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宴by菌落PCR
菌落PCR  发于:2025年10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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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晚瞥了一眼杵着的茶烽,没理他,专心着手里的事情。
茶烽的视线从秦杳的脸上移开,不自觉的落在了她肚子上。
姚之沅的话还在耳边回荡,到现在他都不敢相信,王妃有了身孕,已经三个多月了?
这怎么可能呢?
而且,而且......孩子留不下来是什么意思?
茶烽混乱极了,脑子里就像浆糊一样,根本理不清任何东西。
“人来了!”
茶烽正走神着呢,帐外突然响起了姚之沅的声音,随后之间他带着两个妇人走了进来。
两个妇人应该是被掳来的, 人还处于惊恐状态,看着满帐篷的人瑟瑟发抖。
“药。”身旁的士兵赶忙把准备好的药放在了傅晚手里,他包扎好秦杳肩膀上的伤口,给她喂下了止痛的药碗,然后又给秦杳喂下了一碗黑乎乎的药。
“王妃,这要半个时辰之内就会发作,您忍着点。”傅晚在秦杳身边说道。
秦杳躺在床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眼眶周围红了一圈,她一只手放在肚子上,喝了药的嘴唇还有些颤抖,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她还保持着清醒,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
她朝着姚之沅招了招手,姚之沅快步走了过来,单膝跪在床边,傅晚退到了一边,方便秦杳说话。
“秦帅放心,末将会替您守好大营的。”姚之沅率先开口,想要安抚她的情绪。
然而秦杳却轻轻摇了摇头,微小的动作牵扯到了肩膀上的伤口,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她咬牙坚持着,有气无力的开口说道:“不,告诉宋怀舟,主动出击,你们兵分两路,他正面对抗干邦,你带人绕后,咱们不能被困在这里。”
她说话很吃力,声音听起来也很虚弱,最后几个字甚至都没有发出声音,姚之沅只能凭借嘴型分辨她说了什么。
秦杳还想说什么,但不等她开口,姚之沅就替她说了,“王妃您安心,末将明白您的意思,呼延桀想用干邦拖延时间,让荣戚扬回援,末将不会让他得逞的,您放心。”
见姚之沅明白了,秦杳艰难的用嘴角扯出了一个微笑,随后她又看向茶烽,茶烽会意,但却好一会才不情不愿的上前两步。
“秦帅。”茶烽隐忍的看口,让人捉摸不透他此时此刻在想什么。
“干邦不除,咱们就会被一直困在风鸮城,你——”
“天狼已经掌握了干邦的行踪,现在他也有伤在身,属下已经下了击杀令,我会去除掉干邦。”茶烽是第一次打断秦杳的话,他实在是不忍心看见秦杳因为说话牵扯到伤口而疼得皱眉却不得不隐忍着的模样。
茶烽一直都很清楚并且轻易就能洞悉秦杳的决定,秦杳也知道,她并不生气说话被打断,反而笑着点头,“让暗卫传令池永松,让他做好准备,荣戚扬可能近日会有所动作。”
说话间,秦杳感觉到一股钻心的疼痛从下体传来,她下意识的想要蜷紧身体,但她胳膊上的伤让她动弹不得,她只能紧紧的攥着被子。
傅晚看出了她的难受,知道应该是药效发作的原因,他让茶烽和姚之沅都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了他和方才那两个被掳来的妇人。
妇人在来的路上就被告知是来做什么的,她们都是风鸮城内的稳婆,知道秦杳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傅晚想避嫌但又不放心,只能远远的站在了临时准备的屏风后面,留意着里面的动静。
其实以秦杳现在的情况,喝不喝那一碗滑胎药都是一样的,孩子都保不住,她不仅有外伤,还有内伤,天狼把秦杳护送回来,一把脉他就知道了。
只是喝了那碗药,能更利落更快结束她的痛苦而已。
那碗药药效的确是厉害,秦杳从小到大活了这么多年,什么伤都受过,但这次的痛感,却是前所未有的,那股从体内往外传的痛,让她无能为力。
伴随着疼痛,她觉得下面有温热的液体不断流出,她双腿不自觉的抽搐,两个妇人轮流在做着什么,她什么都感觉不到,悲伤和疼痛已经席卷了她每一根神经。
帐内血腥味冲天,不受控制的弥漫到了帐外,茶烽就站在门口,他耳力好,清晰的听见了秦杳痛苦的声音,他甚至觉得自己听到了她咬牙的声音。
士兵们一盆一盆的热水往里送,血水又一盆一盆的往外倒,茶烽就这样看着,鼻间充斥着散不去的血腥味儿,眼珠子都因此被染红了。
太阳西沉,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帐内的动静缓缓停下,呼吸声渐渐变得平缓。
两个妇人先出来,紧接着傅晚也垂头丧气的出来了。
看见茶烽的时候他还愣了一下,还没开口就猝不及防的挨了一拳,直接倒在了地上。
茶烽这一拳完全没有收着力,是下了死手的,一拳不够,他紧接着就落下来第二拳,好在傅晚也反映了过来,立刻反击回去。
只是他功夫不如茶烽,根本就不是对手,不过茶烽大概是顾及着什么,打了几拳就停下了。
“你他妈疯了!”傅晚扶着营账,弯腰揉着自己的肚子,仰头恶狠狠的瞪着茶烽,压低声音怒吼。
“我他妈就是疯了,你为什么不早说!”茶烽也把声音压低到了极致,他揪住了傅晚的衣裳,把一切都归罪到了他头上,要是他早点告诉他,他绝对不会让秦杳一个人对战干邦的!
