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北辰听着她这番言论,有些意外。
苗苗听罢也失望地坐了下来。她原本以为按照前两天李老师的说法,文诗对老师这么讨厌,自己能够激她说出些黑暗理论,然后让大家好好看到她两面派的真实模样。可她这番言辞倒听着颇有道理,自己一时间挑不出毛病。
文诗下台后,经纪人急忙跑过来道:“我的祖宗,你说那些话干什么!”
文诗反问:“你不觉得这话挺有深度的吗?”
经纪人道:“有什么深度啊!这话说出去,明天非得热搜不可,你微博账号别登了,我一会儿让PR想一下公关的话术。”
文诗不悦地回到了后台化妆室,对早等在里面的李北辰怨道:“不是,我这话怎么了?没道理吗?”
李北辰答:“说得挺好的,挺有思想的。”
“对啊,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个看法难道不独特吗?”
“独特,你今天的热搜不用花钱买了。”李北辰平静道。
“我也觉得这话能帮我换一个热搜,所以我才说的。”文诗理所当然道,“之前他们不是讽刺我没内涵,说我是花瓶么,我觉得这是一个让大家看到我思想的好机会。”
李北辰看着她,摇头道:“不是这样的热搜。”
“什么意思?”
“你刚才的那段话,会被人解读成——何不食肉糜。”李北辰缓缓解释道。
文诗不解地看他。
李北辰:“道理是没有问题的, 问题出在说这话的人身上。你的身份,就不能说这样的话。”
“为什么?”
“因为你是拿高薪的明星,你是既得利益者, 你没资格替底层教师发表看法。”李北辰解释。
文诗反驳道:“可我那句话说错了?”
“我说了,话没错, 说话的人错了。”李北辰道,“这两天别上网了。”
文诗意外道:“你真的假的?”
果然, 视频一爆出,铺天盖地的营销号针对文诗的发言各种谴责,而她之前的黑料也成为附属一起被端上了盘,供大众娱乐和诋毁。
次日皮皮下钢琴课的时候,闹着要在李北辰的书房里玩儿会再走。说是李北辰买了新的足球游戏机, 答应了他下课后可以玩儿两把。李知难看着他摆弄着李北辰的游戏机,略有歉意。
李北辰给她倒了杯水,侧了侧头示意她过来等。
他今天话意外地少, 放佛故意装作看不到她一般。
李知难犹豫了半天,才忍不住没话找话道:“我还挺意外你今天能正常上课的。”
“为什么不能?”
“文诗那事闹得挺大的。”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这事儿很难解决吧?”
“她从事的行业决定了这件事的无解性。”李北辰将那日自己和文诗及经纪人的对话告诉了她,以及大家默认地冷处理方式。虽然这可能会牺牲文诗新专辑宣传的黄金时机,但眼下利弊相权, 还是趋避问题更加重要一些。
李知难小声道:“其实这事我可能也有责任。”
“为什么?”
“这话是我跟她说的……”李知难坦白道。
“李老师, 你不会连这个都能在自己身上找到错误吧?”李北辰望向她, 解释道:“文诗是成年人了, 她可以承担自己的后果。”
李知难摇头, 她也没有要替文诗承担后果的意思, 只是想说清自己那份责任:“我是说,如果你们的公关需要解释,我可以出面为她解释, 很多曲解这话的人,曲解得有点过分。”
李北辰回道:“大众不在乎文诗的本意,大众只需要娱乐。而文诗必须提供给大众娱乐的价值,无论是正面还是负面,这是无法控制的。”
“我只是说,如果需要的话……”李知难别开了脸,生怕他误会自己自作多情。
李北辰答道:“不是这件事也会是别的,她离开了可能音乐,没人帮她打点这些事情,她自己说话又总是有漏洞,被网络暴力是难免的事。甚至就算她不出纰漏,只要钱到位,她照样会被网暴。你解不解释都不重要,本来也没有人在乎真相。”
李知难说着自己的看法:“我是觉得,哪怕有一个人在乎,也应该说出来,因为真相就是真相,这是对的事情。”
“那你就会被卷进去,舆论的漩涡里,没有人能全身而退,你作为体制内的高中老师,一旦陷进去了,谁也说不好后果是什么,最好的结果是没人在意你的真相,而最坏的结果,是把你也编得面目全非。你没有赚这份钱,不需要做这些事,我也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在你身上。”李北辰态度坚定,他这话说得让李知难觉得自己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学生,在听他这位老师传道授业解惑。
