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夫君杀身证道后,我重生了by云上浅酌
云上浅酌  发于:2025年09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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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鸢鸢定定神,挥散杂念,不让自己分心。
洛水祭祀的第一天早上,顺利地度过了,没有发生任何意外。这跟大家预料的不谋而合。第一天,往往是所有人精神最抖擞、戒备最警惕的时候,那妖怪既然有智商,会思考,一定不会第一天就上门找事。要选,肯定也会选大家防备渐渐松懈的后几日。
陆鸢鸢扶着谢贵妃回到休息的行宫,和翠儿一起帮忙拆掉了谢贵妃身上环佩叮当的装饰。这些饰物也够复杂的,在拆一根簪子时,翠儿还失手扯疼了谢贵妃的头发,连忙白着脸告罪。
谢贵妃摆摆手,没有与她计较。最重的头冠一拆下来,脖子就轻松多了。
因为洛水离王城也有一定距离,每天都要举办祭祀,谢贵妃是孕妇,不可能为了宿在宫中而天天来回奔波。所以,这七天,谢贵妃都会住在行宫里,蜀山弟子也都会陪她留在这里。
谢贵妃伸手按了按额头,露出一丝倦容。就在这时,外面有宫人敲门,送上餐点。
陆鸢鸢接过来,等那宫人离去,把食物捧到内间。黄莺借口叫走了翠儿,等她们都出去了,陆鸢鸢用小碗夹出一部分食物,就打算低头试吃。
可她的唇还没碰到筷子,就被拦住了。
谢贵妃支起身体,一双美眸忧心地望着她:“我实在不放心,不如还是找别的试吧?”
陆鸢鸢心里一暖,笑了笑,安抚她:“娘娘,没关系的。我们防备了那么久,不可能现在功亏一篑,还是谨慎些好。如果东西有问题,我吃得出来,不会真的吞下去。”
试吃,是她私下和谢贵妃提出的。如果那只妖怪想神不知鬼不觉弄走谢贵妃,在餐食里做手脚是一个办法。这里,只有黄莺和她能不间断地陪着谢贵妃。黄莺是剑修,舌头没有她的灵敏。如果食物被人下了微量毒素,黄莺未必吃得出来,她却可以尝出。
在她的坚持下,谢贵妃没有再阻挠,叹了口气,目光复杂,满含感激地望着她。
陆鸢鸢把每个小菜都试了一遍,确定没问题,才让谢贵妃用餐。等到黄莺和翠儿回来换班,她正好可以休息一下,便打算去后院里晒晒太阳,顺便拾起荒废了几天的修炼。
院子空空荡荡的,陆鸢鸢走到一棵梧桐树下,扫开石椅上的落叶,突然听见脚步声从后方传来。
回过头,她便愣了一下。
两日未见的段阑生,出现在她面前。
段阑生出现在这儿也不意外。可是,他今天好似和往日有些不同,陆鸢鸢的视线迷惑地逡巡一圈,终于找到了违和的地方——这厮今天居然没用黑发带,改用了一支白玉簪束发。

不止如此,视线朝下一瞄,她还发现他今天换了双新鞋。
怎么觉得这双鞋子有点眼熟……是了,这好像是她送的。
当然,这只是她在集市里买的,没有爱心手工成分。毕竟段阑生每次离开蜀山,都会给她带不少稀罕的法宝,她也得“投桃报李”不是么?
甭管回送之物有多普通,只要加上“心意抵万金”这句万能饰词就行了。世上再也找不到这种能用芝麻换西瓜的划算交易了。
话说,东西送出去这么久,这还是她第一次见段阑生穿。还以为这东西已经不知道被他塞到哪个旮旯去了。
满庭黄叶絮絮落下,段阑生朝她走来。他身姿修长,腰窄腿长,逆着光,眼珠色泽分外深润,睫毛一扇,便落下两团淡淡的影。短促一晃神,他已径直来到石凳前。发现陆鸢鸢神情微微古怪地盯着自己,他抿了抿唇:“怎么了?”
