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昭行by南月知清
南月知清  发于:2025年10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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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证据又怎么样?
林家,注定救不回来的。

她内心很清楚林家目前的状况,所以心情不算很好。
她和刘邙都心知肚明,要是那些信件散播出去,对现在的林家来说有可能是灭顶之灾。
林知清前脚拿着信件去找人,后脚可能就被杀人灭口了。
盛京城的权贵太多了,相比之下,林家只不过是一个挂着侯府名头的普通世家。
现在的情况甚至连普通世家都算不上。
因此,在没有绝对自信能保证自己的安全时,林知清不会冒险,用那些信件做文章。
刘邙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方才判断出来林知清吃了闭门羹以后,状态才轻松了下来。
在他眼里,现在的林知清和林家除了放放狠话,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
正当林知清思考的时候,林从礼开口了:“知清,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按照现在的情况来说,你四叔他……”
他没将话说完,但二人心里都很清楚。
林从砚危险了。
大理寺不认林知清他们拿出的证据,他们只能另寻他法,才能救下林家。
可到底还有什么办法呢?
林知清没有说话,而是在思考该怎样才能破解现在的局面。
停顿了一会儿,见林知清没有开口说话,林从礼微微叹了一口气:“如若……如若林家气数已尽,我们绝不可以坐以待毙。”
“林家先祖打拼下来的基业不能就这样断送在我们手里,你带着十安和泱泱走吧。”
林从礼的面色十分严肃,但又隐隐约透露着一股疲惫:
“城北的凌家茶馆是我的产业,此事除去老侯爷以外没有人知晓。”
“待会儿回林家以后,你们收拾些金银细软,去凌家茶馆,那里有人会将你们带出去。”
他的语速很快,声音压得很低。
林知清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刚才那话居然是林从礼说出来的。
“大伯,你……你可知如若我们踏出了盛京城,就背上了一个逃犯的名头。”
“逃犯就逃犯吧,能活下来便好。”林从礼长叹一声,似乎是这些年以来苦苦支撑的心气,都随着这一口气烟消云散了。
“逃犯,等于违背了大盛的律法……”林知清缓缓开口。
“律法?”还没等她说完,林从礼便苦笑一声:
“如若从砚确实犯下了那三桩罪名,即便他今日被问斩,我也绝不多说半个字。”
“但他没有,可这大盛的律法却逼他至此,逼我们林家至此,就连大理寺都成了颠倒是非的地方。”
“这样的律法,我又何苦守着?”
他的语气充满了悲怆和绝望。
林知清目光微动:“就像是当年我父亲那样吗?”
此言一出,林从礼身体一顿,而后眼神中流露出了丝毫不加掩饰的悲痛。
林知清的语气很平淡,仿佛在问今天吃了什么。
可就是这么一句平淡的话,却在林从礼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你父亲他……”林从礼没说完,而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当年的情形比之今日,严峻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张了张嘴,可最后到底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话锋一转:“当年我可以将林家除你父亲外的所有人都保了下来,如今也可以。”
“你们走吧,走得远远的,只要你们还在,林家便还在。”
他似乎是不想提起那段往事,林知清见状,也没有继续往下问。
她提起这件事,不过是想看看林从礼的状态。
因为经过了四叔的事以后,林知清对多年前父亲通敌叛国的事起了一些疑心。
刘邙这个人,此前同林家毫无交集。
在林知清所掌握的消息当中,他同父亲天南海北,也没有交集。
但这样一个人,为何会针对林从砚呢?
林知清想来想去,倒是想到了两个可能。
首先,有可能是朝廷本就不喜林家,特意将刘邙推出来策划了这一切,只为给林家最后一击。
但如果是这样,大理寺和刑部的动作只会比现在更快,自己应当不会有查案的机会。
第二个可能同第一个有些相似,那就是可能有一个父亲曾经的仇家,指使刘邙做下了这些事情。
但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有一个无法解释的点。
春琴是刘邙按照四叔的喜好特地安插在千金阁的。
要找到一个同林知清母亲长得相似的人并不容易。
那么,刘邙又怎么会知道四叔对母亲有情呢?