李知难道:“我是想帮帮她。她好像以前被老师伤害过,所以我觉得借此机会改变下她对我们的印象也很好。你们不需要就算了。”
“我不在乎这些。”李北辰突然道。
“啊?”她没懂。
“她对老师的印象,社会舆论对她的影响,我不在乎这些,因为这些都可以解决,她有专心的团队,有经纪人,甚至有心理医生。”
李知难摊手道:“行,算我多管闲事好了,我想着两害相权取其轻,你们不愿意选,我也没有上赶着的道理。”
李北辰回道:“这不是我会做的选择。”
“对对对,我的选择幼稚了,不专业了,当我没说好吧。”李知难摆了摆手。
“不是你幼稚,而是我不会做这样的选择。只要你会被卷进去,那我首先会考虑的只能是你。”他这样突如其来地说,让李知难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无论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况,我都只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你。”他冷着脸,像是生气一般,莫名其妙地说了这句话。
李知难怔住了。明明是一句听起来摇动人心的话,可她在听到这句时,只恍如一盆冰水从天而降,浇得她整个人湿透。
因为,这话是李知难对裴方禹说过的。
年轻貌美的女老师和英俊儒雅的外交官,如同完美故事里的天赐佳偶。她当初也是这样觉得的,上天赐给了她完美的恋人,完美的工作,放佛人生就会一直在神仙的照拂下畅通无阻。
可他选择了事业,放弃了她。
“生活不是演电影,我有我的理想,爱情是很重要,你也很重要,但是这些都不能阻挡我去追求我的理想。如果我真的选择为了爱情而平庸,而碌碌无为,日后的你也不会爱这样的我。知难,我只是做了不得已的选择,我们都不是孩子,我们不能幼稚地用爱情作为生活的基石。”裴方禹和她解释。
李知难表情决绝,她看着眼前的男人,坚定回道:“我不是幼稚,而是……无论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况,我都只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你。”
每一场爱情结束时,都是伤筋动骨的。李知难躺在医院里,赌她的伤筋动骨能不能换来男人的心疼,这份心疼能不能敌过他对事业的在乎。
当病房门开时,看着穿着校服的男孩,她知道自己赌输了。
高烧下浑浑噩噩的李知难仿佛中又看到了裴方禹的脸,心疼地询问她有没有好一些。
李知难流着眼泪,委屈地像是个孩子:“你怎么才来?”
对方没有说话,她喃喃道:“我真的不是幼稚,我是真心的,无论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况,我都会,我只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你,裴方禹,你为什么不能选择我呢?”
她仰起头,和着泪水吻上了男人的嘴唇。
那是她第一次,唯一一次,最错的一次,无论时间,地点,人物,全都乱套了。她第一次放下自己的尊严,去祈求别人的爱情,唯一一次将心剖开,送到别人的面前,结果便是在最不应该的人面前做了最不应该做的事情。
也许正是因为这件事情,她每每面对李北辰的时候,总要格外强调自己的尊严和身份,因为在她心底,她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眼前那个人,亲眼目睹过她最不堪的样子。
乱套了。她脑海里密密麻麻地出现了这三个字。
他应该装作忘记那天的事情,而且他之前也一直假装得很好,哪怕是那天说起这个亲吻,他也只敢浅尝辄止地提,再多说一点都生怕触及到她的自尊。但是今天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他彷佛不再龟缩着一点点地触动她的外壳,而是急脑地想让她意识到些什么。
李知难心里清楚他想要放到明面上的东西是什么,但是在今天之前,她一直假装这东西从不存在。
“李北辰,”李知难冰冷着脸,“就像是你和文诗说的一样,有些话是不能说的,哪怕话本身没有问题,人的身份决定了不能说这样的话。”
李北辰并没有被她吓到,冷静答:“这是你先对我说的。”
“我不是……”她噤声了。
这件事太耻辱,以至于她没办法将内容明说,哪怕是用来和他辩驳。
“李知难,”他突然改口叫了她的名字,“我是什么身份?什么样的话我不能说?”
