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拨离间嘛,若是陆淮阻碍自己查案,那么陆家和林家的关系必定会受损。
若是陆淮协助自己查案,上头也有理由打压、对付陆家。
陆家医馆的事或许只是一个警告罢了。
可既然如此,陆淮为何还会拿那些信息同自己交易呢?
“他当然会安然无恙。”林知清肯定地回答,随即她话锋一转:“但那个时候,陆家会安然无恙吗?”
言外之意,陆淮帮了林家的话,陆家怎么办?
而且他图什么?
林知清来了大盛这么久,只有在面对陆淮时心中会有猜不透的感觉。
她大部分情况都是摸不透陆淮的路数的。
陆淮转身看向千金阁被摘下来的牌匾,他知道林知清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据我所知,林家大半的势力已经落到你手里了,你大伯是怎么甘心将林家交给你的?”
提到这个话题,林十安垂首不语。
林知清眨了眨眼睛,大伯当然不甘心,不过不甘心也没用。
因为大伯被打击过,知道他的那一套行不通了。
“无非是受了些刺激,看清了一些人罢了。”林知清说得完整,却隐晦。
她知道陆淮的心思细腻,总能察觉到一些别人看不清的东西,林家的事不算新鲜,他知道也很正常。
说完这句话以后,林知清听到陆淮轻轻笑了一下:“真巧,我也想让有些人受些刺激,看清些东西。”
“我们,是同一类人。”
话罢,还不等林知清进一步询问,他敲了敲马车:“今夜亥时三刻,我会登门,还望你堂兄给我留道门。”
说完便直接走了。
听着那越来越远的脚步声,林十安有些郁闷:“他知道我在里面?”
一般人应当是不知道的,但陆淮不是一般人,他的观察能力很强林知清心里如是想。
“什么叫给他留道门,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林十安没把话说完,而是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说了林知清也不会听,但还是忍不住。
“堂兄,你不想知道千金阁有什么秘密吗?”林知清边嘱咐车夫回林家,边回头问了一句。
林十安嗓子一紧,他当然明白,不过若是这东西需要用林知清的名声去交换的话,也不是非要知道。
林知清瞥了一眼自家堂兄的脸便知道了他的想法,于是叹了一口气:“堂兄,事急从权的道理你也知道,你怎么越来越像大伯了,这可不是件好事。”
林十安眉头微皱,但一想到林从礼做的那些糊涂事儿,便将即将说出口的话全部咽回了肚子里。
林知清没再同堂兄说话,她脑子里想的是另外一件事。
陆淮给她的消息,会同她猜测的那个是一样的吗?
第112章 私通
入夜,林家被一层薄雾笼罩,仿佛被黑夜所吞噬的野兽,只有大门口的灯笼还闪着微弱的亮光。
林知清和林十安一同在正厅内整理林家这些日子的庶务。
“知清,你风寒尚未痊愈,哪些地方有问题你同我说,我来修正便可。”林十安的目光中带着一些担忧。
林知清也没推拒,若不是为了等待陆淮,她早就躺在被窝中休息了。
偏偏白日间陆淮也没有给她调整时间的机会。
不过她也只是这么说说,陆淮是个有分寸的人,之所以将时间定得这么晚,多半是有事情走不开,或者为了掩人耳目。
无论是哪种情况,都与最近的事情有关系。
好在林十安还算得力,林知清只需要动动嘴便好。
或许是喝了药的原因,她有些犯困。
就在她即将睡着的时候,躺在房梁之上的林泱泱睁开了眼睛:“来了!”
林知清打一个激灵儿,很快便清醒了过来。
林泱泱迫不及待地伸了个懒腰,起身便想要去找人。
可她刚抬起手,便被林十安阻止了。
按照他的说法,今夜只有他能同陆淮单独接触。
虽然林泱泱十分不满,但对这个小一岁的堂弟,她内心还是发怵的,最后只能停住了脚步。
很快,两道挺拔的身影并肩走了进来。
林十安特地将所有的下人都遣散了,他口中忍不住抱怨:“好好的正门不走,你翻什么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来林家做什么呢。”
陆淮耸了耸肩:“你也不想明日一早便有人将我来林家的消息报到御前吧?”
