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过来的?”她看着他当下的样子,有些担心他是不是脑子烧坏了,“开车?”
他摇了摇头:“我吃药了,没敢开。”
“地铁停运了,你打车来的?”
他继续摇头:“打不到,我着急,就骑自行车来了。”
李知难算着两地的距离,看着外面的天气,想都没想就拉住他的外套,将他拉进了屋内。
“胡闹么这不是。”她嘴里小声责怪道。
李北辰被她拉着,最终烂泥一样地瘫在沙发上,本来的感冒加上这一通折腾,真卸了力气后,坐都坐不直。
李知难上前去摸他的额头,脸上冰凉,额头却热得烫手。
“你也有意思,生病了不在家里养病,大冷天骑自行车来我这,是想来讹我还是怎么着?”她帮他贴上了降温贴,准备好退烧药,嘴上也不忘碎碎念叨。
“这件事更重要。”李北辰执着道。
李知难没好气地回道:“讹我重要是吧?那天你自己把衣服给我的,我以为你年轻小伙子火力壮,这么看来你也就那么回事。”
李北辰温柔地笑,任由她扶住他的头,粗手粗脚地灌药。
李知难将另一个屋子简单收拾下,道:“你今天睡次卧吧,我看你也走不了了。”
李北辰痴呆呆地看着她笑。直到他躺在了她家的床上,也仍然不觉得真切。
“知难。”他小声叫他的名字。
李知难被着两个字叫得心里酸软。
“你不生我气了,对吧?”他再次确认道。
“我什么时候也没生过你的气。”李知难嘴硬地说。
“那就好。”他自己说自己的,“你不生我气了就好。”
次日,李北辰是被人压醒的。皮皮兴奋地压在他身上,叫道:“爸爸?”
李北辰睁开眼,皮皮也满是诧异:“北辰老师?”
“你刚才叫我什么?”李北辰嗓子哑着追问。
皮皮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以为你是我爸爸呢,平时我爸爸睡这间屋子的。”
李北辰看着眼前的男孩,突然道:“皮皮,你要不要当我干儿子?”
皮皮听到这提议,小眼珠滴溜溜转:“那有什么好处吗?”
“你想要什么?”
皮皮凑到他耳边低语。
“成。”李北辰果断同意。
“干爸!”皮皮像是个小汉奸一样,说改口就立刻改。
李北辰满意地摸了摸他的头,又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突然有些心虚道:“算了,还是叫老师吧。”
皮皮瞪大了眼睛不理解他的出尔反尔。
李北辰无奈地笑了笑,道:“怕妈妈生气。”
皮皮这才懂事的点了点头。
厨房里的李知难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喊道:“你们俩洗漱准备吃早餐,还有皮皮,离李老师远一点,他生病呢,别传染你。”
李北辰老实地戴上口罩,他本也不吃早餐,在一旁坐着像是个陪侍的,只能没话找话道:“今天本来皮皮应该找我上课,但是我可能要请假了。”
李知难吃了口面包,道:“那课时费我可是不会付的。”
李北辰笑着点头。
“一会儿我们送你回去?”李知难问。
皮皮在一旁遗憾道:“啊?这就走了?昨天的蛋糕还没吃呢。”
“一会儿我再补你一个。”李北辰道。
“一会儿?”李知难抓着他的字眼,“你很闲吗?你病好了吗?”
