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辱清冷太子后by安南以南
安南以南  发于:2025年10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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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难得热闹,满殿披红挂彩,喜庆非凡。
偏偏在一片喜庆的氛围中,祁昀却置身事外一般,依然每日练字温书,仿佛马上要纳妃的人不是他。
徐松庭走到临渊阁门口,见祁昀还在捧着一卷书看,随手捻起花盆里的一块石子便往他身上抛去。
祁昀反应极快,反手抓住石子,抬眸看来。
徐松庭挑眉一笑:“后日便要成亲的人了,怎么还这般淡定。”
他走进临渊阁,压低声音,眼眶里已经有热意:“阿昀,我来看你了。”
祁昀早已扔下书册,他注视徐松庭许久,忽然抬手狠狠拍了一下他。
嘉明帝一贯不喜祁昀同徐家走得太近,这些年他们刻意避嫌,虽是至亲,一年却也没法见到几次面。
此番祁昀前往荆州遭难,徐家虽在背后鼎力相助,但直到如今,也没能见上他一面。
就连他毒发严重,缠绵病榻的时候,徐老国公也只是派了名医前来查看。
此时兄弟俩注视着彼此,都隐隐有泪意。
祁昀声音微哑:“外祖父和舅父舅母他们……还好吗?”
徐松庭郑重点头:“殿下放心,一切安好。”
他将手中小一些的木匣放下:“我娘亲自为殿下和侧妃做了一对比翼双飞荷包,算是一点心意。”
他声音稍稍小了些,又打开那个大一些的木匣:“二叔从西北送回来的,你看看。”
祁昀从善如流,打开木匣,见里面放着两块上好的玉料。
徐松庭笑着说:“他说送什么都俗,刚好碰到这两块玉料,不若由殿下自己拿主意,看看这两块玉料适合做些什么。”
祁昀的手掌抚上那两块温润的玉料,垂下眼眸:“……二舅父一贯知我所喜。”
徐松庭沉默片刻:“二叔又何尝不想回来亲自看殿下成婚,只是圣上有命,二叔无诏不得回京……”
祁昀的指尖从玉料上重重划过。
二舅如今戍守苦寒之地,也是因为他。
他收敛好情绪,道:“时机得当的时候,我会劝父皇多拨些军饷,听闻去岁冬寒,想必那边难熬。”
徐松庭叹道:“这些年殿下明里暗里帮衬了多少,若非如此,二舅父的身子骨必然越发不好了。”
他想起一事,道:“不过年初的时候余州有一个富商给二叔捐了不少物资银钱,听二叔说多亏这笔银钱,忠义军也算好过不少。”
祁昀眼睫微动:“余州?可听二舅说是哪家富商?”
“说是姓姜……”
徐松庭注意到他表情有几分不对劲,问:“是有什么不妥吗?”
祁昀几乎是顷刻之间便想清楚了事情始末。
他的身份绝无在姜家面前暴露的可能,姜家给二舅父送东西,应该是因为秦家的缘故。
毕竟满朝皆知,太子母家徐家和秦家不对付。
可惜他们打错了算盘,二舅本就是铁面无私之人,又怎么可能因为姜家捐些钱财就会照拂于姜家?
祁昀绝不允有人把主意打到二舅身上。
他声音冷了几分,道:“姜家我曾接触过,狡诈诡谲,叫二舅父小心提防。”
徐松庭立刻收敛神色:“我知道了,定会告知二叔此事的。”
徐松庭莫名想到什么,说:“当时我们的人正是在余州接应的殿下,余州姜氏……”
他面色微变:“莫不是正是当时收留殿下的那家人?”
祁昀并未详细告知自己用化名藏身于姜家的事,徐松庭却根据蛛丝马迹猜到了些许端倪。
见祁昀不言不语,徐松庭也知趣不再问,只说:“我会让二叔小心。”
“只是……”徐松庭还是没忍住心中疑惑,他以耳语发问:“江家二姑娘与她爹爹命格犯冲,自幼养在济影寺,殿下应当从未见过,怎么就偏偏选了她当侧妃?”
