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昭行by南月知清
南月知清  发于:2025年10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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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你的妆容和发饰抢占了本该放在成衣上的目光,实在是有些喧宾夺主了。”
她的语气略带惋惜,边说边摇头。
这番公正的点评很快便获得了其他人的赞同,毕竟大家心里清楚,但碍于平宁郡主的身份都不敢开口。
原本在这样大规格的宴会上,只要涉及到比拼,主家的点评便不会太过拂人面子。
花小姐也是着急了,直接将平宁郡主成衣的缺点一一点了出来。
眼看着周围的人对花小姐的话都有赞同之色,技不如人的耻辱感让平宁郡主一下子失了智:
“你同林知清本就是旧识,心中说不准如何偏袒她,何必踩着我给她扬名?”
“放肆!”平宁郡主的话刚说完,一阵拐杖敲地的声音便响了起来,老夫人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了。
她的眉头紧皱,鼻子紧缩,显然很生气:“你是在说我学士府偏袒林家姑娘?”
平宁郡主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当即摆了摆手:“老夫人,我不是这个意思。”
一旁的林知清见状,心中不由得感叹了一句,到底还只是十八九岁的少女,太沉不住气了。
宴会的前半部分,平宁郡主表现的还非常端庄得体,懂得借刀杀人,隐藏自己的情绪。
可她只要被稍微刺激一下,立刻便控制不住脾气了。
老夫人显然被气得不轻:“你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林家姑娘是我选出来的魁首,你对结果不满那便是对我不满,对我学士府不满!”
“小小年纪便如此不懂规矩,好好的春日宴偏偏穿一身白,平白破坏了气氛,实在晦气!”
这话说得有些重了,花小姐连忙给自家祖母顺气:“祖母,你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值当了。”
平宁郡主也知道自己是犯了大错,腿一软,连忙给老夫人行了个礼:“平宁并无半点不尊重学士府的意思,今日是我言行无状,冲撞了老夫人,还望老夫人见谅。”
她话里话外都是在为自己的言行道歉,却不曾提及成衣和魁首的事,心里到底是不服气的。
老夫人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哪能摸不清一个小丫头片子的心思,当即冷笑一声:
“郡主既对我的评判结果有意见,那以后便再也不用来参加春日宴了,也省得我多发一张帖子。”
“来人,送客!”
居然直接开始赶人了!
这倒是林知清没有想到的,她当然不会傻到以为自己一次宴会便可以让老夫人维护自己。
平宁郡主冲撞了花小姐,同样也挑战了学士府的权威。
这才是老夫人所在意的。
可平宁郡主本人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她猛地站起身来,挥退了想来扶自己的丫鬟:“不,你不能剥夺我参加春日宴的资格!”
“你竟护林知清至此,她不过是一个罪臣之女,凭什么越过我?”
林知清皱眉:“今日赢的人是我。”
短短一句话,便将平宁郡主的所有话头都堵住了。

仿佛有一盆冷水兜头而下,平宁郡主感觉嗓子仿佛被黏住了一样,张不开嘴来。
她很不想承认林知清赢过她了的这个事实,但却不得不相信。
因为林知清的每一个动作都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跳的最欢实的人不说话了,其他人自然也不敢出头了。
老夫人见平宁郡主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也没了什么兴致。
一场春日宴就这么草草收场了。
“清儿,我竟不知你居然会设计成衣,实在厉害,你方才没看见她们的眼神,简直就是像在看怪物一样!”江流昀兴致勃勃地讨论刚才的情形。
怪物林知清:……
她有的时候真的怀疑江流昀是故意骂自己。
将林知清送上马车以后,江流昀不忘叮嘱林十安照顾好林知清,这才告辞。
看着三下二除五爬上马车的林知清,林十安也陷入了沉默,这真的需要他照顾吗?