李北辰道:“我本来也有个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
李知难不解看他。
“你还记得我说过我的那个做体培的朋友吗?”李北辰道,“曲老师自己创业,我觉得可能会有很多问题,我可以帮你介绍一下。如果你想的话。”
李知难:“你怎么知道的?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可能,你比你想的更容易猜透。”李北辰答。
“嘁。”李知难不服气地撇嘴。
早饭后,李北辰约好了时间,三个人开车来到了体培学校的训练场。李知难本想推脱几日,等他好差不多了再去,可李北辰坚持自己没事,而且那个朋友的时间也不好约,赶上他回北京过元旦,不想错失机会。
体培学校建在市中心,位置绝佳,设备齐全,皮皮刚到就撒欢儿似地在球场上跑了起来,恰逢有班级集训,他一点也不见外地加入进去。这些学生比他课外班的专业许多,个头也比他大一些,几个性格活泼地故意逗他,用球将他绕得七拐八弯,可皮皮像是个不服输的铜豌豆,摔了就起来,丢了就再抢,无论如何不肯认输。
“你儿子是个好苗子。”体培中心的王总看着外面的场景,对李知难道,
李知难认真地看着他给的资料,消化着他刚才的讯息,回道:“谢谢您,今天受教很多。”
“体培机构不好开,你朋友需要多想一想。但是你儿子,我倒是觉得可以培养培养。”王总惜才,见到好苗子忍不住动心。
李知难点头,道:“是,但是我们也没打算把踢足球当成正业,毕竟还是学习重要。”
王总见状也明白大半,简单告别后便因会议匆匆离开。李知难和李北辰在走廊上看着皮皮踢球,也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她看着外面寒冷天气里,那个跑得欢快的男孩,始终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如何选择。
李北辰在一旁问道:“在纠结什么?”
“你又知道了?”
“你的表情会说话。”
“那你看我现在的表情在说什么?”
“在说,李北辰离我远一点。”
“有道理。”她轻笑。
“所以,到底在纠结什么?”
“皮皮。”
“踢足球的事?”
李知难点头道:“我觉得我也挺虚伪的,对外教育要追求梦想,真到了自己孩子身上,还是这套为你好的古董理论。”
“医者不医亲,这都是无可避免的。”李北辰应道。
李知难眼神离不开皮皮,语气满是无奈:“我不想葬送他的梦想,可我确实从心底里不认可他的梦想,因为他的梦想和现实错节太多了。”
李北辰反问道:“那什么是梦想?梦想本就是和现实毫不相干的。梦想就是在没有任何土壤和养分的情况,也能纯粹靠着热爱发光的东西。如果考虑现实,那还叫什么梦想?”
“你会支持皮皮踢球吗?”李知难反问。
“会。”他语气坚定。
“哪怕浪费了宝贵的时间,耽误了他的大好前程?”
李北辰看向她,温声道:“对于快乐的人,什么样的前程都是大好前程,不快乐的人,又何谈好不好?”
“我真是怕耽误了他……”李知难呢喃道。
李北辰声音清朗:“李老师,选择这件事,就是没有定数的。无论选择了哪条,都可能会好奇另一条路是不是更好走一些,于是不管选哪条,都会边走边质疑,边疑惑边后悔。可我觉得,人生的路,哪条都是好路,只要能享受过程,不谈假如,不问结果,坚定地走,快乐地走,时光是不会被辜负的。”
“李北辰,你真的觉得,自己没有辜负过时光吗?”李知难轻声问。
“你觉得呢?”他的眼神再次变得让她想逃避。
李知难低头小声道:“我当然觉得你浪费了……”
你浪费了大好光阴,尤其是在我身上。
“我选了就不会后悔。不会好奇,不会质疑,也不会因为挫折就想放弃。我享受每一个时刻,因为这些时刻之于我,都是不可复制的快乐。”
“那痛苦的时刻呢?”她反问。
他轻声笑道:“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伟大的艺术家都是被痛苦灌溉的,我的痛苦也自有其价值。”
“所以你才自找苦吃?”
“有没有可能,我是别无他法?”他仍旧那样看着她,眼睛明亮似星辰。
第50章 你允许就行 元旦假期后,李知难的工作……
元旦假期后, 李知难的工作进入到期末冲刺备考阶段,高三上学期即将结束,一时间教学任务和行政任务都繁重异常。她几次遇到吴思齐欲言又止地扯开话题, 都没有再追问,毕竟考试在即, 现在说这些不合时宜。
直到期末考试结束那日,吴思齐才终于借着考试的由头和她多聊了几句。
“你要是想问曲子格的事, 就直接问吧。”李知难早就看出来他真正的目的。
“她怎么样?”吴思齐试探问道。
“你可以直接联系她。”
“我们应该是分手了吧,我再缠着她,那算什么?”吴思齐答。
“她有跟你说要分手吗?”