窗外竹影斑驳,落在祁昀清冷的眉眼之上。
刚回宫时祁昀偶然间得知,江家那二姑娘同寺中一个和尚私奔了。
因为此事太过惊世骇俗,江家并不敢捅破,原本想称江二姑娘病逝,但却被祁昀拦下。
江家一贯忠心耿耿,祁昀当时只是觉得此事或可利用。
如今想来……
祁昀看着匣子中的比翼双飞荷包,眼角微跳。
难道那个时候他便起了念?
祁昀合上匣子,也隔绝了那些纷繁紊乱的思绪,淡淡道:“她自幼养在佛寺,性子定然恬淡安分。”
徐松庭展颜一笑:“原来如此,可是殿下性子本就安静,再纳一个同样安静的侧妃,恐怕东宫是热闹不起来了。”
祁昀指尖在匣子上轻轻摩挲:“未尝不可。”

一个须发皆白的中年男子坐在太师椅上,沉吟不语。
他身旁的发妻愁眉苦脸:“人是接到我们江府了,但殿下派人日日看管着桐梧院,闲人不得靠近,我们也没办法提前知会那姑娘一声……”
“老爷啊,那姑娘毕竟是要顶着我们雪儿的身份嫁到东宫的,我实在是怕出什么岔子。”
江大人冷哼一声:“孽女闹出那样大的事情来,如今有弥补的机会,应当感谢殿下才是。”
江夫人:“可是老爷,毕竟日后那姑娘和我们江府可是荣辱与共了,老爷就真的不担心?”
“我是想着趁着人还在江府,我们不若提前先同那姑娘见一见,说道说道……”
“不许靠近桐梧院半步!”江大人猛地一拍桌案。
江夫人吓了一跳,委屈极了。
江大人把话挑明:“殿下费了一番心思将那姑娘安排入府,又将人看管得这般周全,只能说明那姑娘的真实身份怕是有些特殊,既然如此,你又何须急着去笼络那姑娘?”
“如今那姑娘是以江家二姑娘的身份出嫁的,这份殊荣,乃是落在我们江府头上的,你知道这一点便够了。”
他叹了口气,抬头看屋外暗下来的天色:“殿下对我,对江家有大恩,若非当年殿下冒死相劝,我这颗脑袋,早已被圣上摘下来了!”
他再次交代:“后日嫁女,我们配合好了,不得露出半分端倪。”
江夫人软了语气,轻轻替他垂着肩膀:“你放心,我晓得了。”
桐梧院。
姜时雪坐在窗棂前翻看着一本闲书,只是心中不安,怎么也看不进去。
银烛端着一碗乳酪进来:“姑娘,用点东西吧。”
姜时雪只说:“放一边吧。”
银烛非得把酪子放到她面前:“姑娘晚上便没用什么东西,好歹得吃点,后日可有得忙的,要是把自己饿坏了奴婢怕您那一日撑不住。”
姜时雪终于放下书,扭头看向她:“银烛,外面有什么动静吗?”
那一日她醒来之后,便在这间院子里了。
看管的嬷嬷换了一个脸生的,只说主家安排,叫她在此处待嫁。
可姜时雪发现,对她们的看管看似放松了,她们每日都可以自由进出房间,也没有钱嬷嬷那张可憎的脸日日在面前阴阳怪气。
但实则这周围被重重侍卫把守,就连院子里的侍女看上去也是有功夫在身的武婢。
后来有人告诉她主家给她安排了一个假身份,她如今乃是御史台台院的次女江雪,因为身子孱弱,命格犯冲,自幼养在佛寺中。
那人告诉她,主家让她务必记住自己的身份,江雪鲜少在旁人面前露面,上京的人对她知之甚少,只要她谨慎些,必定不会暴露。
姜时雪便是在这时疑窦丛生的。
且不论那秦二公子已经明媒正娶了一位夫人,秦家又怎么可能这么大阵仗迎她入门?
