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璟扭头吩咐大堂经理:“去准备两杯红糖姜茶。”
经理点头,连忙去安排了。
柳枝坐在梦安然身侧,差点要给好闺蜜掐人中,“安然,你没事吧?一点点血而已,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的。”
秦沐神色复杂,压低声音道:“陆逸不见了,消失了将近五个小时。”
“啊?”柳枝倏然变了脸色,山庄里全是监控,除了山庄外到处都是积雪……该不会这脚印就是陆逸的吧?
难怪安然气急攻心了,好不容易从鬼门关里拉回来的人如今又跑去作死,压根管不住啊!
不过……听从管教的,那就不是陆逸了。
梦安然小口抿着红糖姜茶,大脑缺氧的感觉渐渐消散,总算是缓过劲来了。
她看向秦沐,“秦沐,安排几个人去松林那边探查一下。”
“好,放心交给我吧,会没事的。”秦沐摸了摸女孩的脑袋,心里隐隐不是滋味,那些酸涩却很快被他压下去了。
就在这时,主楼后方又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是一声尖叫。
听到这动静,梦安然瞳孔倏然扩大,忙放下茶杯起身。唇边扯起狠厉的弧度:“不用去找了,看这动静,必是陆逸无疑。”
竹韵轩的领班疾步赶了过来,在梦安然跟前躬身道:“安总,出大事了!”
梦安然扶额,半个小时内她已经听到这句话许多次了。她冷冷吐出一个字:“说。”
领班一脸为难,两手拧着衣摆,颤颤巍巍道:“陆二少他……他往您同学房间里放了两条蛇,如今陈小姐正大闹着说要投诉我们山庄呢!”
梦安然呵呵干笑两声,她要收回刚才那句话——陆逸还不如干脆死外面算了。
毋庸置疑,陆逸消失了这么久,八成是跑到后山抓蛇去了。
那两条蛇也是惨,正是冬眠蜕皮的时候,就被他从窝里掏出来被迫上岗吓唬人。
梦安然只感觉脑壳疼,陆逸这从小到大喜欢搞恶作剧的性子真不是陆衡带回来的解毒剂能改变的。
秦沐捏了捏安小然的脸蛋,瞧她这副模样便觉得心疼,“累了就回房间休息,我去处理。”
梦安然摇摇头,扯平了裙子上的褶皱,认命道:“老同学要投诉,自然得我亲自过去处理。顺便,再找陆逸算账。”
她扭头看了眼经理:“联系上陆衡了吗?”
“还没有,通话显示不在服务区。”
梦安然思忖片刻,陆衡起码思维正常,不至于出现什么大问题。当务之急,还是得处理好竹韵轩的麻烦。
“为了避免出现重大事故,带人去松林检查一下,确认血迹来源。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就把那串脚印和血迹掩埋了。”
“是。”经理躬身应下,连忙安排人去办了。
梦安然踩着细高跟,朝主楼后门迈去,“走吧,看看陈惜文又在策划什么大戏。”
“我也要去!”柳枝快步跟上,挽住了闺蜜的手臂,眼底藏不住兴奋的光芒。
若说单纯陆逸闹事,她可能替闺蜜担忧一下,也不跟着过去添麻烦了。
但陆逸闹事的对象是陈惜文诶!这么大一场好戏,她高低得去亲眼瞧瞧!
明璟和秦沐跟在后头,两人对视一眼,仿佛在说:你不管管你小青梅?
后又纷纷无奈地叹息一声:向来只有她管我,哪有我管她的?
几人到达竹韵轩的时候,陈惜文正对着记者的镜头哭诉,眼睛红得像兔子,泪痕布满脸颊,看上去可怜极了。
“刚才我坐在房间里喝茶,陆二少突然从窗户翻进来,拎着两条蛇就往我身上扔……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让他这样针对我。”
那一声尖叫吸引了不少来看热闹的住客,见到梦安然和秦沐匆匆赶来,纷纷往两旁让出一条道。
而陆逸早已不见踪影,玩开心了拍拍屁股就跑了,给梦安然留下个烂摊子。
梦安然刚走到人群中央,记者们便如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般蜂拥而上,话筒几乎要怼到她脸上。
“安总,陆二少在您的度假村公然恐吓客人,您对此有何解释?”
“有传言说陆二少的行为是受您指使,针对陈小姐个人报复,您怎么回应?”
“度假村的安全管理是否存在重大漏洞?客人的人身安全如何保障?”