她在林家打听了一圈,发现这件事一开始好似只有林静雅知道。
因为四叔的书房轻易是不让人进去的。
林九思则是因为要处理林家的庶务,他原本就想取代四叔,所以才偷偷混进了书房,撞见了这个秘密。
但他们知道这件事的时间比春琴出现的要更晚一些。
因为时间对不上,所以这两个人并不是出卖这件事的元凶。
想到这里,林知清觉得母亲在这件事情当中才是最无辜的。
四叔对母亲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母亲是不知道的。
这一点是之前木婶同林知清所说的。
母亲孤身来到盛京,父亲军中事务繁忙,平日里多半都是由木婶陪着母亲的。
木婶甚至比了解父亲还要了解母亲。
母亲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同林从砚只见过几面,并没有将这个弟弟放在心上。
也就是说,一切都是林从砚一厢情愿。
但事情被林静雅曝光以后,承受骂名的却只有母亲,这实在是不公平。
林知清在心中默默发誓,终有一日她会替母亲、替经历过类似事情的女子找回这份公平。
她将这件事记在心间,思绪又回到了正轨。
除去林静雅和林九思,林家最可能知道这个秘密的便是其他几位掌权人和四婶了。
是的,她怀疑林家还有内鬼。
但一时又想不到那个内鬼有什么理由要出卖林家。
所以,这个点一直卡在中间,不上不下,想不清楚。
逮到这个机会,林知清肯定是想试探一下林从礼的。
但她没有想到林从礼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林从礼那个一根筋的,居然会转弯了!
林知清不知道林从礼是想了多久,才想出来这个送他们走的法子。
但他们不能走。
走得出盛京,走得出大盛,难道还能走出这片土地吗?

林知清来到大盛以后的首要目标便是活下去,好好活下去。
如若成天顶着逃犯的名头躲躲藏藏,永远都在担心什么时候被找到、被处死。
那是一种折磨。
更何况,就算大伯有人脉,这盛京城是他们想出去就能出得去的吗?
刑部、大理寺都已经将林从砚当成死人了,林家其他人在他们眼里其实也一样。
最简单的一个逻辑,鱼已经丢到了砧板上,难不成你还会让它跑出来?
不可能的。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执刀的人还是站在大盛权力顶峰的男人,那便更不可能轻易让林家逃跑了。
虽然知道她们能走的机会微乎其微,但林知清还是感受到了大伯的善意。
她向大伯说明了这个方法的不可行之处,而后又表示可以将其作为备用选项。
如若两日后真的走投无路了,他们可以一试。
林从礼知道林知清说的是实话,但见林知清没有反驳,立刻表示着手去准备。
单从这里也可以看出来,林从礼为了林家,确实可以称得上是呕心沥血。
即便他之前的方法有所偏差,但林知清还是能感受到他的赤诚之心。
这是在其他人身上所看不到的。
林知清的心中,对林从礼多了两分敬意。
二人回到林家以后,情绪都不怎么高涨。
林从礼知道干坐着无用,如同商议好的那样,马不停蹄地去做最后的准备。
林知清则是找到了等候着的众人,将情况告知了他们。
“大理寺竟如此玩忽职守……”陆南月坐在桌边,捏紧了拳头。
“清妹妹,他们的意思是不管我们送什么证据过去都不行?”林泱泱双手叉腰。
“没错。”林知清点了点头。
得到回应后,林泱泱一下子便炸了:“他们好生不讲理,还大理寺呢,三岁小孩都知道做事要讲证据吧。”
“他们这么做,不就是想把四叔的罪名坐实吗?”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静默了下来。
除开林泱泱反应慢些,其他人都知道了大理寺背后站着的是皇室。
也正因为是皇室,才会让他们陷入沉默的状态。
有证据也不行,这等于直接告诉林家,你们没有退路,只能等死。
