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巫马容皱眉疑惑的问。
穆澹神色紧张的看了他一眼,没有时间解释了,“命大军马上退出掸羊城!快!”
穆澹几乎是吼出这句话来的,他一边说一边往外走,外面还算平静,暂时没有异动,他还有时间!
但巫马容此时却不愿意了,“退出掸羊城?这可是咱们好不容易才拿下的,说退出就退出,你让我如何跟将士们交代?如何跟王上交代?”
“天水关驻守不过两万人马,本将军已经下令明日攻城,拿下天水关指日可待,将士们都跃跃欲试了,你现在让我退出天门关?即便是本将军愿意,将士们也不能答应啊!”
当然巫马容也是不愿意的,占领苍北是多少北越将军梦寐以求的功勋,这彰显的不仅是身份,更是自己的荣誉,让他如何甘心就这样放弃唾手可得的机会?
这话穆澹听明白了,一边是几十万大军的性命,一边是无边的荣耀,任谁都会难以抉择,思索片刻,他耐着性子,问了巫马容一个问题,“我们是何时知道云姜出兵的?”
巫马容不解,怎么又扯到云姜国了,不过虽然不解,但他还是老实的回答道:“半个月前。”
“对,咱们是半个月以前知道云姜出兵的,那么秦杳知晓这个消息的时间跟咱们前不会相差三日,云姜出兵,掸羊城危在旦夕,半个月内必破,那她是如何能在半个月内转移几千吨粮草的呢?”
穆澹的话一出,巫马容也有点回味过来了,但还差那么一哆嗦才能彻底明白。
见状穆澹接着说道:“唯一的可能就是她早在一个月以前就知晓了云姜国即将出兵的消息,换句话说,云姜出兵十有八九就是她一手促成的,为的就是降低咱们的警惕性!”
“为什么?云姜出兵,苍北腹背受敌,她会让苍北陷入这样的境况吗?”巫马容信中已经隐隐发颤,但还是故作淡定的继续开口问。
穆澹心中的怒火已经到了临界点,若不是看在巫马容的身份上,他是真的很想不管不顾的自己先走。
但眼下的情况他不能不管巫马容,他自己调动不了大军!
“你还不明白吗?不管云姜出兵是真的想要攻打虎跳崖还是跟秦杳暗中有合作,秦杳都没有把云姜国的攻势放在眼里,她从始至终,盯着的都是你手里的那几十万大军!”
“诱敌深入这个道理将军不明白吗?”
这下巫马容算是彻底明白过来了,但彻底明白过来和做出行动还是有所差距的,“可是......”
“巫马将军,不必急在这一时,咱们能破天门关一次,就能破第二次,但不是现在!”
“咱们现在最主要的,是保留兵力,就算是只有一丝一毫的疑点,都不能中了秦杳的奸计!”穆澹苦口婆心的劝着,脸色肉眼可见的焦急。
幸好巫马容不是那种钻牛角尖的人,思忖片刻之后,果断道:“按你说的办!”
两人现在达成了一致意见,但却已经错失了良机,已经来不及了!
巫马容刚打开客栈房间的大门,一个士兵就火急火燎的冲了上来,跪在地上,手指指着身后,嘴里哆哆嗦嗦的说:“将,将军,不,不,不好了,敌,敌,敌军!”
穆澹在士兵出现的那一瞬间心里一咯噔,听完士兵的话,就知大事不妙!
巫马容直接暴怒,抓起士兵的衣领怒吼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结果一是一样的,等巫马容出客栈的时候,城内已经乱作一团了,将士们毫无章法的挥着刀躲避火球,还要防着被火球激怒的马儿,他来不及组织将士们反击,漫天的火球就已经从天而降了!
慌乱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有火油!”
没错,整个掸羊城,都被淋上了厚厚的火油,再加上掸羊城多为木制房屋,这一碰见火,顷刻间就燃了起来!
不出一盏茶的功夫,整个掸羊城就已经一片火光了,北越的大军被大火烧得四处乱窜,死伤大半,哪里还有反击的余地呢?
巫马容心知不好,从大街上随便薅了一只乱窜的马儿,准备往城门口去。
一路上火光冲天,他身上已经被烧得滚热,但他一刻也没有停留,士兵见着他的身影,纷纷跟在他身后,跟着去了城门口。
然而为时已晚,城门已经不知何时被死锁,不论他们使出什么法子,都打不开!
