞到了自己的嘴里。
墨兰躲不及,还真被他咬住了,当然就他那点小牙,与其说咬、还不如说含更恰当。
“小脏货!”墨兰将手抽出,云栽奉上干净湿热的帕子,墨兰接过擦干净了他的口水,但一转头小玄英又准备把自己的小胖手放进嘴里。
幸好身边的宫人都盯着,及时拿了出来,墨兰叮嘱道:“以后多盯着太子,莫让他总是啃手,平时也多替他净手。”
手会碰到的物件太多了,这边小玄英细牙刚露,万一吃出了什么病怎么办。
不让小玄英啃手,他不乐意了,嘴上一直‘啊啊啊’的叫着,直到墨兰拿了一个挂着小铃铛的绣球逗他时,方才咯咯的笑了起来。
“兰儿教子有方。”赵祯忍不住感叹。
这或许就是他想象中母与子正常的相处画面。
有孩子陪伴,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到了傍晚,墨兰整理着小玄英周岁礼上收到的贺礼。
赵祯闲来无事,看着铺了一桌的纸笔墨砚,随手取过一件问:“这幅是汉代钟繇的墨迹,将来是想让咱们儿子学楷书?是了你是学卫夫人书,自然更喜欢这一派。”说着,自己便恍然大悟。
钟繇,东汉书法大家书,有“正书之祖”之誉。有一徒,同样是以工书传世的卫夫人。
“钟夫子其书巧趣精细,茂密幽深,自然天成,无雕琢气。也难为他们能找到钟夫子真迹。”墨兰玉指抚在《宣示表》、《贺捷表》、《力命表》几章刻帖上,越看越满意。
她眼风轻轻带到赵祯身上,赵祯坐在那里出奇的镇静,仿佛是看不厌一般捧着一幅字帖津津有味的看着。
“其实要说字帖,又有那篇韵味能出《兰亭集序》。”见墨兰不接话、也不好奇,赵祯只能再往前挪一挪,将字帖挪到她眼前。
所以她才不想看啊。
墨兰很想继续假装没看到,可纸上的墨字一进到眼里,就自动排列成序。
这篇《兰亭集序》她读过很多遍,已经熟的不能再熟了,可纸上字却是一笔遒劲的飞白体。
这笔字她再熟悉不过了,不正是赵祯所书。
赵祯将自己的字摆在面前,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墨兰坚持己见,“君子贵在端方。飞白体固虽好,却时有松散不实。”
赵祯也不肯退一步,“正因为难学,才更该勤学苦练。不为别的,只为‘雾谷卷舒,烟空照灼,长剑耿介而倚天,劲矢超腾而无地’的意境。”他试图通过大段形容来让墨兰接受,孩子以后学他的飞白体。
自然,最后是没能说服彼此。
墨兰让宫人抱来小玄英,又将两幅墨迹摊在桌上,让他自己选以后要学的字。
这一刻,似乎比周岁礼上的试儿还要紧扣人心弦。
夫妻对视,就等孩子自己伸手定下高低。

天家气象、富贵无极。
人间的富贵却是有定数的。在意识到自己的嫁妆逐渐捉襟见肘后,老太太让人驱车从二房的老宅里取来自己最后的陪嫁。
那是七八口老箱,黑漆漆积满了灰尘。另有两个红木小箱看着倒精致。
老太太嘴角轻轻挑了挑,似有讽刺之色,“只剩下这些了。”
明兰愣愣的看着这些箱,老太太让人去打开,里面摆着些瓷器古玩。因为瓷器古玩都是大件,七八口箱子装着数到最后也不过十几件。
老太太眼神幽深,似乎想起许多往事,静静道:“原来还有好几十箱上等的料子,什么绸缎锦绒皮的,都叫我一把火烧了。还有些被我变做了银钱,打点疏通都要银子,总不好让你父亲两手空空的行走官场,当初从侯府陪来的,只剩下这些了……给了你罢。”
明兰连忙道:“祖母的东西自要传给哥哥的,呵呵,给我些银子就好。”
像是瓷器,做工越好越值钱,不过大多数人家都是摆出来装点气韵。
老太太似乎没有听见,自顾自的说下去:“你们几个姊妹,除开圣人是嫁到宫里得多带些银子傍身,其余我照例每人贴一千两银。哥儿们娶妻要养家,便在此上多五百两。我在盛家待了一辈,你祖父待我那点情分也算结清了,可这些箱子便与盛家无干系了。”
这话说得像是在交代后事,明兰心里难过。去扯着祖母的袖子,轻轻劝道:“祖母,还是给哥哥罢,他们传承王府少不得这些。”
老太太久久才回过神来,看着明兰,那眼神古怪让人心惊,“这箱不敢说价值连城,也够你一世无忧的了,你真不要?”
