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的钱财有限,可以先在西市过渡一下,有钱了再去东市。
陆南月哪能不明白她的想法,犹豫了一下,在随身带着的药箱里摸索了起来。
少顷,她将一个荷包递给林知清。
那荷包已经有些旧了,旗上绣着的金线磨损严重,看上去有些发白。
“这是?”林知清不解其意。
陆南月重新坐了下来:“打开看看。”
林知清摸了摸荷包,感受到了一阵坚硬的触感。
是银子!
她没打开荷包,而是将它推回了陆南月的面前:
“我身上的银钱虽有限,但已经足够租个铺面了,你的医馆平日里花销大,这些银子便拿回去吧。”
陆南月皱眉,两颊被气得微微发红:“小清儿,你可要气死我了!”
“我平日里虽然老是只分给你一点点银子,但私下里我可是把你的那一份都给存下来了,就连上次花小姐的诊金都放了进去。”
“你们家的人多,那几个少爷小姐又都不是好惹的,这钱要是全让你带回来的话肯定会被那些烂心肝的人糟蹋。”
“这几年来医馆的效益不好,除去你我每月固定送往别处的钱,我粗略算了算,这里一共有七十八两二钱银子……”
“少是少了些,不过也能解解燃眉之急。”
陆南月说到这里的时候,又将荷包推了过来。
林知清注意到她话中提到的“每月固定送往别处的钱”,心中有些疑惑。
不过这属于原主和陆南月之间的秘密,她现在还不能表现出疑惑、质疑等表情,不然的话会暴露自己的身份问题。
意识到不能轻举妄动以后,林知清暂时将这个问题抛到了脑后。
“小清儿,你我之间本不必说这些的,可最近我总觉得你被上次的事刺激到了,有困难也不愿同我开口。”陆南月叹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有些落寞:
“我本打算走的时候将这钱放到花盆旁边,但听完你的想法后,我如若就那样放下了,你多半不会拿的。”
“要是正儿八经说起来,这都是你的分红,哪有不收的道理?”说着,陆南月将荷包拿了起来,塞回了林知清手里,而后迅速起身告辞。
她头也不回地走了,走之前还叮嘱了一句,说明日同林知清一起去看铺子。
这一套动作下来,根本没有给林知清留下拒绝的机会。
看着手中沉甸甸的荷包,她的手紧了紧,最后还是让木婶将这荷包收了起来。
这里面银子虽然不多,但情谊却满满登登。
按照约定,林知清当天晚上便搜集了料子,决定明日顺手带去裁缝铺,让人做成襦裙的样子。
她画倒是能画,但要说做衣服,就并不精通了。
参加春日宴时,同她合作的那位绣娘手艺极佳,她打听过,那绣娘在城西开了一家裁缝铺。
万事俱备以后,第二日林知清便出了门。
或许是因为自己夺下了魁首,林从礼等人并未阻拦。
她首先去了西市,将料子给了那绣娘,顺道走了走,看了几家铺子。
时间差不多了以后,他这才前往东市的陆家医馆。
今日医馆内的人不算太多,且观之穿衣打扮,倒是平头百姓来的多些。
按道理来说,每天这么大的客流量,医馆的营收不可能才这么一点。
进了里间以后,林知清发现陆南月正在盘账。
打了几下算盘以后,她杵着腮帮子叹了一口气。
还没来得及同林知清说话,门外的丫鬟便递了信儿,有人被蛇咬了,被人抬着过来求医。
陆南月的动作很快,当即出去查看情况,林知清也跟了上去。
她本以为是哪家的少爷小姐被蛇咬了,但一看那病患身上的粗衣便知道,这就是个普通百姓。
因为自己要开医馆,东市的医馆林知清都踩了一遍点。
她发现那些医馆多半都只对富人开放,对普通百姓开放的寥寥无几。
随着来陆家医馆的次数越来越多,林知清这才发现他们也对普通百姓开放。
“大夫,救救我家男人吧,家里实在糊不了嘴了,他这才上山捡野菜充饥,没想到会被蛇咬呀!”一个面黄肌瘦的女人哭喊道。