李知难吞了下口水,眼神内满是对这不合时宜的话在不合时宜的场合说出的震惊,她忍不住瞥向皮皮的方向,害怕他出来,又有些希望他能立刻出来。
“我不说,你就能一直装作不存在了,对吗?”他咄咄逼人道。
李知难被他逼到了进退无门的地步,她脑子里空白得一句话都没有,喉间使了几回力,也吐不出来半个字。
“我是什么都不能说的身份。”他轻声笑了,自顾自地回答了自己的问题。
她知道此时闭口不言是最好的,不承认就可以将过去掩埋,也可以假装自己没有任何心思,这样表面的和平是她的最优解。可一向温润清朗、进退有度的男孩终于露出了那一角,其中的偏执就足以让自己哑口无言。她隐隐觉得再别过头去假装,自己都会厌恶自己的卑劣。那片刻的动摇,让她的理智被驱赶到一边,李知难低下头,轻声道:“李北辰,一辈子很短,你应该活得精彩一点。”
李北辰淡淡答:“一辈子也没有很长,我等得住。”
他状若无事地喊了喊皮皮,叫他出来。皮皮遗憾地磨蹭出来,和他约定了下次还能再继续玩才心满意足地离开。才出小区没多久,李知难的手机传来了微信的通知。
裴方禹请求添加好友。
李知难想都没想,下意识便有些厌弃地摁下了拒绝键。
第44章 体育课的意外 气温一天比一天冷,早会……
气温一天比一天冷, 早会结束后,曲子格埋怨道:“这帮学生之前真是让老韩给惯坏了。女生月经,男生胃疼, 假条都没有靠张嘴就敢请假,什么毛病?”
孙书维解释道:“韩老师原本也是坐等退休的人, 体育课近几年才不被主课老师占课,还是教育局那边下了硬规定, 他也是习惯了。”
秋风吹过,曲子格紧了紧外套道:“哎,天一冷,真是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致。”
孙书维回:“对,春困秋乏夏打盹儿, 睡不醒的冬三月,曲老师一年四季都有理由。”
曲子格笑道:“说起来,孙老师是不是又该组织教称考试了?今年看看我呗?”
孙书维上下扫了她一眼, 狐疑道:“你总算是想起来这事了?真的打算考?”
曲子格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孙书维:“那你放学来我办公室,我仔细跟你聊聊这事。”
正巧稍后有会,孙书维急忙走了,曲子格在旁感叹:“我有时候看她会下意识联想到我妈, 不知道为啥。”
李知难解释道:“可能都是你进步路上的鞭策者, 有书维是你的福气。”
曲子格点了点头:“对, 就是这个感觉, 跟她聊点闲话感觉跟犯法似的, 但是正事, 贼稳。”她比了个手势,逗得李知难直笑。
“对了,最近怎么看不见奚西了?”曲子格习惯了会后几个人一起走回去, 今天少了一个显得有些冷清。
李知难想到前两天收到的电话。奚西从婚礼回去后就和陈亦童狠狠地吵了一架。吵架原因十分简单,陈亦童不理解为什么她不带自己参加婚礼。奚西的理由也很充分,她入职没多久,和孙书维也只能算是间接朋友,又有李知难和曲子格在旁,她实在不觉得这是个带陈亦童出席的好场合。
何况,他们之间算什么?有谁会带自己的上床对象参加人家的结婚典礼,听起来就晦气。
可她又说不出这话,好像是自己主动想找陈亦童要身份似的,话都藏着说,自然容易起矛盾。话赶话,两个人的争执越来越大,最后她说出了不想再见他的话。
这件事导致她最近心情十分不好,也不愿和人多说话,会后急急忙忙先走了。可李知难也不好和曲子格直说,便含糊道:“可能忙呢,走吧,我请你喝咖啡。”
曲子格答:“可以,你先请我喝咖啡,我回头请你喝喜酒。”
“日子定下来了?”李知难讶异道。她知道曲子格最近一直在忙着选酒店,左右挑花了眼,还以为满北京城没有能入她眼的地方了。
“明年四月十三。”曲子格答,又急忙补充道:“有点不吉利是不是?但是价格便宜,我跟思齐毕竟是园丁家庭,该省省。”
李知难不喜欢这些老旧讲究,也害怕她嘴上这样说,心里再乱别扭,道:“丁是丁,卯是卯,哪天结婚哪天好。”
“小词儿不错啊!”曲子格比了个拇指。
身侧跑过来两个女孩,左边的那个没注意撞到了她们身上,急忙道歉才发现自己撞到了老师,立刻从糊弄地道歉变得恭敬了些。右边的那个没意识到,还催促:“赶紧的,一会儿去晚了就看不到了!”
