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温照凛身后,是赶来救人的叶戟和红鸾阁的杀手,他们率先没入战场,在荣戚扬眼皮子底下,救走了受伤严重的关裕。
广平军紧随其后,震天雷率先登场,爆炸和烟雾此起彼伏,广平军立刻投入战场,不远处的小山丘上,大量的广平军打马而来,他们手上个个都拿着一把弓箭,漫天的箭羽在战场散落,广平军也因此顺利扭转局势,很快就制约了北越军队高涨的气势。
广平军人不多,但出其不意的出场给了他们很大的优势,在敌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他们轻松就解决了对方最精锐的队伍,且这些广平军都是刚从内地战场抽调的人马,经验丰富,战斗力爆棚,直接就杀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当然,叶戟和红鸾阁的杀手并未闲着,本着有仇当场就报的原则,在把关裕救回来之后,他们又再一次潜入战场,手起刀落砍下了方才跟关裕对战的那几个人的人头,一点没有拖泥带水,就连荣戚扬想要施救都没有机会。
突然的救援打破了战局的平静,胜负颠倒,荣戚扬不得已下令收兵。
他虽没有见过温照凛,但关于温照凛的事迹,他这一年的时间里,可是每日都能听到,所以就方才那一眼,他就确定了温照凛的身份。
温照凛怎会出现在此?!
荣戚扬很是疑惑,但眼下的形势由不得他多想,他压下心中的疑惑和愤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收拾残局。
“广平王搞偷袭,实非君子所为。”战局将歇,两人各占一阵,荣戚扬率先开口。
温照凛微微一笑,气势却如君临天下,“本王非君子,荣帅觊觎别国土地,强抢掠夺就高风亮节了?”
“开疆拓土乃本帅职责,且胜者王败者寇,如何算是强抢掠夺?”
“说得好,没想到荣帅对咱们中原的文化这么了解,本王刚成为胜利的那个王者,希望荣帅,不会是下一个灰溜溜的败寇。”
说完,温照凛不给荣戚扬说话的机会,高傲的转头,带着人潇洒回去了。
北越大营。
荣戚扬铩羽而归,跟在身后手下一个个大气儿也不敢出,彼此眼神交换,谁都不敢主动开口。
荣戚扬回到帅帐,一言不发的坐下,余光瞥见了面前桌子上不知何时送来的密信,他翻开一瞧,正是关于内地战场的最新消息。
朝廷已经兵败如山倒,广平军正在迅速接管东堰国的各个关卡,温照凛俨然已经成为中原新主。
“砰——”茶盏遭殃,荣戚扬虽已经年迈,但力气不减当年,脾气也是比当年更加火爆。
跟着他进来的几个手下噤若寒蝉,听见这动静更是纷纷屏住了呼吸,后背僵硬,杵在原地冷汗直冒。
“废物!”荣戚扬怒呵一声,“敌军都到家门口了,你们竟然一点没察觉?”
荣戚扬很生气,气今日突然出现的温照凛给自己沉重一击,但更气的,却是自己手下这几个废物,警惕心都喂给狗吃了!
“荣帅息怒,此次是末将疏忽,末将甘愿受罚,但请荣帅给末将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说话的是荣戚扬手下负责与内地探子联系的副将郎昆。
郎昆这话一出,荣戚扬露出了一个不屑的笑容,“将功赎罪?温照凛远在内地你都不能完全打探清楚他的消息,现在人在你跟前,你哪里来的胆子说这话?”
原以为荣戚扬这话会让郎昆知难而退,却不曾想郎昆却信誓旦旦的说道:“在中原腹地末将或许不是温照凛的对手,但眼下是在北境,咱们跟北境打交道多少年,他温照凛可不是能比的。”
郎昆的话点醒了荣戚扬,的确是这样,真要论起来,他温照凛才是这北境战场的新人,在这里,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北境战场,他荣戚扬比任何人都了解,他一生戎马,他之所以能在北越威名远扬,可不就是因为他在这里的功勋嘛!
很多人都不知道,当初秦家军驻守的不仅是苍北那个弹丸之地,而是包含苍北在内的整个北境边防,那时候,他们几乎在北境的每一个战地都交过手,所以他对北境的每一个战略要点都无比清楚,这也是为何他能在超短的时间内击败吴山林,占据齐蒙关和渝关在内的几个重要关卡的原因。
这一切,都源于他对北境战场的信任!