“快,将人抬过去里间,打开门窗,我马上就来。”陆南月一边安排,一边麻溜地拿起了几味常用的药材,很快便进了里间。
林知清没有跟进去,只在外面观察。
不过小半个时辰,来往的普通百姓一只手已经数不过来了。
而且,林知清还发现有几个衣着十分普通的人进来抓药是不用给钱的。
丫鬟只看了一下脸,便将药费记在了他们的账上。
“竟然可以赊账的吗?”林知清若有所思地问道。
丫鬟一脸无奈:“这世道虽好,但抓不起药的人比比皆是,我家小姐太过心善,遇到这样的人总是狠不下心来,只能记账。”
“可近来这样的人越来越多了,从前的账都还没有清,这个月月钱都已经延后了好几天都没发呢。”
说到这个,丫鬟一脸期待地看向林知清:“知清小姐,你同我家小姐关系好,能不能想个法子劝劝她,大家都是要吃饭的。”
“从前的月钱可有延后发放过?”林知清张口询问。
“不曾。”丫鬟摇摇头:“正因如此,现在月钱突然断了,才闹得大家人心惶惶。”
林知清想到了昨日陆南月拿给自己的银子,心中已经明白了过来。
医馆长期处于亏空的状态,只能勉强维持现状。
陆南月将钱给了自己,自然周转不过来。
“你放心,月钱肯定会发的。”林知清安慰了几句。
也就说话的这一会儿功夫,里间的门打开了,陆南月同那面黄肌瘦的妇人一同走了出来:
“还好只是一般的毒蛇,如若再耽误一刻钟,我怕是也救不回来了。”
“谢谢大夫,谢谢大夫,我已经跑了好几家医馆了,可他们看我穿的破破烂烂的,便不愿意放我们进去。”妇人说起这话时拘谨地抓住了自己的衣角。
林知清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脸上的微表情。
她头部前倾,眼睑上拉,轻轻抿唇,既紧张又期待。
她方才的话是在试探陆南月。
果不其然,陆南月拿了一块帕子擦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虽然人救回来了,但还需要药材将养着,不然恐怕会引起其他病症。”
“你现在可有钱抓药?”她放下帕子,看着那妇人。
妇人更加拘谨了,衣角已经被她抓皱了:“没……没有。”
她是听说这里抓药不用给钱,万般无奈之下才过来试试的。
陆南月点点头:“那你先去抓药,将你的信息留在这里,写个字据,等宽裕的时候再给药钱便可以了。”
那妇人听了这话,抓着衣角的手立马松开了。
那些人说的居然是真的,那自己岂不是不用出银子了吗?
她的眼珠子转了转,只觉得那字据是件无足轻重的小事:“怪不得大家都说陆大夫是我们盛京城的小医仙,如今一看果然如此,谢谢小医仙!”
她说着说着,便要跪下磕头。
“等等,你先别跪。”林知清看清了她脸上那占了便宜的小表情,自然不会任由陆南月吃亏:
“这药你可以拿去,不过字据的内容倒是要改一改。”
陆南月不明白林知清的意思,但对好友的信任让她没有开口打断。
那妇人脸色有点难看,不过她只觉得林知清是个小丫头片子,说不出个所以然,于是从善如流点了头:
“小医仙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恩人说什么便是什么。”
林知清瞥了她一眼:“你们经常上山吗?”
那妇人没想到话题突然转的这么快,愣了一会儿才点点头:“我们老百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若不是生活所迫,谁愿意在泥土里刨食呢?”
陆南月听了这话,眼中流露出了一丝怜悯。
但林知清的神色依旧没有变化:“我让丫鬟整理一些常用的药材的特征交给你,你若无事可去山上转转,收得的药材可抵消你的诊金以及药费,如何?”
听到林知清的说辞,陆南月眼前一亮,她从前怎么就没想到这种做法呢?