“没有直说,可是都已经说到那个地步了……”吴思齐低头不言。
“你要是真喜欢她,会有办法的。曲子格这个人, 可能脾气不好性格冲,可她有一样独有的魅力,她很擅长发现爱, 真正爱她的人,她一眼就知道。”李知难鼓励道。她私心希望吴思齐能够再努力一下,再改变一点,去做一些疯狂的事, 去说一些肉麻的话, 只要他愿意走出这一步, 曲子格必然会在对面毫不迟疑地向他奔跑而来。
相比和顾清辛没完没了的纠缠, 她更希望曲子格能拥有纯粹简单的幸福。
纵使当下她并不确定, 这是不是曲子格真正想要的。纵使那日曲子格分明说了, 她现在需要的人是顾清辛。
冬天的夜来的早,学生们放学路上已经要顶着满天星辰了。李知难看着天上那几颗亮晶晶的星星,心里莫名其妙地软了下, 似乎最近在想到关于他的事情时,哪怕只是碍个边,她心里都会不由自主地软下来。
奚西穿着厚厚的羽绒服,看着在教学楼抬头的李知难,笑道:“夜观星象呢?”
李知难搂住了她的胳膊,试图取暖。“对了,音乐剧的事怎么样?”
“电视台初试复试都过了,但是还是给了很多改进意见,暑假就是你和我一起的,这次寒假练习也一起啊?”
李知难拒绝道:“你都跟了一个学期了,我就不在临门一脚的时候去掺和了。”
奚西低头道:“你明知道我是有私心的。”
她和陈亦童的感情分分合合,几次发誓发狠要断了和他的关系,可最后总会被他的示好感动,再次回到他身边。而音乐剧,就像是一根扯不开的线,将两个人绑在了一起。
“出发点可能有些不纯,但是结果是好的,总归为了孩子们好。”李知难劝道。
奚西答:“等演出结束,我就和他结束这种关系。”
这次她是真心的。她一直知道这件事必定要有个终点,而自己真的疲倦得无法再继续下去了。
李知难试探问道:“只有这一种办法吗?”
“我和他之间,只可能有这一种关系。”奚西无奈笑道,“就当我感情成长路上交的学费吧。”
奚西和陈亦童的一次意外衍生出了无数次的非意外,他喜欢搂着她,纵使睡着时也紧紧地把她环在怀里,丝毫不肯松。
奚西以为,这算是心照不宣的开始。直到在商场遇到陈亦童的朋友,他介绍自己,我亲戚家的妹妹。
奚西当晚和他大吵了一架,“我是什么?你亲戚家的妹妹?那我们现在在做什么?□□吗?”
陈亦童看着歇斯底里的她,冷静道:“我以为你国外留学回来的,对这种事很开放。”
奚西哭着离开了酒店,她一路都走得异常缓慢,因为按照她看言情剧的经验,陈亦童一定会追上来的,他们会吵,会闹,然后会在马路上紧紧相拥。后来她在酒店外的马路等了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后,才明白那些都是编出来的,现实中男人并不会追着下来。
她立即果断地选择了分手,纵使她从未拥有过这段感情。
自从李北辰离开可能音乐,音乐剧的项目由陈亦童全权负责,她每两周和他见面一次,尽最大努力把情绪隐藏在心里,做到态度专业公事公办。
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她做不到。因为喜欢这件事,是一个人的心理活动,就算脑子知道对方是个千疮百孔的人渣,心仍旧会不由控制地想接近他。
前几周,她做得很好。可他不断地撩拨她,请她吃饭,逗她开心,她的脑子好了伤口忘了疼,她的心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他的邀约。
果不其然,最后的干柴烈火一瞬即燃,可这次清晨再看到他的背影时,奚西却没有上次那般果断了。
不想离开他,却也不想没有自尊地和他维持这样的关系。
于是奚西选了个体面的说法:“我有喜欢的人了,我也不需要你的名分,但你得帮我保守秘密。”
陈亦童笑了,带着一丝不屑,“你不是说,你不是开放的人吗?”