林十安一噎,到底是没话说了。
二人到了正厅以后,现场便只有他们四个人了。
林泱泱对陆淮不怎么熟悉,她翻身一跃,重新在横梁上面躺了下去。
林十安见状,疯狂朝着林泱泱使眼色,只觉得她在客人面前太过无礼了。
林知清却没有多在意,直接开口道:“东西呢?”
“这么着急?”陆淮挑眉,看到桌上摆着三只歪七扭八的茶杯,他随意伸手将茶杯摆放整齐。
可不急吗?林知清打了个哈欠:“我染了风寒,实在困倦。”
提到这件事,陆淮轻咳一声,也不知从哪儿拿出了一个小玉瓶,放到了林知清面前:“这是五青露,一日口服三次,见效甚快。”
“五青露?”林十安将那玉瓶拿了起来:“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他的神色看上去十分警惕,并且不动声色地坐在了二人中间。
“我姐姐让我送过来的,她近日都不能出门。”陆淮没有多说,又掏出了一个锦盒,推到了林知清的面前。
林知清忽略了堂兄的死亡凝视,拿过锦盒打了开来。
一对晶莹剔透的翡翠耳珰静静躺在盒子当中。
“这是?”林知清微微皱眉,这是她思考时的惯有动作。
“这是在千金阁林九思的房间内找到的,当时只找到了一只,卡在了拔步床和墙壁的中间。”陆淮倒也不拖泥带水:
“你猜猜这另一只翡翠耳珰是在哪里找到的?”
看着陆淮无波无澜的眼神,林知清脑海中很快便出现了一个名字。
她神色如常地将春姨娘的名字报了出来。
陆淮嘴唇微张,似乎并没有想到林知清能说出这个名字。
不过这种惊讶也只持续了瞬息。
“另外,千金阁内还有一些暗道。”陆淮的脑海中出现了那些暗道的结构,他顺口同林知清描述了一遍,很是详细。
林知清去过千金阁,倒是很快便从他的话中联想到了那些暗道的方向和位置。
“那春琴未进林家之前,在千金阁只分到了最偏远的厢房,不过他的厢房却直通林九思的房间。”陆淮的声音很是平淡。
可林十安却越听越恼怒,忍不住站了起来:“陆公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淮神色如常:“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陆公子,我林家虽然不如陆家势大,但也不是你可以随意污蔑的。”林十安的娃娃脸皱成一团:
“你不就是在明着说九思同春姨娘私通吗?但你可知这话若是传出去,我阿姐和知清的名声可就都毁了。”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是大盛宗族之间的铁律。
这也是林家不管出什么事情都按在内部解决,绝对不可能传扬出去的原因。
陆淮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可还不等他说话,林知清带着一些慵懒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堂兄,你失态了。”
林十安不解地看向她:“难道仅仅凭着一副耳珰,你就信了他的鬼话?”
林知清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是年轻人,实在是太沉不住气了:
“堂兄,这几日我们调查出了什么结果,你可还记得?”
“当然记得,九思他……”说到这里,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一样,眼神由气愤转变成了惊愕。
“这……这怎么可能?”林十安内心极为震颤。
即便得知林九思盗用了四叔的信物多次前往桃花源,林十安也并没有将林九思和春姨娘联系在一起。
从辈分上来说,春姨娘可是林九思的长辈啊!
“什么,林九思和春姨娘?”林泱泱也回过味来了,她从房梁上一跃而下:
“你们要是这么说的话,我四叔他岂不是……”
嗯,好大一片青青草原,好大一顶绿帽子……林知清点了点头。
她一开始其实并不愿意往这方面想的,但春姨娘和林九思一同去桃花源这一点实在说不通。
再加上陆淮今夜送过来的东西,她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林家确实有够乱的。
陆淮无论是语言还是动作,又或者是表情,全都挑不出毛病。
除非他是顶级心理学大师,那么他方才根本不可能撒谎。
林十安和林泱泱呆愣在原地,二人完全想象不到,林九思竟然会做出这种事!