陆鸢鸢皱眉道:“你今天怎么用玉簪束发了?”
段阑生见她皱眉,一凛,眉目染上一丝凝重:“你是觉得……不好看吗?”
“哦,那倒不是,就是第一次见,有点新鲜。”
闻言,段阑生微不可察地吁出一口气,仿佛放心下来,眉目舒展,有些开心的模样,轻声道:“那就好。”
接着,他就挨着她,坐到石凳上。
陆鸢鸢:“……”
这家伙今天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这么关注别人对他外表的评价?
上回见到他,他明明还不是这样的。
陆鸢鸢惊疑片刻,蓦地,眉毛一跳,脑海深处的灯泡亮起。
她知道了。
是因为上回在皇宫花园里见到小若了吧。
追妻火葬场文的套路都是这样的。最开始,小若对段阑生百般示好,他却人家爱理不理,一天到晚都拿张不近人情的冰块脸对着人家。把人给气跑了又百般后悔和思念。
及至上回,双方在雍国皇宫重逢,段阑生亲眼看见小若身边出现了一个野男人,必然是不敢置信,醋翻了天,并因此打通感情的任督二脉。
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流程就要走到开窍雄竞追妻的经典环节了。怪不得突然重视打扮。
——不费吹灰之力,陆鸢鸢就为一切的反常找到了合理解释,又瞟了眼他的鞋子,一声冷笑差点没控制住,飘出喉咙。
那天看到小若和越歧在一起,这家伙的反应这么平静,原来是装的
没想过会有人会来,陆鸢鸢坐在石凳正中,大腿外侧感受到暖意,她心里排斥,不由自主地远处挪了挪,岔开话题:“你那边忙完了吗?来找我有事?”
“午时到了,换了人,等会儿还要回去。”段阑生点头,从衣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纸包,递给她:“刚才有人送了这种叫化天酥的糕点过来,我尝过,和沁芳阁的雪丸子味道很像。”
洛水祭祀期间,谢贵妃每日都要斋戒祈福,吃得很清淡。再加上,她是重点保护对象,所有送进这座寝宫的膳食,都是由御膳房单独准备的,跟提供给段阑生他们的吃食不一样。宫人的吃喝用度也跟着主子在变。这道糕点,刚才陆鸢鸢确实没在谢贵妃桌上看见。
沁芳阁是修仙界春山城的一家酒楼,她和周雀都很喜欢其中一道叫雪丸子的甜酥。每逢去春山城,一定要去打卡。但不是每一次都能吃上,也许会碰上售罄的情况。
段阑生这是吃到她喜欢的东西,所以一得空就给她送来了?
陆鸢鸢微一恍神,就收回目光,并未伸手去接:“我吃过午饭了,现在不饿,你留着自己吃吧。”
段阑生眼睫一颤,拆纸包的手在半空停下,温煦的笑意淡去。默默地,他将东西又包了回去。
今天看他尤其不顺眼,不想再和他待在一起了,陆鸢鸢转过头,站起来道:“要是没别的事,我先回房了。”
刚站起来,她就听见后方有衣袍沙沙的摩挲声。原来,段阑生几乎同时跟着她起身。但不等他开口,陆鸢鸢的脑海里猛地蹦入一段剧情——
这段剧情写的是:这天午后,她刚从谢贵妃那儿出来,碰见段阑生在树下休息。鉴于她前科累累,段阑
生对和她十分警惕,好不容易逮到段阑生落单的机会,她岂能错过,便以和段阑生商量正事为由,把段阑生骗到了东边的宫室里。
【陆鸢鸢心猿意马,顾左右而言他,装了一会儿,色胆没藏住,手伸向段阑生的衣领,往两侧一扯。可她没能得逞,手就被段阑生死死扼住了,骨头几乎要被他捏碎。
段阑生的表情冷得跟冰碴子似的,眼中厌恶藏都藏不住。