“我是什么人,跟你没关系。”奚西低头答。
“你喜欢谁?”他表情似是无意,但语气突然冷峻起来。
“也和你没关系。”
那个喜欢的人,成了她虚伪的体面。奚西总是暗暗觉得,这可能是报应。她分明说过自己想要的是纯洁的爱情,她一直暗暗期待着那样的爱情,可她最终背叛了她的信仰,于是老天爷就罚她爱上这样的男人。
她无数次想去试探他的心,但结果往往都是碰一鼻子灰。他搂着女明星出席各种光鲜的场合,他被拍到各种桃色绯闻,他身边的女伴总是换来换去,她见到的听到的,都是这样的现实。
现实里没有浪子回头,没有为爱转性,现实中的他,优秀得被很多人惦记,也花心得流连忘返。
所以她给自己设了个时限,像是戒瘾一般,有个对未来的盼头和离开他的决心。
“大年初一,音乐剧表演结束之后,我就会和他彻底一刀两断。”奚西赌誓般说道。
腊月二十九,李知难和宋乐商量着今年过年的安排,宋乐道:“要不然皮皮还是跟你回姥姥姥爷家吧。”
李知难摇了摇头。往年她都在宋乐家过年,李知难爸妈早已经习惯和自己的兄弟姐妹们欢聚一堂,一齐吹嘘着儿女的功成名就。今年如果自己领着孩子回去,那些功成名就都会变成巴掌狠狠打响自己父母的脸,而平时听惯了他们吹嘘的亲戚,也必然不会在这个时候选择视若无睹。她不想带皮皮经历那些她自己都不愿经历的场面。
“那你自己回去……”宋乐有些担心,他了解李爸李妈的性格,至少从他们之前给自己的电话中,他明白他们无法接受离了婚的李知难。
李知难道:“我可以的,带皮皮去陪爷爷奶奶吧,我初一去接他。”
“初五可以吗?”宋乐问道。
“怎么?”
宋乐说出了自己的打算:“要是这样的话,我想带他们去趟三亚,在北京过年,亲戚往来走动,我也担心他们不舒服。”
“你问过皮皮了吗?”李知难问道。
“他说可以,但是初五要回来,他们足球队有个聚餐。”宋乐道。
“好,那你们什么时候走?”
“可以的话,我现在就买票,越早越好吧。”
李知难帮皮皮收拾了行李,看着孩子欢天喜地地和爸爸离开,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离婚的缺点总像是挤牙膏似的,偶尔这里冒出来一点,那里鼓出来一些,虽然不伤大雅可也多少膈应,像是皮肤突然起的痒疹,牙齿莫名其妙的阵痛,轻到没必要去看医生,可又结结实实地让人难受。
李知难自己打扫好房子,给妈妈打了电话。
“那你明天早点来,中午就过来吧。”那边的李妈妈回道,“皮皮不来?确定不能来吗?”
“嗯。”她答。
除夕当天,李知难先去商场买了些礼物,左挑右选又觉得不够,折腾了大半天才买完。等她拎着大包小包回到家时,已经是下午三点。
李爸爸问道:“皮皮去哪了?”
“跟爷爷奶奶去三亚了。”
“人家倒是会躲,咱们躲到哪?”李爸爸没好气道。
李知难没理会他的阴阳怪气,想着过个平和年,就道:“菜弄好了吗?我帮忙打下手吧。”
李爸爸在外面看电视,李妈妈和李知难在厨房一直忙碌饭菜。
五点,晚饭提前吃完了,天才刚擦黑,李爸爸突然给李妈妈使起了眼色。
李妈妈道:“好,年夜饭也算吃完了,我们俩得休息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李知难诧异道:“今年舅舅姑姑他们不过来?”
李爸爸还是那个口气,答:“哪有脸叫人家过来,今年不来了。”
李知难拿起了桌子上的橘子,边剥边回道:“我回去也没事,我再陪你们多待一会儿。”
“不用了,我们俩困了,你回去吧。”李爸爸冷脸下着逐客令。
李知难不解:“困了?每年不都是守岁到十二点?才五点就困了?”
“今年不守了,你赶紧回去吧,一会儿天就黑了。”李爸爸也不解释,仍旧是这套说辞。
李知难察觉到妈妈眼神里的不对劲,问道:“为什么赶我走啊?你们一会儿是有什么事吗?”
李妈妈答:“我们能有什么事,我们就是累了,想睡会儿觉。”
“那你们睡吧,我收拾。”她起身,准备收拾碗筷。
“你就跟她说实话吧!”李爸爸在旁,看着外面的天色,不悦地对李妈妈命令道。
“什么实话?”
