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夫君杀身证道后,我重生了by云上浅酌
云上浅酌  发于:2025年09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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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的陆鸢鸢,并没有在意“理论上”这三个字,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转而开始查看面板上的各项数据。
由于在越歧身上狠狠地吸了一波气运,这段时间又没出门,主打的是一个吃完就睡,睡完就吃,还天天被灌苦药和补品,所以,她的【生命值】掉得很慢,如今还有30/100。
【武力值】和【灵力值】依然是老样子。
一直没变化的【角色完成度】,倒是从1%升到了5%……这个角色完成度,指的到底是什么?
系统感知到她的疑问:“当你走完原著剧情,【角色完成度】就会变成100%。”
陆鸢鸢轻轻“唔”了一声,喝下最后一口苦药,将瓷碗递给旁边的银屏,用帕子擦了擦嘴。说起来,她也与世隔绝大半个月了,便问:“对了,银屏,皇宫最近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吗?”
那天晚上鸡飞狗跳的,她飞身去挡妖怪,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眼尖地发现铜镜的秘密,宫内会不会已经出现了流言。
毕竟,按理说,她这个燕国公主,不可能懂得如何除妖。
事实证明,陆鸢鸢猜对了,近日的确有流言。
可她猜错了八卦的方向。
听银屏复述完,陆鸢鸢差点被口水呛到,荒谬地看向她:“……你再说一次?”
银屏捧着送药的小木碟,认真地说:“外面的人都说,公主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表面弱质纤纤,其实每晚在寝宫苦练十套拳法,神威盖世,力大无穷,一身正气让妖怪看了都怕……公主?您怎么了?”
陆鸢鸢揉了揉抽搐的眼角:“好了好了,别说了,我大概都知道了。没别的了吧?”
银屏犹豫了下。
其实除了这些话,近日,宫中还在暗地里流传着公主和三皇子的一些绯闻……只是,这些话明摆着就是给太子编织绿帽。所以,也没人敢大张旗鼓地嚼舌根,流言蜚语,都局限在小范围内。
这种话说给公主听,也是污了她的耳,还是别说了。
银屏摇摇头,换了个话题:“对了,公主,前些日子您身体不好,我便没有打扰您。皇上和谢贵妃娘娘赏赐了很多东西过来,都是名贵的补品和药材。还有,侍郎和尚书家的几位公子也派人送了礼物来,您要看看吗?”
陆鸢鸢疑道:“尚书和侍郎?”
这不是以前最爱欺负她,给她送蟾蜍和死蛇的那几个人么?这次无端端的怎么会给她送礼?
恐怕不会是什么让人心情愉悦的东西。
陆鸢鸢挥散脑海里“黄鼠狼给鸡拜年”七个字,委婉地说:“那些东西……能用的话,你们几个就分了。不能用的话就处理掉,不用给我看了。”
银屏眨眨眼:“谢公主赏赐。”
公主居然连看都不看……明明都是些好东西呀。
陆鸢鸢这一养病,就是一个月。等她身体大好,可以跟以前一样到处走动时,时间已来到了八月。
这段日子,宫中从上至下,人人自危。
全天下戒备
最森严的皇宫竟然混进了妖邪,实在叫人寝食难安。皇帝十分不满,让国师尽快捉住妖怪。然而,整整一个月下来,却是风平浪静,无事发生。
眨眼间,中秋节就要到了。按照惯例,雍国将在登天山举办赏月宴。盛事在即,近日草木皆兵的紧张气氛总算被冲淡了几分。

在雍国,每至八月上旬,民间新酒的醇香就会飘出酒家门廊,盈满大街小巷。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在院子里摆上石榴、葡萄等时令蔬果,还有必不可少的螃蟹。等天黑了,人们便会沽酒游船,抚琴赏月,通宵达旦玩乐。
皇宫的庆祝活动则更风雅。中秋之夜,皇帝都会在登天山举办宫宴,邀请群臣出席,曲水流觞,吟诗品酒,持续到子时。
八月十五那日,五更天,困得眼都睁不开的陆鸢鸢就被银屏和几个宫人从被窝里挖起来,送到浴池里,从头到脚都洗了一遍,再被拎到梳妆镜前打扮。
起得太早,陆鸢鸢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冒出一点儿泪花。
银屏一手拿着一个螺纹小漆盒,另一手捏着一支纤长的画笔,紧张地制止道:“公主,您别打呵欠,别流眼泪,我在给您画斜红呢!”
