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自己又如何能甘心当初好端端发展的感情,现在却生生变成这样,这才固执的不肯离去,一直发展到现在这般,似乎也成了雨梦和白卿之间的绊脚石。
这样想着,唇边不觉泛起一丝苦笑。
他将慕容谦的表情全数收入眼底,叹了口气,道,“你现在对雨梦的感情,同眉烟对你的感情一般无二。”
又见慕容谦神色有变,继续道,“她从小就喜欢你,我想你不会不知道。可你却用互相利用这么尖锐的字眼刺伤她,还二话不说从京城跑到这扬州来,你可想过,她一个人,如何打理整个府中的事物,如何摆脱邵锦国探子的监视?”
又看了看天色,离天亮仅剩下一个时辰,不得已结束了这个话题。顿了顿,又道,“我要你答应的事情是,如果有一天我突然遭遇不测,不管三个月的限期有没有过完,你都要放弃肖雨梦,第一时间回到京城登基,肖牧会助你上位。”
慕容谦隐隐觉得事情不对,至少凭他对皇兄的了解,他断不会无故说出这样的话,忙问道,“突然遭遇不测,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却见他摇摇头,道,“古往今来,有哪个皇帝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后事?眼下又是两国酣战的时候,自然是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我又没有子嗣,只得你一个弟弟,储君之位自然便落在你的头上。”
第六十七章 意料之外慕容谦听他如此说,暗地里松了口气,皇兄只得二十岁,正是身强体壮之时,竟也会如此杞人忧天,幽幽道,“这储君之位你可不要给我,你又不是不知我平日里闲散惯了,可做不来皇帝之位。”
他不禁苦笑,“眉烟在朝政上很有造诣,她自然会助你一臂之力。再说,有肖牧在,你只管逍遥自在便是。”
慕容谦不由也是苦笑,这不是要他做傀儡皇帝么?又道,“肖牧虽然是丞相,可他回乡休养多年,又甚少上朝,你会不会太过信任了他一些…再说,母后临走之前可叮嘱我好好辅佐你,要是知道我取代你上位了,百年之后还不知要如何收拾我。”
没想到他听到“母后”这两个字眼却突然沉默下去,隔了很久才道,“我拟好了诏书,一早便放在肖牧的手中,现在和你说明此时,只是通知你有个心理准备,因此你无须多言。”
慕容谦自己也是放荡不羁,泼皮耍赖,却没想到皇兄的赖皮功夫竟是比他更胜一筹。心道二人终归是一母同胞,也许皇兄本质上也不喜这黄袍加身,受尽拘束。又想到他一连被锁在皇位之上已是十四年有余,不由心中一阵唏嘘。
第二日清早,雨梦在一个陌生的房间中醒转,竟以为自己又穿越了。四下望了望,自己所在的房间布局精巧,家具无不是用上好的黑檀木打造,整个房间中弥漫着淡淡的雪梨香。又用手撑了撑床榻,被褥丝滑柔顺,隐隐泛着些许流光。心道,饶是在自己家中,也没有这等奢侈的装扮。
起身将床边放好的衣衫穿好,倒觉得自己身上的粗布衣衫同这里格格不入,脸上不由红了红,想着怕是慕容谦的杰作。
果然,刚想到他,就见慕容谦一把推开门,手中拿了一个托盘走进来,他先是将托盘置于桌上,而后又推了她到桌边落座。
盘中的香气扑鼻而来,定睛看去,居然是堆了整整一大盘的杏花酥,心中不由苦笑,哪有人大早上起来就吃甜点的。
原本自京城之行以后,她对杏花酥就有些下意识的抵触,原因无他,只是不愿去触碰那段糟糕的回忆。后来随着时间的流逝,当时的委屈和窘迫已经消去了七七八八,而自己又逐渐放下了对他的感情,现在又看到杏花酥,倒真有了想吃的冲动。
又想起自己还未洗漱,不知现在是怎样一副尊容。
慕容谦见她站起身,心下一紧,忙问道,“怎么,不想吃?”