他们平日里只当林九思少爷脾气比较重,人也比较蛮横无理,根本没有想到他会胆大包天到这种程度。
私通之罪,在大盛可是要被砍头的!
“事已成定局,再不相信也必须得相信。”林知清深吸了一口气。
若是这件事都接受不了的话,接下来的事情又怎么办呢?
第113章 礼尚往来
林知清的话让人没有丝毫的辩驳之地,林十安捏了捏拳头,最后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因为他心里很清楚,他可以不信陆淮,但绝对不能不信林知清。
眼看着林十安和林泱泱都没有再出声了,林知清看向陆淮:“改日我想去千金阁看看。”
陆淮思索了一下才点头。
林知清是想要确认他的话的真伪。
眼见林家人陷入了沉默,陆淮起身告辞。
这一次,送他出去的人是林知清。
“医馆的事情怎么样才能解决?”林知清落后陆淮半步。
陆淮脚步放慢了一些:“等此事了结,自会解决。”
林知清明白他的意思,他有把握能解决,但这是上头的警告,拖到最后解决也算是对陆南月的保护。
如若不然,解决了这次还有下次。
林知清微微颔首:“你同南月助我良多,如今的情形多半也是受了林家连累,为何还要同我合作?”
“林知清,你不用再试探我。”陆淮的脚步停了下来:“这个问题我已经回答过了,我想让一些人看清一些事,就这么简单。”
林知清确实是在试探,不过陆淮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坦然。
陆淮想让谁看清其实也很简单。
陆家乃是真正意义上的书香世家,陆伯父曾经是做过太子太傅的人,陆伯母出自江南,是有名的才女。
但偏偏陆南月和陆淮不走寻常路,虽有才但不张扬,一个潜修医道,另一个精通数术,跟边听的联系并不深。
陆淮虽身在户部,但与林知清认知中的官员不同,这一点单从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就能看出来。
至少他不是大伯和四叔那样一心想往上爬的人。
除去这两个聪明人,便只剩下陆家伯父和伯母了。
陆淮想带着陆家走出来。
虽不知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林知清心中清楚,至少陆淮是想要摆脱朝廷的。
这一点倒是与自己不谋而合。
搞清楚了这些,她心中的怀疑少了三分。
“礼尚往来,我这里有一些有趣的东西,我打赌,你肯定喜欢。”林知清用陆淮昨日的口吻说话。
陆淮一顿,眼睛微眯,以为林知清还有其他的要求要提:“你我各取所需,何来的礼尚往来?”
林知清目视前方,没有注意到陆淮探究的神色:“我不是说这一次,上次多谢你提醒我。”
陆淮眉毛舒展,有些意外,没想到林知清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上次?”
林知清点头,她指的是上次陆淮送自己前往刑部、大理寺等地方时,提醒自己的那句,刑部不能越过在大理寺给人定罪。
也正是因为陆淮那一句话提醒了她,她才争取到了同四叔见面的时间。
经他这么一提醒,陆淮也想起了这回事。
他嘴角弯了弯:“你确实是个聪明人,不过那一次也是我的无心之举,你不必挂怀。”
“我向来不喜欢欠人情。”说着,林知清拿出在手里攥了许久的册子。
陆淮被勾起了一些好奇心,他接过册子,翻开看了起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串串奇怪的符号。
“阿拉伯数字、九九乘法表,几何图形……”陆淮将他看得懂的东西念了出来。
看到几个图形时才明白了过来:“这是数术知识?”