闪光灯接连不断地闪烁,刺得梦安然微微眯起眼。她余光瞥见陈惜文嘴角转瞬即逝的冷笑,心下顿时了然——这位老同学是铁了心要把事情闹大。
“各位媒体朋友,”梦安然抬手示意安静,声音沉稳有力:“首先我代表度假村向陈小姐致以最诚挚的歉意。关于陆逸的个人行为,我们会查清事情原委……”
“只是道歉就够了吗?”陈惜文突然哽咽着打断,举起手臂上可以未处理的轻微红痕,“要不是我躲得快,现在可能已经中毒送医了!安然,我们初中时年少无知的过节你记到现在,非要这样报复我吗?”
现场一片哗然,并非对陈惜文感到讶异,而是吃惊于陈惜文一个没有背景的人竟然敢当着这么多媒体的面公然与梦安然作对。
难道她不清楚梦安然势力有多强盛吗?
资本的世界,蝼蚁是不配发言的。
柳枝丝毫没感到生气,反倒是兴致勃勃地举着手机录下陈惜文此刻的丑态。
让你造谣我的安然宝贝,吃瘪了吧!
梦安然不慌不忙地踏入陈惜文的住房,捧起地上两条正懒懒打着哈欠的小蛇。
她转身看向堵在门口的记者,唇边漫着从容的微笑。黑眉锦蛇缠绕在她手掌上,露出背部漂亮的黄绿色蝶状斑纹,吓得众人纷纷倒退几步。
“这是黑眉锦蛇,无毒,不少人将它当宠物饲养。我猜,陆逸应该是想把这两条小蛇送给你当做今天无意触发防火系统将你淋湿的赔礼,没想到好心办了坏事。”
陈惜文脸色微变,立刻捂住心口作眩晕状:“你这是在胡扯,谁会无缘无故送蛇啊?”
“真是误会大了。陆逸平时最喜欢蛇了,特意去寻了两条蛇当做赔礼,没想到你会害怕啊。”梦安然扬起眉头,意味深长地笑道:“就像中午饭局上,你也好心办坏事了那样。”
旁人听不懂梦安然话里的用意,但陈惜文深知这就是明摆着告诉她——因为中午她故意陷害梦安然,所以陆逸才刻意报复她的。
可是她没法把午饭时饭局上发生的事情说出来,在场的人非富即贵却全是来给梦安然捧场的,是梦安然交好的朋友或是合作伙伴。
一旦刻意针对梦安然、制造谣言的事情传了出去,自己无权无势怕是以后在京市里连工作都难找。
梦安然优雅地抬手示意,工作人员立即推来一个精致的展示架。
她轻抚着缠绕在腕间的黑眉锦蛇,声音清亮地宣布:“为了感谢各位媒体朋友的关注,天水清川将推出全新的‘灵蛇祈福’特色体验项目。”
她转身面对镜头,手腕上的小蛇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露出米粒大小的尖齿,“这两条小蛇将成为我们的首对‘祈福使者’。从今日起,我们将在山庄内设立蛇类科普馆,下周六将举办开放日,届时每位参与活动的客人都能获得由专业驯蛇师指导的互动体验,还有限量版‘灵蛇祈福’纪念礼盒赠送。”
转向脸色铁青的陈惜文时,她笑意更深:“陈小姐作为本次项目的‘灵感来源’,将获得终身VIP资格。可以随时体验所有新项目。”
记者们顿时骚动起来,闪光灯对准了那条靠在梦安然指尖昏昏欲睡的小蛇。梦安然趁机补充:“我们还将设立‘野生动物保护基金’,今天起每位入住客人房费的1%都将用于生态保护。”
这个转折让现场气氛彻底转变,原本的负面报道瞬间变成了环保公益宣传。
陈惜文僵在原地,她本想借题发挥,现在却成了度假村新项目的“功臣”。
柳枝在人群中悄悄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安大小姐,将一场危机完美转化为价值千万的免费宣传。
“至于陆逸个人行为给陈小姐带来的惊吓……”梦安然眸色倏然冷凝下来,那些闪光灯蓦然有了片刻凝滞。她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再次在此向陈小姐道歉,我将会向陆逸先生追责。”
第353章 一生难以治愈的童年
梦安然推开陆逸房门时,脸上还挂着在外人面前那副“兴师问罪”的表情。
房门关上的瞬间,她突然捂住嘴,肩膀剧烈抖动起来。
陆逸正坐在窗边擦拭湿漉漉的额头发,见她进来散漫地扔掉毛巾做好了挨骂的准备,却在看到她憋笑憋得通红的脸时愣住了。
“你……”他皱眉,雪白得几乎透明的睫毛微微颤动,“癫了?”