所谓的斜红,是一种近日在王城贵女间十分流行的妆容画法,在外眼角用画笔勾出一条殷红细线,沿眼睑的弧度斜飞上去,显得人妩媚又娇俏。
“……”呵欠也不让打,陆鸢鸢无可奈何地放下手:“不用这么隆重,随便化化就行了。”
银屏一脸认真地说:“公主说笑了,今夜可是中秋宫宴,不止圣上要来,群臣也会携家眷出席,当然要好好打扮啊。”
陆鸢鸢无奈,闭上眼继续任她施为。等一切都大功告成,日影已偏移至午后,快到赴宴的时刻了。
登天山地如其名,位于漓江江畔,素来是皇家专用的赏月胜地。
入夜后天气很凉快。宴席在山上露天的花园里举办,皇帝、谢贵妃以及几个妃嫔坐在上首。他们下方,由近至远,依次是太子、按年龄排的皇子公主、大臣和家眷们的位置。
由于尚未行礼,陆鸢鸢没有和太子挨着坐,位置被安排在宾客席。这个角落够低调,基本没人会注意她,正合她意。
酒过三巡,大家开始吟诗作对。
这种文绉绉的环节,陆鸢鸢颇觉无聊,左耳进右耳出。但接下来的歌舞表演,她倒是挺喜欢的。
只见蒙面的舞姬手执紫藤花,站在一面鼓上跳舞。手腕和脚腕系着绶带银铃,随着她旋转的动作飘飞。那么小的一面鼓,她却越旋越快,腰肢如水蛇般灵活,没有半拍踩空,足见舞技之精湛。
陆鸢鸢津津有味地欣赏着表演,余光瞥见宫人端来月饼,也没细看,拿起来咬了口,结果差点喷出来。低头一看,她手里的“月饼”竟和现代的圆形月饼大相径庭,看形状,它似乎是从一个脸盆那么大的大饼里切下来的一小块。白花花的面饼中包裹着芝麻椒盐和核桃仁,简直是黑暗料理版的五仁月饼。
这还是她两辈子第一次吃这个世界的月饼。一个饼就把她肚子撑满了。
正好,歌舞在这时结束了。皇上喝得有点高了,被内侍搀扶起来,提前退宴,去后方休息,谢贵妃也跟着他离开。但临走前,皇帝还笑着让众人继续享受宴会。
陆鸢鸢一整晚都保持着淑女的坐姿,小腿压得又酸又麻。皇帝一走,她立马得到解放,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打算出去散散步,消消食。
这座行宫独占一座山头,大得超乎想象。等陆鸢鸢在花园里散完步,却怎么也找不到回去的路时,她终于意识到,自己这是迷路了。
陆鸢鸢蹙了蹙眉。
前两年中秋节,原主也来过这里,但她基本都是老老实实地待在宴会上,没有四处走动,因此,在对方的记忆里,调取不出这座行宫的地图。
廊下,一盏盏宫灯在夜风中轻晃,如琉璃珠串,光彩照霞。陆鸢鸢扶着走廊栏杆,往前走了几步,突然瞧见,不远处居然就是这座行宫的大门,两名守卫立在门边。去问他们,应该就知道怎么回去了。
裙摆太长了,陆鸢鸢一边快步走去,一边提起裙摆。顾着闷头走,在转角的地方,她冷不丁撞上一面墙,闷哼着倒退一步。
不,不是墙,而是一个高得像一堵墙的人。
堪堪站稳,她头上就传来了越鸿懒洋洋的欠揍的声音:“躲在这里干什么?想跑?”