那妇人表情一滞,鼻翼耸动,眉峰一提,显然是有些不满意。
可她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到时候随意找个农忙不能采药的借口便行了:“当然可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好!果真是个敞亮人。”林知清笑了笑:“如若三月内你采的药材不能将所有诊金和药费抵消,那我便直接将字据送到官府,由官府定夺。”
“南月,可记好了?”方才林知清一眼便看出了那妇人的所思所想,所以刻意提了一嘴。
“记好了。”陆南月甩了甩手中的纸张。
林知清点点头,这法子放到她从前的世界,便叫做“以工代赈”。
亲眼看着那妇人签字画押以后,林知清这才同陆南月回了里间。
“小清儿,用药材抵医药费确实是个好方法,不过如若闹到官府那边会不会有些严重了。”陆南月面上有几分担忧之色。
林知清摇摇头:“你先前那些给不起诊金的人都写过字据没有?”
见陆南月点头,她接着说道:“那便好,都拿出来按照今天的法子,只给三个月偿还,不然就报官。”
“南月,如今医馆入不敷出,最大的问题便出在这里。”
“我看过了,来你的医馆看病的除了能抹得开脸的小姐夫人,占大头的都是平头百姓。”
陆南月点头,冷笑了一声:“那些个小姐们巴不得离我远一些,像花小姐一般不在意我“不务正业”的人毕竟是少数。”
“随她们去吧,与之争辩是无用的。”林知清将话题拉了回来:“这些百姓们大多纯善,但人多了以后,不乏有一些想找借口占便宜的。”
“像方才的那个妇人,虽面黄肌瘦,但双手光滑,指甲修长,不像是经常做农活的人。”林知清伸出自己的手指:
“我的手上都有几个茧子,她手上却是没有的。”
陆南月看到林知清骨瘦如柴的手,忍不住开口:“小清儿,我待会儿给你开几副药将养着,林家人的心也不知是什么做的,你好好的一个小姐却骨瘦如柴,实在太瘦了。”
原主的确很瘦,这一点林知清也知道。
木婶同她说过,她们从前能得到的月银有限,经常吃不饱,原主会领着她做绣品卖钱用。
除此之外,洗衣服之类的杂事也都是两人亲手做的。
十几岁的少女,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各种脏活累活堆下来,原主的身体着实说不上好,头发也有些枯黄。
林知清已经在调理身体了,不过她也没有拒绝陆南月的好意。
陆南月让丫鬟去配药以后,林知清又说回了正题:“她手上没什么痕迹,证明平日里就不是个干活的,这种人你若是一直惯着她,那钱是回不来的。”
陆南月懂林知清的意思,她回忆了一下,然后才开口:“这样说来,我这些年着实有些糊涂,那字据是越来越厚了。”
“还好今日你在,我待会儿便让人拿着字据去通知那些人。”
见林知清点头,她起身便要往外走:“今日耽误了这么久,咱们现在就去看铺面的话,还来得及。”
“不急。”林知清将昨日的那个荷包拿了出来:“南月,我方才听丫鬟说这个月的月钱还没发,你将这钱拿回去吧。”
陆南月皱眉:“不过延了三日,她们竟同你嚼舌根?”
“是我主动问起来的。”林知清拍了拍凳子:“她们也不容易。”
陆南月没好气地坐了下来:“这钱你拿走,我这医馆平日里便不赚什么钱,都是小淮发月钱。”
“这几日小淮有事儿,所以才延后了几日,算算日子他也快回来了,我直接去他那里拿银子就行。”
林知清倒是才知道这件事,随意问了一句:“他近来很忙?”
“从那次春日宴回来后就不见人影了,可能是户部那边有差事吧。”陆南月回了一句,随后有些气恼地敲了敲桌子:
“这钱是我给你的,你送回来算什么意思?”