“你以为我不想?”傅晚被揍得浑身上下都不得劲儿,现在又被拎着脖子,难受至极,一脚揣在了茶烽小腿上。
秦杳身孕一个月的时候他就诊出来了,但那时候出征在即,箭在弦上,秦杳也根本不可能因为这个孩子就打断出征的计划,那时候两人分歧很大,他根本就拗不过秦杳,只能帮他瞒着,瞒着所有人。
他每天焦头烂额,生怕秦杳出什么意外,三天两头给她熬坐胎药,同时还搭配着温补的药材,想着不管怎么样,把胎坐稳了总不是坏事。
谁曾想两个月的时候,他突然发现秦杳的脉象比寻常两个月的脉象虚弱很多,她的脸色和身体也每况愈下,这时候他才猛然察觉,这个孩子对秦杳的身体来说,是一个巨大的负担。
时间越往后,不仅胎儿有危险,母体也会被拖垮,那时候他就建议不要这个孩子,趁着月份小,对身体伤害不那么大的时候一了百了。
可是那时候他们恰恰刚到达北越边境,正是最忙,行军最快,打仗最激烈的时候,秦杳怎么可能这时候喝滑胎药,然后在床上静躺一个月呢?
若真的躺一个月,到时候她面对的就是两面夹击的场面。
毫无疑问的,秦杳拒绝的傅晚的建议,只是让傅晚尽力养护她的身体,吊住她的精神。
“......本来已经说好,解决了干邦,铲除了呼延桀最后的底牌,她就悄悄撤回飞鸿关,谁知道......”
他怎么知道会出这样的意外!
“你他妈怪得着我吗?”傅晚很委屈,他只是没有话语权的治病救人的江湖野郎中而已!
听傅晚说完前因后果,茶烽不仅没解气,甚至还越来越气了,“是,不怪你,怪只怪你们那个不负责任的狗屁王爷和这个该死的干邦!”
“老子这就去砍了干邦,然后再找你们算账!”
“你——”
傅晚没拦住怒火冲天的茶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消失在黑夜里,狠跺一脚发泄悲愤,“这他妈叫什么事儿啊!”
茶烽直到天亮都没有回来,傅晚猜测大概是碰上了什么意外,宋怀舟和姚之沅已经开始行动了,姚之沅先走一步,带着五万骑兵低调离开。
宋怀舟紧随其后,带着八万秦家军离开了风鸮城。
秦杳受伤不是秘密,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在接下来的交手中,秦家军的将士们变得异常勇猛,两天时间已经打得北越军挂起免战牌,直接避而不战,姚之沅那边更是顺利,敌军兵败如山倒,一日之下他连下敌军三座主城,风头无两。
外头打得火热,昏睡了两日的秦杳终于在清晨醒过来了,但还是很虚弱,脸上还是一片惨白,呼吸也是轻轻的。
外头传来士兵们操练的声音,她觉得有些烦躁,还是第一次,她不想听见这些声音。
她缓缓把手放在了肚子里,心里说不上来的酸楚,她应该,是期待的。
知道这个孩子留不住的时候,她去其实并不惊讶,她的身体状况本就不好,受伤中毒都发生过,又没有彻底调理好,根本就不合适孕育一个生命。
老实说,她一直都觉得自己这辈子没有子嗣的缘分,没想到竟然来得这么早,却也这么巧......