他以为她真的有正事商谈,但原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对屡教不改之徒,已经不想再多说一句废话了。念在同门一场,再有下次,他不会客气。
陆鸢鸢仿佛一个破布娃娃,被推倒在地。望着段阑生扬长而去,她揉着手腕,却是越挫越勇。
千错万错,都是段阑生的错。谁让他长得这么好看,连瞪人都这么好看,无时无刻不在勾引她,又怎么能怪她把持不住呢?】
系统:“叮!请宿主在10分钟内填补剧情,否则将有惩罚落下。”
陆鸢鸢:“……”
随着角色完成度越来越高,填补剧情的间隔也越来越久。这玩意儿,从路上一个个明显的巨坑,变成了只会出其不意地绊她一脚的暗钉。
这次的剧情,该说它是与时俱进,还是冥顽不灵呢?明明能根据她参与的副本情境而出现,却不肯更新一下她的人设,始终坚持着一开始的色鬼舔狗路线。
系统:“宿主,舔狗NPC的特色就是脸谱化,不存在人设成长的空间。”
陆鸢鸢深吸一口气,顿住回房的脚步,挤出一抹微笑,指着不远处的宫室,说:“我突然又想吃化天酥了,你有空吗?不如去那边坐会儿吧,我去泡壶茶,我们一起吃。”
见她突然改变主意,段阑生的眸光亮了亮。
入住洛水行宫这几天,夜晚的安排和先前在皇宫里一样,陆鸢鸢和黄莺轮流宿在谢贵妃的房间里。不用守夜时,就住在寝室旁边的房间里。
东面空着的宫室则放了谢贵妃这次带来的许多东西,有衣服、书籍、惯用的手炉等等,都用箱子整齐地装着。闲时谢贵妃可以在这儿抄经品茶。故而宫室面积不大,整洁干净,墙边矮小的红木柜上放了不少书卷和经文,还放了一个黑漆描金的熏炉,清雅的香气透过铜丝网飘出。
陆鸢鸢先让段阑生坐下,自己转身去泡茶。她已经想好了怎么糊弄这段剧情了,待会儿装作不小心把茶倒在段阑生身上——有这么多衣服挡住,不至于烫伤他——再催促他脱下淋湿的衣服,不就有正当理由去扯他的衣服,又不会被他怀疑心思不纯了么?
红茶茶叶梗在壶里飘转,热蒸汽烘在手心,茶水盈满杯子。陆鸢鸢放下茶壶,拨了拨头发,悄悄瞥了眼段阑生。他对马上要发生的事显然还一无所知。
准备就绪,陆鸢鸢双手捧着一杯茶,装作很烫的样子,快步走过去,来到他身后,突然装作手滑,将茶杯打翻:“茶来了……哎,小心!”
深红的茶水哗啦泼到了段阑生的前襟上,淅淅沥沥,冒着热烟,泼得他洁净的衣裳化开一大团难看的茶渍。
段阑生也一怔。陆鸢鸢哪能给他机会自己脱衣服,赶紧放下茶杯,冲他伸出手,故作担忧:“你没烫到吧,我不是故意的——”
她的手刚碰到他的衣裳,段阑生突然望见了什么似的,猛地抓住她的手。
陆鸢鸢心中一定,看来剧情马上要顺利完成了。
但没想到,段阑生并没有抓住她的手,顺势将她推远。他根本没管自己的衣裳,握住她的手,将其翻转,盯着红茶淌过她手背留下的淡淡红印,拧起眉:“你烫到了,要上药。”
陆鸢鸢被他一指才发现,愣了下,说:“我不疼,一会儿自己就好了。”
段阑生听她这样说,却不松手,还仿佛看不会照顾自己的孩童一样,望了她一眼:“不行,已经肿了,膏药呢?”
他的手在阳光下像块漂亮的玉,没有发力的迹象,更没捏疼她,却想挣也挣不开。陆鸢鸢没办法,只好从怀里找出一瓶膏药。段阑生拉了她一下,让她坐在自己对面的椅子上,取出手帕,给她擦干净茶水,垂眼,仔仔细细地上了药。
陆鸢鸢看他的动作,突然发现他的手帕不是她给的那张:“怎么不见我上次给你的手帕?”