这家伙的胸口里是镶了块铁板吗?怎么这么硬?
“……”陆鸢鸢揉了揉撞疼的额头,无奈地说:“没有,我只是迷路了,想去那边问问怎么回去。”
一放下手,借着宫灯微明的光芒,却瞧见自己的手心擦得红彤彤的一片。
“是吗?我看你一副鬼鬼祟祟的……”越鸿嗤笑,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笑意霎时一滞:“撞流血了?”
“不是。应该是我额头的花钿。我的宫女给我画的,被你的衣服抹糊了。”
陆鸢鸢摸出一张手帕,擦了擦。因没有镜子,看不到额头的情形,她越擦,那团红色越有晕开的趋势。越鸿看不过去,一把夺过她的手帕:“行了行了,越擦越脏,我给你擦吧。”
他夺过她的丝帕,给她擦了起来。没擦几下,陆鸢鸢就低低地抽气,抱怨:“好痛,你别这么粗鲁……”
“这就痛了?我都还没用力,你纸做的?”这话说得不客气,但一说完,越鸿就想起来,这家伙的脸,他用一点点力气就会捏红。也许是真的受不住他的手劲儿,顿了顿,还是放轻了点儿。
丝帕在眼前晃来晃去,陆鸢鸢干脆闭上眼,任由他擦。
可过了好一会儿,那丝帕是动得越来越慢,越鸿又一直不说话。她心里觉得有些奇怪,便睁开眸子:“好了吗?”
琉璃灯盏,华光剔透。越鸿似乎正看着她出神,也不知在想什么。料不到她突然睁眼,他有些不自在,将手帕丢回给去:“好了!”
陆鸢鸢道谢,低头,折起手帕。这时,越鸿低低的声音传来:“喂,我问你,你那天为什么救我?”
然而,话一出口,越鸿似乎就懊悔自己问了这个问题,有些烦躁地改口:“算了,我换个问题。你救了我,想要什么报答?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
越鸿是《魅仙缘》的备选男主,得他一个承诺,说不定将来会有很大用处。陆鸢鸢略一思索,问:“什么都可以吗?”
“对,别磨磨唧唧的了,说吧。”
然而,不等陆鸢鸢提出要求,两人同时听见,行宫那两扇厚重的铆钉木门外,传来一阵马匹嘶鸣声,紧接着,便是一声落地的闷响。光凭声音,也能想象出一个人心急火燎地从马上滚下地的模样。
“急报!急报!快开门,我有急报要马上传给皇上!”
嘶吼刺破黑夜的寂静。两个守门的御林军对视一眼,问:“来者何人?什么急报?”
“我乃信使,带了从边关传来的十万火急的情报!燕国——燕国撕毁停战协约,三天前突然起兵,已经攻占了我大雍一座城池!”
犹如一道惊雷劈落,陆鸢鸢瞬间愣住,越鸿也看了过去。
寂静笼罩了这个清寒的秋夜,宫门内外三人的对话,清晰地随风飘来。
“什么?!燕国起兵?!”
“此事当真?!”
“金子都没这么真!张将军特意嘱托我,务必尽快将急报传至王城,也一定要看好燕国公主,不能让她跑了!”
“说得对,燕国言而无信,着实可恶,我们绝对不能轻饶燕国公主,定要拿她杀鸡儆猴,祭我军中英魂!”
寒意爬上后颈,陆鸢鸢脸色苍白,却感觉自己找到了一团乱麻的线头!
当年,燕国送给雍国的不止有和亲公主,还有几座城池,心里肯定是不服气的。休养生息数年后,他们是天晴了雨停了觉得自己又行了,重挑战火,为的是收复失地。
这么做,也等于是放弃了她这个公主,把她丢在雍国等死的意思。
这个世道,公主不能继承皇位,她们的命,比起实打实的国家利益,是分文不值的。
两国反目,第一个被拿来开刀的,一定是被捏在雍国手里的她。
难道,这就是原主离开凡人界
,从一个和亲公主成为蜀山弟子的契机?