茶烽是在傍晚的时候回来的,回来的时候手上提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这不是别人,正是干邦!他把干邦的头挂在了风鸮城的城门上以此泄愤。
敌军群龙无首,干邦手下的十万精兵瞬间丧失战斗力,如无头苍蝇一般乱撞,很快就被宋怀舟带人制服。
得到消息,秦杳心里松了一口气,立刻传令宋怀舟继续带兵进攻,同时让暗卫快马加鞭给池永松去信。
干邦战死,呼延桀不会容忍荣戚扬继续在外,所以荣戚扬一定会回援,即便不是他自己,也会是他手下的精兵。
池永松是她一早就安排好的,率领十五万兵马驻守在北境以北,北越以南的交界处,目的就是阻击回援的北越军。
现在,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报——!”
北越大营,荣戚扬正紧张的等待着前线的消息,今日是他们和飞鸿关的最后一战,能不能攻下飞鸿关就看今日这一战了。
他没有亲自领兵,而是作战后方,同时指挥两队人马兵分两路进攻飞鸿关,所有的部署在前两日已经完毕,就等着收看成果了。
正在众人焦急等待之时,前方的战报终于传回来,营账内,所有人都是一张期待胜利的脸,他们摩拳擦掌,只等着士兵说出胜利的消息,。
然而事与愿违,士兵神色慌张,跪在地上慌张的说道:“前方战事吃紧,请荣帅增派兵力!”
增派兵力?
士兵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顿感不妙,荣戚扬更是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上带着荒唐的愤怒,要知道此次进攻飞鸿关可是有八万人之多,即便不能顺利攻下飞鸿关,那也绝不会到仅仅三个时辰就需要增兵的地步!
“你详细说来!”荣戚扬压着怒火,沉着声音道。
士兵深知这其中的利害关系,立刻捡着要紧的地方说,“大军一到飞鸿关城楼下,两位将军就被温照凛手下的杀手刺杀,当场就没了气息。”
“什么——?”帐内所有人惊呼出声,完全不敢相信士兵所说的话。
可是还不仅如此,看着众人吃惊的模样,士兵继续说道:“两位将军一死,温照凛手下的广平军就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将咱们团团包围,火炮和震天雷不要命的扔,打得将士们自顾不暇,现在副将正组织大军奋力御敌,副将让末将回来询问荣帅,是否撤兵,若不撤,请荣帅增派人手!”
“另,另外,末,末将还听说,荣帅派出去的另一队人马情况更不好,已经投降了。”
士兵的话音落下,在场的人都感受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们纷纷看向荣戚扬,等着他拿主意。
荣戚扬也不含糊,立刻转身取下身后的兵器,抖了抖身上的盔甲,“本帅亲自去会会!”
飞鸿关战场此时一片狼藉,北越军被团团围住,一直试图找到突破口,可是围困他们的不止有广平军,还有穿梭在整个战场的神出鬼没的猛虎,他们动作迅速,目标明确,奉命绞杀每一个北越军的将领,为广平军制造出了巨大的优势,同时也在北越军中间定下每一个炸点,城楼上执掌火炮的士兵,火炮每一次都能准确无误的击中炸点。
荣戚扬带兵赶到的时候,北越八万兵马已经毫无还手之力,在广平军制造出的牢笼中苦苦挣扎,却怎么也挣扎不出来。
荣戚扬绝不允许自己八万大军就这样被困死,当即就带领着随行的将士们进行救援,荣戚扬战场上不可谓不剽悍,仅仅一盏茶的功夫,就从外围替被困的将士撕开了一条口子,随后他带领着将士们将这条口子不断撕大,同时跟被困在里面的将士们里应外合,撕碎了广平军的包围圈。
他知道今日已经失了先机,紧接着就要带着人往后撤。
但战场可不是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撤退的号角刚一吹响,转头他就对上了温照凛那张仿佛被阎王夺舍的脸。
此时他才后知后觉,原本已经被撕碎的包围圈,竟然无声无息的再次将他们困住,比先前更迅速,包围圈也更大。
不知为何,今日再见到温照凛,他总觉得他情况不对,浑身充斥着一股子不要命的疯狂和隐忍。
“广平——”荣戚扬刚说出口两个字,却见对面马背上的温照凛突然面目狰狞,压低后背就朝着他冲过来。
“铮——!”两人都使用的长剑,相碰的那一刹那,火花四闪,这一碰不仅是功夫的比拼,也是内力的较量。
荣戚扬第一次跟温照凛交手,清晰的感知到他的内力深不可测,出手绝不犹豫,且招招狠辣,剑风凌厉,每一剑都正中他的要害之处,但他也觉得他疯狂无比,他的招数伤敌不假,但同时也把自己的危险区域暴露在了敌人的面前。
这完全就是一种自杀式的打法,根本不像一个运筹帷幄、稳定大局的王爷能做出来的事。
且今日这一战,有点过于宏大,投入跟产出根本不对等,他一开始就发现了,他八万兵马被困,温照凛投入战场的兵力,同样没有小于六万,且还有数不胜数的震天雷和一直不间断投放的火炮,他究竟在急什么!