上了马车以后,林知清自顾自地同木婶说话,根本没注意到自己身旁的堂兄。
林十安多次想搭话,但一路上都没找到机会。
直到太阳下山,马车停在林家大门口,他才叫住了林知清:“我记得三婶从前并不擅长……”
“作画”两个字还没说完,大门口便传来了一道清脆的喊声:“十安少爷,知清小姐,大老爷请你们过去。”
这人是林从礼身边的小厮。
林十安只得将满肚子的话咽了下去,现在摆在他眼前的是另一个问题。
前几日林知清用送给阿姐的人参威胁他,不许他将这件事情告诉大伯。
恰好林从礼有公务,不在林家,他也就把这一茬给忘了。
但如今看来,情况不妙!
林十安本想知会林知清一声,让她别乱说话,可林知清已经先行一步,跟随小厮而去了。
他只得暗叹一声,跟了上去。
待二人到了正厅时才发现,上首坐着的不只是林从礼。
久未露面的太老爷也当场了。
林知清趁着行礼的间隙,认真观察了林家的这位太老爷,也就是让自己吃了好几回闭门羹的二爷爷。
他的胡子花白,满脸笑容,看上去已经有些年纪了。
林知清敛眉,心中更加确定原主与这位二爷爷应当有矛盾。
如若不然,他断然不会连续这么多天不见自己,故意驳自己的面子,却在自己即将被责问时出来看热闹。
你要问林知清为什么知道自己即将被责问,那是因为——
林从礼双眼微眯,眉眼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上下眼皮紧绷,视线高度集中。
这是一种愤怒的微表情表现。
还没等林知清仔细看清楚,他便沉声开口了:“林知清,我且问你,你今日去了何处?”
不等林知清回答,一旁的林十安拱了拱手:“大伯,我和他一起去了……”
“十安,我没问你。”林从礼打断了他的话,紧紧地盯着林知清。
他这话一出口,便代表他已经知道林知清是如何忽悠林十安陪她一起去的了。
林知清笑了笑:“去学士府参加春日宴了。”
“春日宴?几日不见,知清竟转了个性子,能得到春日宴的帖子了。”二爷爷眼角上提,左边嘴角扬了起来,看似是在惊讶,实际上更像是幸灾乐祸。
果不其然,他话音刚落,林从礼的声音便低了一个八度:“你哪来的帖子?”
“我替学士大人的外孙女治病,她为了感谢我特意发的帖子。”林知清一五一十道。
可她身旁的林十安却皱了皱眉头,他方才就想叮嘱林知清别提治病或开医馆的事,以免触到大伯的逆鳞,可没想到林知清的嘴这么快。
林从礼听到“治病”两个字,眉头皱的更深了:“我许你自由不是让你同陆家那丫头鬼混的,治病?你不过看了几本医书,还自诩大夫了?”
他本是想打击一下林知清的气焰,但万万没想到林知清居然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
“没错,大伯,我正要同你说,我想当大夫,开医馆。”
她刚说完,林十安便将头往下低了低,怕被林从礼的怒火殃及。
“砰”地一声,一个杯子擦着林知清的脸飞了过去。
林十安深吸一口气,自家大伯很少会有如此恼怒的时候。
但林知清眼睛都没眨一下。
林从礼胸口轻微起伏,但却不忘压低自己的声音:
“谁让你去开医馆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林家不让你吃饭?你安分一点待在院子里是饿不死的,为何要同陆家那丫头一样不安分!”
“大伯。”林知清轻声开口:“我开医馆只是想帮二爷爷分担压力,不关其他人的事,并且这件事已经在学士府的老夫人那里过了明路。”
“放肆!”这次出声的是二爷爷,他摸了摸白花花的胡子:“知清,你如今长大了,倒学会撒谎了。”
“学士府老夫人的独女嫁的正是汴梁的商人,她最忌讳的便是女子做生意,怎么会同意这件事的呢?”
“再者,我连日在外奔波为的是什么,为的便是让林家上下这么多口人能吃饱饭,做生意可没有你嘴上说得这么简单。”
他表面上是在同林知清讲道理,可话里话外都在说林知清不懂事,在撒谎。
这种表面笑嘻嘻的人,要比林从礼难缠得多。
“二爷爷,大伯,我并未撒谎,今日春日宴上……”林知清张口想将事情说清楚。
可她话还没说完,便被林从礼打断了:“你还提那劳什子春日宴,林家本就站在风口浪尖,你琴棋书画无一拿得出手,去便是丢脸的。”
“你没有半点自知之明不说,居然还撺掇十安同你胡闹,你们可有顾及林家的名声?”