“他们确实是想将四叔的罪名坐实,掐断林家的生路。”林知清的眼神逐渐锐利了起来:
“但是不行,我们不能等死。”
“没错,不能坐以待毙。”陆淮闻言,站了起来:“先不管大理寺那边如何说,我们先将刘邙。伙同春姨娘谋害林四爷的消息放出去。”
“放出去的话,那些人会相信吗?”江流昀有些担忧。
陆南月同样有这个疑问。
“无论相信与否,只要消息散播出去,总有爱看热闹的人讨论。”林知清接上了话茬:
“这是在无形当中给大理寺和朝廷施压。”
陆淮点了点头,林知清能理解他的意思便好。
“去大理寺之前,我已经向大伯禀明情况,安排人去这样做了。”林知清紧接着开口道:
“先前我便有所猜测,觉得事情不会那么顺利,所以提前做了些布置。”
林知清是走一步看十步的性子,身处情况复杂的林家,不谨慎一些是不行的。
此言一出,陆淮点了点头。
他能想到的,林知清比他还要早想到。
他不能想到的,林知清也不会忘记。
不得不说,林知清确实是一个思路和目标极其清晰的人。
她的内心完全不像外貌表达出来的那么柔弱,仿佛一朵红玫瑰。
美艳却带着刺,锋芒暗藏在笑容之下。
这样的林知清,无疑是引人注目的。
江流昀同样也在盯着林知清看,眼神中的情绪有些复杂。
林泱泱没看到几人的眉眼官司,心中是越想越来气:
“这些官员整天念着之乎者也,可却平白任由无辜的四叔走向绝路。”
“气死我了,他们哪有半点官员的样子。”
“隔墙有耳。”林十安拍了拍气鼓鼓的林泱泱的肩膀,以示安慰,这才接话道:
“春姨娘的死多半也是刘邙计划中的一环,现如今知道内情的只有他们二人。”
“如若春姨娘没死便好了,我们至少还能从当事人口中了解一下情况。”林十安叹了一口气,面上浮现出了愧疚之色:
“知清,怪我,没有在林家动荡之时及时看住那些人,这才让春姨娘找到了诬陷四叔的机会。”
“等等。”林知清伸出了手:“你方才说什么?”
这突如其来的提问,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林十安尤为不解,眼睛转了转,回忆了一下自己方才说的话:
“怪我没看住林家的人,让春姨娘找到机会跑出去,这才有机可乘?”
“不。”林知清上前了一步:“上一句。”
林九思又眨巴两下眼睛,试探着回答道:“若……是春姨娘没死就好了?”
林知清听到这句话,眉头时而皱起时而舒展,一看就是想到了什么,正在进行头脑风暴。
其余的人对视一眼,虽然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但都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没有选择打扰林知清。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林知清的唇角重新扬起了一个很浅的笑容。
看到这个笑容的第一眼,陆淮便知道,林知清这是又想出点子来了。
她的主意很多,并且常常让人感觉到出其不意。
陆淮心中实在好奇林知清能想出什么办法,毕竟现在的情况对林家来说实属于走投无路的状况了。
证据都已经拿出来了,可被一只轻飘飘“伪造”的就挡住了。
除开刘邙自行请罪,要不然这件事几乎是无解的。
但大家心里都很清楚,刘邙厚着脸皮同林知清打了一回交道,试探出了朝廷和大理寺的态度以后,根本不会引火烧身。
陆淮刚刚将刘邙自己承认罪行的想法抛在脑后,就对上了林知清的眼神。
看着林知清嘴角若有所思的笑容,他心中咯噔一声。
不会吧?
她真的想让刘邙开口吗?
林知清察觉到了陆淮的眼神,也看出了陆淮眼神中的疑惑。
她没有多说什么,只嘱咐几个人好好休息,然后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确实从林十安的话中得到了灵感,春姨娘开不了口认罪,那就让刘邙开口认罪!