想到这些,荣戚扬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嘴角的笑意也渐渐变得自信起来,他倚在椅背上,脑子里浮现出了整个北境的地图。
说起来他应该感谢东堰朝廷,若非他们上位者的多疑,处心积虑的削减秦家在北境的制约权,将秦家赶到苍北,让秦家军退出北境,否则他如今也不能这么轻松的掌控半个北境。
如果当年秦家没有退出北境,他现在面对的就是对北境战场无比熟悉的秦家军,胜算至少要往下掉三成,只能说,一切都是天意啊!
荣戚扬态度的转变让下面的几个人心里不仅舒了一口气,狮子的毛被捋顺了,他们才能在狮子旁边顺畅的呼吸。
“虽然温照凛带来援军,但他对这里不了解,荣帅无需过多的关注他,咱们的对手依旧是手下败将关裕,虽说今日未曾取关裕性命,但关裕重伤,短时间内不可执掌大军,荣帅只要按照计划正常推进就即可。”郎昆说道。
荣戚扬点头,不仅如此,他还需要加快脚步,不能给温照凛熟悉这里的机会,他需要在温照凛彻底掌控北境战局之前,就把北境掌控在自己手里。
不过温照凛也是不能忽略的,郎昆的话有道理但却不能全然这样做。
“柴陇关现在情况如何?”
郎昆闻言,答道:“军师正指挥着将士们攻打柴陇关,柴陇关现在的守将是温照凛手下的邵续春,能力不俗,战局尚且煎熬。”
“但柴陇关人手不足,军师很有信心,十日之内必能再次攻破柴陇关。”
郎昆的话说完,荣戚扬沉默了片刻,然后立刻说道:“立刻告诉穆澹,让他秘密撤出柴陇关来见我。”
“这......”郎昆不解,柴陇关对他们来说非常非常重要,此时退出,此前消耗的战力等于全部白费,他很犹豫,也很疑惑。
然而荣戚扬不欲解释,只是说:“照做。”
郎昆不敢反驳,只好点头。
其实荣戚扬这样做,是经过了万全的考虑,站在他自己的角度,他知道柴陇关至关重要,但站在温照凛的立场,又何尝不知道柴陇关不能丢呢?
他会质疑温照凛对战场的熟悉度,但绝不会质疑温照凛对战局的判断和决策,他知道柴陇关重要,温照凛亦然,所以他断定,温照凛已经派人去支持的柴陇关,所以穆澹说的十日之内拿下柴陇关这个说法不成立!
柴陇关短时间内,是不可能攻破的。
这个时候还把穆澹放在那里,就是暴殄天物了。
以他的城府和手腕,不用来对付温照凛就太可惜了。
且上一回温照凛算计得穆澹那样惨,他正咬着牙等着还回去呢!
由穆澹牵制温照凛,任他们斗个你死我活。
今日的失力被荣戚扬看成了一场意料之外的失败,是温照凛狡诈,而非自己能力不足,他很快重振旗鼓,准备再一次对飞鸿关发起进攻。
与此同时,温照凛也已经做好了应战的准备。
他让人封锁了飞鸿关的一切消息,关裕受伤严重,昏迷不醒,他立刻接手了飞鸿关一切军务,回到城内就开始部署,准备应对荣戚扬的后续进攻。
荣戚扬说得不错,他的确对北境的战场很陌生,也从未插手过这里的事情,但要说他不了解,那就是有点小瞧人了。
北境这几个月的每一场交战,大到领将决策,小到一战人数伤亡受伤几何,他在来的路上都已经了解得一清二楚,对北境战场,他陌生却又熟悉。
布防好城楼的一切天已经黑下来了,他没有胃口,带着阿骨回了了城内。
韩铎,叶戟以及温照凛安排在北境的人都自觉的等候在了总兵府门口,看着温照凛的身影,下意识的觉得脖子一凉,等温照凛走近,那脸色黑得,众人纷纷怀疑自己能不能活过今晚。
他们是来保护王妃的,现在让王妃自己带兵深入敌营杳无音信生死未卜,还蓄意隐瞒,知情不报,这件事就是在温照凛神经上炸雷,简直要死!