他之所以不确定,是因为他从未见过。
林知清点头,眼看着已经走到角门处,她停下了脚步:“我父母从边关带回来的,我从前看过,便记了下来,后来那些东西都被查封了,就再也没见过了。”
这个借口是她提前想好的,要不然无法解释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如果甩锅有段位,林知清必然名列前茅。
又是父母留下的?陆淮挑了挑眉,想到几个月前林知清勘破林泱泱中毒一事之时,曾说过在陆家医馆看过与南诏杜鹃花有关的医书。
他唇角微勾:“那便多谢你了,别的东西或许我不需要,但这个的话,你送对人了。”
他捏了捏手中的册子:“林知清,你知道的还挺多的。”
林知清一顿,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可还没等她开口细问,陆淮很快就从角门的缝隙中走了出去,身影融在了夜色当中。
徒留林知清一人思索他那句话的意思。
可还没等她想出个结果,林十安循声而来,他的手中握着一张信纸:
“知清,大伯回信说,明日一早,他和林九思便能到达林家。”
他的拳头紧紧握着,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说话时眼睛一直在动,这都说明他心中很迷茫。
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林九思的事,所以想来找林知清拿个主意。
林知清很快便将陆淮抛在脑后,开始布置起了明日的事情。
这一布置,就布置到了子夜。
林知清回到院子里的时候,正屋灯火通明,她知道木婶这是在等她。
她进屋的时候,木婶正魂不守舍地坐在桌边缝着一件衣服。
见林知清回来了,她将针线活放下,连忙起身:“小姐,我有事情同你说。”
“木婶,下次你让人给我递个信我就回来了,何苦等这么晚。”林知清也坐了下去,她拿出一只茶杯,将陆淮送来的那瓶五青露倒了一些出来。
“别人我哪里敢放心?”木婶身体微微前倾:“小姐,我隐约知道孟夏是什么日子。”
林知清捏着银针往茶杯中探的动作一顿:“同我母亲有关?”
木婶直起身子,点了点头:“小姐聪慧,定然是看出了些什么。”
“你母亲的生辰便在孟夏时分,她的……”说到这里,木婶眼角下拉,嘴唇下撇:“她的忌日也在孟夏。”
忌日这一点林知清心中有所猜测,因为她刚来到大盛的那段时间便是林从戎的忌日,算算时间,母亲追随父亲而去的时间也差不多了。
可木婶还没说完:“前些日子我总怕想多了,所以一直不敢说,你母亲嫁到林家的头一年,生辰便是在桃花源过的。”
“可后来也不知为何,她再也没去过那地方了。”
林知清不知这其中居然还有一段故事。
合着这林从砚真是个情种,收集母亲的周边不说,居然还每年都去睹物思人?
四婶知道他如此深情吗?
第114章 艺术来源于现实
想到四婶,林知清按下了心底的各种想法:“木婶,此事你万万不可同别人提及。”
林知清先前便知道了四叔对自己母亲的感情,但木婶不知道,所以才会如此惊恐。
林家现在知道这件事的人……林知清数了数,也不多。
说实话,这种小叔子爱上嫂子的戏码,她只在小说里见过。
艺术来源于现实这句话还是挺有道理的。
木婶连忙点头:“是,小姐,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说完以后,她心中放下了一个大包袱。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木婶遇到问题的时候总是下意识地想问林知清的意见。
那么,这另外一件事……小姐应当也会答应的吧?
木婶有些犹豫。
林知清同木婶相处了这么久,早就将她的性子摸透了。
这会儿很轻易地便看出了她有心事。
“木婶,你我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你在我面前为何如此生分?”林知清握住了木婶的手。
木婶感受到手上传来的温暖,心中生出了勇气。
她起身跪在了地上,还没等林知清反应过来,便率先磕了一个头:“小姐,我有一事相求。”
林知清皱眉,快速起身扶住了木婶的胳膊,将她搀起来:“木婶,你如今莫不是还把我当外人?有什么话直说就好了,何至于行此大礼?”