按时间,也确实差不多是这个时候了。可是,从燕国撕毁停战条约开始,到她被带上蜀山,这中间到底经历了多少个环节?
陆鸢鸢紧捏拳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等这个消息传到雍国皇帝耳中,她会被如何对待?
念在她过去这三年还算本分,又是一个已经被亲人放弃、没有任何力量支持、翻不出花来的公主,留她一命?
绝不可能。
雍国被人公然踩脸,若不砍杀她,这不叫仁慈,而叫软弱。日后,它将再也无法在诸国面前立威。
如果她是皇子,那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会被大雍留作人质,用来威胁燕国。
但她是公主。所以,她必死无疑。
但这又和未来的发展相悖了——雍国的死牢一只苍蝇也飞不出来。若她被关进去了,又是怎么遇到蜀山修士的?
难不成有人劫狱?亦或是,她没有被关入死牢?
她应该趁着现在还没有人发现她已经偷听到急报,逃出登天山吗?
可是,越鸿就在她身边,她能怎么逃?
她该怎么做,才能活下来?
陆鸢鸢的思绪飞快转动,慢慢地将后背贴在墙上。这时,她的手腕却突然被捏住了,力气大得她有些疼。
越鸿慢慢回过头来,双目直直地盯着她,似是燃灼着两簇古怪的火苗。
陆鸢鸢忍着疼,仰起头,她心里没底,可面上不显,神情堪称哀婉和楚楚可怜,无声地冲他做了几个口型。
——你要送我去死了吗?
一说完,越鸿就骤然加大捏她手腕的力气,痛得她想尖叫。
那厢,御林军已经打开宫门,将那战报的竹筒接过,只留一人继续看守大门,另一人速速进去传信。
眼看,就要经过两人所在的地方了。
越鸿的脸色变幻几许,仿佛经历了好一番挣扎,终于,一咬牙,下定决心,将陆鸢鸢往暗处一推。当那御林军路过他们前方时,他一个手刀劈下,将对方劈晕过去。
御林军哼也没哼一声,就晕过去了。
越鸿将昏迷的人拖至暗处,弯腰,拾起滚到他鞋边的竹筒。
陆鸢鸢惊呆了。
越鸿大步上来,一把扯过她的手腕,一言不发地将她带向行宫另一个方向,从马厩里拉出一匹马,将她推到马上。
骏马一路疾驰下山,枝叶如鞭子一样打在他们头面上。来到半山腰,越鸿猛地勒马,有些粗鲁地将陆鸢鸢弄到马下。
陆鸢鸢踉跄一下,坐在地上。
“燕国公主偷听到边关急报,将使者打晕,独自逃走。她听说登天山后面有一条密道能下山,前往漓江渡口。那里停泊着大量异域商人的船只,每天从早到晚,都有船只发出,日行千里。她想,虽然自己没有身份文牒,但那些商人在商路上走多了,门路又广又杂,只要给他们金子,伪装成他们的奴仆,也许她有机会逃到一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活下来。”越鸿望着她,一字一顿地说:“天亮前,三皇子才发现晕倒的侍卫,拾起边关急报,交给皇帝。”
他在说什么?
乱了节拍的心跳,如鼓点急奏,陆鸢鸢抓住地上的草,和马上的少年对视,因背着光,她只能看见对方幽暗的双目。突然,她听懂了对方的言外之意。
越鸿受过她救命之恩,不想亲手押她去死。他也知道,她不过是战争的牺牲品,留下来必死无疑。可作为雍国三皇子,他亦不能助她逃跑,更不能包庇她,因为那无异于叛国,也会将他的母族置于危险之中。
所以,他当做没看到她,给她一晚上时间,让她试着去走一条结果未知的生路。
能不能躲开盘查,逃出生天,就看她的命了。
说实话,陆鸢鸢本来只是想试探越鸿,看他能不能为她求情。这个结果,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或许,这也是救命之恩的连锁反应?