李妈妈凑过来,道:“知难,嫁出去的女儿不能在除夕夜看到娘家的灯,这样不吉利。”
“哪的说法?”李知难心里突生了一股子火气。
“一直都是这个说法,你爸信这个,你快走吧,一会儿天黑下来就晚了。”李妈妈好言好语地劝道。
“我不走,这是我家……”李知难执拗着脾气。
“怎么,今年没气死我,想在过年的时候克死我?”李爸爸没好气道,“能在今天让你回来就不错了!你别不知好歹!”
李知难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是离了个婚,自己突然就连在家里待着的资格都没有了。
“难难,大过年的,别气爸爸了。”李妈妈在旁软声道。
“行。”她无奈起身,“好。”
外面万家灯火,她在楼下看着父母家里阳台上那盏昏昏黄黄的小灯,映着周围一片红色的团圆喜庆,边往外走,眼泪不由自主地就流了下来。
本来离婚的时候也做好过心理建设。家里的压力,亲戚的反应,这不过是一样一样地应验了而已。她抹着泪水安慰自己,明明都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干嘛还要在这儿哭哭啼啼的。
这种眼泪流得没有价值。她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和自己说,李知难,不要哭。
回到小区门口,执勤的保安热情道:“过年好啊。”
李知难答:“过年好。”
她鼻子不由再次酸了起来。简直可笑,今年的第一句拜年话,竟然是从陌生人嘴里听到的。
她才将车停好,突然感觉到手机传来震动。
新年快乐。是来自李北辰的信息。
她看着那四个字,有些好奇他是如何准确地掌握住自己人生里每个低潮点的。
谢谢。她回。
在做什么?
在车里待着。
李老师,有什么新年愿望吗?
想看烟花,但是北京市不允许放烟花。
你允许就行。
第51章 电视台风波 月牙弯在天空正中时,李北……
月牙弯在天空正中时, 李北辰风尘仆仆地出现。
“去哪?”李知难看着他紧紧拉住自己的手臂,心里有些打鼓。
“去看烟花啊。”他穿了一身红色的衣服,映得那张脸格外白。月光下如朗月的男孩, 带着他如星辰的眼眸,跟她说要带她去看烟花, 她找不到任何理由说不。
“你是在我身上装监控了吗?”车上了高速,李知难不由好奇问道。
“你相不相信命运?”李北辰笑着看她。
“狗屁。”她稍稍向后调了调座椅, 试图找到更舒适的姿势。车内的空调散着让人昏昏欲顺的暖意,她很快睡了过去。待她醒来时,天已经擦着边亮了些。
“到了。”李北辰转头看向她,似乎一直在等她醒来。
“这是哪儿?”
“不重要。”
“我们来这儿干嘛?”她懵懵地问。
“你忘了?”他眼睛噙着笑意,“来看烟花啊。”
李北辰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的烟花, 他将烟花摆放好,在海滩上点了起来。
焰火映着黎明前欲出未出的光,肆意绽放在天空, 映照在海洋,像是对那颗藏在地平线下的太阳,不值一提却又用尽全力的叫嚣。
看啊,看我的绚烂, 看我的璀璨, 看这天地之间被我点燃。
李知难看着眼前的景色, 表情复杂地看着眼前的人。他不停地向前跑, 点燃一束又一束的烟花, 却不曾停下一刻回头去看这世界因他而改变的样子, 他跑起来像是肆无忌惮的小男孩,执着向前。然后他停了下来,背对着烟花, 面向着自己,颀长高挑,肩宽腿长,变成了能让人意乱情迷的彻头彻尾的成年男人。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自己真的有了解过他吗?李知难看着烟花盛开下好看的男人,心生感慨。
“新年快乐。”李北辰对着她喊,声音夹杂着海浪声和绽放声,敲击着耳膜。
“你已经说过一遍了。”她道。
“可你还没有。”他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新年快乐,李北辰。”她温声道。
李北辰走向她,面对着她,微微弯起腰,紧紧盯着她的眼睛:“李老师,我能向你要一个礼物吗?”