荣戚扬满腹疑惑,但却没有时间寻找答案,因为温照凛的攻势越发激进,长剑在他手中仿佛被赋予了灵魂一般,让人难以应对。
周围的交战声从未停歇,且不断有神秘的身影穿梭在战场,这些人不知道会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但每一次他们出现的地方,都会让北越军损失惨重。
温照凛一边跟荣戚扬交手,一边留意着周围的情况,荣戚扬带来增援的士兵已经跟秦家军打得分不清敌我,且不占据任何上风。
这样下去,北越军必然失败。
荣戚扬也察觉到了这个问题,知道今日必败无疑,他不是不知道止损的人,可是温照凛根本不给他撤退的机会,一直纠缠在他身边,他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分神,因为一分神,温照凛的剑一定会将他一击毙命!
这一战一直从天亮持续到天黑,双方伤亡都不小,温照凛和荣戚扬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口,他没能活捉荣戚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荣戚扬被救走。
他没有追,而是带着剩下的将士们回了关内。
战场一片狼藉,双方将士的尸体堆积如山,这一仗不可谓不激烈,所以大家理所当然的以为下一仗至少会间隔三五日,可是谁曾想,后半夜之时,包扎好伤口的温照凛,趁着夜色又带着五千精兵出了城,直奔荣戚扬的大本营。
阿骨得到消息从床上惊座而起,马不停蹄的去追,却只能在城门口看见温照凛远去的背影。
“真他娘的要了命了!”阿骨无奈吐槽,可他也他顾不上其他,让城门口的将士立刻召集军医等候,又联络了韩铎和叶戟,让他们盯着军营,然后自己才拔腿去追。
他追到的时候,五千广平军已经成功偷袭了荣戚扬的整个左翼大营和粮草营,且温照凛还正准备只身一人去荣戚扬的帅营。
幸好阿骨及时赶到,将隐藏在黑暗处了温照凛拦了下来。
“王爷,您冷静点,你身上还有伤呢!”阿骨拦在温照凛面前,张开双臂不让温照凛离开。
可是温照凛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话,他目光冰冷的看向阿骨,寒光仿佛在黑夜里闪烁,阿骨不退,他毫不客气的一把推开他就要往前冲。
阿骨当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去送死,可是他又拦不住,只能寸步不离的跟着,同时还不忘劝温照凛冷静。
“王爷,您千万不要冲动,您现在最重要的是保重自己,您要是受伤了,王妃那边怎么办!”
阿骨简直焦头烂额,从昨天晚上收到北越传回来的消息之后,他就一直绷着,生怕温照凛一个冲动单枪匹马就找王妃去了。
谁料到他倒是没有去找王妃,而是把火气撒到了荣戚扬身上,现在还准备一个人去砍了荣戚扬。
真是疯了!
“本王杀了荣戚扬,提着他的人头去给阿杳请罪!”
“王妃要他的人头做什么用啊,您要是受伤了,王妃会更担心更难过的!”阿骨嘴皮子翻得飞快,脑子也飞快的转,他觉得他这辈子没有说话这么快的时候了。
可是温照凛却一个字没有听进去,手上的剑倒是越握越紧,脸色也越来越沉,即便在黑夜里,都能让人感受到他冷峻的杀气。
阿骨被这样的气势震慑住了,差点没跟上温照凛的脚步。
周围都是北越军呼喊奔走的声音,倒是没人留意到隐藏在黑暗里狂奔的两个人,即使这样,阿骨也不敢松懈,依旧一边警惕一边劝人,“傅晚说了,王妃现在切忌伤怀,王妃身体和心理都受了这么大的创伤,您还要再给王妃添一刀吗?!”