不敢再细想耽搁,陆鸢鸢一咬牙,从地上爬起来,沿着山路,往前跑去。
跑出几十米,陆鸢鸢往后扫了一眼,却瞥见寒芒闪烁。定睛一看,越鸿竟然取下了马匹身旁的弓箭,展弓,以箭头对准了她!
陆鸢鸢心中大骇,以为他改变主意了,求生本能让她往前一扑。
“嗖”一声,箭矢裹挟着冷风,擦过她的衣裳。
尾羽嗡鸣,泥土四溅。
陆鸢鸢手掌撑地,划开一道伤口,却感觉不到利箭穿身的疼痛。她惊魂未定地抬头,见到那支箭矢深深插进了她前方的泥土里——那里有一大团黑乎乎的在蠕动的东西,似是头发。被箭射中,它猛地往后一缩,缩回了黑暗的丛林里。
与此同时,陆鸢鸢的脑海里响起系统的一连串提示音:
“叮!初级副本【撞煞】支线概率触发,剧情开始延伸!”
“叮!请宿主接收副本新资料!”
“叮!请宿主尽快清场,勿要伤及无辜,否则将有惩罚落下!”
陆鸢鸢:“……”
这是系统的乌鸦嘴灵验了吗?
那个进度条卡在99%的副本BOSS,真的回来找她了?
身后风起,骏马嘶鸣。越鸿一夹马腹,朝她奔来,急急地转了个弯,便要将她拉上马,怒道:“愣什么!先离开这里!”
系统说得明白,这次的危险是冲她来的。陆鸢鸢往后躲开了越鸿的手,抬头看他,这一次,没有虚与委蛇或是假装柔弱恐惧,她露出一抹短促的淡笑:“越鸿,谢谢你。”
趁着越鸿怔愣,她在电光火石间,拔下头上的簪子,用力扎向马屁股。骏马吃痛,不再听主人使唤,载着越鸿狂奔而去。
陆鸢鸢手里握着滴血的簪子,听见身后有一阵悉索爬动的声音,在迅速靠近。转瞬,她就仿佛被什么东西重击了一下,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陆鸢鸢有种胸口被压了千斤巨石的憋闷感。
系统:“检测到宿主生命值低于安全线,为避免发生离魂反应,请尽快补充生命值。”
陆鸢鸢鼻端嗅到一股怪异的腥臭味,灵台一清,睁开眼皮,视野却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动了动,就发现自己四面八方都被封死了,如同被关在一个蚕蛹里。
这裹着她的东西,厚软而柔韧,凉丝丝的。
是布,还是被子?
陆鸢鸢微觉茫然,摸黑摸索片刻,分辨出这是何物后,头皮蓦地炸开一阵悚意,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这全是头发!
她跟一具木乃伊似的,被裹在了铺天盖地的头发里。
是了,从登天山跑路的时候,越鸿的箭,不就是射中了一团蠕动的头发吗?
就在这时,似乎感知到她的苏醒,周围的头发莫名地开始躁动起来,蠕动收紧。
陆鸢鸢想也不想就弓起身体,试图给自己容留呼吸空间。可惜,平时一扯就断的细丝,成千上万地拧为一股时,便成了人力难以抵抗的绞杀利器。她手脚都被缠紧,紧贴在身侧。骨头、脏腑受到寸寸挤压。她感受到肌肤传来的清晰的剧痛,那是利索般的发丝在割破她的皮肤。窒息让她面庞紫胀,失去反抗的力道,肺腑深处最后一丝空气离她而去……
“铮——”
就在她以为自己就要交代在这里时,束缚猛地一松!