“噗哈哈哈哈哈——”梦安然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扶着墙弯下腰,“你闯进去的时候录视频了吗?我很好奇陈惜文当时的表情。”
陆逸怔在原地,发丝上的水滴落在手背上溅起几分凉意,他才稍稍回过神来。
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梦安然会大发雷霆地冲进来质问他为什么一声不吭跑去后山,又或是冷嘲热讽他用幼稚手段惹下麻烦。
唯独没想过她会在他面前笑得前仰后翻。
印象中,他从没见她这般笑过,哪怕是在她幼年时期。
“我以为你是来兴师问罪的。”他迟疑地说,仍旧有点不敢相信此刻她表现出的情绪是真的。
梦安然擦了擦笑出的眼泪,走到茶桌前盘腿坐下。没了激动的笑声,唇角上翘的弧度却依旧不止。
她熟练地煮水泡茶,清冷的嗓音中不再是往常的冰冷:“本来是要兴师问罪的,不过看到陈惜文被蛇吓得脸色发白的样子,突然又不想了。”
金黄色的茶汤徐徐灌入茶杯中,她将其中一杯放在自己对面的空位。
“你不生气?”陆逸试探性地问,紧蹙的眉头彰显出他此刻的匪夷所思,眼神中甚至有几分茫然。
“生气是因为好不容易逼自己放下过去的仇恨将你从鬼门关里拉回来,你却总是不顾安危到处乱跑。”梦安然喝了口热茶,眼神闪过一丝狡黠:“不过这次挺解气的。看在你替我出气的份上,不跟你计较了。”
陆逸眼睛亮了起来,拾起毛巾揉搓着自己湿润的银发,缓步走到她对面坐下。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我的好妹妹变坏了呢。”
梦安然抿着唇,笑而不语。
人不可能是完美的,在他人面前大方亲善的梦安然,偶尔也会有想要看别人跌落泥潭、卑微求饶的恶趣味呢。
她又不是圣人,虽说陈惜文不值得她浪费感情去憎恨,但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往她身上泼脏水,她也不可能真的甘愿一笑而过。
以自己的身份不方便做的事情,陆逸替她做了,她怎么会问罪呢?
况且,那两条小蛇连牙都没长齐,说明陆逸实施恶作剧计划的时候还是顾忌了一下她的处境的,没真弄出人身安全的麻烦来。
梦安然垂眸泡茶,半晌后不咸不淡道:“我还记得我四岁生日的时候,你送我的礼物盒里装了三条蛇,都是黑眉锦蛇。”
不同的在于,她当时四岁,那三条蛇每条都有她胳膊粗,吓得她墩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蛇从盒子里爬出来,在她身旁环绕,渐渐缠上她手臂。三条蛇,足矣将她幼小的身躯包裹得像是换了身花衣裳。
她一边哭一边求着陆逸把蛇弄走,但陆逸却是翘手倚在一旁兴致盎然地盯着她,宛如她是用来取乐的玩具。
陆逸的手指突然僵在了茶杯边沿,瓷白的杯壁映出他微微发白的指节。他垂下眼帘,银白色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挺好玩的。”他突然嗤笑一声,“你哭得像个奶包子一样的表情,很有趣。”
梦安然抬眸时眼神凌冽地扫过去,后又弯唇笑了笑,“我坐在那里哭了两个多小时,自己克服了恐惧,将蛇装进铁笼里送去放生了。”
陆逸没说话,这些都是他曾经对她做过的“恶作剧”,也是她从小到大讨厌他的原因。
他眼中的小玩笑,是她一生难以治愈的童年,无法轻易原谅他也是情理之中。
“说起来,我胆子这么大,能做到临危不乱,还有你的一份功劳。”梦安然按住茶碗盖子,飘香的茶汤落入公道杯中。她唇边抿着淡笑,不见任何怨恨,似是对幼时的经历释怀了。
陆逸略感讶异地盯着她,“陆安然,你脑子没毛病吧?”
那些过去遭受的苦痛,怎么可以说放下就放下?