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林知清拉过陆南月的手,将荷包塞进了她的手里:“若我有困难,那是一定会同你说的,但现在大家比我更需要这笔钱。”
“陆淮还没回来,说不准底下的人等着钱用,总不好一直拖着。”
陆南月张了张嘴,想到底下的人,到底没再说什么了,她收回荷包,叹了一口气:
“如若你的法子有用医馆的情况应当会慢慢好起来的。”
“肯定会好起来的。”林知清拍了拍陆南月的手。
陆南月做的是有良心的事儿,只不过她太过心软,容易将一些人的胃口养起来。
那些真的困难的人便罢了,可投机取巧的那批人分明是趴在医馆头上吸血。
把这层人去了,医馆的情况或多或少肯定会好一些的。
解决了一桩大事,二人马不停蹄地便去看铺子。
所谓朝中有人好办事,陆南月提前求了父亲,找工部要了一份还在出售的铺面名单,倒是省去了很多麻烦事儿。
他们最先去的地方离陆家医馆不远,拐两条街的距离就能到了。
看着眼前大气磅礴的建筑,林知清摸了摸下巴,觉得这地方的确不错。
关键是它位于整条街的中心位置,四通八达,做什么都方便。
唯一不好的便是人多,太过吵闹。
不过这还算是小问题,整体上来看,确实不错。
只不过……一刻钟以后,看着眼前的商铺东家,林知清心里有些不大高兴:“为何不租?”
那商铺东家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我们家庙小,容不下林小姐这尊大佛,我还有事,没时间同你们胡闹,请自便吧。”
林知清和陆南月对视一眼,二人的表情都不太好看。
出了那家商铺以后,陆南月骂了几句那个东家,随后便带着林知清去了另一家。
林知清率先看了环境,觉得位置虽没有第一家好,但也算合适。
可等东家来了以后,她还没说话,便被一口回绝了,连个理由都没有。
到第三家以后,那东家更是直接不露面了。
一而再再而三,是个傻子也看出不对来了。
“小清儿,你别着急,同我一起去找我父亲问问,有他出面,找铺面的事应当是没问题的。”陆南月拉着林知清便走。
可林知清却没动,这些地方本就是陆南月父亲同工部那边打过招呼才拿出来的名单。
可如今这样的情形,工部同林知清和林家都没什么交集,用不着针对他,这样的话便只剩下了两种可能。
要么就是陆伯父的大儒名头不好用,工部对这件事并不上心。
要么就是……一山还比一山高,有比陆伯父地位还高的人打了招呼,故意针对自己。
第一种可能性很快便被林知清给排除了,陆伯父在盛京城中可谓桃李满天下,多多少少都能扯上一点关系。
这样的人,一般人不会不给面子。
至于第二种情况,会如此针对自己的人……只有一个!
“你是说……平宁郡主?”陆南月脑海中灵光一闪。
林知清点点头,能有这般能力,并且近来她得罪过的人便只有平宁郡主了。
“她为何要这样做,这对她有什么好处吗?”陆南月有些不解。
当然是因为江流昀,不过这种没有证据的事情林知清也不好平白乱说。
“实在不行就不按照工部那边给的名单看了,我们自己转转。”林知清一时间也没能想出什么比较好的法子。
说到底还是她太弱了,她背后的林家也太弱了。
“行,左右我这几日也无事,咱们慢慢看。”陆南月拍了拍林知清的手,也是在安慰她。
“南月,你记得替我谢谢陆伯父。”林知清不忘提醒。
“知道啦知道啦。”
二人的身影越来越远,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酒楼的雅间内,正有人注视着她们的背影。
“小姐,我早已经按照你的意思同工部那边打过招呼了,用的是老爷的名义,她们再转多久都找不到铺面的。”丫鬟给平宁郡主奉茶的同时还不忘邀功。
平宁郡主抬起杯子轻抿了一口,只觉得今日的茶都要香醇了几分:“我晨间放桌上的那只玉镯成色不错,赏你了。”
丫鬟大喜,又接连恭维了好几句。
不出意外,当天晚上林知清和陆南月无功而返。
林知清回到林家的时候,林家众人正在用膳。
不过这跟她并没有什么关系,她带着木婶回了院子,心情并不好,钻进被子里便思考了起来。
今日她和陆南月将整个东市都转了一圈,却并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