光看那钱嬷嬷对自己的态度,便说明秦家对她只有轻慢,又怎么可能费心给她安排一个官家小姐的身份?
后来有人送来了嫁衣和凤冠,姜时雪一看,心中便凉了半截。
她虽出身商贾之家,但因为家境富裕,眼力自是旁人所不及的。
秦家虽说乃是勋贵,又怎么可能用得上这顶鸾凤冠?
这乃是皇室才能用的制式!
秦家再张狂,也断断不可能僭越至此,若是被人抓住把柄,说他有谋逆之心也未尝不可!
姜时雪自那时便已经确定,要娶她的绝对不是秦鹤年。
从前她听人说这些勋贵手段肮脏得很,连自己的发妻都可以献与高官。
说不准她也是如此,被秦家献给了哪位皇亲贵胄。
银烛见她看着那顶凤冠迟迟不挪眼,还笑着说:“看来秦家待姑娘也算用心,这凤冠上用的都是南珠呢,这么大的珠子,一颗便价值连城。”
姜时雪却觉得手脚冰凉。
她对当朝皇室不甚了解,根本不知道自己会被秦家送到谁手中。
对方乃是皇族,这比嫁入秦家更可怕。
她原想仗着那秦二公子对自己的一点情分,说不定将来还有脱身之机,可秦家反手便将她献给皇室,无异于断了她的生路!
那一夜姜时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她躺在榻上,想了许多。
待到最后,竟是迷迷糊糊想,若是她死了,是不是就不用面对这一切?
或许还能在地府见到行之哥哥。
可念头一起,她便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行之哥哥曾对她说,人死如灯灭,死后在地底还要被虫子啃食。
她怕疼,也怕丑,她还有许多华美的衣裳没穿过,还有许多新鲜的吃食没尝过……
更何况,若是她死了,那皇族迁怒于姜家怎么办?
当初她是为了保护姜家选择上京,若她就这么死了,那她当初离开余州有何意义?
静夜无声,姜时雪躲在被子里,流尽了这辈子所有的眼泪。
待到天明时分,她摸出那支被打磨得极为尖锐的金簪子,告诉自己,她要活下去。
只有活着,才有可能再见到爹娘,也只有活着,才会有别的可能。
银烛听她发问,摇头道:“没有什么动静,依然看守得固若金汤呢。”
嫁衣挂在一旁的檀香架上,流光溢彩的宝石珍珠在昏暗的灯光下依然熠熠生辉。
银烛见她在看那身嫁衣,抿唇笑道:“这身嫁衣可比上一次姑娘所穿的要合身呢。”
那一次到底是仓促,总有不尽人意的地方,但这身嫁衣却如同量身定做一般,无一处不合身。
姜时雪起身,抚上嫁衣,似在喃喃自语:“也没什么不同。”
上一次成亲是形式所迫,这一次又何尝不是。
银烛还以为姜时雪嫁的乃是秦鹤年,不由有些憧憬:“原以为来上京之后会过苦日子,但奴婢觉得秦二公子待姑娘当真不错。”
“就是不知这秦二公子长什么样?性子又如何?”
姜时雪眼睫颤抖,不自觉地攥紧华美的霞帔。
她告诉自己,哪怕对方脑满肠肥,丑陋不堪……她也必须忍下来。
饶是如此哄劝自己,姜时雪还是一点点红了眼眶。
她听说当今圣上有几个皇叔,已年过半百,却依然源源不断往府中纳人。
也不知她会入哪一个的府邸?要对着哪一位比她外祖父还苍老的男人唤夫君?