明兰叹着气,性说开了:“好东西人人都喜欢的,可是有多大头戴多大帽,该是我就是我的,不是我的抢也没用。这些个宝贝物件若是放到王府规制自然够富贵,我如何受得起?还有……”明兰慢吞吞道:“总之,孙女年纪还轻,若是有造化自有好日过的,这些瓷器古玩还是算了吧。”
并非她对富贵不动心,但钱从来都不是万能的。如果自己没能力守住,那怀抱珍宝,也无非是个自己招惹祸患。
这个道理,还是大伯教她的。
有不少商贾沦为了权贵钱的袋子,分账从来不平等。
盛维发财之路没什么波折,也是因为有个当官的堂弟,宥阳县令换了几任都与盛家和睦相处,李家为什么死活也要儿子读书做官,也是为了这个道理。
有权,就会有源源不断的钱。
老太太好笑的看着明兰:“谁说这七八口箱都给你了?”她指着最后那两口箱道:“那才是给你,都是些我使过的玉器首饰,祖母知道‘多大的脑袋戴多大的帽’,不会让你逾矩的。”
“你心明眼亮,能不贪图银钱,祖母很高兴,这些物件给了你,也不枉了。”

第462章
明兰从很久前就察觉,老太太是个敢爱敢恨的骄傲女子,真性情,容不得别人弄虚作假。更古怪的是:若是人家不要,她反而愿意给; 若是人家处心积虑来算计她,她反而死活不给。
以前,林小娘见到老太太给了自己什么压箱底的首饰时,她便来为墨兰讨要,但她的做法又很低劣,总是在老太太这里扮可怜,又哭又闹的,贪婪之心人尽皆知,惹得老太太不胜其烦。
林小娘和四姐姐样样都不差,偏偏不知道老喜欢的就是‘不争’。
老太太索性装病倒在床上,要问是什么病,大夫总是那么两句:心绪郁结,脉络不通。
通俗些就是:老人家心里不痛快!盛紘只得把林小娘带走。
只是没想到高低贵贱能变得这么快。
四姐姐当了皇后、又生下太子。林小娘是她亲娘,往后的富贵尊荣是不用愁了。
老太太却因当年对皇后的种种冷落,在尊卑颠倒后,成了被家里冷落的那个人。
虽然老太太从前也过着平淡避世的生活,但那时她手中有钱,心中不慌。
现在是被人冷落的境遇,而且体己渐少,日子自然难过。
明兰听着听着,忽然冒出一句:“要不这两箱祖母自己留着吧。”
“父亲、母亲还有哥哥姐姐自然都是孝顺的!可祖母总得留些体己呀,手中有粮心中不慌……”
其实她想说的是,子孙不如手中的银子可靠,何况老太太还不是亲的。这是来自见惯了豪门恩怨的庶女的肺腑之言。
老太太颇为感动,柔声道:“好孩子,你放心,祖母的体己还有呢。”她跟前只有这么一个孝顺的孩子了。
林噙霜又一日来仁明殿请安,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仁明殿比之前狭小了些。
墨兰回答了她这个问题,“并非娘的错觉。往日仁明殿独女儿一人居住,自然宽敞。现在又添了小玄英,还要辟出一间收容他的礼物和小玩意儿。东西一多,自然显得殿宇狭小。”
她神情愉悦,显然昨晚小玄英的选择深得她心。
林噙霜还不知道女儿、女婿间发生的小趣事,自盘中拈了一颗樱桃来吃,“是这样的。一有孩子屋里必然会多许多孩子的玩意儿。就是你哥哥成婚后有了孩子,也是一样的,而且家里还不比得宫里有那么多殿阁,将来孩子一多,说不准还要扩建。”
甚至于如兰、明兰将来嫁出去,她们的屋子也会空出来,让盛家下一代住进去。
说起这个,墨兰问道:“哥哥的婚期订好了么?”她虽不会亲临,但会派人去送一份贺礼。
“定了,如无意外就在明年四月十六完婚。比二哥儿晚一个月。”
长幼有序,肯定是哥哥先比弟弟成婚,这也没什么好争的。
墨兰点点头,“那行,我会让人送两份贺礼到家里。都是盛家的喜事,也就无谓厚此薄彼了。”

林噙霜轻柔道:“有臣妇看着,她们掀不起什么风浪。”