回院子之后,林知清闭门不出,直到黄昏时分才让人套了马车,准备外出。
与此同时,陆淮和林十安也准备外出,寻找其他出路。
几人刚好在必经之路上撞到。
看到林知清的时候,林十安不知道怎么了,眼神有些躲闪。
他还退后一步,侧了侧身体。
但他的动作没有林知清的目光快。
林知清看到了他身侧的佩剑。
林十安平日里鲜少佩剑。
且他身上的衣服已经换成了轻便的常服,靴子也换了一双旧的。
这分明就是要外出的打扮。
“你们这是要去哪?”她看向了陆淮:“陆淮,你昨夜忙了半宿,好好休息便是。”
林知清见他已经起了黑眼圈,免不了有些关心。
“无妨,我还好。”陆淮摇头:
“倒是你,忙碌了这么多日,一直都没休息好,也该趁着这个机会多休息一会儿。”
“没错,知清。”林十安言语间也不是很赞同:“江世子受了伤,正在休息。”
“阿姐和南月在外守着,你要不要也让南月看看,若是身子垮了可就不好了。”
林知清倒还真没感觉累,她在认真查案的时候是感觉不到累的:“待事情了结以后,我再休息也不迟。”
闻言,陆淮和江流昀对视一眼,他们都捕捉到了林知清话中的关键词——“了结”。
要知道,正是因为左思右想,寻找不到出路,二人才打算再去外面转一转,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怎么个了结法?你有头绪了?”林十安开口问了一句。
“有倒是有一些,不过还需要实地考察一下才能知道可不可行。”林知清如实回答。
她想让刘邙开口认罪,需要先去熟悉一下环境。
“实地考察?”陆淮挑眉,略微有些惊讶。
林十安也有些惊讶:“你也要去刘府?”
这话入耳的一瞬间,林知清心中了然,这二人是打算去刘家。
她佯装不知,顺着林十安的话头往下问:“什么叫也?你们也要去刘家?”
虽然她的神态和语言都没有什么漏洞,但陆淮总觉得林知清的目标不会是刘家。
最简单的逻辑便是,如若她要去刘家,定然会找林泱泱和林十安这种身怀武功的人,而不是单独行动。
况且他和林十安去刘家的目的不纯,又十分危险。
林知清若是知道,多半是不会同意他们过去的。
想到这一层,陆淮刚想拉一拉林十安,示意他别说漏嘴。
可因为对林知清的信任,再加上林十安觉得林知清同他们的目的地是同一个,他的嘴比脑子快:
“没错,我们正准备去刘家,看看能不能找机会将那刘邙活捉了,擒贼先擒王嘛。”
陆淮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林十安不但说了,还说得干干净净。
林知清的脸色在听到这番话时,渐渐沉了下来。
这一回,不用陆淮提醒,林十安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他抿了抿唇:“知清,你……你怎么了?”
“堂兄。”林知清的语气都变了:“他们应当已经将昨夜发生的事同你说了。”
“那刘府不仅仅有高手坐镇,还有催眠阵加持,活脱脱就是一个魔窟。”
“若没有懂鉴心学的人同去,一般人定然是有去无回的,你为何要拿自己的安危去冒险?”
“知清,我同陆兄商量过了。”林十安的神色很是坚定:
“春姨娘已经死了,做不成证人,但刘邙还活着。”
“我们若是将人绑了,让他亲自说出这一切,到时候大理寺肯定不会越过刘邙处决四叔的。”
他的想法是对的,但过程却错到离谱。
“我问你,你有几分把握?”林知清鲜少在堂兄面前露出那种略微有些生气的目光。
林十安被这目光一刺,也知道自己有些鲁莽了,语气一下子便沉了下去:
“五分。”
听到这个数字,林知清摇了摇头:“你太小看刘邙了,他不是傻子,认为我们吃了大理寺的闭门羹就高枕无忧了。”
“更何况我们还将他布下的催眠阵全部都破解了,以他谨慎的性格,定然会重新再布置一遍。”
“更何况,我们都能想到他是唯一的破局关键,你觉得他会想不到吗?”