姜时雪想到这里,指甲嵌入掌心,留下一道极深的痕迹。

太子要娶的这位侧妃身子孱弱,风吹就倒,果然是名副其实。
据说成婚前两日,因着一场倒春寒,太子侧妃又病倒了。
但礼部择定的吉日不能变动,仪式还是按期举办了。
因着顾念太子侧妃尤在病中,礼部特删减了不少繁琐的流程,太子侧妃只是走了个过场,便被人扶着下去歇息了。
姜时雪是真的病了。
或许是因为这些日子惊惧交加,她这一病便如同山峦倾塌。
整个人晕晕乎乎,耳朵里一片嗡声,她眼前重影一片,也不大听得清旁人在说什么,如同一个傀儡任人摆弄。
这一路上曾有无数次她想就地躺下来,却始终有人牢牢搀扶住她的胳膊,一遍又一遍交代她要注意言行和身份。
姜时雪如在梦中。
一会儿觉得头上这鸾凤冠快要把她的脖颈都压断,一会儿又被那华美的霞帔绊住脚步,险些摔倒。
她难受极了,最后闹了脾气,想要伸手抓掉胸前的璎珞圈,小声哭道:“银烛,我想回家……”
身旁搀扶她的嬷嬷吓白了脸,忙道:“侧妃,还请慎言!”
姜时雪迷迷糊糊间又听到有人唤她侧妃,她眼泪流得更凶了。
银烛呢?
难道她被秦家送到了宫中?
嘉明帝不是四十多岁了吗?都说他偏宠贵妃,贵妃性子娇纵,脾气不好,她在这样的宠妃跟前,又能有什么活路?
姜时雪哭得双肩颤抖,整个人几乎都要站不住。
那嬷嬷忙扶住姜时雪的肩膀,唤身后的内侍:“快来帮忙!”
怎知话音刚落,一只骨肉匀停的手忽然扶住了姜时雪。
嬷嬷顺势看去,一个哆嗦道:“殿,殿下……”
祁昀一身红装,艳色衬得他眉眼越发清冷。
他淡淡道:“把她交给孤。”
嬷嬷忙松了手。
祁昀声线也冷:“着人在外看守,无令不得入内。”
嬷嬷从善如流,垂头道:“是。”
侧妃不需进行合卺仪式,她这也不算坏了规矩。
姜时雪身上热得厉害,甫一抓到一只冰凉的手,只觉得无比舒服,下意识整个人都往他身上靠去。
嬷嬷余光瞥见侧妃已经缠上了太子的脖颈,忙垂下眼。
怀中之人也不知用了些什么,香气熏人,甜腻的味道一股一股往肺腑中钻,叫祁昀方才下肚的那几杯酒都翻涌起来。
他冷了脸色,俯身将人一抱,一脚踹开房门,大步走了进去。
手腕粗的龙凤烛不知疲倦地燃烧着,满室光影摇晃。
姜时雪被祁昀扔在榻上,她不舒服极了,鞋袜都被蹬掉了一只,整个人斜斜抱着被衾,没个正形。
祁昀立在床前,眼神阴翳看着她。
说来可笑,这已经是他们第二次成婚,但每一次都如同儿戏。
上一次他与她行完仪式之后,匆匆离开了姜府。
而这一次,她又病成这样,病到几乎叫人以为她是在装疯卖傻。
他盯那块红盖头。
几乎是有些恶劣地想,若她看清他的脸,她还能不能继续这样演下去?
她的表情会不会露出一丝惊恐,她会不会以为……眼前之人乃是被她害死的亡魂归来?
祁昀缓缓抬起手来,捏上盖头一角。
似乎是察觉到他要做什么,姜时雪又恢复了几分清醒。
她霎时想起了远在余州的爹娘。
无论对方是谁,都不是她能轻易得罪的。
姜时雪死死咬着唇,撑着床榻坐起身来,声音有几分迷茫:“夫君?”