雨梦一记白眼望过去,也不理他,径自洗漱一番,而后又坐到梳妆镜前,见铜镜中的自己睡眼惺忪,脸上还残留着睡觉时未退去的红晕,微微僵了僵,又想起反正自己再他面前也没什么形象,就这么随他去吧。
用木梳拢了拢胸前的长发,想着及笄之后便应该绾发,但自己将将过了及笄之年,就去了竹屋休养,又不会梳发,头发一直是草草披在肩上。这一路上,小青倒是提议为自己绾发,只是露宿野外实在不便,这才将披发留到现在。
她将长发放在手中把玩着,不知怎的突然想到前世输了很多年的清爽马尾,一时兴起,便拿过一块布条,将长发松松的绑了,坠在脑后。偏头向铜镜中望了望,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甚是惬意。心中愉悦,三步并两步的跳到桌前吃食。
慕容谦没见过这种发型,起初头顶上光秃秃的,甚是奇怪,但见她享用甜点时,发辫随着她头部的动作左右摇动,可爱至极,心中一动,伸手去抓她的发尾。
却是扑了一空,原来是她猜到自己的动作,将头发拨到胸前,眸子暗了暗,心下涌动起一阵失落。雨梦吃东西时倒是安静,可两人之间一直这么沉默着难免尴尬,慕容谦轻咳一声,正要寻个其他的话题,忽然听雨梦问道,“我们这是在哪儿?”
心中一喜,也不用再寻其他的话题,道,“这是我父皇在扬州的一处行宫。皇兄安排我们住在这里。”
雨梦暗暗心惊,无缘无故住进行宫里来,怕是要发生什么变故。又想到昨日慕容枫将将把那封信交给云升,今天他们就住进了扬州的行宫,这两件事一定有什么联系。
可她平日里最讨厌看什么兵书,一时也想不通慕容枫在打什么主意。只是想到他要做的事可能会牵涉到云升,昨日神仙哥哥虽然表面上没什么表示,可雨梦怎能不了解他,他一定担心着云升的安危。
想到这层,雨梦没来由的一慌,当即向房间外面跑去。
这所宅院极大,回廊弯弯曲曲的被裹在藤蔓之中,一时也看不到大门在哪儿,她只好向盲头苍蝇那般四处乱撞,所幸没找多久,便看到慕容枫正对着围墙发呆。
正想朝他跑过去,却见他腾空一跃,从墙头翻了出去。
雨梦见他身形矫健,猎豹一样凌空一跃,眨眼间便不见了人影。暗自发愁,她可没有这般身轻如燕的功夫,这里又没有墙洞可以给她钻,跺了跺脚,正想着顺着来时的方向走回去。
却见小青正和一个人说着什么,因为角度的问题,那个人的身影被藤蔓遮挡,只能见到他环抱着的两只手臂。黑色的窄袖,雨梦在脑海中将小青认识的,喜穿黑色衣衫的人都过了一遍,竟没有人能够对的上号。
好奇心又起,悄悄摸了过去。
却见小青手里拿着针线,正在被一个人缝补衣服上裂隙。那人比小青高出不少,下巴刚好抵在小青的头顶上。
这个姿势也实在暧昧了些,雨梦心中暗笑。小青自小便跟着她,比她小不了几个月,此时也已过了及笄之年,雨梦想着,这样出来走一遭,既能把神仙哥哥的毒医好,又将小青的终身大事给操办了,再好不过。
她摸在廊柱后面,见小青面上有些微的红晕,只差没笑出声来,没想到这丫头也有如此害羞的一面,竟还被自己看了去。
正要抬眼看看那个人究竟是谁,不想却被人一把捞到回廊内。
看到那双笑意吟吟的桃花眼,雨梦来气了,低声嗔道,“你做什么?”