林知清一连点出了好几个反驳的点,林十安一时之间有些说不出话来。
陆淮默默侧了侧身体,可还没动几下,林知清就将目光转向了他:
“我堂兄没有见识到那催眠症的凶险之处,但陆淮你是知道的。”
“你差点就被那个白发高手给伤到了,刚出龙潭又要进虎穴?”
“你这么聪明,应当知道我方才说的那些话,怎的还要去以身犯险?”
林知清的语气虽然严厉,但眼神中却透露着实打实的关心。
陆淮本想解释自己和林十安觉得林家走到了绝路,所以才想博一把的。
但面对这样鲜活的林知清,他心中一软,点了点头。
见陆淮点头,林十安也跟着点头。
见他们如此乖顺的模样,林知清反倒觉得自己的话说重了。
她眨巴了下眼睛:“我知道你们是关心则乱,但现在还远远不到鱼死网破的时候。”
“陆淮,堂兄,下次你们可不许如此冲动行事了。”
“好。”林十安声音有些闷。
不过他知道林知清是在担心他们,也并不会多想。
“好。”陆淮也应了一声,不过与林十安的苦瓜脸不同,他的笑容相当灿烂。
就连林知清都多看了他两眼。
而后,想到今日自己出来的目的,林知清将他的笑容从脑海中甩开:
“你们别去刘家了,同我去另外一个地方。”
“另一个地方?”江流昀摸了摸头,他差点忘了,林知清也是要出门的。
虽然不知道要去哪里,但林十安丝毫没有犹豫地就点了头:
“好,近几日城中肯定不太平,我同你一起去也好保护你,不过你到底要去哪里?”
“去了你便知道了。”林知清卖了个关子,然后看向了一旁的陆淮,用眼神询问他的意思。
实在是她要去的地方特殊,并且必须做一个完整的路线图,一笔一划都不能错。
这显然是陆淮的强项。
“没问题。”陆淮的心情格外的好,但一想到两日的期限,他的笑容又变淡了。

林知清没多想,前往林十安的院子同江流昀等人说了几声,便出了林家。
但上了马车之后,林十安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
“林家门口以前从没有现在这般热闹,我们还在呢,那些人就已经坐不住了!”
“知清,你坐稳,我甩开他们。”
说着,林十安就要去驾车。
“等等。”林知清掀开轿帘观察了一下,而后才摇了摇头:
“无妨,有尾巴便有尾巴吧,我们又不是去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闻言,林十安有些犹豫,陆淮见状,一把将他拉了回来:“听她的便好。”
林知清耐心解释:“我瞧着那些人都眼生,应当是刘邙的人。”
“你们平日里不曾留意过,我却是一直注意着的。”
“林家跟前的人从来没少过,只不过比较隐蔽。”
这话很容易理解。
林知清是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性格,如若是她发现了眼线,一定会想办法将眼线除掉。
但她知道却没动手,那便多半是那些眼线十分棘手,除不掉。
普天之下,除了皇宫内院的人,应当没有打发不走的探子。
陆淮和林十安都是聪明人,先前去刘府绑人的主意,也是实在走投无路了才被冲昏了头做出的决定。
现在冷静下来,当然很容易就能想到这一点。
如若是皇室的眼线,先不说赶不赶得走,就算是赶得走,那下一波呢?