这句话不知哪里说得不对,段阑生手指一僵,静默片刻,才闷声道:“抱歉,我……弄脏了,可能没法还你。”
弄脏了?
陆鸢鸢愣了愣,“哦”了声,倒也没有深想,毕竟也不是啥重要的东西。等涂好药,她接过瓷瓶,突然想起来,刚才的剧情被段阑生打岔了,还没走完,连忙站起来,把剧情拐回原路:“你衣服都湿了,得赶紧脱了!”
任何人衣服上被浇了一杯热茶都不好受。可看见她的手靠近自己,段阑生喉结微动,蓦地改变了主意,垂下双手。
不知是不是热茶渗过了几层衣裳,烫到了肌肤。她的手分明还没碰到他的身体,他的气息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战栗,瞳孔说不清是兴奋还是紧张,微微一缩。
刷一下,他的外衣被轻轻松松地扯得大开。
段阑生的衣裳一直穿得很严实,如无必要,不会多露半寸肌肤。霜色中衣的领口却无论如何都会比外衣低一截,显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
没料到会这么丝滑,陆鸢鸢也傻眼了一秒:“……”
他怎么完全不闪躲,也不反抗她?
莫非是因为,他们实际上的关系没有原文所写的那么恶劣,段阑生把她当成兄弟,没有往暧昧的方向想,因此,脱外衣还在他的容忍范围内?
也对,之前也试过有段阑生表现得和原文不符,还是能过关的情况。任务过不过关,看的是她的行为够不够遵循原文。
反正原文也没说他是哪件衣服的衣领被扯开了。按原文的人设,她现在应该色胆包天地继续扒衣服,直到段阑生表现出推拒之意。说不定,再脱一件,他就受不了了。
正好,茶水也泼到了他的中衣上。
双方面面相觑,陆鸢鸢迟疑一下,就试探性摸向了他的中衣衣襟。
段阑生眼眸略低下去,望见她的手,忍不住屏住呼吸。
下一秒,刷一下,中衣再次毫无阻碍地被她扯开了。
陆鸢鸢:“……”
陆鸢鸢眼皮再度一跳,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双手下意识地松了松,忘了那个瓷瓶还握在手中。啪地一下,瓶子滚落在地,瓷片的碎裂声划破空气。
同时,系统的提示音响起:“叮!原文剧情填补完成,角色完成度上升。”
陆鸢鸢暗暗吐出一口气。果然,她的系统只约束她的行为,只要她的行为是符合人设的,段阑生配不配合都不重要。正好有了理由收手,她退后一步,就要蹲下去捡碎片。段阑生却伸手拦住了她:“我来吧。”
陆鸢鸢想了想,没有拒绝,站在一旁,看到段阑生弯腰,钻入桌子捡瓷片,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几道凌乱的脚步声,接着便是熟悉的声音响起:“……是这里么?抬进去吧。”
“回殿下,是的,娘娘的箱笼都在这儿。回头奴才一定好好责罚们,怎能如此糊涂,把娘娘的箱笼送到了殿下那儿……”
是越鸿的声音,还有张公公的那个徒弟!
除了他们,还有几个搬箱子的宫人。听起来,应该是宫人运东西的时候弄错了,越鸿派人来物归原主。
段阑生也听见了外面的声音,动作一顿。
东边这间宫室殿门是开着的,一眨眼,几道人影已来到门外。
宫中流言传得很快,段阑生衣衫不整地从桌下站起来,恐怕第二天就要传出什么离谱的艳闻了。陆鸢鸢自然不愿,急忙抬脚,轻轻踹了他一下,不让他钻出来。
段阑生明白了她的意思,下颌线霎时绷紧,可出来的动作也停住了。
陆鸢鸢没空去看他什么表情,急忙放下桌布,顺道将那包化天酥也团起来,塞到桌下。匆匆忙忙间,雪白晶莹的糕点落到地上,黏腻腻的。
几乎是一藏好的瞬间,几个宫人就进来了,越鸿在他们身后,跨入宫门,才发现她在这儿,露出一丝意外的喜色,快步行来:“你怎么在这?”