“孩子没了,难道您还要王妃承受丧夫之痛吗?”
阿骨这话可以说是大胆得不要命了,竟然直接诅咒温照凛,简直大逆不道。
不过好歹是把人给劝住了,温照凛猛地停下来,不带一丝表情的看向阿骨。
对上温照凛的眼神,阿骨一边在心里拜菩萨,一边接着翻嘴皮子,“荣戚扬是要杀,但把您陷入险境就太不值得了,若是您倒下了,那王妃岂不是陷入前后夹击的困境了?”
“您别忘了,到现在穆澹都没有露面,保不齐他就等着您跟荣戚扬厮杀得两败俱伤,然后率兵回去截击王妃呢!”
荣戚扬死了,但是几十万北越军还在,只要有人接管,又将是一场危害,所以这时候跟荣戚扬同归于尽简直蠢透了。
阿骨明白这个道理,所以竭力拦住温照凛。
他知道,这些道理温照凛比他更清楚更明白,只是一时钻了牛角尖出不来而已。
温照凛被彻底劝住了,冷静下来的他被铺天盖地的自责和愧疚席卷,虽面色不显,但心脏却像被碾碎了反复揉搓一般,疼得他难以呼吸。
他真是该死,也的确该死!
什么都没察觉到,说过不会再让阿杳受伤,却又一次次让她身陷险境,还让她怀着身孕上战场......
他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要先去解决闫曜梁,明明可以先摆平了北越这个心腹大患再解决闫曜梁的,为什么非要这么急!
“温照凛,你真是蠢钝如猪!”
毫无防备了,他痛骂自己,然后又给了自己一巴掌,把跟在一旁的阿骨都惊呆了。
好在现在两人已经远离了敌军的大营,不用那么警惕了,阿骨转头看向他,却发现他脸颊上有晶莹的反光。
“王爷......”阿骨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默默的跟着,等这一夜过去,跟着回了飞鸿关内。
这次偷袭他们大获成功,荣戚扬的左翼大营被毁了个彻彻底底,粮草也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阿骨一边感叹温照凛的能力,一边想着已经把温照凛劝住了,他应该能松一口气了。
可他根本不知道,他昨夜的确劝住了温照凛,但也可以说只劝住了一半。
温照凛不再执着于取荣戚扬的人头,但他却对荣戚扬的大本营发起了不要命的攻势,阿骨就微微眯了一小会儿,睁眼就听闻温照凛已经带着五万广平军杀到敌人面前了!
“操——”阿骨长叹一声,不得不感叹温照凛这超强的精神能力!

第193章 唱戏
“主子,查清楚了,秦杳在风鸮城受了重伤,广平王这是把气都撒到了荣帅身上。”
北越军大营外,穆澹站在高处,远眺着前方一片狼藉的军营,脸上毫无波澜。
侍卫站在他身后,禀报着探子刚传回来的消息。
“温照凛连续两次偷袭,打得荣帅措手不及,伤亡惨重,但荣帅暂时还未有撤军的意思。”
侍卫说完,穆澹点了点头,“让你联络的人都怎么说?”
“如主子所愿,一切已经准备就绪了。”
“如此,立刻通知大军,明日便出发。”
穆澹话音落下,侍卫脸上不由得出现了犹豫的神色,“主子真的不跟荣帅商议之后再决定吗?此事非同小可,万一......”
已经没这个必要了!