就算有,他们一听到林知清的名字便直接拒绝了。
这样的情况实在棘手。
林知清翻了一个身,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去西市看看。
西市比东市更大,也更复杂,平宁郡主如果要动手的话,总会有遗漏的。
打定主意后,第二天一大早,林知清就带着木婶去了西市。
这一次她没有叫上陆南月,主要也是怕她跟自己白跑一趟。
第一次踏进西市,林知清的内心还是非常雀跃的。
跟肃穆的东市比起来,西市要有烟火气的多。
木婶虽不喜欢林知清来这种复杂的地方,但转了几圈后,倒也没有了一开始的抗拒。
西市的吃食可比东市美味多了。
二人填饱肚子以后,倒也物色起了几家比较好的店面。
这一次林知清比较谨慎,她出门时特意换了一身干活时穿的粗布麻衣,而木婶则置办了一身比较显富贵的行头。
二人的身份调换了一下,林知清成了陪同老夫人出来采买的丫鬟。
这个方法倒是挺好用的,他们问了好几家商铺的东家,将大致的价格和物件了解了个清楚。
不过林知清始终没有看到一个特别合心意的店面。
要么就是空间太小了,要么就是距离太偏了,要么就是环境不太好,总是能挑出一些刺来的。
陪着林知清转了半天,木婶连呼吸都急促了两分,但始终不曾喊累。
甚至还主动请缨,要带林知清去另一条街上转转。
林知清本以为木婶是没来过西市的,但真实情况好像跟她所想象中的有所出入。
二人在一个繁华的街口停了下来,林知清主动走进一家茶馆,叫了两盏茶,想让木婶休息休息。
但落座以后,木婶却直愣愣地盯着街对面的一家被查封的店铺,一动不动。
林知清察觉到其中有异,没有贸然开口。
也不知看了多久,木婶突然偏过了头,擦了擦眼角。
林知清递上了自己的手帕,没有多问,只轻轻拍了拍木婶的后背。
木婶将手帕收了起来,用衣袖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小姐,那间铺子是你母亲当初的陪嫁,也是唯一的陪嫁。”
林知清一愣,她这些日子没少从木婶嘴里听父母的事情,但木婶就算说到父亲被处死也没有流泪。
“你父亲是吃我的奶长大的,当初他要娶你母亲,第一个不同意的便是我。”木婶回忆起了往事:
“我总觉得你母亲身份低了些,配不上你的父亲,你父亲坚持将她娶进门以后,我对她也有诸多不满。”
“可她从未苛责于我,甚至还教了我许多不曾见识过的东西,她生在一个小老百姓家,是在逃难时认识的你父亲。”
“她刚刚怀上你的时候,她将她身上的所有银子交给了我,委托我帮她置办一间铺面,说她总得给你留下点什么。”
说到这里,木婶不再言语,但林知清似有所感,抬头看向街对面那家看上去有些冷清的铺子。
不,不止冷清。
那铺子虽然很大,但门窗都破旧不堪,封条也格外明显,有些可惜了。
林知清出言安慰了木婶几句,最后二人都没什么心情继续往下看了。
回到林家,林之清只觉得这店面的事情迟迟定不下来,有些心烦。
磕屁股都还没有坐热呢,小厮又过来通传,说有贵客上门。
林知清下意识地开始分析起来,如若是陆南月或者江流昀,小厮一般不会通传。
如若是其他的达官贵人,小厮的消息应该是往林从礼那边传。
也就是说,有人专门来找自己了。
林知清算了算时间,这个时候来找自己的人只有一个。
她重新梳洗了一下,打起精神同木婶一起迎了出去。
“林姑娘,这夺了魁首之后就不认人了,可叫我伤心死了。”花小姐的声音老远便传了过来。
林知清的脸上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花小姐说笑了,近来我在忙医馆的事情,倒是忘记好好谢谢你了。”
“谢我?谢我作何?我还要谢谢你呢!”花小姐腰间挂着一个小小的狸奴玩偶,走动间非常引人注目。
“谢谢花小姐给我添的彩头。”林知清指的是那五百两银子。
“这算什么,我们别谢来谢去的。”进了院子,花小姐习惯性地摸了摸狸奴玩偶:“我今日来是同你商讨正事儿的。”
林知清心中有数:“莫不是那襦裙的事情?”
“聪明!”花小姐拍了拍手:“你报个数吧,多少银子能卖那设计图?”