她该永远记住,她该深刻铭记那些教训,她该时时刻刻、分分秒秒保持警惕地防人之心。
而不是……释怀、原谅。
“你别误会,我可没原谅你。”梦安然瞥他一眼,给他倒了杯茶,“你这人,还是一如既往地讨厌。”
释怀并非认为过去的一切可以一笔勾销,能够和伤害过自己的人握手言和。
而是当自己变得足够强大的时候,从前经受的挫折都变得渺小不足为提了。
陆逸嗤笑一声,淡粉色的眼眸里依旧漫着纨绔不羁的戏谑,薄唇勾起的弧度却是对她这种想法的认可。
他一直觉得,被梦安然讨厌才是世间最美好的事情。
或许,他真的有病吧。
“所以到底有没有视频?”梦安然再次提出这个问题,主要是好闺蜜柳枝再三叮嘱她一定要问陆逸拿原相机高清视频,正等着她的消息呢。
“当然有。”陆逸起身去取了床头柜上的手机,翻出相册里最新拍摄的那个视频,“有趣的事都做了,不得留点纪念?”
他将手机递给梦安然。
视频里,陆逸一脚干翻了木质窗户,陈惜文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眼珠子往外瞪。
两条小蛇往她脑袋上飞去时,肉眼可见她的脸色从青转白,再由白转青。
梦安然弯了弯唇,把视频转发到自己的微信上,又给柳枝转了过去。
陆逸盯着梦安然的神情,半晌兴致恹恹地半躺在地上:“反应太平淡了,没意思。”
“安总,”经理敲了敲门,声音隔着门板传来,“陈小姐说要报警处理……”
梦安然眉梢轻挑,和陆逸对视一眼,同时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告诉她,”梦安然抬高声调,神色轻蔑得犹如睥睨众生的上神,“如果她认为舆论能够成为刺伤我的利刃,尽管试试。”
晚饭如计划般跟梦家人一起。
饭桌上,梦安然调笑似的睨着梦羽书:“哥,你对纪澜评价如何?”
“谁?”梦羽书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疑惑地扬起眉头。
“纪澜,今天穿着旗袍在后院堵你的那位。”梦安然此话一出,全家人用一种看好戏的表情盯着梦羽书。
苏宛曼尤为兴奋,还没听到故事详情呢,唇边的姨母笑就已经按捺不住了。
儿子这是过完冬要迎春了?
被几道炙热的眼神紧紧盯住,梦羽书莫名脊背发凉,他扯起唇角反问妹妹:“她是你朋友?”
“不是。”梦安然耸耸肩,明摆着单纯想看戏。
梦羽书暗暗松了口气,直言:“她的项链很漂亮。”
梦安然:???
全家人:?????
秦沐忍不住轻笑一声:“所以,你当时跟她聊了这么久,是看上她的项链了?”
“嗯。”梦羽书承认得很爽快,那条项链确实从款式设计到用料做工都格外精美,他一眼就相中了。
苏宛曼顿时失了兴致,无语地撇撇嘴,“还以为你小子感情方面总算有点眉目了呢。”
“人和物品无法比较,不是见一面就能知道好坏的。”梦羽书几句深意的一句话暂时断了苏宛曼喝媳妇茶的念想。他从容地将目光转向妹妹,佯装几分幽怨:“安然,所以你和秦沐在楼上一直看好戏都不来帮哥哥解围吗?”
梦安然眸光凝滞了一瞬,眨了眨眼,低头喝了口茶:“你演了那么多戏,跟那么多女演员打过交道,哪儿需要我出面解围啊……”
看见妹妹有点心虚的模样,梦羽书无奈轻笑:“看得出来,你很信任我的眼光。”
柳枝吨吨吨地喝完整碗鸡汤,放下碗猛歇一口气,“怎么突然聊起纪澜了?她在咱们圈子里出了名的海后,我好几次在酒吧看见她,身边男人不带重样的。”
“好几次?”明璟扬起眉梢,眼底弥漫出一丝危险的气息,“哪几次?我怎么不知道?”
柳枝倒吸一口凉气,尴尬地呵呵两声,“没有,都是以前的事了,我现在大着肚子哪儿还能去酒吧啊……安然,你说对吧?”
她手肘疯狂撞击身旁的闺蜜,试图求救。
梦安然忍俊不禁地点点头,“对,枝枝是成年人了,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就算偶尔去酒吧散散心,顶多喝杯果汁就回来了。”
柳枝倏然间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扭头盯着闺蜜。
你在说什么?!
什么叫偶尔去酒吧散散心?!
还不如不解释呢!
明璟把柳枝的头掰回来,捏着她的脸蛋皮笑肉不笑道:“下次去散心叫上我啊,不然你自己出门我哪儿能放心?”