重见天明那一刻,珍贵的空气争先恐后地灌入肺里,血流鼓噪地冲刷耳膜。陆鸢鸢仰面卧倒,鼻翼嗡动,大口喘息,光亮刺入视网膜,眼球酸胀不已。渐渐地,视野才清晰起来,她看到一道赫赫明明的剑光。
陆鸢鸢的指节艰难地抽动了一下,顺着那道剑光朝上看,就愣住了。
一个少年站在她面前。眉如墨画,唇若丹朱。只是,在望人时,绀青眼珠呈现出冬日粼粼水泽一样的寒意,冷淡至极,生生击散了旁人心头的旖旎遐想。
他看着也就十六七岁的年纪,有别于成年男子那种肌肉虬结的厚重身形,身形高挑,腿长腰劲,身着雪白宗袍,踏黑靴,如同一株沐雪的挺拔翠竹。手中之剑长约三尺,剑身呈现出罕见的淡淡绯红,春色九重,燎燎生辉。
在自己最狼狈的时刻,毫无防备地看见
段阑生出现,陆鸢鸢的气息瞬间僵硬,手指插进手心。埋在心脏里那颗淬毒的毒牙往深处一扎,泛起一片针扎似的闷痛。
跟上次在行宫的匆匆一面不同,面前这个衣襟平整,袍角无尘的段阑生,才最符合她记忆里那个他的模样。
上辈子,她和段阑生最后一次见面,就跟此刻的情境很像,他高高在上,而她狼狈得像条落水狗。当时的痛苦,不甘,委屈,愤怒……都化作附骨之疽,烧进了她的骨髓里。以至于再见到他时,她还不能一下子就滴水不漏地藏起心绪。
陆鸢鸢咬住齿关,闭了闭眼,以最大的理智提醒自己,不能露出端倪。
另一边厢。
段阑生的视线在一片狼藉的屋里转了一圈,很快,停在了地上那个少女身上。
这是他进入这个村子后,找到的第一个还没被妖怪吃掉的活人。
她平躺在地,闭着眸子,虚弱地呼吸。一身衣裳皱巴巴的,但不难看出,那是一件颇为华丽的宫装,宝蓝绸面上绣有大片对称的藤枝花纹。她脚上也穿着一对软底绣鞋,鞋尖点缀一簇白毛,缀有夜明珠,并非村野女子会有的打扮。
在挣扎时,她的头发已经散开了,凌乱的黑发掩盖着脸庞。日落霞光从门外洒入,照得她耳垂泛出红意,血络通透。
看清楚她的脸那一刻,段阑生的目光骤然一定。
他记性一向很好,对于两三个月内有交集的人,大多都有印象。所以,在一刹那,他就将这张脸和那个雨夜出现过的雍国太子妃对应上了。
她怎会孤身出现在这种地方?
是被掳来的?
段阑生微微蹙眉,收剑入鞘,开口道:“你是何人,怎么来到这里的?”
声如其人,没什么起伏,透着一股波澜不惊的冷淡。但因为音质泠泠,如玉石相击,还是很动听。
屋中静了片刻,地上的少女终于轻轻答道:“我……是被妖怪捉来的。”
因过度喘息,她的嗓音似乎伤了,有点沙哑。慢慢地,她睁开一双幽黑的眼眸:“你是修仙者吗?”