不过虽然城门打不开,但是这里好歹离开了火源,幸好城门口这边多的是石头建筑,不易燃烧起来,他们得以暂缓。
将士们纷纷看着巫马容,这可是他们的主心骨,关键时刻还是要看巫马容怎么办。
人在生死边缘脑壳是非常好使的,城门出不去,可以从城楼上出去,这里不会没有绳索,利用绳索从城楼上下去,这是唯一的生机!
然而还不等巫马容等人上城楼,身后的火光里便响起了哒哒的马蹄声,随后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秦杳一身银色盔甲打头阵,身后是茶烽和影六,三人身后,是一眼看不到的头秦家军,他们都穿着防火的衣服,在烈火中毫不畏惧。
“巫马将军,好久不见!”秦杳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狼狈的巫马容。
巫马容恨恨的盯着秦杳,啐了一声,随后不屑道:“奸诈小儿!”
闻言秦杳淡淡的笑了一声,漫不经心的说道:“将军没听说过兵不厌诈四个字吗?这要怪就只能怪将军您太贪心了,被眼前的利益熏到了,这才葬送了这么多将士,这么多人因为将军你的原因葬身掸羊城,不知道将军会不会后悔呢?”
“呸!”巫马容不承认这样的控诉,“你秦杳又是什么好人?不也同样用几万秦家军诱本将军上钩吗?”
对于巫马容的指责,秦杳不置可否,他说得不错,为了引的巫马容上钩,她的确罔顾了三万秦家军的性命,她心中有愧,但她敢这么做,是断定了自己能够成功,“那又如何,本将军有本事给他们报仇,用二十万敌军的鲜血祭奠他们,他们死得其所。”
“哈哈哈哈哈哈!好一个死得其所,你秦杳能给他们报仇,我北越男儿,同样也会给我报仇,我关外三十几万大军,照样够你吃一壶的!”
“即便今日我死,他日你秦杳同样束手无策,你有多少秦家军够你这么坑杀的?”
巫马容知道自己今日是难逃一死了,但临死之前,他绝不能让秦杳好过!
不过这话并未激怒秦杳,反而让秦杳发笑。
那是一种运筹帷幄势在必得的笑容。
这一笑让巫马容心中陡然发慌,一下子没了底,“你笑什么?”
秦杳扭了扭脖子,慵懒道:“没什么,本将军就是在想,三十万大军没有了粮草,会不会活活饿死......”
“什么!”巫马容心脏狂跳,他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想,但这个想法只是在他脑海里走了一圈,他就立刻摒弃了,不可能!
他还有重兵,不可能……
然而一切的不可能都有可能,杀人诛心这样的事,秦杳很喜欢,看见巫马容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她大大方方的将他不愿相信的事情说了出来,“我费尽心机诱你进掸羊城,不惜耗费了三万秦家军,又怎会给你们卷土重来的机会呢?想来此刻,巫马将军六十里外的粮草营,也是一片火光吧!”
秦杳的话彻底改变了巫马容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慌张。
“你——”巫马容语塞,他已经什么都明白了,所以这一刻才什么也说不出来。
秦杳勾唇冷笑一声,道:“本帅这招坚壁清野,巫马将军觉得如何?”
她诱敌深入,一路从天门关将其引到掸羊城,拉长战线,目的当然不只是这掸羊城区区二十万敌军,她看中的,更是巫马容派重兵把手的粮草营!
巫马容大本营的那些守军,听到巫马容被困的消息,必定前来营救,而这个时候,就是常承周的机会,两万人马偷袭粮草营,一把火的事!
没了粮草,即便今日巫马容活着逃回去了,也不得不撤兵,北越本就不是物产丰富的国家,即便能再支持大军粮草,那也需要好好掂量掂量,毕竟民怨难平!
巫马容已经彻底被激怒,冷静不复存在,挥舞着手里的武器就朝着秦杳杀来。
困兽犹斗,但耗费完最后的那点精力,那就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秦杳毫不费力就拿下了接近疯魔的巫马容,她坐立马上,巫马容跪在地上,她的湛金枪死死的抵在巫马容的胸口。
“秦杳,今日是我败了,但我巫马容绝不认输!”