木婶听到这话,眼眶忍不住红了,她反握住林知清的手:“小姐,我老家遭了山匪,哥嫂都没了,如今只剩下一个侄女了。”
她说着说着,忍不住掉了眼泪。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林知清很快便记了起来,木婶的老家确实离闹山匪的地方很近。
“已经一月有余了。”木婶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
林知清皱眉,木婶居然这么久都没同她说过:“木婶,你去堂兄那里支五十两银子,将你兄嫂好好安葬。”
“至于你那侄女,她父母不在了,想必一个人也过得颇为艰难,你将她接来做个伴吧。”
木婶都还没有开口,林知清两句话便将事情安排了下去。
木婶原本是觉得近日林知清十分繁忙,所以不想用这种小事去打扰。
可侄女无父无母,在老家备受欺凌,她实在放不下心来,这才打定主意好好求一求自家小姐。
没想到小姐竟是问都没问就将事情安排得妥妥当当了。
她吸了吸鼻子,眼泪还没擦干,脸上又露出了一个略显激动的笑容:“小姐,谢谢你。”
说着,她又要磕头,幸好林知清提前将她给拉住了。
一天之内做了这么多事情,林知清说不累是不可能的。
木婶走后,她才重新检查起了那五青露,确认没问题以后,就着水喝了下去。
也不知是太累了还是那五青露的安神效果太好了,林知清很快便睡着了。
第二日一大早,还是木婶来将她叫醒的。
等她赶到正厅之外的时候,恰巧听到了林从礼那熟悉的、严肃的声音。
她踏入正厅,第一眼看到的是坐在椅子上东张西望的林九思。
“知清,你和泱泱太不像话了,现在都什么时辰了?”林从礼坐在上首,习惯性地开始说教。
“大伯,知清和阿姐近几日到处奔波,身子疲乏是正常的。”林十安开口解围:“尤其是知清,她昨日刚诊出了风寒。”
“咳咳!”林知清抚着胸口,像是在配合林十安一样,非常给面子地咳了两声。
林从礼一肚子的话瞬间憋了回去,毕竟林知清近来的表现他是看在眼里的。
他为了掩盖自己脸上的不自然,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一旁的林九思嗤笑一声:“活该,装模作样。”
这般风凉话一出,林十安的眼刀瞬间甩了过去,这与他平日里忍气吞声的样子相去甚远。
林九思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但他感受到了林十安眼中的敌意,或许是因为心虚,他移开了眼神。
林知清上前,路过林十安时轻轻碰了碰他的肩膀。
林十安微微颔首,示意一切都安排好了。
林知清心中有数,这才开始同林从礼说话,言语间提到了几次温泉山庄。
林九思闻言,在一旁坐立难安,只感觉口干舌燥,喝茶也压不下去这种感觉。
眼看着除了他以外的人都聊得热火朝天,他眼睛眨了眨,想到自己手里的东西,心思飘到了其他地方。
又坐了一炷香的时间,林九思终于按捺不住了。
他先是站起来在正厅之内走动了一会儿,后来见没人注意到自己,便蹑手蹑脚地向外走去。
走出正厅的范围以后,他吐出一口浊气,左右观察了一下,见没什么人在附近,朝着南院的方向走去。
他心里着急,并没有发现怪异之处。
与此同时,正厅之内,林知清和林十安的话戛然而止。
林九思很快便来到了林从砚的院子外,他轻车熟路地躲过几个下人,混到了书房附近。
在书房外观察了一会儿,确认没什么人过来以后,林九思的呼吸有些急促。
他捏了捏手中的木牌,想到春姨娘的一颦一笑,心中不禁有些后怕。
好在,听林知清的意思他们目前对那温泉山庄只是怀疑,并未深究。
还来得及!
想到这里,他加快脚步,到了林从砚的书房门口后,试探性地推了推门。
没有任何反应。
他从前过来的时候,周围都有小厮守着。
或许是因为林家落难,再加上林知清管家能力不当,下人都在偷懒吧……他自动忽略了那些不合理的地方,只能赶紧将东西还回去。
快一些!
再快一些!
“砰砰!”踏进书房的那一瞬间,林九思耳朵中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直到他轻轻把门合上,那种声音才弱了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环顾一圈,眼神落到了角落中挂着的那幅画上。
春姨娘的面容再次浮现在眼前,林九思摇了摇头,将她的面容从脑海中甩开。
他迅速走到书架旁,驾轻就熟地挪了挪其中一本书,一个暗格就这样出现在他眼前。
他毫不犹豫地拿出木牌就要放进去,可就在他的手离暗格只有一拳的距离时,手腕突然一紧。
而后,一道宛如罗刹低语般的声音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瘸子好了,你知道送拐了。”
“现在还回来,不觉得太晚了吗?”