他看起来非常生气,显然是很忌讳别人毁坏林家名声,这一点倒是被林十安学了去。
二爷爷也摇了摇头:“知清啊,听说你最近经常往外跑?莫不是被什么人给蛊惑了,这才胡言乱语说什么想做生意的?”
这个老头……
林知清撇了他一眼,他的每一句话都在给自己挖坑,明显就是想让林从礼惩处自己。
林从礼正在气头上,被这么一撺掇,当即下了命令:“从明日开始,你就呆在自己的院子里,哪里也不许去!”

第56章 芳林新叶催成叶,流水前波让后波
林知清身姿笔挺,皱了皱眉头:“敢问大伯、二爷爷,我可有做错事情?”
这二人齐齐一愣,要说实实在在的错事,那当然是没有的。
眼看着二人被问倒了,林知清话锋一转,又问了另外一个问题:“大伯,难不成我没守规矩?”
她说这话时,紧紧盯着林从礼的脸,所以并没有错过他嘴巴微张以及眼神左右摇摆的小动作。
他在思索林知清提出的问题,很显然林知清既没有做错任何事,也没有不守规矩。
“你这孩子怎的如此嘴硬,你大伯是为你好,若你心甘情愿领罚,我还能帮你说句话。”二爷爷眉头紧皱,仿佛真的在为林知清担心。
但他没能藏住脸上的那些小表情。
他的眉峰上挑,右边嘴角微微翘起,身体不自觉的靠在了椅子上。
这些动作都说明他非常有自信,觉得他自己能掌控一切。
“况且,要说规矩,你如今言语之间对长辈多有顶撞,实在不似大家闺秀之作为。”二爷爷边说边摇头,仿佛在为没教好林知清而后悔。
林从礼听了这话,表情渐渐严肃了起来:
“没错,不经同意擅自赴宴,此乃一错。”
“顶撞长辈不领责罚,此乃二错。”
“不懂收敛败坏林家名声,此乃三错。”
“来人,将她给我带下去。”林从礼不欲多说,直接下了命令。
林知清暗暗捏起了拳头,显然并不打算乖乖就范。
在丫鬟嬷嬷的手即将碰到林知清时,林十安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大伯,你有所不知,知清他并未败坏林家名声……”
“老爷,学士府来人了!”林十安的话还未说完,一个小厮气喘吁吁的上前通报。
来了……林知清嘴角上扬。
而其他几个人的目光交汇,丝毫没有林知清那么轻松。
“从礼,大学士是个古板之人,莫不是知清犯了忌讳,上门来讨说法来了?”二爷爷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不会的……”林十安站起身来,张口想解释,却被林从礼狠狠瞪了一眼。
临出门时,他又看了一眼林知清:“我当时就不应该同意你随意进出林家,若是学士府那边前来兴师问罪,你给我自己搞定!”
话罢,他率先朝前走去。
二爷爷叹了口气,也跟了上去。
林十安和林知清几乎没有开口的机会。
林从礼回来的匆忙,而林知清在春日宴上的所作所为还没有传扬开来。
这只能代表一件事,有人得了林知清去春日宴的消息,尚未打探清楚便给林从礼报了信。
林从礼不相信林知清,也不认为林知清够资格参加那样级别的宴会,所以打心底觉得她给林家丢了脸。
至于这个告密的人是谁,已经很明显了。
林知清想到二爷爷那张看上去很慈祥的笑脸,便提不起笑容了。
与此同时,林从礼等人赶到会客厅,见到了学士府过来的嬷嬷。
可还没等他们开口,那嬷嬷象征性的行了一个礼,张嘴就问林从礼:
“林大老爷,不知知清小姐可曾回来了?”