慕容谦对她的嗔怪全然不以为意,耸了耸肩,用唇语道,“古人云‘非礼勿视’”。
愤愤的瞪了他一眼,难道他逾礼的行为还少了?正好对上他望过来的眼,以前的种种画面在脑海中闪来闪去,倒令她堵得难受。索性转过脸不去看他,又悄悄摸回去,朝小青的方向望了一眼。
这下她总算看清楚了那人的相貌,顿时惊得下巴都要掉到地上。
第六十八章 机缘巧合
她居然忘了,之前在云中寺见到云升时,他就穿着这样一身黑色的戎装。可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明天不是差点和慕容枫打起来么?慕容枫那只狐狸能让他住进来?他和小青又是怎么回事?
一瞬间一大堆问题扑面而来,雨梦觉得自己有些头大,又悄悄退了回来,狐疑的望着慕容谦,猜想他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不想慕容谦意外的发现她望着自己,只是微怔了片刻,随即便展开大大的笑容,一双桃花眼忽闪忽闪的,仿佛会说话一般。
雨梦被他这个回应惊得一阵恶寒,当即绕过他向着一个方向走了出去,心下微微涌动着不安的情愫。
好容易寻到了宅院的大门,她在集市上闲逛,听着大街小巷传来的混杂着这种腔调的吆喝声,还是觉得有些不安。
恰在此时,忽然看到不远处有个身穿郁金国军装的人骑着马直奔而来,速度快的几乎辨不出人马的相貌。
她惊了一惊,慌忙倒退着走了几步,估摸着算是站在安全线外了,正要松气,却看到不远处的地面上落着一方绢布,上面有一个黑乎乎的手掌印。
慕容谦的卖身契!
她顿时心下一紧,这卖身契原本是放在行李中的,只是这几日见他来了,本想还给他,这才塞入了袖袋中。
这绢布是她初学女工时所织的第一块绢布,对她意义重大,就算用不到也要放起来,而不应被这人的马蹄给毁掉。
雨梦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涌起,扑上去将绢布抓在手里,正要跑回去,却听到耳边掀起一阵风,随即便是马儿的嘶鸣声,吓得她顿时身子一僵,手上没有抓稳,绢布复又滑落到地面上。
而后身子一轻,被人裹挟着腰肢,带上了一旁窄巷的墙头。
这种感觉甚是熟悉,她抬起头,看到一个人半眯着眼睛打量自己。
依旧是裹着蒙面巾,左右眼皮上各有一道半指来长的极细的刀疤,眼眸中漾着坚定的正气。是上次在军营中就她的大侠。
雨梦本想先道谢,又想起似乎在慕容枫的手背上看到过一道伤疤,位置和之前这位大侠帮自己挡剑时的位置相似。心下一抹不确定闪过,她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试探道,“…慕容枫?”