温照凛对这些人没有好脸色,即便是韩铎这个伤员也不例外。
总兵府有专门议事的房间,众人灰溜溜的跟在温照凛身后,一边祈祷,一边感叹自己命苦。
屋子里,温照凛将佩剑往桌子上随意一扔,佩剑在桌子上发出沉重的声音,他也浑然不在意,松开了笨重的盔甲,耸了耸肩才让自己舒服了一点,他冷着脸坐在主位上,双手迭放在肚子上,把跪在下面的人都扫了一眼,没有说话。
跪着的人当然也感受到了温照凛的眼神,一时间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大家都是跟着温照凛打拼多年的人,深知温照凛脾气和发火之前的习惯,仅一眼,他们就恨不得化成一滩水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王,王爷......”先开口的是叶戟,面对温照凛的眼神,他不由得有些结巴,“红鸾阁的人已经在全力搜寻王妃的消息了,属下也已经跟王妃留在北越的探子取得了联络,他们会盯紧呼延桀的一举一动,全力打探王妃的消息。”
秦杳的消息是在三日之前突然中断的,毫无征兆,叶戟得到消息的时候,当即就吓了一跳,心凉了大半截儿。
秦杳自从离开之后,一直都跟叶戟保持着联系,她知道温照凛迟早会知道自己离开北境的消息,她不想让叶戟难做,所以一直主动报备自己的行踪,也好让叶戟在温照凛面前有个交代。
叶戟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每次收到秦杳的消息都会下意识的松一口气,感叹自己又活了一天。
他甚至单独从红鸾阁分出一直力量,只盯着秦杳这一条消息线。
可谁能想到,都这样谨慎了,最后还是出了这样的事情。
知道消息的叶戟知道自己大难临头了,也不敢隐瞒,他知道温照凛就快要到飞鸿关了,所以当机立断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希望能减轻自己的罪孽。
“荣戚扬那里属下一直派人盯着,他没机会给王妃制造麻烦,所以王妃现在暂时不会面临进退两难的险境。”
温照凛越是不说话,叶戟就夸夸冒冷汗,话越说越没底气,声音越来越颤抖。
叶戟说话,他用胳膊肘捅咕了一下跪在他身边的韩铎,韩铎身上还有伤,叶戟这一下直接戳到他肋骨上的伤口,嘎嘎疼,嘴唇都白了。
但韩铎不敢叫唤,只能忍着,然后侧头恶狠狠的瞪了叶戟一眼,随后又不得不站出来,“王爷,是属下失职,没有保护好王妃,您要罚就罚属下吧。”
当初派他来北境的时候温照凛说得很清楚,目的就是保护秦杳,他也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保证,他在王妃在,不曾想这才多久,他就把王妃保护丢了......
见韩铎这么说,跪在一旁的人也纷纷开口请罪。
温照凛又生气又窝火,粗鲁的抹了一把脸,强忍下心中的怒火,道:“王妃离开多久了?”
“一,一个半月......”叶戟结巴道。
一个半月!
也就是在他离开北境的两个月之后!
而且肯定不是临时决定的,阿杳不会做没有准备的事情,恐怕这件事她早就计划好了,只有自己懵然不知,这些人更是该死,接近四个月的时间,竟然没有透露分毫!
真是好!
非常好!
真是能耐了!
“从明日起,红鸾阁在北境的势力本王会——”
“王爷!”
温照凛的声音被骤然打断,阿骨神色严肃的推门而入,仔细瞧他脸上还带着些许的喜悦。
“王妃有消息了,人没事。”
阿骨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特别是叶戟,方才温照凛明明就是要处罚他的。
他感激的望向阿骨,那眼神简直就是在看再生父母。
温照凛又惊又喜,急忙站起来,从阿骨手里接过了从北境传回来的消息。
片刻之后,温照凛留下一句“这笔账本王日后再跟你们算”就匆匆离开了,留下一屋子人拍着胸脯感叹......