林从礼的心沉到了谷底,只觉得林知清肯定是在春日宴做出了什么蠢事。
其身份特殊,说错一句话都会将林家推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如若不然,嬷嬷定然不会这么急切。
想到这些,他深吸一口气:“知清她年纪小,做事也不够周到,若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还请嬷嬷担待着。”
“她今日来不了了,我已经将她……”
林从礼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嬷嬷,我回来约有一刻钟了,不过身子有些不适。”林知清笑语吟吟地撩开珠帘:
“大伯日夜操劳,刚回府便马不停蹄地替我过来接待你了,倒是显得我怠慢了。”
“不妨事不妨事,怎会身子不适?可是受了风寒?”嬷嬷一脸关切。
林知清一番话很快便将林从礼说的话给翻了过去。
林从礼此刻也察觉到了不对,为何这嬷嬷言语间不仅没有半点责怪,甚至还对林知清多有关照?
林家出了一个叛国贼,除了镇远侯江家,大儒陆家以及其他几个家族以外,谁都不敢同他们有牵扯。
大学士尤其不喜林家,学士府同林家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今日还是林家没落以来初次登门。
不说林从礼,二爷爷现在也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好在那嬷嬷同林知清寒暄了几句以后,便拍了拍手。
随后,两个丫鬟分别捧着一个匣子走到了林知清面前。
“知清小姐才思敏捷,这魁首的彩头倒是与知清小姐所设计的襦裙极为相衬。”嬷嬷象征性地夸了两句,将那头面过了明路,做事滴水不漏。
而后,便是那五百两银子。
与红宝石头面相比,林知清更在乎银子一些。
直到木婶将两个盒子都接了过来,林知清才觉得心情雀跃了不少。
“匾额就在林家大门外,知清小姐可要去看看?”嬷嬷的话语中带着一丝笑意。
“不必了,老夫人办事,我没什么可不放心的。”林知清暗戳戳的拍了一个马屁。
那嬷嬷也非常受用,推辞了一番后,拿着林知清提前准备好的赏银便乐呵呵地走了。
林从礼和二爷爷看着嬷嬷的背影,久久没有缓过神来。
林知清看着二人脸上不可置信的表情,在心底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想错了一件事。
林家由自己的三个长辈来掌管,真的是明智的选择吗?
他们仿佛还活在曾经的阴影中一直挣扎不出来,也正因此,整个林家在他们的带领下深陷泥潭。
林知清的名字也和这个泥潭绑在了一起。
就算逃出泥潭,也是拔出萝卜带着泥,并没有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林从礼和二爷爷以及四叔,就像是已经熟透了的萝卜,身躯和骨血已经完全陷入了泥潭里,花再大力气也拔不出来了。
林知清本想掌控林家之后拨乱反正,但今日一事让她明白,有些刻板印象是深深烙印在思想当中的。
芳林新叶催成叶,流水前波让后波。
想要破局,是否应该将目光放到尚未完全成熟,还未被泥土彻底裹挟着的“新鲜萝卜”上呢?
她的目光落到了林十安身上,脑海中又浮现出了堂姐林泱泱的脸。
悟以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
转瞬间,培养新生力量的想法在她的脑海中生根发芽。

正所谓,不破不立。
林知清瞥了一眼两个盒子里的东西,还没来得及说话,厅外便传来了一阵喧闹声。
“大老爷,你快去看看,好气派的一块匾呀!”小厮脸上满是兴奋。
林从礼同二爷爷对视了一眼,还是没清楚状况,二人将手背在身后,跟随小厮而去。
林十安看了一眼林知清,下巴朝外面伸了伸,示意她出去看看。
确实要看看。
林知清将脑海中的思绪暂时抛开,提步往外走。
而此时,林家大门口已经聚集起了很多的人,见林知清来了,他们的讨论声越发热闹了。
“瞧瞧,这做官的人家连牌匾都要比我们这些小门小户的好看,那上面写的是什么来着?”
“这都不认识?这叫杏林圣手,后面还写着呢,学士府老夫人赠!”
“诶,我方才过来的时候听说林家小姐在学士府主办的春日宴上夺得了魁首,难不成是真的?”
“嘿,哪个林家小姐?整日舞刀弄枪的那个林泱泱?总不可能是三无千金林知清吧?”
针对这个“魁首”的人选,众人又开始激烈地讨论了起来。
有好事者见林知清出来了,高声询问:“听说今年春日宴是林家的小姐得了魁首,难不成是小姐你?”