林九思微微侧头,便看到了林泱泱的脸。
他手一抖,那木牌同暗格错开,直直地落到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与此同时,“砰”的一声,书房的门应声而开。
林从礼怒目圆睁,正死死盯着林九思。
或许是因为愤怒,他的手指不断抖动:“孽障,你居然敢做这种有悖人伦之事,你如何对得起你四叔呀!”
“大伯,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林九思连连后退,却挣不开林泱泱的手。
他不知道大伯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们方才不是在正厅吗?
林从礼快步走进了书房,看着地上那块木牌,嘴唇微微颤抖。
方才一路走来,林知清他们一口咬定林九思和春姨娘私通,林从礼打心底里不信。
在他心中,林九思虽然顽劣了一些,但从小便是几个孩子中最优秀的,跟着他爷爷赚钱不说,同时也在林从手底下学习庶务。
林从砚虽不喜林知清,但对林九思那是实打实的毫无保留。
先前千金阁的事情一出,林从砚嘴上不说,心中也是伤心的。
但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居然做出了如此不知廉耻的事,林从礼心中的失望是无法言语的。
“孽障,你为何会有你四叔的信物?”林从礼本有些激动,但一想到家中出了这种丑事就压低了声音。
林九思手足无措,看着眼前的几个人,根本不知道如何反驳。
他的目光落到林知清身上,种种怪异的事情涌上心头,突然便连在了一起:“是你,是你对不对?”
他的双眼充血,仿佛要将林知清拆骨入腹。
林十安皱眉,上前一步将林知清护在身后:“你犯错在先,怪不在别人身上。”
林泱泱使劲拽了一下林九思,将他拽了一个踉跄:“你瞪清妹妹作何?自己做出这般丑事还毫无悔改之心?你的脸皮怎么会比我还厚?”
“你……你别动我!”林九思被众人斥责,又被林泱泱一只手给制住,心中的怒火喷涌而出:
“你们合起伙来算计我!林从砚他什么时候待我好过了?”
“在林家只有我和爷爷才是亲人,你们都把我们当外人,凭什么教训我?”
听到这话,反应最大的莫过于林从礼。
他的双唇颤抖,“你”了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林十安抚住了林从礼,十分担忧:“大伯,你……”
林知清看不下去,越过林十安站到了林九思面前:“林家什么时候拿你们当外人了?”
“都说一笔画不出两个林字,但就说盛京城,有哪个王侯世家是两房并行的?”
大盛的宗族观念很重,或许是涉及了利益,亲兄弟也要明算账的。
像林家这种情况,若是仿照旧制,二爷爷的那一脉根本并不到林家来。
当初林家鼎盛时,并没有将二爷爷分出去。
后来林家落魄了,二爷爷也没有割席,林知清并不知道他的想法。
但若是大伯和四叔不把二爷爷那一脉当林家人的话,林家的财政大权也不会交到他们手上。
也正因如此,林知清才会觉得不值。
她现在怀疑林从砚出事可能同林九思有关系。
而林九思听了林知清的话,再次扯了扯自己的手……依旧没扯开。
林泱泱就跟一根麻绳一样,牢牢抓住他不放。
他吸了一口气,手指直直地指向了林十安:“凭什么他能进吏部当官,我不可以?”
“当官,你想入朝为官?”林从礼胸部微微起伏。
“有何不可?”林九思提高了声音,还挺了挺胸膛。
林从礼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愚昧,实在愚昧!”
林十安将林从礼扶到了椅子上坐着,这才直起了腰走向林九思:
“当官?我在吏部的事你不是不知道,那分明就是给人看笑话的。”
“且不说这些,我之所以有机会进吏部,那是因为我不是林家的嫡系,只是一个旁支子弟,上头这才稍微给了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