祁昀手指轻轻一缩,红盖头从他指尖滑下。
姜时雪眼前一片重影,又因着蒙了盖头,她并看不清来人的长相。
只是听他声音不算苍老,估摸着是个年轻郎君。
虽然人烧得迷迷糊糊,但姜时雪还是残存着几分理智,她摇了摇头,鼻音浓重:“夫君还请见谅,妾身近几日感染了风寒,今夜恐怕不能服侍您了。”
祁昀看着她这幅乖顺讨好的模样,不由怒火丛生。
他隔着盖头一把掐住她的下巴,几乎是咬牙切齿道:“就没有人教过你规矩,该唤孤什么?”
姜时雪下意识想说并没有人告诉她,但又忽然捕捉到什么。
她瞳孔一缩,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
他方才说……孤?
今日以来的种种交织在耳边,姜时雪只觉冷汗横流,心脏更是怦怦直跳起来。
姜时雪绷直了背脊,想要坐直一些,却发现自己的鞋袜不知何时被蹬掉了一只。
她又羞又窘,又惧又怕,却只能强咬着牙不露怯,缓缓起身道:“妾身参见殿下。
头顶的鸾凤冠重若千钧,叫姜时雪身子轻轻摇晃,整个人如同一片枯叶在风中颤抖。
太子像是存心要挑她的刺:“姜家便是这样教导女儿的么?”
姜时雪看不见他的表情,一时不知他是在说她弄掉了鞋袜,还是说她行礼的姿势不到位。
姜时雪强撑着酸软的身子,将头又埋低了些。
祁昀忽然觉得她这一身华服碍眼,连带着她身上那甜腻的香气也叫人不适。
他高声唤:“来人!”
有宫女急匆匆进了屋。
祁昀冷冷道:“帮侧妃梳洗,不许用香膏香脂。”
姜时雪晕乎乎地被人扶着出了门。
跨过门槛的时候,姜时雪回过头去,偷偷掀起一点盖头。
烛影摇红,一道清瘦的身影立在床榻边,他并未回头,姜时雪看不到他的脸,却觉得莫名熟悉。
卸去浓妆和凤冠,姜时雪只觉得整个人都松快不少。
中途有人给她端来药,姜时雪问:“是谁让人送来的?”
宫女只顾着摇头。
姜时雪将药一饮而尽,又问人要了花茶漱口。
她虽然不知自己为何成了太子的侧妃,但事已至此,她也只能安安分分,静观其变。
也许是药起了作用,姜时雪后脑虽然仍然痛得厉害,却也没那么昏沉了。
方才太子说不要用香膏香脂,分明是不喜欢她身上有味道。
她自然而然想起之前太子被人在熏香中投毒一事。
今日宫女为她上妆时,为了压她身上的药味,多用了些香粉,这气味叫她自个儿都发晕,更别说旁人。
但他不喜欢香粉的味道,也并不代表他喜欢药味。
姜时雪多漱了几遍口,将药味压下,才随着宫女回了寝屋。
这药见效快,夜风一吹,姜时雪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
红烛已经被人熄灭,屋里黑沉一片。
宫女按照吩咐只将人送到门口,便退了出去。
姜时雪只身立在门口,看着满屋影影绰绰,喉头发干,眼前又开始一阵阵发晕。
方才她迷迷糊糊之间,似乎极为不雅地贴在他身上……
思及此处,姜时雪又稍稍安定了几分。
传闻中太子殿下性情极冷,但今日来看,倒不见得如此。
否则方才她这般冒犯,恐怕现下她已经在领罚了。
姜时雪在门口立了片刻,终是借着清浅月色一步步走向床榻。
帐幔已经放下,床榻之内一片昏暗,他侧身而躺,只隐隐约约看得见一点轮廓。
不知为何,姜时雪忽然觉得这道轮廓有些眼熟。
不止如此,她猛然想起来……太子的声音也有几分耳熟。
姜时雪脑海中下意识划过一张清冷的面容。
她指尖发凉,旋即扯了下唇角。
怎么可能呢?她大抵是病得有些糊涂了。
祁昀听到了身后之人起伏不平的呼吸声。
许是刚刚梳洗过的原因,她身上那些浓重的脂粉气都消失了,只有一种淡得几乎叫人觉察不到的香气。
像是某个荒废宫殿中倚墙而开的寒梅。
那香味又渐渐远了。
他听到她声音沙哑道:“殿下,妾身尚在病中,怕染将病气过给您,今夜恐怕不能服侍您了。”
祁昀没有回答。
姜时雪咬咬牙,又唤了一句:“殿下?”