“你且等着吧,我今日的结局,也是他日你的结局,你这样的人,不会有好下场的!哈哈哈哈——”
巫马容的笑声响彻天际,仿佛临死之人随后的回光返照。
秦杳皱眉,她不喜欢这样的时刻,“巫马——”
她不过出口两个字,巫马容立刻脸色一变,眼神变得决绝和生硬,她心知不妙,想要收回湛金枪,但为时已晚,巫马容用尽全力,撞向了她的湛金枪。
巫马容战死掸羊城,其随行的二十万北越军被全歼,大军的粮草营被一把火烧了个精光,秦杳带人重新收复了天门关,乌北关的困境也迎刃而解,巫马容派去虎跳崖的两万人马也被沐阳派人歼灭,至此,北越六十万大军彻底被赶出了苍北的大地,她手下小将常承周率兵三万,将剩下的三十万敌军打得分崩离析,狼狈回到了北越境内。
唯一的遗憾就是他们没有在掸羊城内找到穆澹的尸体,也没找到他的踪迹,整个人就跟人间蒸发了一般。
只是秦杳没有那么多功夫去过问这个了,掸羊城经历了这么大一场火,几乎是已经到了需要重建的地步,但好在苍北现在有了互市,在银钱方面已经不必受制于朝廷,加上秦杳觉得对不住掸羊城的百姓,所以拨了很多银子来助力掸羊城重修。
这一战她不止算计看巫马容,还算计了秦家军,就连苍北的百姓都在她的算计之内,每个人都在不知不觉中,成了能深诱巫马容的帮手,她不知道这时件好事还是坏事......
当然云姜国也在她的算计之内,置之死地而后生,苍北越是腹背受敌,巫马容就越是掉以轻心,她的赢面也就越大!
她让潜伏在云姜的林毅篡夺了布朗的野心,布朗本就贼心不小,所以才能轻易被林毅篡夺。
但云姜内乱未平,巫马容倒台之后,林毅就暗中挑起了云姜国内的暴乱,为了稳固自己的王位,也为了压制野心勃勃的部下,布朗召了卜沙即刻回城,至此,虎跳崖的危机也迎刃而解!
这一仗,无疑是一场漂亮的翻身仗,三个地方同时开战,秦家军伤亡不超过五万,但是北越六十万大军,却只剩下了一半,这是一场以一换十的胜利!
北越退兵,苍北大捷!
朝廷前脚收到了天门关失守的消息,闫曜梁还未来得及问罪,后脚苍北大捷的消息就百里加急送了回来,问罪不得不变成嘉奖,在朝臣的提议下,闫曜梁封了秦杳为骠骑大将军,嘉奖秦家军上下,厚葬牺牲的将士们。
而另一边,北越王城的呼延桀骤然得知了前方兵败的消息,当朝就发了火,一连问罪了十几人,重则抄家,轻则流放。
并且下令在全国范围内征兵,三个月之内要重铸百万雄师!
不仅如此,还要加税、征粮,势必要在三个月后重新踏上苍北的土地!
最后,更是扬言,谁若是领兵杀退秦家军,取秦杳首级,即刻就封为司马大将军,北越所有大军,任凭调度!
消息一出,有人欢喜有人愁,老百姓们纷纷苦不堪言,即便是白日里头,都要紧闭家门,为的就是营造家中已经无人的假像,粮食没有了,家中的男丁也没有了这日子可是活不下去的啊。
只是这人间疾苦呼延桀是不知道的,他已经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只要能除掉秦杳,他甘愿付出一切代价!
第80章 你要干干净净
呼延桀的举动秦杳当然已经知晓了,但这在她看来,呼延桀完全就是在自掘坟墓,这样搜刮老百姓,甚至不惜拿青壮年这样上乘的劳动力开玩笑,这简直是完全不顾来百姓的生活。
不过呼延桀这样做,完全就是在给秦杳机会,这样送上门来的机会,她定要好好把握,她一得到消息,就立刻给北越的裴腾和平俣传书,势必好好利用这次机会,拖延呼延桀出兵的时间。
虽然秦家军这回损失比预计的少很多,但三方同时开战,百姓有所流失,防线需要加固,物资储备,朝廷那边还需要应付,这些都要花费大量的精力,秦杳需要足够的时间去解决这些问题。
不过事务繁杂,但总归不再需要上战场,秦杳在落实了掸羊城的重建工作之后,立刻回了晋州。
晋州城一处三进的宅子,小团子早早就在大门口等着了,眼睛一刻也离不开巷子,耳朵也竖了起来,期待的眼神毫不掩饰。
嵇荷也一同等在外边,早上恕伯一说王妃今日要回来的消息,小公子就待不住了,非要在这里来等着,就连平时爱吃的点心和喜欢的玩具都不要了。
小团子就站在巷子口,谁来说都不管用,嵇荷无法,只能陪着他。
眼瞧着一上午的功夫就要过去了,周围的饭菜香已经袅袅飘来,还没有王妃的身影,小团子眸子里的神采都有些黯淡了。
“小公子,王妃——”
嵇荷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虽然已经是春日里头了,但天气还是偏凉,这样在外面坐一天,晚上非得发热不可!