既然林家并未做任何亏心事,就算他们看着也无妨。
林知清细心,所以才会记得那些探子。
当然,她记得的并不是脸。
皇室的眼线如若天天在她跟前晃,那是没有职业操守的,根本不可能。
她记得的是那些人的视线和步伐,还知道他们三天一换。
但换来换去都是那些人,只是衣着打扮和妆容搭配不同了,所以林知清多看几遍也就记住了。
但今日林家外面守着的人,步伐和表情同从前的根本不是同一批。
那便只有两个可能。
第一,皇室的眼线换人了。
第二,刘邙派人过来监视林家了,因为林知清手里握着关键的证据。
即使大理寺不认,但到底也是把柄。
综合来看,第二个可能性更大一些。
林知清之所以选择置之不理,是因为她今日要做的事很简单。
陆淮和林十安满脑子的问号,林知清没有开口解释,而是提醒二人注意马车外面的路线。
陆淮心念一动,他昨夜去刘府时展示过自己的空间记忆能力,林知清此举应当是在提醒他记住现在的路线。
他没有多问,将车帘打开了一个口子,一动不动地盯着外面。
林十安也跟着盯了很久。
随着人群的声音越来越远,马车缓缓在西市的菜市口绕了一圈,二人这才察觉出一些不对来。
林十安皱了皱眉头。
大盛律法规定,犯人接受刑部和大理寺的审判后,如果罪行属实,便会被拉到西市的菜市口问斩。
这地方摆了一个专门的刑台,刑台的地板经多年洗刷,颜色早已经变成了深褐色。
那是血液的痕迹。
林十安和陆淮双双放下轿帘,看向了林知清。
林十安皱皱眉头:“知清,你来这种不吉利的地方做什么,莫不是走错了?”
“当然不是。”林知清摇了摇头,起身将车帘掀开了一个角落,缓缓往外看去。
嗯……符合她脑海里对刑场的认知。
只一点有出入。
从前她老是听电视里说“午门问斩”,一开始还以为刑场设在午门内。
但其实并不是。
午门指的是皇城外的轩武门,大理寺羁押罪犯赶赴刑场时,会从轩武门底下经过,这才有了午门外问斩的说法。
因为现在没什么人受刑,这片区域非常安静。
一条街之外,西市的人络绎不绝,十分热闹。
诚如林十安所说,这地方充满了杀戮与血腥,是人们口中不吉利的地方,所以大家都不会靠近。
她环顾四周,留意周围的环境,一只手敲击着车壁。
林十安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知清,你不会是来提前踩点,打算等……等到四叔问斩的那天来劫刑场?”
林知清刚想回答,但看了一眼四周,只是浅浅点了点头:“没错,就是这样。”
听到她承认了林十安的说法,陆淮皱了皱眉头,觉得哪里不对,但终究没多说什么。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劫刑场……这不比绑刘邙简单吧?”林十安心中略微有些惊讶。
“堂兄,我们下去看看。”林知清打断了她的话。
林十安没多想,跟着林知清便下了马车,陆淮紧随其后。
一股冷风扑面而来,林知清看向邢台,或许是在这地方丢了命的人太多了,她的手臂上不自觉地起了鸡皮疙瘩。
她拢了拢衣襟,移开目光,看向了菜市口周围。
这地方很大,足够很多百姓来看热闹。
当然,这看热闹的背后也大有文章。
能被押到这里处斩的人,都是犯了大罪的人。
皇家要彰显皇室威严,在百姓面前诛杀那些乱臣贼子,当然是一种非常好的震慑行为。
只不过,想到四叔,林知清就打心底里叹了一口气。
如若只是乱臣贼子便罢了,但这断头台上又葬送了多少无辜的人呢?
不知是不是被这种心绪所影响,林知清的心中突然涌上了一股极强的不安的感觉。
不,不是突然涌上来的。
这种不安的感觉从林知清刚来到大盛的时候就已经有了,一直在心底深处如影随形。
强烈的第六感让林知清抬头四处张望,还没等她看出什么,林十安突然退了回来。
他的面色十分严肃:“小心,这里有人的气息,还有十分轻微的脚步声,很危险!”
闻言,陆淮也靠了过来。
林十安口中的“人”的气息,当然不是指一般的百姓。
他是习武之人,习武之人的听觉和嗅觉大多是比较敏锐的。
他明显是感觉到了有会武功的人的气息,这才如此警惕。
林知清胸口微微起伏,她心中的那种不安的感觉正在逐渐加深。
三人背靠背,不断观察四周。
“咻!”
突然,一阵破空声响起。
林知清心中一紧,只看到一支羽箭直冲着她面门而来。

速度之快,林知清甚至来不及闪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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