不是担心她的人生安全,而是担心她这倒翻天罡的性子不知道会在酒吧玩点什么小游戏……
“好的。”柳枝表面乖巧应声,实际欲哭无泪。
男人,我给你生孩子,你却剥夺我的行动权!
跟老公去酒吧有什么好玩的?
看见帅哥连招呼都不敢打啊!
跟小姐妹聊八卦也不方便啊!
带老公出门聚会,被圈里那些朋友知道了,可是会耻笑她夫管严的!
两人独特的相处方式看得在场众人忍不住笑出声来,看似是在为一个问题争执,实际上就是在秀恩爱呢!
宋荣看了眼蜜里调油的明璟和柳枝,又扫了眼自己的小女儿,下意识清了清嗓:“咳咳,话又说回来……”
察觉到他趁机催婚的意图,梦安然迅速打断:“爸,这话没法说回来了。我才23岁,又不是嫁不出去,你一天到晚地急什么?被别人听到还以为我犯了什么错误,怕被秦家退婚才急着领证定下呢。”
梦荣一堆“苦心良言”卡在了嗓子眼里,他至今不理解女儿是怎么能够精准猜透他的想法的。
每次他话头还没冒出口,梦安然就已经明白他想说什么了。
难不成……她有读心术?
梦荣忽然盯着梦安然,将她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不由得发出感叹:乖女儿长得真漂亮,老婆的基因真完美!
注意到丈夫“偷感”十足的眼神,苏宛曼拽了拽他的手臂,压低声音问道:“你盯着安然干嘛?”
梦荣朝妻子靠近些,低声道:“我怀疑安然会读心术!”
苏宛曼:……
这两天总是捧着手机刷短剧,意识不清醒了吗?
还是得赶快回去恢复工作,这里待得太舒服,她怕老公上了年纪一段时间不思考脑子就要生锈了。
“对了,明天打算跟柯奈去爬雪山,有谁想加入吗?”梦安然突然记起跟柯奈的约定,人多些可以互相照应、互相鼓励,说不定会更有动力。
“爬雪山?”梦澄泓眼珠子一转,不知想到了什么,立刻举起手:“我要去!”
“行。”梦安然没意见,又看向梦蓁,“姐,去吗?”
梦蓁笑着点点头,“好啊,听起来很有挑战性呢!”
“我就不去了,后天就要回剧组,提前看看剧本。”梦羽书说道。
梦荣和苏宛曼也不想去,五十多岁人了,平日里又没怎么锻炼,突然去爬雪山身体肯定吃不消,还不如留在山庄里泡泡温泉呢。
梦安然明了地点点头。
“我也要去!”柳枝最喜欢这种有挑战性的项目活动了,不管明璟怎么反对,她就是要去。
“那就一起吧。”梦安然拉住闺蜜的手,替她说话:“趁现在月份不大,多走走多看看。不然等肚子大了,可就一连几个月都没法开心去玩了。”
闻言,明璟暗暗叹息一声,最终还是老婆最大,遂了柳枝的愿。
饭后各自回房。
刚进房间,梦安然就把秦沐按在门背上,一双桃花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仿佛能够洞察一切。
“宝宝,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她鲜少这样称呼秦沐,但是听到这个称呼的秦沐仍旧兴致不高,情绪直接摆在脸上了。
“怎么了?”梦安然不解地戳了戳他的脸蛋,被一把握住了手。
秦沐神色认真又凝重,垂眸探入她的眼中,“你今晚根本没找陆逸算账,对吗?”
明明是问句,语气却十分肯定。
因为跟梦家人吃饭,他忍了很久等到现在才问她这个问题,他不希望安小然有任何事情或是情绪瞒着他。
梦安然疑惑更深了,缓缓抽回自己的手,“有什么问题?”
秦沐捏了捏眉心,说出口的话蓦然多了几分严肃:“你不觉得你太纵容他了吗?”
梦安然眉心一皱,脑子里充满了疑惑,不理解秦沐为什么会这样说。
明明陆逸是为了替她出头才闹了这么一出报复陈惜文,她来收拾残局善后有什么不妥?
难不成,陆逸替她出气,她还得反过来指责陆逸?
若说他是对杜从南下手也就罢了,可目标是陈惜文,是曾经背叛她如今又继续陷害她的陈惜文。
她早就对陈惜文有怨气了,有人替她做了她不方便做的事,能有什么错?