第190章 坏事了
秦杳自从进入北越边境之后,便一路势如破竹,一月之内连下边境二十城,气势如虹,无人可与之较量,逼得还远在皇城的呼延桀一连三道旨意下给荣戚扬,让他回援救驾。
然而荣戚扬秉承着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个人原则,把呼延桀的旨意忽视了一个彻底,随意的安抚了几句就接着执行自己的计划。
而这一切也都是秦杳预料之内,荣戚扬外露的野心过于张扬,以致于她甚至都无需过多的担忧此事。
也正是因为荣戚扬的不管不顾,激发了呼延桀的危机感,他不得不再次下征兵令,集结国内现有的所有力量来对抗秦杳。
可是北越国内两年之内已经连续两次征兵且十分严苛,这次征兵令一下,不仅激起了百姓的对抗情绪不说,征上来的兵也寥寥无几,偌大一个北越国,国土面积有东堰国三分之二,可现在能用的兵力却仅仅只有三十万不到。
呼延桀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经过和大臣们几天几夜不间断的商议,呼延桀不得不派出自己手下最后的王牌,意图在秦杳进入北越腹地、局面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之前,将她阻拦在边境。
呼延桀的王牌是跟随他多年的一支军队,约摸十万人的左右,这是呼延桀还未登上王位之前,征战四方留下来的最忠心、战斗力最剽悍的王牌队伍。
这支军队他从未示人,因为这是他给自己准备的后路,北越动荡不安,宗亲贵族人人盯着他身后的王位,保不齐什么时候他们就逼宫造反什么的,这些人,他隐藏了很多年,不曾想到最后竟然用到了这里。
他派出这支军队的同时,不停的给荣戚扬施压,命令他立刻回援。
而这一次秦杳跟叶戟的人失联,就是因为这支军队的缘故。
领兵之人叫做干邦,三十来岁的样子,长得五大三粗身材十分之魁梧,满脸络腮胡更是给他平添了几分凶相,不仅如此,此人身手了得,使得一双玄铁打造的厉斧,一斧头劈下来,秦杳根本不敢跟他正面对抗。
原以为这样一个剽悍之人是个有勇无谋的武夫,不曾想他竟然还熟读兵书,兵马调度同样精通,就连秦杳都着了他的道,在路上被他伏击,被迫缓兵蛰伏。
秦杳退回风鸮城,在这跟干邦对峙了三天三夜,期间不得已封锁一切消息,直到三日之后,干邦先扛不住往后撤了一步,他们之间的气氛这才没有那么剑拔弩张了。
这时候秦杳才松下一口气,也不敢耽搁,赶忙就重新联络上了红鸾阁,与此同时,她也终于在进入北越一个月之后,跟平俣联系上了,而平俣递给她的第一条消息,就是关于裴腾的死讯。
裴腾跟随秦杳多年,生死的交情,不曾想到最后竟然都没有见上一面。
然而她根本就没有伤心的时间,只能让人厚待了裴腾的家人,给了一大笔银子,希望他们的日子能好过一点。
风鸮城消息复通,红鸾阁的消息也源源不断的送来,帅帐内,她一封一封的查看着送来的消息。
茶烽站在帐门口,时不时的替秦杳更换燃尽的蜡烛。
直到深夜,秦杳才从海量的消息里抬头,她捏着酸胀的眉心,舒了一口气,随后缓缓开口,“茶烽。”
茶烽转过身,“属下在。”
“告诉平俣,让他查清楚干邦的来历,此人非同寻常,是我们很大的阻力。”
茶烽闻言,点头,道:“消息复通的第一时间属下就让天狼出动了,他们会联络上平俣的。”
秦杳困顿至极,低着头不想说话。
茶烽察觉到了她的难受,开口询问道:“秦帅是不是有哪里不适?”
其实他前几日就感觉到了,但那时正是跟干邦对峙的关键时候,他不敢问,只是更加寸步不离的跟在她身边以防万一,今日战局缓解了,他才敢开口问。
可是秦杳也说不上来自己哪里不好,就是感觉闷闷的,有些喘不上气,倒也不是很难受。
她摇摇头,没有说话。
茶烽不放心,继续说道:“还是请傅大夫来看一下吧。”
“不用了。”秦杳摇头,“他这几日忙着诊治伤员,现在不定在那个屋子里睡着呢。”
“那明日属下去请。”茶烽很坚决,秦杳也不好再拒绝,只能点头。
“你先去休息吧,我这里没别的事情了。”
“那,秦帅早些歇息。”说完,茶烽这才有些不放心的离开了。
看见茶烽离开,秦杳悄悄的松了一口气,她不是没别的事情,相反,她有很重要的事情,叶戟在信中说温照凛已经到了飞鸿关,想来现在肯定在大发雷霆呢,唉——她又骗了他......
这回可咋收场啊!
她一直期待着跟温照凛见面,但现在,却又有点胆怯了,有些事意料之外,让人防不甚防。
翌日一早,探子很快就送回消息,干邦近日并未有交战的打算,秦杳心里松了一口气,一个月不停歇的攻城,趁这个时候也让秦家军休整休整,面对干邦,他们需要充沛的精力才行。
可即便休息秦杳也不敢偷闲,用过早膳之后就开始研究对策,干邦再厉害,这一关她也必须要过,她此行,是必须要兵临北越皇城的!