可是她刚一开口,巷口就响起了马蹄声,“哒哒哒——”
小团子一下就来了精神,一蹦三尺高迈着小短腿就要冲过去。
“娘亲——!”
“驭——”秦杳一眼就瞧见了飞奔而来的小团子,连忙勒住马绳,随后抬腿下马,将小团子抱了个满怀!
小团子趴在秦杳身上,下巴抵在秦杳的肩膀,双手死死圈着秦杳的脖子,嘴里不停的喊着:“娘亲,娘亲,娘亲——”
秦杳抱着小团子,心里很是暖心,以前她每回归家,家里人也会在门口迎接她,后来就再也没有了,所以看到小团子朝自己跑来的时候,她想都没想就把人抱进了怀里。
“柚柚这是来迎接娘亲的吗?”秦杳温柔的问道。
“嗯!”小团子重重点头,“柚柚想要快一点见到娘亲。”
这时候嵇荷从后面走了过来,看着小团子这个模样不禁失笑,给秦杳问安之后说:“王妃可不知道,小公子已经在这里等了您一早上了,恕伯一说您今日要回来,他就坐不住了,非要在这等着您才安心。”
等人的时候不觉得,现在被嵇荷说出来了,小团子倒有点不好意思了,他把头埋在秦杳的肩膀里面,瓮声瓮气的撒娇:“娘亲......”
秦杳被小团子逗笑了,连日来的疲倦也在这一刻一扫而光,“好了好了,娘亲知道柚柚惦记着,我也很想柚柚的。”
“真的吗?”柚柚闻言,抬起头定定的看着秦杳。
秦杳认真的点头,“当然是真的了,娘娘从不骗人。”
安抚好小团子,秦杳转头问嵇荷,“敬安呢?”
“公主还不知道王妃回来的消息呢,一大早就出去了,估摸着又得傍晚了才回来。”嵇荷答道。
闻言秦杳一边点头一边带着小团子往里面走,她抱着小团子那一刻就察觉到了,这小孩儿两只手都是冰凉的,脸蛋儿也是凉的,大概是在外面等了太久了缘故。
至于敬安,她不过问她的行踪,又不是罪犯,还要查行踪。
秦杳带着人进去,嵇荷将跟着王妃回来了傅晚和影六也带了进去,对于王妃和小公子的相处模式影六已经见怪不怪了,但傅晚却是第一次见。
他惊讶又好奇,他以前也是见过柚柚的,这小孩儿早熟得很,跟温照凛的相处不像父子,所以几乎见不到这样依赖别人的时刻,但今日他算是大开眼界了,小孩儿的依赖得分人!
“王妃和小公子一直都是这样?”他忍不住开口问身旁的影六。
影六闻言点头,“小公子喜欢王妃,王妃和王妃尚未成亲之前就成日里往王妃面前跑,王妃也疼他,和王爷成亲后就一直把小公子带在身边,回苍北之前,也是提前安排好了人将小公子护送来这儿。”
秦杳回苍北的时候虽然是皇帝准许的,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尔虞我诈,他傅晚虽不是朝廷中人,也不曾接触那些勾心斗角,但是他很清楚,那样的情况下还护全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若非有利可图,那就是真心爱护了。
小团子粘人得紧,怕秦杳累着便自己走路,但是却认认真真的牵着秦杳的手,嘴里还不停的说话,仿佛要把这些日子没说上的话通通说完。
他在秦杳面前就是个小话痨,一刻也停不下来,“......柚柚每天也都去给舅舅请安,娘亲都不知道,舅舅有时候可不乖了,康满哥哥让他喝药他都不喝,比柚柚还任性!”
“每次这个时候康满哥哥就来找我,全府上下,只有我能让舅舅喝药!”小团子说得相当自豪,他若是生了尾巴,此刻肯定已经翘到天上去了,“娘亲,柚柚厉害不厉害?”