听她这么说,墨兰也就放心了,“嫂嫂马上就要过门了,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若是嫂嫂同意,她二人就抬为通房。若是不同意……咱们家大业大,花钱养着也不是什么事儿。”
长枫不是什么好主子,经常丫鬟一些不切实际的遐想;可儿、媚儿也不是什么好丫鬟,丫鬟该做的事情,一件没做,一个只会悲春伤秋,另一个则心高气傲。
不过家里有这么多长辈看着,稍有出格,盛紘就在拎着大棍子教子的路上,也出格不到那里去。
当然,有长辈头脑清醒,知道怎么为孩子打算、引导孩子走向正途;而有的长辈头脑就不是那么清醒了。
这里特指孙母。
孙志高在青楼有个相好,那相好现在有了身孕了,孙家母子大喜过望,忙不迭要把她赎出来,纳进府里,给个名分。
淑兰秉性柔弱,不知该怎么拒绝。但她身边的婆子颇为果断,一看事态不对,即刻带着淑兰回了娘家,想办法。
这年头有点功名在身的男人想要纳妾其实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可不正常的是,孙家要用盛家的钱来纳妾。盛家当年陪嫁给淑兰那么多嫁妆,就是想着孙志高家贫,得了盛家家财后,一能生活宽裕,奋进向上;二是厚待淑兰。
谁承想,孙志高功名没见得有多高,软饭硬吃姿势却很熟练。
盛家要求:留子去母,这已经是他们能给的底线了。
孙母却自恃是书香门第,盛家再也找不到如自家一般的好姻亲,在盛家女眷面前甩脸子走人。
大老太太唤来自家的儿媳,“我足足想了几日,决心已定,叫淑兰和离罢。”
李氏猛的一惊,呼吸不自觉沉重起来,“老太太,您再想想吧,淑兰年纪还轻,这……下半辈如何过呀!”
李氏不知道,正是有她这样的想法,所以孙氏母子作践起淑兰来才会不客气。
过了好一会儿,大老太太干涩的声音才重新响起:“正是趁她还年轻,赶紧把事情了结了,以后兴许还有好日过。否则这样的婆婆,这样的男人,你叫淑兰的日子怎么熬?”
妾室不妾室的,已经不是重点了。重点是孙氏母子所表现的态度实在让人心寒。
李氏哀戚道:“我并非舍不得那贼才杀,只怕坏了家里的名声,若是撕破脸,他家不肯好好善了,执意要休妻怎办?”
大老太太冷笑几声,沉声道:“姓孙的被人捧了这几年,早忘了天高地厚,他以为别人捧他是瞧在他面上。哼!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是什么成色。”
“我们家还怕他?要私了,我们有人手;要公了,我们有钱财。便是要打官司,难道我们家官场上没人?况且真要到休妻一步,需得说明我们家女儿七出之条到底犯了那一条。”
“你以为东京的二房会让这么个混账玩意儿,坏了他们苦心经营的名声么。”
无子、淫佚、不顺父母、口舌、盗窃、妒忌、恶疾,不管落实那一条,都会变成甩在盛家女人脸上的响亮耳光。

一旦孙志高成功休掉了她的堂姐,难保不会有人议论到她身上。
特别是大房提及他们都已经委曲求全肯接纳那个孩子了,孙家还是不松口,非要让那女子进门。
那女子一日未被接进门,他就一日不接淑兰回家,由着她在娘家耗着。时日一长,外头流言骤起,不少长舌妇人指责盛家女儿善妒,不肯容人。
这才是最戳墨兰似死穴的。
在她的管理下,后宫至今只有三位后妃,在历代后宫来说都算少的了。只是她育有太子,赵祯又喜欢她,没有人会不识趣上疏采选,才一副你好我好大家都好的和谐景象。
可一旦流言撕开这层和谐,那将被审视的就是她这个皇后了。
无数想要复制她成功道路、眼红盛家如今荣光的人,会迫不及待献美。
所以墨兰这次难得坚定的站在大房这边,一定要尽快周全地把孙家解决掉。
大老太太慢悠悠将信丢到火盆里,任由火舌将纸张卷入,悉数化为灰烬。
“都预备好了,就这三两天,事毕后叫淑儿住到你那里去散散心,你也与她好好说说道理,女人家自己懦弱不争气,到哪儿都叫人看不起!”