曲子格和李知难交换了下眼神,还没来得及问,两个女孩小兔子一样似的跑远了。
“咱们学校有什么这么好看的东西吗?”曲子格问。
李知难摇头。
“去瞧瞧?”曲子格也起了八卦之心。
李知难一会儿有课,摆摆手懒得掺乎了,毕竟学校里面不得不看的东西大多是孩子们的小题大做,她开始那几年还颇有好奇心,现在只觉得离这些幺蛾子远一点最好。曲子格不同,她鼻尖哼哼两声,势要把眼前的瓜吃个明白。
这几日女生们之间都在小声传,二楼女厕所里有只桃金娘,每次大课间都会准时在那里哭,大家像是发现了都市传说一样,纷纷去二楼女厕所听动静。
每隔一日,议论声便更大一些。
“所以到底是谁啊?盛怡说不是她。”这一日,班里几个女孩已经讨论得沸沸扬扬,连着几天都推测桃金娘的身份,惹得三个年级被提名的几个女生都赶紧纷纷出来自证。
廖蒙的同桌申琦是出了名的八卦阵阵眼,廖蒙天天听这些叽叽喳喳,实在忍不住,一脸不悦道:“你们能不能别这么八卦了?”
女孩们作鸟兽散,只小声窸窸窣窣道:“她吃枪药了?”
有人低声:“估计跟秦梓轩闹分手呢,我看秦梓轩最近都不怎么理她。”
“所以到底桃金娘是谁啊?”话题再次回到了都市传说身上。可直到这一日,也仍没人能说清桃金娘的真面目。
李知难放学后敲了敲奚西的办公室门,看着那双红红的核桃眼睛,心疼道:“你这又是何必呢?”
奚西低声道:“我必须和他分手。”
李知难道:“为什么?”
奚西低头不答。
“其实……你要是喜欢他,就不用在乎那么多。”李知难小声劝道。
奚西摇头,坚定道:“我不会难过太久的,我很快就能忘记他的。”
李知难看着她,想到了当年的自己。那时候倔强又骄傲的她也是这样对自己说的,我李知难怎么可能为了一个男人放弃我骄傲的自尊心,不过是分手而已,没两天我就会找到比他更好的了。
现实中,硬性条件的确不乏比他更好的,她像是在玉米田里寻找最大的那颗玉米一样对这些人评来比去,想选出最好的那个,让裴方禹瞧瞧。
可是她选出来的那颗玉米,那颗明明最拿得出手的玉米,仍然在裴方禹面前暗淡无光。
他的一切优异都败给了一件事,他不是裴方禹。
李知难也终于接受,此生,或许她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了。因为好的标准,是自己给他塑的金身。
另一边,廖蒙在自行车棚内将笔记本递过去,小声道:“看完了,谢谢。”
秦梓轩没回话,将笔记本收回到书包中。
“分手了也不用这个态度吧?”廖蒙道。
“……”秦梓轩仍旧不言,推着车向外走。
廖蒙被晾在原地,恨恨回头,突然发现教学楼里出来的一男一女,她仔细瞧了瞧,女生是同班的章乐怡,她的手被旁边的男生拉着,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往前走。
章乐怡也发现了她,急忙把手从男孩手里扽了回来。
第二天降温,气温破天荒地掉了十度,原本的不适伴随着北京特有的冷风,在外面站一会儿就冻得刺骨扒皮。
体育课在曲子格的铁血政策下,将没有假条的请假作风变成了历史。上午第三节 体育课,哆哆嗦嗦的六班学生们才站好队,队伍中高个子的男生文泽举手,说自己肚子疼。
曲子格有些难以置信,竟然还有人敢往枪口上撞,没好气地问道:“有假条吗?”