只是她刚走到沙盘边上,外面就响起了茶烽的声音,随之而来的,就是一股浓烈的苦药味儿。
一闻这味儿,她就知道是傅晚来了。
这人每次来见她绝不会空着手,要么给她带瓶不知道装了什么的药瓶,要么给她带一碗苦到人头皮发麻的药,简直让她苦不堪言,下意识的想要拒绝见傅晚。
可是她不见不行,不仅不行,还必须隔一日就见一次。
傅晚进来,看见站在沙盘边的秦杳眉头瞬间就蹙起来了,对她的行为表示很不满意,“王妃还是多注意休息才是,听茶烽说你这几日都熬到深夜,你这......”
傅晚很焦虑,因为他很清楚秦杳的身体状况,所以见不得她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
可是有些话他又说不得,看见秦杳略显苍北的脸色,他也只能生憋着!
看见欲言又止满脸烦躁的傅晚,秦杳笑了笑,然后转头看向茶烽,示意他先出去。
茶烽离开之后,秦杳很自觉的把那碗苦到发酸的药喝了,然后伸出胳膊让傅晚把脉。
傅晚把话生憋了回去,现在心里正难受着了,好在他已经习惯了,深吸了两口气镇定下来,然后给秦杳诊脉。
“脉象虚浮,有些不稳,是近来没有休息好的缘故,王妃,您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傅晚眉头紧皱,五官都挤在了一起,很担心很焦躁。
秦杳收回手,沉默了片刻,说道:“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不没事的。”
“可是现在已经没多少时间了,再耗下去,对你和——”
“傅晚。”秦杳打断了傅晚的话,神色变得很严肃,“现在还不是时候。”
“王妃,越往后拖对您越没有好处,最多一个月而已,您不能再等一个月吗?”傅晚很焦急,恨不得把那些话一个字一个字的刻进秦杳脑子里。
看着傅晚的模样,秦杳无声的叹了口气,她知道傅晚的意思,但她不认可,“一个月太久了,我们的时间本就不多,荣戚扬随时会回援,我必须抓紧时间,否则等荣戚扬和穆澹反应过来,咱们就功亏一篑了,别说一个月,一天我都等不起。”
“可是——”两人各执己见,傅晚也同样不认可秦杳的看法。
“没有可是傅晚,我等这一天等了很多年,不可能说放弃就放弃的。”
秦家当日被灭门的惨状还历历在目,出征的这三个多月以来,她日日都梦到那日的场景,秦家军的将士们在自己面前倒下,父帅被斩杀,哥哥血流不止,秦家后院被血洗,这一幕幕,越来越清晰,仇人就在眼前,她如何能忍?
“真的就不能再等一等吗?”
秦杳没有说话,只是坚定的看着他。
见状,傅晚也明白了,他闭上眼,缓缓舒了一口气,半晌说道:“既然王妃已经决定好了,那我听命便是,但这件事,不告诉王爷,实在不合适。”
傅晚站起身来,缓缓说道:“我会写信告诉王爷。”
告诉温照凛......
秦杳没有作声,算是默认了傅晚的意思。
两日后,秦杳带兵继续攻城,再次正面对上了干邦。
干邦不是喜欢废话之人,两军碰面,狭路相逢,交战瞬间打响,震天雷在战场开花,可是这一次震天雷的效果,显然没有上一次好。
短短两日,干邦就已经有了应对之策,震天雷被秦家军抛掷在空中,还不等落下,就已经被干邦安排的弓箭手射穿,震天雷在空中爆炸,空中爆炸的震天雷威力更大,不仅能伤到敌军,更是对秦家军也无差别损伤,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样的买卖很不划算,而且,秦家军也消耗不起。
干邦大概就是看穿了这一点,所以敢用这样一命换一命的法子。
虽然损失大了一些,但好在有用,干邦这法子,成功让秦杳下令暂停震天雷使用。
没有站天雷,火炮也派不上用场,双方回归到了最原始的交战方式,秦杳紧握着她的湛金枪,打马朝着干邦杀去。
干邦见状,夹紧马腹,同样朝着秦杳杀来。
“铮——”
兵器碰撞的声音煞是刺耳,两人瞬间分开很远,却都被这一下震得手臂发麻。
干邦耸耸肩,缓解了手臂的不适感,随即挥着双斧又朝着秦杳奔来。
秦杳早已做好准备,湛金枪收在背后,勒紧缰绳迎面而上,在跟干邦还有五步距离之时,湛金枪在头顶划了一个圆,然后狠狠的朝着干邦的脖子砍去。
干邦偏头,用右手的斧头一挡,同时左手挥着巨斧劈向秦杳肚子。
秦杳心惊,却反应极快,借着湛金枪落在干邦肩头的力量,飞身而起,躲过了他这一巨斧。
两人出手都迅速果决,不带一丝一毫的犹豫,所以两人之间很快就进入了最焦灼的阶段,你来我往,谁也不给对方一点便宜。
然而很快,干邦就发现了一个秦杳的弱点,她下盘薄弱,每回他攻击她肚子一下的位置,她都会下意识的紧张和回避。
察觉到这一点,干邦大喜,随后招招皆攻向秦杳下方。
当然,秦杳也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可是她却无能为力,只能尽力应对。
然而高手过招,方寸之间便能定下胜负,秦杳有顾忌,所以这一场她注定败下阵来。
干邦声东击西,一斧头劈在秦杳的肩膀上,巨大的豁口汩汩流血,幸好她用湛金枪挡了一下,否则整条胳膊就废了!