陆鸢鸢点点
头,岔开话题:“那都是贵妃娘娘的东西吗?”
“嗯,放错地方了。”越鸿随意解释了句,让人把东西放好,等宫人退走,他却没有走的意思,还一撩袍子,在另一把椅子上坐下,大有在这儿打发一下时间的意思在。
陆鸢鸢只好也坐下,她选的是靠近段阑生的那把椅子,因为这边的桌布不够长,挡不住段阑生。
这场景还真是似曾相识。记得刚被救回蜀山时,也发生过段阑生躲在她桌下的事情。
陆鸢鸢不着痕迹地往下一瞥。这次的地上既有糖糕也有碎瓷片,没什么平整的地方落脚,段阑生就在她膝前,衣裳在地上铺开来。
一想到他这身打扮是为谁而装点的,那种想欺辱他、不让他如意的恶念,在经由系统任务的打断后,在这一刻突然如野草疯涨,复苏。
她心念一转,装作没发现段阑生的腿在何处,身体前倾,目视前方的越鸿,仿佛在认真听他的话。下方的腿突然一抬起,踩住了段阑生的膝,几乎一瞬间,她就明显感觉到,段阑生的身体一紧,气息也微有变化。
她已经想好了。段阑生又不是变态,不可能喜欢别人踩他。等他拨开她的脚,她就装作惊讶,收回腿来。到时候就可以说,是因为地上太多碎片,她想踩桌子的横杠垫脚,不小心踩到他了。
可她没想到,段阑生一顿后,居然没动手拨开她的脚。
膝盖的形状和木头横杠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即使段阑生的反应和预想不同,也不好继续装傻。陆鸢鸢犹豫了下,就按照原计划收腿。但在这时,对方突然伸手抓住她的脚踝,不让她乱动。
陆鸢鸢微微睁大眼,不知道他抽什么风,不敢强行收腿,又不好装作不知道,用力下踩。这样虚悬着双腿实在太累了。段阑生可能也看出来了,微微使力下压,让她踩实。
这样确实省力和舒服多了。陆鸢鸢与他僵持一会儿,最终放弃了思考他为何如此,顺势地踩稳了。
“三娘过几天就来了。等她到了,我派人接你去见她。”越鸿没发现桌下的玄机,与她闲聊一会儿,仿佛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嗤笑道:“我前日清早见到三娘,那死丫头估计没睡醒,脑子没转过来,见到我第一句话,居然还是像我们一起住那会儿一样,喊我姐夫。”
从刚才开始,段阑生的身体一直很稳,就连她踩他膝盖,他都没晃动一下。可是,听到这儿,桌布却微微动了动,不知是不是错觉。
好在,越鸿似乎也有要事在身,没有坐多久,便有宫人来唤他,说是皇帝传唤。
等越鸿一走,宫室里静了下来。陆鸢鸢松了口气,急忙掀起桌布,收回腿来。段阑生这会儿倒是没继续抓她脚了。
因收回得太急,鞋子松掉了,落到了他膝上。
陆鸢鸢有些尴尬,先发制人:“你刚才捉我脚干什么?”
一看,段阑生的衣袍还松散着,果然印了一道灰扑扑的印子。
“……”陆鸢鸢此刻的心情难以描述。明明是她在使坏,也达成了让他衣服变脏的目的,但是,中途却有一部分时间是他主动抓住她脚让她踩。也许是这个原因,她似乎没有预想里那么痛快。
听了她的质问,段阑生也不生气,也没急着从桌底出来:“你不是想躲开地上的瓷片么?”