盛纭轻哼一声:“淑儿小时候还好,胆子大性子也爽利,后来硬是叫嫂子拘成这样,学什么大家闺秀,声音都小了。”
主要是高贵的体态、轻声细语的谈吐,与宥阳这个小地方实在格格不入。她们应该绽放在更盛大的舞台。
盛纭说了一会儿,忽然问道:“哦,对了,这事儿圣人都知道了?”
大老太太道:“不然你以为你二叔、二婶敢做主。事关盛家所有女儿名誉,自然要请示圣人之意。圣人虽不待见咱们家,但割开肉、掰开骨,流的血都是一样的,怎么会不帮衬着自己人。你二叔已经寄了一封信给知州、知县,我看那小畜生能翻出天去!”
盛纭恨声道:“哼,孙家那群王八蛋,等淑兰脱了身,看他们还得瑟的起来?哎,说起来,圣人是不是不气了。”
虽然当着众人的面说得很硬气,但盛纭未必没有,圣人愿意认回他们这门亲戚的盼望。
大老太太不承认、也不否认。
“话别说的太满。林夫人受了这么多年气,那里是一时半会儿能纾解的。不过咱们也先别叫孙家的知道咱们还有这么一门亲戚。”
不然孙家还舍得和离么,肯定是拼死也要保住跟盛家女儿的婚姻。只有这样,他们才能蹭一蹭,说自己也是皇亲国戚。
大老太太可不敢高估这一家子的人品。十多年前中的秀才,能让他家一直狂到现在,要是有机会攀附皇后的裙带,还不得在宥阳当起土皇帝了。

第465章 (会员加更)
准备好,大老太太请孙、盛两家的族长耆老,和孙家母子,齐聚一堂,要了结这件事。
而本县胡知县也来旁听,盛家众人除了老太太和明兰,皆是诚惶诚恐的起身相迎,这大概是他们生平能见到的最有权利的官了。
“老夫人客气了,若非盛兄写信相告,在下还不知道原来本县还住着郡王爷的亲人。”胡知县表情十分和善,就像是到朋友家里做客一样。
天知道他接到清河郡王的来信,有多激动!
这可是一品大员、皇后生父的来信!!!
难道是自己的政绩已经传到郡王爷那儿了?
怀着激动的心、用着颤抖的手,揭开信件一看。
哦,原来是郡王爷也一门亲戚,在自己管辖范围出了点小问题,希望自己能帮着解决一、二。
胡知县仔细看了,这件事情其实不怎么复杂。谁对谁错,照着《宋刑统·户婚律》一看即知。
只是盛家要脸面,希望这件事低调处理,所以才找自己帮衬一、二,免得孙家狗急跳墙。
说起孙家,胡知县脸皮都抽了抽。
他活了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么没脸没皮的人家。
当娘的像个珠宝架子,每天带七、八根朱钗,晃人眼;做儿子的,又自以为学问很高明,来自己家喝酒,什么都没带,还占用自家的纸笔墨砚写题什么字。
他要是想找人题字,什么样的好字没有,哪有一个醉汉写的歪七扭八的字。
之前是看在盛家的面上没跟他计较,现在……呵呵!
胡知县冷淡的瞥了孙家母子一眼。
这对母子大摇大摆的上门姿态,在看到半屋子的人后有些顿住。在座的不是地方上德高望重的,便是两家人的长辈,再一扭头,竟然看见本地的县太爷也在,旁边还跟师爷和两个录事,才渐渐有些不安。
进过一盏茶,盛维扫了一圈堂内众人,一拱手道:“今日请众位父老到此,便是要议一议小女与孙家姑爷的之事,家事不利,请诸位莫要见笑。”
孙志高一看这架势,心道:莫非你盛家仗着势大想要逼我就范不成。
想着先下手为强,便冷哼一声:“岳父大人,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志高忝为孙家子孙,如今二十有五尚无子息,实乃不孝。现家中妾室有了身孕,正是孙家之喜,内人自当妥善照料,岂料她竟妒忌至此,不肯容人,岳父大人深明大义,当训诫她一二才是。”
盛维听他如此颠倒黑白,不禁一股气上涌。
但孙志高不说没事,一说师爷就抓住了他的错处,“这话可就错了,根据本朝律法“功成受封,得备八妾”、“官员一妻二妾”、“庶人一夫一妇”。敢问孙姑爷官居几品?就敢妄纳妾室?”