穆澹嘴角微微上扬,云淡风轻的开口:“温照凛是个疯子,手下又有数万精兵,在这样庞大的力量面前,任何计策都是空谈,荣戚扬一不给本公子精兵,二不信任于我,本公子凭什么要替他做这个刀下亡魂。”
经过上次火炮在军营爆炸的事情之后,荣戚扬表面虽然没有说什么,可暗地里却直接把他打发到了柴拢关,在明知道柴拢关有重兵把守的情况下,还只给了他几万新兵,这简直就是让他去送死,若不是自己机警,早就战死在柴拢关了。
现在又想让他去跟温照凛对阵,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他的确恨温照凛上次算计他,但他不是不理智的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是非得现在就把温照凛怎么样的。
他完全可以做那个得利的渔翁。
至于鹬蚌相争期间,他就去做那个压死骆驼的根稻草。
荣戚扬忙着跟温照凛对阵,忙着对付温照凛这个暴躁的野兽,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留在苍北的四十万大军,竟然悄无声息的就少了一半。
他更不知道,当他因温照凛日夜不停歇的骚扰而焦头烂额之时,自己的军师已经打着回援的旗号带着十万大军抵达了北越边境。
只是穆澹没有料到,他们会在边境在线,遇上伏击。
池永松奉秦杳之命,率领十万大军蛰伏在边境线,目的,就是阻击回援的北越军。
如秦杳所料,北越回援大军损伤惨重,不得不停下来休整。
期间他们试图联络北越国内的兵马跟他们里应外合,可每每送出去的消息全都石沉大海。
他们怎么会知道,此时的北越国内,所有消息都已经在秦杳的掌控之中,早在她带兵出征的时候,他就让红鸾阁在北越的势力联络了平俣,命令他们迅速接管北越国内的消息网。
此前计划尚且不顺,但秦杳的受伤刺激到了所有人,仅仅五日的功夫,他们就全面接管了北越的消息网,任何出现在北越的密信,都被精准拦截!
所以穆澹自以为完美的声东击西,其实一开始就暴露在了所有人面前。
“王妃,穆澹已经率兵抵达察马哈,距离风鸮城大约还有三日的路程。”
秦杳自重伤之后,昏迷了足足七日,昨日傍晚才醒过来,只是人虽然醒过来了,精神头却一点不好,倚靠在简陋的行军床上,更显寥落。
茶烽不忍,但自知劝不住秦杳,只能边说边给秦杳倒了盏热茶递到她手边。
秦杳手里拿着叶戟手来的消息,看见手边出现的茶盏,她点了点头,缓缓放下了手里的信,她手正凉得难受,茶盏的温度让她很舒服,肩膀都连带着放松了下来。
“穆澹是冲着我来的,你让他们不必阻拦,放他过来。”
穆澹的目的够明显,与其一直防着他,不如大大方方的跟他对线,说不定还有意外的收获。
茶烽点头,道:“那属下这就通知宋将军回援。”
说着茶烽转身就要走,可不等他迈出一步,秦杳就出声制止了,“不必。”
茶烽以为自己听错了,转身疑惑的看着秦杳,“秦帅......”
秦杳摇头,继续说道:“宋怀舟和姚之沅现在都是紧要关头,不要打扰他们,穆澹我有法子解决。”
有法子?
茶烽完全不信,要知道现在风鸮城只有不到五万的兵马,穆澹十万援军,接近一倍的兵力悬殊,而且秦杳还有伤在身,如何能跟势在必得的穆澹较量?
“秦帅,您的身体还未痊愈,傅晚也说了,您现在要静养,绝不能上战场!”茶烽的语气不由得拔高了许多,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外溢情绪的异常和波动。
看着茶烽的样子,秦杳愣了片刻,随即把手中的茶盏递给了茶烽,微笑的说道:“我心里有数。”
短短的几个字,让茶烽意识到了自己的僭越,他低头看向手里还带着余温的茶盏,没有说话,随即转身离开了。
茶烽的背影尽显落寞,秦杳看在眼里,但她只能摇头。
穆澹的援军是在三日之后抵达风鸮城的,他们似乎已经对风鸮城内的情况了如指掌,知道城内的秦家军不多,所以一开始就对风鸮城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对于北越军来说,风鸮城算是他们的地盘,所以在这里,秦家军讨不到一点好处,即便他骁勇善战。
面对穆澹的进攻,秦家军应对起来很吃力,而且他们人手不够,只能勉强应对。
从穆澹抵达风鸮城开始,她手里的消息就一直源源不断,穆澹这样凶猛不计后果的进攻,很明显就是在逼她露面。
既如此,她便如他所愿!
在穆澹围困风鸮城三日之后,秦杳终于从床上站了起来,重新穿上了自己的盔甲和战袍。
傅晚端着药进来,被坐在案桌面前的秦杳吓了一跳,手上的药险些没保住,“王妃这是做什么!?”
他的声音不小,秦杳不禁蹙眉,“最新消息,穆澹已经跟呼延桀取得了联系,我们最多还有十日的时间来解决他。”
秦杳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告诉傅晚他们现在时间不多,需要尽快解决穆澹。
闻言,傅晚也知道事情不对,放下手中的药问道:“怎么会?王妃不是已经封锁了消息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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