祁昀语气极淡:“今夜是你的新婚之夜。”
“过来。”

她垂下眼睫,片刻后,终是伸手拨开了帐幔。
层叠的帐幔将最后一丝月光也隔绝,帐子里伸手不见五指。
姜时雪只能试探着一点点挪到他身边,最后伏下身子,贴在他一旁。
暗夜将一切都放大。
衣料摩挲声沙沙作响,她不平稳的呼吸或轻或重,拂过祁昀的鬓发,勾起一丝轻微的痒。
祁昀闭上眼,喉结轻轻滚动。
这一刻,那些荒诞不堪的梦境都成了触手可及的真实。
只可惜不似梦中艳鬼,她会一寸寸缠上来,吸人骨髓,引人沉沦,眼前的姜时雪只是安安分分贴在他一旁,就连呼吸也竭力放轻。
祁昀冷笑一声。
不知是在笑他自己,还是笑她。
姜时雪却像是误会了他的笑。
她缓缓伸出手来,摸索片刻,攀上了他的衣带。
哪怕隔着一层衣料,祁昀也觉察到她指尖冰凉,整个人都在轻轻颤抖。
昔日将他缚住手脚,肆意玩弄的人仿佛不是她。
在她再次尝试将那乱成一团的衣带解开时,祁昀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掐着她的腰一翻,将人结结实实压在了身下。
姜时雪想要惊呼,却又不敢出声,最后化为喉头一声暧昧不清的吟哦。
她呼吸急促,抬头看他。
可惜这帐子里太黑,她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察觉到又凶又急的呼吸落在她面上。
两人贴得太近,紊乱的心跳掺杂在一起,姜时雪的耳边有如鼓鸣。
他似乎微微贴近了她,无尽的黑暗中,有属于男子的冷香萦绕在鼻尖,铺天盖地,叫她无法推拒。
在冷香越来越近的那一刻,姜时雪忽然别开脸。
温热柔软的触感划过她的面颊,又停顿住。
姜时雪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眼眸圆睁,手指不自觉地抓紧冰凉的被衾。
那人却继续往下,灼热的吐息喷洒在她的脖颈之上,却如毒舌冰凉的信子,叫她忍不住战栗。
太子似乎在笑,只是语气依旧冰凉:“你在害怕?”
姜时雪咬住下唇,叫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平稳:“殿下,妾身没有——”
姜时雪的尾调徒然一变。
祁昀咬住她的脖颈,如同话本中以人血为生的妖鬼,齿尖用力研磨。
有血腥味在黑暗中弥漫开。
姜时雪痛得声音都变了调:“殿——”
许是她的痛呼起了作用,他松开了她。
然而下一刻,祁昀再度覆上来,转啃咬为细细的舔舐。
痛意和痒意交织在一起,叫姜时雪后脑一阵阵发麻,连脊椎骨也酥软一片。
她忍不住低泣出声。
身上之人动作一顿。
旋即那张染了血的唇轻轻凑上来,吮掉了她的眼泪。
姜时雪连哭都不敢,死咬着唇,浑身颤抖。
祁昀细细将她的眼泪舔去,终是气息不匀伏在她锁骨处,声音喑哑:“帮我。”
已至夤夜,窗外刮起了一场春风。
那些刚刚结出骨朵的花枝在风中颤抖,花瓣怯怯往外生长。
姜时雪鼻尖缀了一层细汗,手腕也酸软不堪。
她面颊滚烫,整个人如同要烧起来一般,姜时雪自己也分不清,是因为她在生病,还是因为眼下种种太叫人羞。
风越来越大,檐下宫灯乱舞,屋中帐幔也被鼓动。