“安小然,别忘了以前陆逸是怎么对你的。这次他确实是替你出头不错,但说到底也是没顾虑你的处境,没尊重你的意见给你惹了麻烦。”
秦沐抬手,拇指轻轻揉开女孩紧皱的眉心,温柔地说道:“你不做警告,相当于鼓励,以后如果还出现这种情况,事态更加严重,你要怎么处理?继续包庇他吗?”
“包庇?”梦安然拂开秦沐的手,讽刺地嗤笑一声,“那我问你,如果你被竞争对手针对,我替你出头但是给你带来了麻烦,你会将责任全部推到我头上吗?”
“你跟他不一样。”秦沐反驳得很迅速,声音显得有些焦急,他停顿了一下,略带受伤地看着她:“我希望在你心里,我和他也不一样。”
“好。”梦安然冷冷地开口,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半步,“假如,替你出头的是明璟,你会将责任全部推到他头上吗?又或者是处理完残局后,再质问他、指责他?”
秦沐唇畔嚅动了一下,说不出话来。
答案是——不会。
不管是安小然、明璟、柳枝,或是萧寒、柯奈,以至于他认识的任何一个人,他都不会反过来指责对方。
可他就是止不住介意,他认为在安小然的心里,陆逸不该跟身边朋友相提并论。
“还是你觉得……”梦安然神色冷得像窗外的风,拂过便是伤人的刀,“我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
秦沐瞳孔猛地颤动,“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梦安然反问,强势得似乎不给秦沐留半分余地。
秦沐心脏咯噔一下,眼眶倏然红了,泛起水光。他自嘲似地扯了扯唇角,声音轻得如玻璃般脆弱:“安小然,你现在看我的眼神,显得我更像你的仇人。”
梦安然怔忪了一瞬,眼底的寒意顿时散开来。她朝前一步,抱住了秦沐的腰,低声道歉:“对不起,我太执着了。”
在商场上习惯了雷厉风行,一到争论的时候,竟忘了站在自己面前的是爱人,而非敌人。
秦沐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回抱她,两手无力地垂在身侧。他嗓音多了点沙哑:“自从明柳订婚宴后,你变了很多。虽然这些变化并不坏,可我感觉你越来越不在意我了。安小然,我很没安全感,我总感觉自己是你随时可以放弃的人。”
她活得太过通透了,通透得不管谁的离开都无法阻碍她的脚步,无法影响她的生活。
她总是可以轻而易举地放弃那些“不属于她”的东西。
曾经他偶尔会希望她别那么理智,偶尔对一些人或物产生依恋。如今她确实变得更感性、更冲动了,却不是因为他。
这种变化令他害怕。
窗外的风透过缝隙灌进来,吹得竹帘猎猎作响。
梦安然的心猛地揪紧了。她仰起头,看见秦沐泛红的眼角,像被什么刺痛了一般。
“秦沐……”她试探性地唤他的名字,想要像从前无数次他哄她那样反过来哄她。
可是秦沐轻轻将她推开了些,问了个一针见血的问题:“安小然,你分得清什么是爱吗?”
她恍惚了一瞬,看向秦沐的眼神里多了几分陌生与不可置信。
窗外,屋檐上的积雪无声地滑落,像是砸在了梦安然的心尖上,迅速结上一层霜。
“我承认我情感比其他人淡漠,我也确实不理解爱到底是什么。”一滴泪顺着梦安然眼角滑落,她哽咽了一下,“可我知道自己不能没有你,我也从没怀疑过你爱我。”
每每看见她掉眼泪,秦沐就会慌了神。他不知所措地拂去她脸颊的泪,温柔地将她拉进怀里,越抱越深。
这是相识二十一年来,他第一次亲手把自己捧在手心上呵护的女孩弄哭了。
他手臂不自觉地收紧,像是要将她揉进怀里。
“宝宝……”他的声音哑得不像样,“对不起,我话说得太重了。”
梦安然憋着嘴巴靠在他怀里,委屈得像三岁小孩被抢了最爱的糖果。
她仰起头,生气道:“道歉不该有点诚意吗?”
秦沐盯着她眸中闪烁的水光,明了地俯身亲了亲她的唇,“我错了。”
梦安然似乎迅速消气了,踮起脚尖蜻蜓点水般的吻落在他薄唇上,“那你告诉我,我做错什么让你没有安全感了。”
她知道从小到大,秦沐对她都有着绝对的信任,就像她永远相信他不会背叛她一样。
就连之前段竟遥故意设计,拍了些角度暧昧的照片发给他,他都始终相信她,从没提过他缺乏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