第二,向花小姐争取分红。
虽然她很想选择第二种办法,无奈她现在身份太低,实在没什么资格同别人谈条件。
再者,就算那襦裙再漂亮也只是一件衣服,制作方法很简单。
若是与花小姐谈崩了,她相信花小姐自己也能想办法复刻出来。
同理,如果林知清提的要求太高了,花小姐也能选择自己单干。
现在人家能捎上自己,主要就是因为春日宴上所有人都知道襦裙出自自己之手。
想到这里,林知清有了主意。
“花小姐,我也不与你客气了。”林知清让木婶上了两杯茶:“不瞒你说,我现在在筹备开医馆,还是比较缺钱的。”
“这襦裙能入得你的眼也是一种缘分,我十分相信它的前景,也相信花小姐你的眼光。”
“当然,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如果可以,我想要一成的分红。”
她没有弯来绕去,直接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花小姐瞥了一眼茶杯,倒是没喝:“林姑娘,虽然你与我有恩,也与我有缘,但这做生意的事情没法谈感情。”
“我也不怕同你说,花家在汴梁之所以如鱼得水,靠着就是紧抓自家产业。”
花小姐这次没有直接说不能给她分红,只绕了一个小弯子,林知清很轻易地便听懂了。
如她所料,分红这条路根本走不通,哪有人会在毫无营收的情况下答应这种条件,小说到底是小说。
她之所以提出来,就是想试一下。
现在试探出结果,倒也不必再纠结,林知清需要想的便只有一个问题,那便是开多少两银子合适。
她沉吟了片刻,而后抬起了头:“花小姐,不瞒你说,我对盛京城的成衣实在没有多少研究,不如你报个数给我。”
林知清说的是实话,这几天她一直在烦恼开医馆的事,还没有去了解过盛京的成衣市场。
直接让花小姐给价,首先便是表明自己相信她。
其次,花小姐在看向自己时,眉尾上挑,身体前倾,嘴角的笑容越来越灿烂,这表明她目前对自己还是非常有好感的。
林知清对花小姐的人品没有把握,但对自己观察出的微表情有十足的把握。
至少目前,花小姐不会对他动歪心思。
听了林知清的话,花小姐也没有推拒:“既然你信任我,我也不会坑害你,按照盛京城市面上的价格来说,值这个价。”
她举起了三根手指头。
这与林知清在心里估算的价格出入不大,成衣在大盛是最常见的商品,且更新换代的速度非常快。
如若花小姐是个有心机的,自己琢磨着将衣服做出来,林知清想像在从前那个世界一样“维权”还是相当困难的。
想到这些,林知清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花小姐给出的价格。
花小姐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你是个爽快人,如果以后有机会到汴梁,一定要来找我。”
林知清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如果有机会,她确实也想到处去看看。
“今日我还有一事相告。”花小姐抬起白瓷杯抿了一口茶:“春日宴上同你一起合作制衣的那位绣娘,我见她技艺不错,便打算将她带到汴梁去。”
“可那绣娘不大愿意,想守着盛京的铺子。”花小姐的语气有些惋惜:“我不好强迫人家,于是将其托付给了我的表姐。”
“花家在盛京城也有不少铺子,恰好我表姐对成衣这类东西非常有兴趣,我便做主划了一个铺子让她试着管理一下,练练手。”
“再过几日我便要回汴梁去了,那绣娘说仅凭图纸无法完全复刻出襦裙来,具体的步骤还需要你掌眼。”
“我回汴梁后鞭长莫及,如若你有什么事情或想法可去城中的万宝斋,同她商议。”
虽然卖了图纸,但有些具体的东西,绣坊短时间内肯定是无法参透的,只能通过林知清来提供想法和指导。
这算是留了一个人情,也算是给林知清牵线搭桥,拓展了人脉。
花小姐虽性格大大咧咧,但粗中有细,什么事情心中都有数,先前因为皮肤饥渴症而不稳定的情绪也缓和了下来。
“花小姐不必担心,我既拿了钱,肯定会将所有事情办好。”林知清笑了笑。
“这样便好,其他的倒没什么,就是我那表姐脾气有些古怪,你可别被她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