却见大侠连眉毛都没有动上一动,并没有因为自己方才的那三个字而脸色突变。不知怎么,她心中突然暗暗松了口气。
又朝着方才那人经过的地方望了一眼,却没有绢布的影子。想着不会是被马蹄掀起的气流带远了吧,如果是这样再寻到的机会就小之又小了。
大侠见她向别处望去,似乎也想起了什么,把揽着她的纤腰的那只手一松,提气向另一个方向跃去。
雨梦自己还坐在墙头上,又不知怎么下去,哪里肯让他走,忙搂紧他的腰,被他一起带了起来。片刻后摘星山从半空掉下来的事情涌入脑海,雨梦只觉得自己又要重演当时的状况,可又不敢松手,只得闭了眼,默默祈祷自己不要摔的太狠。
哪想两人只是向下坠了半寸,她便被大侠托着腋下,从半空中提了上来,又被他裹紧怀里。大侠在空中跃了几跃,这才不动声色的落到一颗大树的枝干上,伸手捂了她的嘴。
雨梦顺着他的目光向树下望去,见方才那个骑马的人手中举着圣旨,他面前的将军士兵噼里啪啦的跪了一地,其中还包括十五。不过十五身旁还有两个搀扶他的人,怕是他的身体还未恢复。
不知道那人宣旨宣了什么,只见下面的一同士兵全变了脸色,有几个士兵索性不跪了,拔出佩剑对着那个人反抗。在几个少数士兵的号召下,许许多多的士兵都站起身来,对着那个宣旨的人挥动手中的武器。
那个人吃了一惊,又说了什么,随即掉转马头按照原路返回。
十五在众人的搀扶下立起身来,目光一一扫过面前的士兵,而后士兵又噼里啪啦的跪了一地。
雨梦在上面,又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觉得这出哑剧看得甚是没劲。大侠的手劲太大,捂得她两颊有些疼痛,忙用手掰了掰他的手指,示意他可以放手了。
不想他却仿佛能听到下面在说什么一样,看得甚是入神。可雨梦又实在难受,只好出声去提醒他。谁知十五的耳力实在太好,她只是轻轻发了一声“唔”,便见十五迅速的将头抬起来,厉声喝了句,“谁在上面?”
雨梦自知闯了祸,和大侠对视一眼,便低垂了头,一声也不敢哼。
耳边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想是大侠把衣服脱了,不过此刻她也没有时间去考虑大侠为何要如此,仍是低垂着头。
腰间又是一紧,被他从树上带了下去。
本想着大侠回跟上次一样,和他们大干一场,却没想大侠用力一推,将她狠狠推倒在地上。
耳边响起一个充满正气的声音,“报告元帅,这个人在树上鬼鬼祟祟的,不知在做什么。”
心中一惊,却见大侠已将蒙面衣和外袍脱了下来,里面穿着郁金国士兵的衣服,他抬起头来,雨梦见他剑眉星目,五官中隐隐透着一股浩然正气,的确不是慕容枫。
见他对自己使了个眼色。心下微恼,既然他已经做好了全身而退的准备,又为何要把她带下来?但此时这里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又不便表露出什么,只得配合他,装作恼怒的冲他吼道,“谁鬼鬼祟祟的!我的风筝挂到树上去了,我只是上去摘一下。再说,那树上那么高,谁听得清你们说什么?!”
见十五循着她的话音向树上寻去,心中暗叫不妙,自己方才随口乱说,想着现在到了秋季,也许会有人放风筝才这么说,一会若是十五寻不到,可要怎么收场的好。
急出了一身冷汗,忙瞪了那个大侠一眼,却见大侠面不改色的迎上她的目光,眼眸中带了一丝笑意。
他居然还笑得出来?
雨梦心道,一会儿便是要死,也先把你供出来。
这边十五收回了目光,又重新打量了她,忽然好似想起什么一般,道,“我是不是见过姑娘?”
他的声音不大,却很有压迫感,雨梦实在是受不得他这般和自己说话,敛了敛情绪,道,“日前在一条小巷里,元帅问过我可曾见到一位头戴幕离帽的人。”
心中不由暗自庆幸,还好那日没有骗他,不然今天可就凶多吉少了。余光瞥见大侠又向自己递来打量的眼光,心下气恼,一记眼刀丢了过去。
第六十九章 现学现卖
十五想来却有其事,又见这姑娘对方才抓她的士兵凶巴巴的样子,想来真的是误会。摆摆手要她离开。
雨梦却是一愣,这么容易就洗脱嫌疑了?她狐疑的向树上望了一眼,心中一动,见树冠上果然挂着一大只喜鹊图样的风筝,可方才上树的时候却没见到,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又见大侠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心道这风筝该不会是他变过来的吧?随即又摇摇头,那他未免也太过神通广大了一些。
十五见她还不走,以为是自己手下方才将她带下树,惊了她,忙又给她赔了礼,随手知会一个士兵送她回去。雨梦哪里敢让他的人送,连连摆手,向着一个方向疾走。
她对扬州还不大熟悉,这个地方又没有来过,一时也不知道要往哪里走,便认准一个方向,想着先离开这里再说。
她才不管那个大侠呢,既然他这么神通广大,那就让他自己想办法吧。
又向前走了一炷香的时间,还是没找到熟悉的建筑物,一时迷了方向。却见前方挂了块“江湖百晓生”的招牌,心中一动,想着金如润把副业也带到这扬州城来了?