被他说中了想好的托词,陆鸢鸢一呆,但她很快反应过来,并未露怯,接着他的话头说下去:“是啊,可我只是想踩桌子的横杠。发现踩错地方,我都马上缩回来了,你怎么还……”
“横杠在后面,你踩不到。我的衣服本来也脏了,不差这一处。”
段阑生垂下眼,不知是不是桌下空气不流通,他的面庞和唇,好似比最初多了几分红润的血色,
伸手拾起了她那只鞋,抖了抖沙子,他瞥了她蜷起的腿一眼。一顿后,将鞋子摆放到她前方的地面上。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陆鸢鸢差点以为段阑生是打算亲手给她穿鞋。好在,事实证明,这是她的错觉。她弯腰,迅速将鞋子套了回去。
段阑生还有要务在身,休息时间一过,也不好再在这儿逗留。这种地方,最不缺的就是宫人的衣服。他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收拾好瓷片就走了,只留下了那包化天酥。
可惜,放了太久,已经不好吃了。
最后,陆鸢鸢一块都没吃,全扔了。

转眼间,洛水祭祀就进行到了第五日。
数日以来,仪式都井然有序地进行着,宫内宫外皆风平浪静。要不是副本进度条一直卡在50%那儿,陆鸢鸢都要怀疑这次的BOSS已经舍难求易,放弃了谢贵妃,转向更容易得手的目标了。
这玩意儿迟迟不行动,不得不说,还挺沉得住气的。
这种充满不确定性的窥视和觊觎,实在令人不安。如同一把散发着森森寒意的利剑,悬在头顶,不知何时会落下,斩自己一颈血,
沉闷的雷声撕裂天穹,大地颤栗,仿佛巨兽伏在山岗后咆哮。不多时,暴雨噼里啪啦落下,枝叶摇晃。
陆鸢鸢侧蜷在被窝中,在梦中听见一声“咣”的撞击声,眼皮微颤,清梦被搅散。
天际雪白电光一亮,隐隐约约地勾勒出黑暗中的桌椅柜台形状。
陆鸢鸢搓了搓睡眼,坐起来,寻找声音来源。原来发出响声的是支着窗户的叉竿。
今天晚上,负责陪谢贵妃的是黄莺。她自个儿睡旁边的小房间。入秋之后,夜里气温寒凉,可要是把门窗全关紧,又嫌太闷,她睡前就给窗户留了一道缝隙。
前几日都是晴天,今夜突然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叉竿被风吹得滑下来了。
陆鸢鸢翻开被褥,踢上鞋,来到窗边,拾起竹竿,将合拢的窗户重新支起来。当她弯着腰调整窗户角度时,视线穿过昏黑的院落,无意间注意到,对面翠儿住的那间卧室,门居然被风吹开了一条缝。
嗯?这是没锁好门,还是起夜上厕所去了?
陆鸢鸢疑惑地一停,弄好窗户,轻手轻脚地闪身出去,脚步跟猫一样无声。但才钻出半个身子,她便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打着伞,步履匆匆地穿过雨幕,回到院中。伞一收拢,露出了翠儿的面庞。
看来,只是起夜而已。
目送翠儿回到自己的房间,陆鸢鸢打了个哈欠,也关了门,爬回被窝。
雨下了一夜,在天明时停了。但天空一直未放晴,乌云厚重,青青灰灰的色调,像笼罩着烟纱。陆鸢鸢将脸埋在枕头里,赖了一会儿床,才爬起来洗漱。
推门出去,恰好看见一个宫人步出翠儿房间,手里还捧着什么东西。对方年纪很小,衣裳品阶比翠儿低了一级,似乎是给大宫女打下手的普通小宫女。
与陆鸢鸢一打照面,对方立刻驻足,诚惶诚恐地唤了声:“袁姐姐。”
陆鸢鸢现在对外的身份是谢贵妃的近侍,和翠儿平起平坐。小宫女和小太监看到她,都会唤一声姐姐。陆鸢鸢点了点头,瞥向对方手中的东西。那是一双鞋,月白软绸,缀着精致的绣纹,鞋尖的樱色流苏中托起一颗玉珠,并非统一制式的宫女鞋子。可惜就是鞋头沾了些泥巴,有点脏了。
陆鸢鸢好奇道:“这是……”
小宫女细声细气地说:“这是翠儿姐姐最喜欢的鞋,沾了下雨天的泥巴,她吩咐我替她弄干净。”
下雨天的泥巴?