他口称‘孙姑爷’,显然是把孙志高当成是女方家的附庸。
孙志高脸皮涨红,他好歹有个秀才功名,自然不会连一点律法都不懂。只是他没想到商贾起家的盛家,会请专人来处理。
分明是把家丑摊在外人眼底。
孙志高恨恨的瞪着畏缩在母亲身旁的淑兰,如此妒妇如何堪为孙家媳妇。

第466章
孙母没读过什么书,下意识就觉得这是在诓自己呢。谁家没个三妻四妾,怎么到自己家这里就是犯法了。
但是看着平日见都见不到的县太爷,正襟危坐在上首,目光威严冰冷。孙母仿佛是被传唤上堂一般,说话声音也不大了,憋了半天才想到一句:“可她嫁到我家好几年,连个孩子都没有。我儿难道就不能另寻女人传宗接代么。”
事实是还真不能,师爷好心的为她科普本朝律法,“儿女本就看缘分。况且本朝律法有些‘宜令民年四十无子听取妾,以为宗祀计’,孙姑爷应当还未到四十才是。”
孙志高连踩两条法律红线,等待他的是笞四十的刑罚。
笞刑打的是脊背。往往笞未毕而人已死,幸而不死,亦不可为人。
在座的人皆是悚然且怜悯的看着孙志高,就他那副被酒色掏空了的身子,大概率是活不下来了。
孙母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儿子,怎么舍得让他受笞刑。刚想撒泼,可她一无钱、二无权的老太太,谁会搭理她。
师爷更是提醒,“既涉国法,你家便是告到开封府也是以此量刑。”
衙役拿着两根黑漆漆的水火棍,向前架起孙志高的胳膊。
孙志高连忙呼救,“我是秀才、我有功名在身,你们不能打我!”
孙家族长一看情况不对,连忙出来打圆场,道:“亲家且先息怒,这夫妻嘛,床头打架床尾和,一家人有话好好说,何必麻烦县太爷呢?”
孙志高虽然不争气,但好歹也是个秀才,只要不总拿自己十二岁高中说事,走出门还是很有牌面的。
孙家族长对着盛家人拱手,只希望他们能大事化小,把事情化为家事。
孙母见有台阶下,赶紧道:“不纳妾了、咱们不纳妾了。待那女子生下孩儿,你就把她送了吧,没的为了一个风尘女子不要妻子的。”
她渴求的看着淑兰,“媳妇儿,咱们不纳妾了。咱们回家吧!”
要是她这话早几天说,没准还真就这么算了。可现在既连官府也惊动了,就不可能当做无事发生。
盛淑兰别过脸,只当没看见。
她畅想自己带着大批嫁妆的寡妇生活、乃至于去姑姑家住看田园风光,心里立时畅快了起来。
只要孙志高没了,她就可以重新开始生活。
见她不说话,师爷知道她的主意了,捻着胡子道:“此事已涉国法,岂是你说停就停。若不一杀此等荒淫之风,宥阳岂不成男盗女娼横行之地。”
当然杀不杀孙志高不是重点,重点是把盛家摘出去。
师爷提议:“若你愿意以功名相抵,自然也可免于受刑。”
“不能!我是秀才,我不能没有功名。”孙志高霍然挣扎起上半身。不管平时表现的多有自得,但十多年了还未再次高中,已经很能说明问题。孙志高心里未必不是惶惶的,他怕要是自己没了秀才功名,以后真就只能泯然众人矣。
于是师爷又换了一个提议,“既然你也舍不得功名,那就以钱赎罪吧①。”师爷报了五两银子,为孙志高赎刑金额。
不算小钱了。
一两银子能换两千枚个铜钱,而每斗米折钱三十文来算。五两银子可以换20石米,足够一个五口之家生活两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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