步入门内却大失所望,见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坐在案台后面,正和一伙人争论着什么。那伙人护卫打扮,将他们的雇主围了里三层外三层,雨梦暗暗偷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来砸场子的呢。
又向里走了几步,听那个中年男子道,“小姐,这江湖百晓生也不是什么都知道啊,你可以问我藏书、宝藏、武林秘籍,但别问我一些普通人的下落啊…”
雨梦见这个人声音都虚了,想是没见过这么大的阵势。又偏头将他的话细细想了想,不知道普通人的下落…这人到底没有金如润敬业,当初这黑心掌柜可是连出到京城的神仙哥哥的下落都打听的一清二楚。
又听到一个尖利的熟悉的声音,“普通人?我要找的可不是普通人!姑奶奶我找的是当今的王爷,慕容谦!”
居然是薛贞!
她难道一路上尾随着慕容谦找到这里?
雨梦对她没有什么好感,正想着先去别处看看热闹,等他们闹完事再问问扬州行宫在什么地方,不想刚要转身,就听到金如润的声音幽幽道,“谦王爷?还真不是普通人。”
眼前一亮,果然见金如润晃荡着折扇走了出来。对薛贞道,“小姐既然知道你要寻的不是普通人,自然知道这价钱…”
哈,雨梦在心中偷笑,一双漂亮的杏眼弯成了柳叶状,抱着凑热闹的想法又悄悄往里凑了凑,正巧和金如润的目光相接,两人相视一笑。
这是以前雨梦做梦都不会去想的,他们两人竟然也有如此默契的一天。
薛贞一道从京城出来,还没见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坑自己,当即怒火涌了上来,对着旁边一个护卫使了个眼色,只见那护卫把手中的剑刃直直的指着金如润的鼻子。
雨梦见她又使这招,心下一怒,忙三步并两步走了过去,将那把剑推开,道,“姑娘难不成是来砸场子的?本店不欢迎你,你请回吧。”
薛贞在扬州城寻了整整三日,还是不见慕容谦的影子,这才来找什么江湖百晓生。眼下没得到消息就被赶了出去,怎么甘心离开。忙叫护卫们都退到一边,皮笑肉不笑的道,“方才那个人明明说好了订金,怎么你们一来就变卦了…”
她这一路花了不少钱,钱银实在是所剩无几,又要管那些护卫的食宿,若是又给多给他们些,只怕自己一行人怎么回京都成问题。
想着自己已经表现出了十足的诚意,他们怎么也会减少一些,没想雨梦诡异的笑了笑,对她道,“方才那个人是本店的伙计,”雨梦指了指金如润,“他才是掌柜。这两人开出的价格怎么能一样,姑娘若是没钱给我们,就去找方才那人买消息便是。”
当初金如润用“王府是死物,人是活物,价钱怎么能相提并论”这样一番话坑她,现在她按原样扔给薛贞,也算是报了上次的仇。
金如润扇着折扇,显然对她的回答甚是满意。
薛贞可不这么想,听完雨梦的回话后,一张脸气得白了又红,红了又白,尤其是雨梦当着这么多护卫的面,说她没钱,更是让她气愤至极。
可她这话虽然气人,却是句句在理,让人想不出辩驳的话来。薛贞只得气冲冲的付了钱。金如润慢悠悠的将钱收入囊中,这才幽幽的道,“他在城中的有间客栈。”
薛贞一行人气鼓鼓的走了。
雨梦心里乐开了花,问他道,“哎,你这么骗她,不怕她找不到人,带着那伙人拆了你的招牌?”