“是。”段阑生并不多说。
“哦。”
沉默了一会儿,她又说:“麻烦拉我一下,我起不来。”
这世间的凡人看到修士,要么敬若天神,要么战战兢兢。若在妖怪巢穴里被修士救了,还会感激得涕泗横流,恨不得当场叩几个响头。这个少女的态度却平静随意得有些奇特。
嘴上说着请求的话,眼眸深处,却沉着些冷冽的东西。
段阑生终于正眼看她,但只是一眼,就移开目光,解下佩剑,将剑鞘递向她。
意思很明显,他不喜欢与人触碰。
他的剑鞘很冷,握住它就像握住一块冰,但这样省力多了。陆鸢鸢借力坐起,打量四周。
太阳已经快落山了,暮霭沉沉。这是一间粗陋的村屋,柴扉破破烂烂地歪在门框上。土块所垒的炉灶积满灰尘,墙壁开裂,挂着锅瓢碗等器具。墙根堆放着一捆捆干柴,还有一把扫帚、一个水缸,前头靠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那是一个死人。
此人一身粗布织衣,脚上是一双草鞋,看起来是屋主,死状极可怖,枯槁皱缩,跟一具皮包骨的骷髅似的。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眼、耳、口、鼻……肉眼可见的体表的每一个开口,都挤满了黑色长发,像怪物进食的触须扎了进去。
虽然这些头发的根部都断了,找不到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却不难想象出它们动起来时,钻进这人的身体大快朵颐、吸干血肉的场景。
这世界的妖怪杀人的方式千奇百怪,其中一些实在太恶心了。陆鸢鸢有点受不了,强忍不适,转开头。
不过,这种死状,倒是很贴合她目前所处的这个从【撞煞】延伸出来的新副本的名字——【发妖】。
陆鸢鸢眼前闪过系统传输给她的资料。
【副本名称】发妖
【角色定位】18线配角(比跑龙套多一点的戏份)
【遇险概率】100%
【死亡概率】90%
【副本进度】30%
【更多资料】已解锁,请点击展开详情
发妖,顾名思义,就是擅长用头发杀人的怪物。这种取名方式也是很直接明了了。
这玩意儿,本来是修仙界的原产物。因两界结界不稳,让它越狱进了凡人界。一路上,为了逃过修士的追堵,它几乎脱了一层皮,来到琅琊山一带,终于跑不动了。
正好,那一天,雍国在琅琊山举办围猎大赛,漫山遍野,最不缺的就是人。于是,它就地取材,杀了一个御林军,剥了他的人皮穿上,来掩盖自己的妖气。
然而,那个御林军的尸体很快就被他的同僚发现了,引起了所有人的警惕。这玩意儿没法再顶着同一张皮出现在别人面前,只能换个壳子。于是,它故技重施,借了铛儿的皮来避风头。
可惜,借来的人皮不能永葆鲜活,想尽快恢复巅峰状态,必须进食人肉。这玩意儿顶着铛儿的脸活了一段日子,妖力恢复了四成,便决定在这副皮囊腐烂前,干票大的。
本来打算吃了陆鸢鸢就连夜逃走,谁知碰了个软钉子,不仅没讨到好处,还被铜镜所伤,又惹来了国师。发妖狂怒交加,只能先逃出王城,找了个村子,窝在这里进食。
手无缚鸡之力的村民,就这样沦为了发妖的盘中餐。血肉大补,这玩意儿的妖力明显要比它披着铛儿的皮时厉害多了。
另一边厢,段阑生被四个坑货队友甩脱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们了。但用脚趾头看都知道,那四条杂鱼没有完成捉妖任务。
这两个月,段阑生一直在独自追索妖物。昨天,他来到这座山下,听说这几天,有五个姑娘在上山捡柴时失踪,怀疑是妖怪作祟,便循着踪迹,一路找到这里来,和她碰上了。
陆鸢鸢捂额,梳理好已知的信息。
被丢进副本里、被BOSS仇视上、遇险率100%,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没猜错的话,这个副本,极有可能就是原文里她进入蜀山的跳板。
她思考了一下,在这种情形下,若是脱离段阑生行动,她活下去的概率是零。为了自己的小命,她必须认清现实,跟着段阑生行动。
那么,她是不是应该像有求于越鸿的时候一样,把敌意藏好,别这么生硬,免得他丢下自己?
“……”陆鸢鸢指尖神经质地一抽,有种想啃咬指甲的冲动,但她忍住了,慢吞吞地站起来,垂下脸庞,旁人很难看到她的神情,只能听见她柔柔弱弱的声音:“我叫陆鸢鸢,请问仙师怎么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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