小孩子讨赏呢,秦杳当然认可他的行为,“柚柚真棒!有柚柚在家,娘亲在外面都一点不用担心。”
“嗯!”被肯定的小孩儿信心大增,这是一种被肯定的自豪,这一刻,他觉得自己长大了,“娘亲放心,柚柚长大了,可以照顾好自己,也可以照顾好舅舅,现在还能照顾好娘亲!”
“柚柚这么棒,娘亲都不知道该怎么奖励你了呢?”口头上的褒奖可不够,还是要来一些实际行动的。
但小孩懂事得很,摆了摆手正色道:“柚柚不要奖励,娘亲多多回来看看柚柚就好了。”
“我......”虽然小孩子话里没有任何抱怨和不满,但是秦杳还是心中酸涩,小团子来了苍北这么久了,今日还只是见的第二面,上一次也是来去匆忙,连一顿饭都没有吃上。
自己太不称职了,秦杳想着若是没有战事,日后还是要多陪陪小团子。
只是还不等她开口,小团子就改了口,“还是不要了,娘亲若是陪柚柚久了,别的小孩子可能就没有家人陪伴了。”
“嗯......?”秦杳一时不明白小团子这话的意思。
小团子见状,一本正经的解释道:“舅舅说的呀,娘亲是去保护很多很多小朋友了,柚柚不能自私的霸占着娘亲,柚柚知道娘亲最爱我一个小孩儿就够了。”
柚柚转述不了秦暮停的话,但是秦杳却立刻就明白了,因为相似的话,她小时候也听过。
那时边关战乱不断,阿爹和阿娘总是不能陪在身边,她因此闹过一阵脾气,后来恕伯跟她说,阿爹和阿娘是去保护很多很多的人了。
当时她不能完全明白,后来她才知道这其中的意思......
午膳是跟哥哥和小团子一起在哥哥屋子里用的,小团子非说秦杳瘦了,不停的给她夹菜,她碗里,满满的一摞!
小孩子有午睡的习惯,饭后秦杳就抱着他回院子休息,等确保柚柚睡着之后,她才重新回到了秦暮停的院子。
秦暮停已经等候多时了,他面色不善,案桌上放着的,全是前些日子交战时传到他手里的消息。
“大哥,你别生气......”秦杳理亏,自觉的低下头认错。
秦暮停生气,生很大很大的气,确认了秦杳没受伤之后,他才怒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这是在拿你的命跟巫马容赌博!”
“万一他没有上当,万一穆澹留了个心眼,万一乌北关不敌,虎跳崖失守,等待你的就是万丈深渊!”
秦暮停从未这样严肃的跟秦杳说话,但这回他真的被吓到了,在他意识到秦杳这是在做局的时候,就忍不住替她捏了一把汗,同时也心惊!
“你主意真是越发大了!谁教你这样打仗的?若不是我及时发现,连夜撤离了掸羊城的百姓,你是不是也要拿百姓的性命跟巫马容赌?”
秦暮停声音不大,但是却足够威严,足够有震慑力,秦杳本就理亏,这些更没底气了。
秦杳低着头不敢跟秦暮停对视,秦暮停发了一通火,心中的郁结舒缓了不少,看着秦杳的样子,终究还是不忍心,缓和了语气道:“杳儿,我知道你想要赶走敌人的决心,但这样实在太冒险了。”
秦暮停愁得很,他隐隐察觉到,自从杳儿从汴京回来之后,就变得有些极端,做事铤而走险,为达目的可以不惜一切代价,这让他很不安。
他怕杳儿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怕他做出什么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更怕她最后走火入魔......
“哥哥,我......”秦杳语塞,脸色更是说不上好看,她和哥哥从小一起长大,她当然能听出秦暮停那些没有舍得说出口的话。
“杳儿,我知道你压力很大,想要为阿爹阿娘报仇,但仇恨不该成为你人生的全部,百姓也不该是你用来报复朝廷的资本,你要干干净净的,手上的鲜血只能是敌人的,而不能是无辜百姓的!”
他舍不得骂这个妹妹,但有些话他不得不说,阿爹阿娘的仇固然重要,但再重要,也不及杳儿和清白的性命重要!
秦杳一直没有说话,但是心里却五味杂陈,她的计划在一开始,的确没有转移掸羊城百姓这一计,不管再怎么暗示自己,但其实她心里很清楚,舍弃掸羊城百姓,不仅仅是因为巫马容的逼近,更多的原因,如哥哥所言,是她心中的不甘在作祟,她想报复闫曜梁。
被敌军屠城,多么大的耻辱啊,她背上,闫曜梁也必须遗臭万年!