金如润一愣,道,“我没骗她,王爷难道不在有间客栈?”
“你不知道?”雨梦也是一愣。随即想想,他好像确确实实不知道。可自己也不知哪个行宫具体在哪儿,不好再继续这个话题,转念想到昨日见他一副僧侣打扮,问道,“你还没昭苏我,你怎么和慕容枫混到一起了?”
不想他东扯一句西扯一句,说了半天,竟是一句都没有说到点上。正要继续发问,又见他将方才的伙计唤了过来,要他把江湖百晓生的招牌摘下来,换上金玉轩的牌子。而后一溜烟没了人影。
好容易回到了那间宅院,见白卿站在门边等她。看惯了他一袭白衣,经历雨竹林之中飘飘衣袂、宛若谪仙的样子,此时见他立在雕花大门之外,倒像是妻子在等待丈夫归来,不由红了脸,想着哪天自己也要在门口这样等着他。
将去向给他讲了讲,惟独略去了和那个大侠有关的事,雨梦想,神仙哥哥这般与世无争,怕是不喜打打杀杀,这种事情还是少说为好。
又见白卿淡笑着望着她,伸手抚了抚她的长发,这才记起自己还梳着松松散散的马尾,调皮的冲他晃了晃发尾,将柔顺的头发轻轻甩在他的胸口,自嘲道,“我不会绾发,只好这样了。”
白卿又是一笑,随即道明日是他家人的祭日,他今晚便去墓地拜祭。雨梦点点头,要和他同去。两人便分了工,雨梦去寻些餐点,而他则外出采购些纸钱一类。
雨梦摸到厨房,果然见里面满满的全是餐点,可转念一想,还是自己动手做比较好。她只会做杏花酥,匆匆做了一些放在盘中,随后便犯了难。
想着叫小青过来帮忙,又不知这丫头有没有空,和云升结束了没有。想着小青好不容易有个心仪的男子,虽然是脾气便便扭扭的云升,也总好过云州城的那个自小便与她有婚约之人。
可若是不叫她来帮忙,自己又不知该从哪里开始。
第七十章 珍惜故人
正想着,忽然听到旁边有窸窸窣窣的偷吃声,走过去一看,居然看到无名老头毫无形象的坐在地板上,左手拿着一条鸡腿,右手拿着自己将将做好的杏花酥,徐徐的往口中塞着。顿时哭笑不得,只觉得这药仙好像是饿了几辈子似的,上次见面的时候也是将一袋子巧果全数吃光了。又暗暗有些疑惑,无名老头总不会也和慕容枫混在一起了吧,怎么会这么巧,总是与他同路?