秦杳受伤,被困在人堆儿里的茶烽立刻就忍不住了,眼眶里都是血,手起刀落之间就是几条人命,可即便他这样拼命,还是很久才杀出重围,护到秦杳身边。
随着茶烽出现,秦杳身边突然多出了十几个人,他们仿佛凭空出现在战场一般,很快将秦杳护送到了马背上,然后迅速撤离。
这是天狼第一次插手大规模的战场,以前他们从不在战场出现,因为要隐藏身份也因为他们的战场不是这里。
但今日,他们插手了!
茶烽武功不如干邦,但天狼却是让干邦出乎意料的存在,对于捕杀一个功夫高于自己的对手,天狼很有经验。
不过几十个来回,干邦就有些应对不利了。
茶烽不准备放过他,一声令下天狼再次冲上去,将干邦团团围住。
但干邦也不是束手等死的人,他犹如困兽一般,疯狂挣扎,在重伤之后撕开了天狼的包围圈,头也不回的没入了大军之中,让人难以找寻。
今日一仗,双方都没有讨到好处,秦杳意外受伤,干邦也被天狼折磨得不轻,不过好在秦家军在交战中占据了上风,震慑住了敌人。
天狼护送秦杳王风鸮城走,路程走到一半,秦杳就彻底昏迷了。
而军营内,听闻秦杳受伤,傅晚顾不得面前疼得死去活来的伤员,立刻就冲到了军营外面,一边跑一边心中大喊,坏事了坏事了!
第191章 她应该,是期待的。
“你他妈说什么!?”茶烽把姚之沅死死抵在营账边上,凶狠的看着他。
他刚从战场上回来,浑身都还满是血污,眼神凶得厉害,这本是缓一缓就能压下去的狠辣,可是却在听到姚之沅的话之时,变得更加疯狂和阴狠。
姚之沅被茶烽禁锢得动弹不得,两只手掰着茶烽的胳膊让自己稍微能呼吸一点。
看着突然疯狂的茶烽,姚之沅感叹不已,他试图安抚这头暴躁的凶兽:“你冷静点,现在不是你发疯的时候,还有一大堆事等着你做呢!”
然而茶烽根本不想听姚之沅说这些话,他用力甩开姚之沅,瞪着他吼道:“是,老子现在就去宰了干邦!”
说着茶烽就要去驾马,从背影就能看出他此时的愤怒和疯狂。
姚之沅顾不上脖子上的痛,扶着营账挣扎着直起身体,一把拉住了茶烽的胳膊,“王妃有事交代你。”
他话音落下,茶烽仿佛被什么击中了一样,猛地顿住了脚步,虽然不耐烦的甩开了姚之沅的手,又大步流星的往前面冲。
姚之沅还以为他没听进去,刚要开口,就瞧见面前的那个背影突然停下,然后毫无预兆的转身,走进了一旁的营账内。
傅晚正替秦杳处理着伤口,秦杳似是昏迷着,但她紧皱的眉头和颤抖的肩膀说明她人还保持着清醒,身上的污血已经清理干净了,洁净的脸没有一点血色,甚至布满了密汗,额间的碎发被汗珠打湿,紧紧的贴在她的额头和两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