李知难的心咚咚地跳,她看着那张忽明忽暗的脸,思考都没来得及,喉咙间不受控制似的哼出了一声“嗯。”
她料想到会发生什么,她甚至,期待着会发生什么。李北辰亦如她所料地靠近,愈来愈近,直到海风的气息全然变成了他的温热,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只听耳畔传来他温柔清明的声音,唤她:“知难。”
大年初一早晨,酒店里的李知难被连环电话吵醒。
“知难,你在哪?”电话那一段的李妈妈焦急道。
“什么?”
“我们在你家门口,我和爸爸,怎么家里没人?”李妈妈急声道。
“您怎么去我家了?”她没反应过来。
“那除夕的规矩初一又没有了,我们来看看你啊。”李妈妈也不好直接为昨日的事情道歉,可到底是自己的女儿,让她吃吃离婚的苦头也不过是为了能帮她认清现实,早日回归家庭。但一大早女儿突然不见,反倒吓坏了她。
“我……在外地。”她含糊答。
李妈妈警觉道:“去找皮皮爸爸了?”
“呃,嗯。”她只得含糊回应。
只听那边一阵悉悉索索,接下来是老太太喜气洋洋的声音,交代着:“好好好,好好玩啊,回来告诉妈,注意安全。”
她起身洗漱,没多久门口也传来敲门声,李北辰在门外试探问道:“醒了吗?”
“嗯。”她打开了门。
“去吃早餐?”他提议道。
“好。”
餐厅在二楼,二人一前一后地走出电梯,李知难莫名觉得这画面有些暧昧,甚至她有些不好意思。分明没发生什么,怎么搞的像是什么都发生过了一般?
她低头思索着向前走时,对面推着餐车的服务员直冲冲地向她过来,李北辰下意识开口提醒:“知难小心。”
她被这两个字定在原地。
餐车由于惯性来不及打弯,李北辰急忙上前搂住了她,转身将她护在了胸前。
“你……你叫我什么?”她小声问。
“知难。”他搂着怀里的人,微笑着又叫了一遍。
“没大没小。”李知难尴尬地斥道,顺手从他怀里逃了出来。
身后的他却笑得多了分得意。
早饭结束,李知难询问道:“是不是该回去了?”
李北辰点了点头,心里却在盘算着别的心思。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李北辰看了看来电显示,用嘴型解释了电话对面的人。
奚西在电话那边紧张道:“师哥,你能不能帮帮我?”
“出什么事了?”李北辰看着李知难,见她也是一脸关切,便直接摁下了功放键。
奚西急声道:“晚上孩子们演出,你能不能过来一趟?”
“奚西,别着急,怎么了?”他听着她那边有些语无伦次,出声安慰。
“师哥,你能不能过来一趟?”她在那边急得声音像是要哭出来。
李知难轻轻握了握李北辰的手臂,向他点了点头。
“好。”李北辰应道。
二人迅速开车返回北京,李北辰见她的态度,还没来得及邀请,李知难抢先一步开口道:“一会儿我想和你一起去。”
她知道奚西虽然平时会像小女孩一样撒娇,可是大事面前她不是怯场的人。如果不是发生了超出她解决能力的事情,她断然不会着急成那个样子。因此她不能假装不知道这件事,事有轻重缓急,现在这件事就是最重最急的。
电视台的后台不比那日的红五月后台好多少,人员急匆匆跑来跑去,各个节目的演员在一边做最后准备,一片纷乱。
李知难道:“咱们怎么进去?”
李北辰答:“我联系可能音乐的助理了,一会儿他带工作牌过来。”
李知难意外道:“你不是离职了吗?”
“我的脸还是有点用的。”他挑着眉毛看她,回答道。
李知难自然知道他长了张好用的脸,却从没想过他也会真的用起这张脸,而且用得这么顺手。
李北辰又补充道:“我是说,我在员工之间混了脸熟,帮着点小忙不算什么。”
李知难轻声应了,总觉得刚才那话是他故意让自己误会的。
二人在助理的带领下来到了准备室,学生们已经在另一边的化妆室进行准备中,奚西似乎是被人单独拎出来放到这里的。
李北辰进屋看到角落里小鹌鹑一样的奚西,问道:“怎么了?”
奚西红着眼睛,看他二人过来,更是瘪起了嘴,回道:“她们说指导老师不能写我的名字,必须写可能音乐的人,后面的送选单位要填可能音乐,所以我想让他们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