正要询问,见无名老头倏地从原地跳起,一提起从厨房的窗户处跃了出去,这时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却是慕容谦寻了来。隐隐觉得无名似乎在躲着他。
慕容谦一进厨房就闻到了杏花酥的味道,果然见雨梦旁边的橱柜上摆着满满一盘杏花酥,味道比他今天早上好容易买到的正宗的多,当即拿了一个咬了一口,果然和大婚那日吃到的一模一样,顿时又伤感起来。
雨梦见他一双桃花眼暗了下去,又想起自己把他的卖身契弄丢了,心下觉得对不起他,也便没有制止他去拿为数不多的杏花酥。
慕容谦本想着趁着此时四下无人,同她好好解释一通。却见她又忙着拾柴又忙着大火,一副要做饭的架势。
心下好奇,一直以为她是一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姑娘,会做杏花酥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没想到她竟然还会做饭。
当即在一旁饶有兴致的观看起来,他倒是真想帮她,只是平日里闲散惯了,又喜欢放荡自己,实在是不用自己新手下厨,厨艺自是不用多说了。
此时看雨梦做的有模有样,倒有些惭愧起来。
谁知这份惭愧没有维持多久,就被满面的愁容所取代,慕容谦努力压抑着,还是免不了要咳出声来,他望着四处冒着黑烟,着了火一般的厨房,哭笑不得的想,她还真就是一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姑娘。
感觉到雨梦在自已的衣袍上蹭了蹭被眼熏得连连流泪的眼睛,身子一僵,觉得她似乎许久都不曾这样主动和自己接近了。
心中不由一荡,又听到雨梦煞风景的道,“还愣着干嘛,出去啊。”
他苦笑,现下厨房内黑烟缭绕,他对厨房又不熟悉,眼下什么都看不到,哪里知道厨房的大门开在哪里。
他试着挪动了步子,却正好撞在柜台上面,忙用手在柜台上撑了撑,省的将她撞到,不想手却正好撑进红烧鲤鱼里面,只觉得满手油腻腻的,好不狼狈。
雨梦拽着他的袍子走在他后面,也闻到了一股鲜香的鱼味,隐隐猜到了什么,心中不由偷笑。想着方才无名老头跳出去的那扇窗户似乎离这里不远,便拽了拽他的衣服,向后方退去。
摸了半天总算摸到了窗沿,可惜自己的身高不够,没办法够到上面,只好一个转身将慕容谦换到前面,要他爬上窗沿,在想办法将自己带出去。
慕容谦满手滑腻腻的,一时也抓不住窗沿,好容易爬了上去,正想把雨梦也带上来,却见厨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不消片刻厨房中的黑烟便尽数散去,云升和小青站在门外,见里面的两人无不被眼熏得两眼含泪,两颊也是脏兮兮的,竟然很没风度的大笑出声。
可怜雨梦和慕容谦一个是丞相之女一个是倾安国的王爷,竟这么白白让人看了笑话。
雨梦好容易梳整完毕,看着云升和小青在厨房忙里忙外,心中有些吃惊。她吃惊的倒不是小青,而是云升身为元帅的义子,竟也会生火做饭,而且做的这般熟稔。不禁看呆了。
不多时,便看见一盘红烧鲤鱼香喷喷的出锅了,竟与之前慕容谦失手按进去的那盘一般无二,心下疑惑,难不成…“厨房中的那些饭菜都是你做的?”
云升冲她递了一记白眼,第二盘菜又紧接着出了锅。
雨梦见他用锅铲铲着一整只鸡,没默契的继续追问,“你做这些菜…是想让我们拿着去祭拜?”
云升仍是给她递了一记白眼,一旁的小青实在看不下去,忙端过一个空盘,帮他把鸡盛进盘中。
雨梦心中一暖,白卿和云升终于和解了,当初他还以为他们会这样一直僵持下去呢。
又见云升一一将方才被毁掉的菜重新补上,这才站在橱柜前,指着那一盘杏花酥道,“你做的?”
她点点头,自己虽然不会做饭,可是杏花酥做的甚是地道,不知比那些甜点店中卖的好吃多少倍。
却见云升见她面露自豪的表情后,微微皱了皱眉毛,将盘子端起,放在鼻端闻了闻,而后又带着一脸微妙的表情将盘子放下。
雨梦还以为他被自己惊得无话可说,正要褒奖自己两句,忽然见他将之前剩下的糖浆和面粉一一取出,竟也做了起来。这可是雨梦唯一会做的一道甜食,忙走到一旁站定,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做。
只见他极其轻松的揉了面,又将糖浆温了,在里面添了些其它的配料,在放到锅里蒸烤之前,还用刀将杏花酥做了造型,这才把锅盖盖上。光揉面这一点雨梦就自愧不如,自然也不吃惊他做出来的杏花酥一定比自己的地道。果然杏花酥一出锅,便问道一股诱人的甜香,入口滑腻松软,竟是比家中厨娘所做还要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