院中花枝被春风折断的那一刻,祁昀忽然用力抓住了她的手,埋头咬住她肩膀。
姜时雪动作僵硬被他搂在怀中,不敢动弹半分。
许久之后,祁昀缓缓松开她,哑声说:“这都是你应得的。”
姜时雪头晕脑胀,一时不明白他在指什么。
但她掌心黏得难受,于是趁他不备悄悄往被衾上擦。
祁昀忽然冷声唤人:“来人,把侧妃接出去。”
姜时雪吓了一跳,以为他发现了自己的小动作,立刻不动了。
有人来将姜时雪接走。
姜时雪想借着宫灯的光看一看他长什么样,可太子朝里卧着,似乎十分疲倦。
姜时雪有几分遗憾,只好扭头跟着往外走。
片刻后,有嬷嬷托着一方染着血的锦帕随她出了屋。
姜时雪看着那方锦帕,瞳孔一缩,蜷在袖中的手指下意识去抚摸那只鎏金玉珠手镯。
她早就想到会有这一段,因此做好了准备。
这镯子别有天机,到时候可以以假乱真,瞒过她并非处子之身的事。
可她万万没想到,太子会提前备下这方血帕?
他为何会知道?还是说……他根本就是不想动她,只是想用这方血帕来应付交差?
姜时雪心脏怦怦直跳,不知作何感想,只回头往屋里看。
可惜屋内依然一片漆黑,她什么也瞧不见。
嬷嬷见姜时雪回头张望,以为她是不舍。
见这侧妃生得一副聪慧伶俐的模样,加之又是太子第一个枕边人,她主动开口宽慰:“侧妃,太子自小不习惯旁人与他同寝而眠,就连守夜的宫人也不要,您切勿多思。”
她会错了意,但也是一番好心,于是姜时雪笑了笑:“原来如此。”
宫人一路将她送回她居住的春和殿,姜时雪才踏进殿中,便见银烛匆匆忙忙迎上来:“姑……侧妃!”
嬷嬷笑道:“奴婢们先退下了,侧妃有什么吩咐随时叫我们。”
银烛和姜时雪对视一眼,姜时雪见她似乎有许多话想说,拉着人进了屋,问她:“今日是怎么回事?为何你不在?”
银烛摇头:“姑娘梳好妆之后,就有人把奴婢带走了,叫奴婢在此处等候姑娘……”
她忙道:“姑娘身子可有不适?药奴婢一直放在灶上温着呢,奴婢这就去端。”
姜时雪制止她:“我已经用过了。”
但姜时雪眉头还是蹙起来:“银烛,你帮我去找些消肿散淤的药来。”
她拨开衣领,银烛这才瞧见那触目惊心的咬痕!
银烛眼里蓄了泪意:“姑娘!太子他……”
姜时雪道:“不碍事,只是这么一点。”
银烛却不放心:“奴婢听闻有人在床笫之事上喜以虐待为乐……”
姜时雪打断她的胡思乱想:“没有的事。”
她主动拉开衣裳,示意她看:“你瞧。”
银烛这才放下心来。
姜时雪这才问她:“你就不奇怪为何我嫁的事是东宫?”
银烛脸色一白。
姑娘早些时候刚出门,便有一个侍卫用刀压住她的脖颈交代了些话。
那人走前告诉她:“若是不想轻易害了你家姑娘的性命,就牢牢记住,她是江家二姑娘江雪,自幼养在佛寺。”
刀刃冰凉,贴在脖颈上的触感依然清晰,银烛不敢多说,唯恐姑娘操心,只说:“有人交代过奴婢了。”
姜时雪看出她在害怕,拉住她的手:“银烛,我虽然不知道为何稀里糊涂成了这侧妃,但既然有人将此事安排得天衣无缝,我们便不能露了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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