出声的人根本没将那魁首同林知清联系在一起,这么问也只是想看看林知清羞赧的表情。
林十安听出了那人话中的不怀好意,上前一步挡在林知清面前:“我林家什么时候竟成了你们随意撒野的地方了?各位放尊重一些。”
“切,还真当林家是什么好地方呢,出过一个卖国贼还好意思对我们这般态度。”那人在嘴中嘟囔了几句。
林十安最是听不了这话,当即就要上前教训教训那人,可刚迈出一条腿,林从礼便叫住了他:
“十安,同那些人较真什么,你且先说说,这牌匾和魁首是怎么回事?”
相较于林知清,林从礼更加相信林十安的话。
“大伯,你稍等一下。”不等林十安回答,一直在观察牌匾的林知清率先出声:“有些事可以算了,有些事不能算。”
她将目光从牌匾上移动到了方才说话的那人身上:“我竟不知盛京城竟还有此等人物,朝廷早已经严令禁止大家探讨国事了,你竟然还敢指点江山?”
她的言辞犀利,一下子就踩到了那人的痛点上。
方才还一副嚣张模样的的人瞬间没了气焰,大家背地里说说也就算了,毕竟不是谁都敢明目张胆讨论朝廷律法的。
“我是学士府老夫人钦点的魁首,有何不满大家尽可以去学士府问问清楚。”
眼见方才跳的最欢实的几个人老实了下来,林知清这才收回了目光。
她从前并没有过多的接触过盛京城里的平民百姓,正因如此直到今日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那些王公贵族平日里看不上林家,没想到盛京城的平头百姓们也对林家充满敌意。
先不说原主父亲卖国贼的身份到底没有蹊跷,就算是真的,挨骂可以,但林从礼的处理方法大错特错。
一味的忽略和忍让并不会让大家的敌意消减,反倒是会让人觉得林家心虚。
这对林家的发展是相当不利的。
林知清在心中肯定了自己要培养“新萝卜”的想法。
就单纯从这件事来看,林从礼等人面对冷嘲热讽的时候心气已经被磨没了,反倒是林十安还有几分血性。
想到这些,林知清只觉得任重道远,目前最好解决的事情还是赚钱。
好在有了这块牌匾和启动资金,学士府不愧是学士府,动作就是快……
林知清挥了挥手,示意小厮将那刻有“杏林圣手”四个字的牌匾抬进林家。
小厮们面面相觑,目光在林从礼和二爷爷身上徘徊。
这二人现在早已经被这莫名其妙的情况搞得有些不知所措了,但即便如此他们也能看出来,这次春日宴上林知清的表现恐怕与他们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他们二人也明白大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以为林知清是想回府再同他们好好交代,因此也没说什么,亦步亦趋地跟在林知清的身后。
奈何他们想错了,林知清快步带人回了院子,然后毫不客气地关上了院门,丝毫没有要交代的样子。
吃了闭门羹的林从礼和二爷爷虽心中气恼,但也知道今日之事他们做得有些说不过去,只能将不满咽了下去,遂找到林十安了解情况。
与此同时,林知清同木婶正在数钱。
学士府送来的是银票,一张便是一百两的面值,一共五张,不多不少。
林知清轻轻嗅了一下,直到闻到那股属于金钱的清香心里才踏实了下来。
“小姐,这么多钱,你若是信得过我,我便帮你收着。”木婶正忙着找地方藏钱,嘴里还念念有词:
“等老爷的事风头小了些,你同江世子的婚事便可以提上日程了。”
“林家没有能顶事儿的女人,趁着我这把老骨头还硬朗,能帮你存存嫁妆,总不至于嫁过去便被刁难。”
她的话里话外都在为林知清着想,想到那些事情的时候脸上还挂着笑容。
可那并不是林知清想要的,也不是林知清赚钱的目标:“嬷嬷,你先等等。”
“这些银票我们马上就要花出去了,用不着藏起来了。”
“这……”木婶一愣,随即便想到了自家小姐信誓旦旦地说要开医馆的事:
“小姐,医馆的事并不着急,你不是说想在林家坐堂赚钱嘛,这钱我们先收着以防万一,等多赚一些钱再置办医馆也行。”
木婶的手紧紧攥着盒子。
林知清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木婶,省是省不出钱来的,要学会用钱生钱。”
“我打听过了,近些日子盛京城各处铺面的租金比较低,若再等下去可就不划算了。”她说了一个大概的数字,木婶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
再加上林家的人虎视眈眈,木婶很快便被林知清说动了,虽然表情上还是有些不赞同,但她选择相信林知清。
林知清将五百两银票又点了一遍。
在家坐堂当然什么都好,只不过……她想起同陆淮的协议,总觉得让他每月上门辛苦了些。
她并不想欠陆淮的人情。

打定主意以后,林知清第二天便打算出门找铺子。
她正用着早膳,一道带着笑意的女声便从院门处传了进来:“小清儿,你还真是出息了!”