陆鸢鸢蹙了下眉,心里隐隐觉得有些怪。可在这时,谢贵妃寝房里传来了起床的动静,陆鸢鸢一顿,暂且收回思索,转身进去了。
大雨下了一夜,今
天的江面比任何时候都湿润,波涛晃荡,水雾迷蒙。
陆鸢鸢站在人群里,暗暗望了几次天空,心想这雍国的祭祀这么依赖火,等会儿要是又下雨了,祭祀还能进行吗?
结果让她说中了。祭祀进行到一半,暴雨如倾盆之水,从云后落下。祭祀的船开至江心,船上的大火被雨水无情浇灭,只余下黑烟冲向天际。
陆鸢鸢:“……”
岸上众人一阵哗然。不用想都知道这肯定不是好兆头,大概就类似于祖宗拒收了子孙后代的贡品吧。
好在,历年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毕竟不能保证每一次祭祀都全程放晴,还是有后招弥补的,只要补办一场仪式就行,这场仪式需要谢贵妃和皇帝一起参加。故而上午的仪式结束后,谢贵妃还不能回她过夜的行宫里卸掉一身行头,舒舒服服地休息,只能待在洛水附近的一座府邸里,随时候命。
这座府邸是供给皇帝和大臣休息的,虽然没有那座行宫那么清幽,但环境也是不错的,府中还坐落着一个湖,岸边栽满叫不出名字的树木,淡粉近似银白的花瓣四处飞舞,落在湖面上,漾起一圈圈涟漪,鱼影重重。
陆鸢鸢前脚跟着谢贵妃回到府邸,后脚就有个面熟的宫人跑来找她,说三皇子殿下带了个人来,请她去湖心亭一叙。
陆鸢鸢认得这面庞清秀的小太监是张公公的徒弟,心里有了猜测。谢贵妃闻言,笑了笑,点头道:“你去吧,慢慢来,不必急。”
这里有黄莺坐镇,料想走了一个她也不成问题。陆鸢鸢便麻利地钻入小太监的伞下,请他带路。
湖心亭的四面已挂上厚厚的毛毡帷幕,用来挡风。
小太监来到亭前,停步,为她撩起帷幕。一股温暖的气流迎面扑来,只见亭内石凳铺了兽皮,烧着地暖,温暖如春。
亭子里不见越鸿,只站着一个小姑娘。她头梳双髻,身穿淡雅的湖绿衣袍,领口和袖子有绣花,是文绣女官的衣裳。
陆鸢鸢目光一定,就露出欣喜的笑容:“三娘!”
三娘闻声抬起头:“姐姐!”
她有些激动地上前,似乎想抱住陆鸢鸢,刚抬起手,又羞涩地一顿。可下一瞬,她就被陆鸢鸢展臂搂住,整个人陷进一个馨香而温暖的怀抱里,脸庞刷地烧了起来。
陆鸢鸢笑着抱起她,抱得双脚都离了地,搓了搓小姑娘单薄的后背。松开时,三娘连脖子根也是红彤彤的。
陆鸢鸢拉过她,坐在椅上,询问她的近况。这么短的时间,三娘似乎已经适应了王城的生活,长大了不少,说起自己每天在文绣房学习到的东西时,眼神晶亮,生气勃勃,看起来有模有样的。
陆鸢鸢笑眯眯地听着,真心替她高兴。
不过,聊着聊着,陆鸢鸢突然察觉到,处在这么暖和的亭子里,三娘似乎还是怕冷,小腿瑟缩,鞋子轻轻打着地。
有些不对劲。陆鸢鸢微一拧眉,直接弯腰,探手摸向对方的鞋子,触手果然是冰冷潮湿的。
三娘的鞋子湿得都能拧出水了,里面的袜子多半也不能幸免。
也是,今天这暴雨如注的鬼天气,走在外面,弄湿鞋子也正常。
陆鸢鸢收手,抬起眼:“怎么鞋子湿了也不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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