“没有。”文泽干脆又无赖地回。
“那就把手放下。”寒冷本就让曲子格心情不佳,他自找死路的态度更是雪上加霜,曲子格搓了搓手,道:“好,上课先跑两圈热热身,天冷,大家做一下拉伸运动。”
文泽阴阳怪气地在一旁道:“到底拉伸运动是热身,还是跑步是热身啊?”
“你什么意思?”曲子格朝着他走了过去。
文泽比她高半个头,故意抬着头却低着眼看她:“您指令都给不清楚,我问您什么意思?”
曲子格没好气道:“文泽,你多跑一圈。”
文泽反倒是得意了些,故意提高声音道:“曲老师体罚啊?教育局允许老师体罚学生吗?”
曲子格才想急眼,被六班体育课代表拦下了:“对不起曲老师,文泽吃错药了,您甭理他,上课吧上课吧,别让他耽误了我们大家的时间。”
本节是篮球课,跑步结束后,学生们练习简单运球。入门的教程难度惹得几位调皮的男生忍不住炫技,纷纷在同学面前耍起了有些难度的花活儿。曲子格见状,也不介意让水平好些的学生单独练习,毕竟基础脚步对他们来说也没有学习的必要,就顺势将学生分成了两组。
“文泽,你在这边。”她对着下意识走向另一组的文泽弯了弯手指头。
才刚展示完灌篮技术的文泽不服气道:“凭什么啊?我跟周叶他们一组的。”
“你是老师我是老师?”曲子格挥了挥手,“赶紧过来。”
文泽板着脸,气冲冲道:“老师就能公报私仇?把我分到这帮狗屁不会的人里让我跟他们一起爬格子?我小学就会打球了,谁教谁还不一定呢!”
曲子格本意是纠正一下他平时传球中的脚步问题,见他这态度,也不由火了起来:“你今天什么情况?不想上课是吧?走,咱们去办公室说。”
“说就说,自己教学有问题还不让说了。”文泽一句跟一句地反呛。
周叶急忙道:“曲老师您别生气,先上课,咱别的同学也没做错什么啊,别让他一颗苍蝇屎耽误了咱们整个班,您下课单独训他。”
周叶嬉皮笑脸地拉着她,她心里被拱起的火也只得被自己生生压着一波又一波。
“哼。”文泽似乎觉得今天曲子格不敢将他怎么样了,态度愈发嚣张。
曲子格眼睛死死盯着他,实在不明白今天这个刺儿头是为哪般,心里到底还是气不过道:“周叶,你组织大家传球训练,你,文泽,你跟我过来。”
文泽没好气地将篮球用力扔到一边,发出咚咚的响声。
曲子格皱眉在原地,道:“把球捡回来。”
“不是您让我过来的吗?”他混不吝地回。
“我现在让你把球捡过来。”曲子格用手指着他的鼻子。
文泽像是市井无赖一样,把脸放她手上凑:“我是狗么?让我干嘛我就干嘛?指我干嘛?想打我是吗?怎么老师要打学生了吗?”
曲子格怒道:“你看你还像是个学生吗?你跟马路上的流氓有什么区别!”
“我流氓你了吗?”他回道,“你有什么值得我流氓的?一个女老师还想教篮球,不会教就别教。”
曲子格手攥紧了拳头,还没来得及发作,只见周叶早就快了一步,把球捡回来睇给她:“曲老师别生气了,我捡回来了。”
文泽没了面子,像是疯狗一样把球拨弄到地上,对周叶吼道:“我用得着你!马屁精!”
曲子格彻底动了气:“文泽,把球捡回来。”
她声音低沉,脸上的青筋都跟着抖,这回连周叶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周围的学生们左右转着眼睛看着二人,谁也不敢多说一句。
“赶紧的!”曲子格吼道。
“我让你赶紧的,听到没有!”曲子格又吼了一遍。
文泽身体下意识地听从她的指令,可刚捡起球,不知道哪根筋儿又搭错了,突然对着篮球吐了一口痰,直直地扔到了曲子格身上。
曲子格愤怒地冲上前,指着他鼻子道:“道歉!”
“不道。”
“我让你道歉!”