陆南月的身影很快便出现在了林知清面前。
她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抓了一块点心便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你快同我说说,你怎么得的魁首?”
林知清示意木婶再去端一碗粥过来,而后便将事情简单阐述了一遍。
待她说完,陆南月也喝完了最后一口粥,随后拿起茶杯轻抿漱口,这才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那平宁郡主看上去温温柔柔的,背地里竟这么多小心思,还好你有心眼儿,要不然这台子可就难下了。”
“不过这设计成衣的比试法子我倒是第一次听说,还挺新鲜的。”
“小淮说你设计出来的那套襦裙颇为精巧,我今日就是奔着那襦裙过来的。”
陆南月举手投足之间非常有大家风范,但说起话来却是停都不带停的。
一件衣服罢了,没什么不能看的。
林知清让木婶将那襦裙拿了出来,陆南月眼前一亮,依依不舍地摸了好半天,这才移开目光。
“这襦裙的制作方法并不难,如若你喜欢,改日我搜寻一些料子再做一件便是。”林知清耸了耸肩膀。
“真的?”陆南月有些激动,一把抓住了林知清的手腕:“小清儿,你可太够意思了。”
说着,她的头往林知清肩膀上蹭了蹭。
林知清有些不习惯这样亲密的触碰,一边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手抽出来,一边转移话题:
“南月,我有一件事想同你说。”
“你是想说重新开一家医馆的事?”陆南月一边整理那件襦裙,一边回话。
林知清点了点头。
事实上,虽然她自己心里很清楚,她开的不是寻常医馆,但未免占了医馆的名字,既然有做竞争对手的可能性,寻常人心中难免会有些想法。
陆南月很快便将襦裙叠了起来:“你同我说这个可就见外了,林家乃是龙潭虎穴,你身在其中本就难以过活,便是同我一起合开医馆也不能公诸于世。”
“如今过了学士府的明路,你开一家医馆解决银钱问题也好,想摆脱林家控制也罢,陆家医馆始终有你的一份,我总归是支持你的。”
“况且你不是还跟小淮签了契书吗?绕来绕去还是绕不过一个陆字呀!”
她三言两语便将事情剖析开来,说话时眉头耸动,鼻翼外扩,嘴角还带着微笑,可谓十分真诚了。
林知清没说话,但嘴角也不自觉地扬起了一个微笑。
“你可有挑选过合心意的铺子了?”陆南月走到窗边,摆弄起了桌边的花草。
林知清帮着木婶收拾了碗筷,这才开始点茶:“前几日虽留意过,但所知甚少,今日打算实地看看。”
陆南月将残枝败叶剪了下来:“是该实地看看,单说这铺面的位置和风水也有许多讲究,你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机会,总要选个好的。”
林知清倒茶粉的动作一顿,想了想,还是决定如实相告:“南月,我想将店面开在西市。”
她话音刚落,陆南月便放下了剪刀:“西市?你疯了,那地方上至达官贵人,下至乞丐拍花子,什么人都有,稍不注意便会出问题,实在不妥。”
她的反应在林知清的预料当中。
根据她上次所看到的,盛京城的坊市分为东西两市。
东市繁华,地段好,多是达官贵人出没。
西市同东市比起来较为破败,租金便宜,百姓多在此做生意。
林知清分析了一下情况,认为在西市开医馆是可行的,只不过赚钱要慢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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