她不给自己脱罪,所以面对秦暮停的指责,她只能低头。
“你的心思我都知道,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杳儿,你太心急了......”离开秦暮停屋子的时候,秦杳耳朵里还一直回荡着秦暮停的话。
她太心急了吗?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大概真的太心急了吧。
回院子的路上,秦杳心里空空的,总有一种落不到实处的感觉,大概是被哥哥点醒了,她还真有点鄙视自己,她差点就变成了一个罪人,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类人,公私不分,草菅人命。
幸好幸好,还有不救的机会,哥哥替他避免了这场愧疚。
明日再去认个错吧,哥哥从不会生她的气超过两日的。
秦杳枯坐了一下午,反思了一下午,直到傍晚的时候,敬安公主回来,她才没有那么闷闷不乐了。
敬安公主依旧是咋咋呼呼的性子,一见面就给了秦杳一个大大的拥抱,嘴里还不停念叨着:“吓死了!吓死了!”
“你都不知道我这些日子听外面那些人传的消息,一整天都心神不宁的,什么你一会只身闯敌营,一会被追杀什么的,心脏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敬安公主力道大得吓人,秦杳被她抱着都要喘不过气来了,她挣扎着终于是给自己腾了一点呼吸的空间,深深了吸了一口气,然后才说道:“你再这样勒着我,我不牺牲在战场上,就要死在你面前了!”
“呸呸呸!”敬安公主一听这话,连忙放开了秦杳,不满她说不吉利的话,连忙呸了三声,“什么死不死的,一点都不吉利,好好的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看着秦杳,一会儿抬抬她的胳膊,一会儿看看后背,嘴里还嘀咕着:“没受伤吧,没受伤就好,受伤了可就不好了。”
秦杳被她的动作弄笑了,任由她仔仔细细的检查,等人终于停下来了她才无奈的说:“这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吗,能有什么事。”
第81章 巡防
“我这不是担心嘛。”敬安公主瘪了瘪嘴心疼的说道:“我又不能上战场,只能在城里面听一些传闻,整日里头悬着心,就差偷偷溜去前线找你了。”
“传闻不可信,没那么吓人的。”秦杳笑着安慰她,牵着人坐在一旁的软榻上,随后问道:“上次来去匆忙,这么久了也没问你,在这边还习惯吗?这里不比汴京,很多地方跟汴京都不一样。”
“其实还好啦,这里虽然没有汴京繁华,但是却比汴京城更有人情味儿,我很喜欢。”来苍北一个多月了,她能清楚的感受到区别,这里民风淳朴,生活节奏很慢,老百姓剽悍却又不失和善,不似汴京,人人都匆匆忙忙,沉浸在金钱的美梦里,疾言厉色。
或许因为从小生活的优渥,所以能打动她的,才不是那些昂贵的珠宝首饰,这种人与人之间的真情才最是难能可贵。
她很喜欢很喜欢现在的生活,说起的时候,眼睛里都是对未来的憧憬,她看着秦杳,然后故作神秘的说道:“我跟你说,我给自己找了一件事做。”
“什么?”秦杳好奇,敬安公主说这句话的时候,眸子里迸发着掩饰不住的激动和神秘。
“我上次听恕伯说掸羊城有为失去双亲的孩子提供庇护所,还请了专门的教书先生教导他们,我上次出门闲逛的时候就正巧看见了,寻思着我左右整日无事,就去应聘了他们的教书先生。”敬安公主说这话的时候既激动又带着点自豪。
秦杳一看就知道她应该是应聘上了,照顾那些失去双亲的孩子早在父亲那一会儿就有了,父亲说,不管是什么家庭出身的孩子,都是苍北未来的栋梁之材,不可荒废,所以除了修建平安居供他们居住之外,还在很多地方都建造了免费的书院和武馆,专供这些父母双亡的孩子,喜欢读书的就去书院,不喜欢的就去武馆学一身本事,希望他们文能执笔造福一方,武能打马驰骋疆场,不管如何,都不至于成为街头的流浪儿。
她接手苍北之后,也没有忘记这一茬儿,一直都践行着父亲定下的准则,不仅如此,苍北经济景气之后,她已经下令进一步改善那些孩子的生活,大概也是这个原因,所以书院才会在城内招聘教书先生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