“不道!有本事你去校长那告我去啊!反正你不是最擅长在床上勾搭男老师了么,区区校长自然不在话下。”男孩表情带着讽刺,“张开腿就行了。”
曲子格听懂了他话里的内涵。
她和吴思齐的婚事已定,在学校里自然传起了消息,可她们男未婚女未嫁,明媒正娶光明正大的关系,也不觉得有什么需要隐瞒的。甚至在学生和她打趣的时候,她还颇有几分得意。
吴思齐是个优秀的男人,和他有情人终成眷属怎么也不会是件需要藏着的事情。
可眼前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就这样污蔑她美好的爱情,说些听起来让人想动拳头的话。
她纵使强忍着气,手仍旧下意识推搡了他的肩膀。青春期发育后的男孩身体和成年男性差别不大,她这一下没有任何效果,反倒是下一秒就被文泽狠狠地推了回去,整个人坐在了地上。
学生们都看傻了眼,谁也不敢相信他真的敢对老师动手,只见曲子格翻身站起,上前抡圆了胳膊,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
第45章 也许有些错是值得犯的 待李知难听说此……
待李知难听说此事时, 学生家长已经在校长办公室吵得不可开交。
文泽妈妈头就差仰到天上去:“今天要是不给我们一个说法,教育局也好,电视台也行, 我们总能找到说理的地方,我还不信她一个老师还能无法无天了。”
另一边在孙书维办公室内, 曲子格虽然低头不语,但仍旧浑身气得发抖。
孙书维认真叮嘱道:“我知道你的委屈, 但是当下的情况对你不利,无论学生有什么错,你动手了,就是你理亏,必须要道歉。”
“他是学生吗?有这样的学生吗?”曲子格红着眼睛, “社会上的人渣说话也不会这么难听!”
孙书维将手搭在她肩膀处:“你以为他们和成年人差的这一年,差在哪了?不是他们的单纯良善,也不是他们的不懂事。就差在了身份和法律上, 你是老师,所以就不占理,他有未成年人保护法,所以他不需要占理。”
曲子格吼道:“凭什么!”
孙书维苦口婆心道:“凭你先动了手, 成年人这点克制没有吗?今天这事只要你不动手, 说破天去也是他的错, 我给处分给停课都不过分, 可你动手了, 性质就变了!”
“是非对错就不重要了!”曲子格失声喊道, “他凭什么那么说我!”
李知难推门而入,上前一把搂住了曲子格。
“知难……”曲子格委屈地哭出了声音。
良久,她才从方才的情绪中缓过来。
曲子格用纸巾擤着鼻涕, 道:“你说咱们那时候,甚至被体罚都不敢跟老师还嘴,现在这帮孩子都怎么了?”
李知难拍着她的后背,无奈道道:“我上一次罚学生抄课文,临了临了从五遍变成了一遍,就是怕他投诉我变相体罚。”
孙书维在旁给二人倒了水,道:“制度化的利必然会带来弊端,这都是现代教育必须经历的过程。”
“那他们怎么看不到我们的苦心呢?”曲子格不服气道,“我让他练脚步,我还是害他了?”
孙书维摇头道:“我们的苦心?我们是谁?一个老师而已,他们连父母的苦心都看不到,凭什么看到我们的?”
“我不明白,怎么高中生就突然这样了呢?”曲子格气道。
孙书维想了想,道:“因为生理上他们现在就是有缺陷的,缓慢发展的是非观追不上高速发展的身体,加上现在网路的发达让他们觉得自己懂得多到可以对这个世界挥斥方遒。”
李知难小声道:“给孩子们些机会吧,也给荷尔蒙一些时间。”
孙书维见她情绪渐缓,交代道:“这样,你先去给家长和学生道个歉,然后写封检讨书,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曲子格拍了拍腿,站了起来。
“走。”孙书维见她想通了起身,急忙上前嘱咐,顺手帮她开门。
曲子格没有按她料想的剧本走。
“我没错,我不能道歉。”曲子格冷静道,“随便学校怎么处罚我,我不会道歉的。要道歉可以,他先给我道,我再考虑考虑。”
曲子格梗着脖子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恰好迎上了满脸心急的吴思齐。她一把扑到吴思齐怀中,委屈道:“我好想你。”
吴思齐摸着她的头发,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