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后院的围墙足足三米高啊!
“你别管!”陆逸一把扯下口罩,露出那张苍白妖冶的脸,好似阴柔又恐怖的鬼王,“我不同意安然嫁进秦家!”
梦安然气得直接冲过去拽他:“你来捣什么乱?”
陆逸反手扣住她的手腕,往怀里一带,冷笑着环视众人:“她是我的人,我说不同意就是不同意!”
“你有病吧?!”梦安然狠狠地踩了他一脚:“谁是你的人了?我结婚跟你有半毛钱关系?”
“当然有关系!”陆逸咬牙切齿,眼底的妒意几乎要溢出来,“你是我唯一的妹妹,我不准你嫁给他!”
梦安然翻了个白眼,却没反驳他“妹妹”的说法。
双方父母面面相觑,表情微妙。
安然不是跟陆家兄弟关系恶劣吗?
怎么看着……完全不像那么回事?
叮咚——
门铃突兀地响起。
王姨如梦初醒,连忙去开门。
然而,门一来开,她瞬间僵在原地,连呼吸都滞住了。
男人一身黑色大衣,眉眼冷峻,周身气场肃杀得宛如阎罗,光是站在那里,就让整个客厅的温度骤降。
陆衡怎么也来了?!
梦安然扶额叹气,昨晚就不该多嘴告诉陆衡今天秦家要来提亲的!
“快把你弟带走!”她猛地推开陆逸,只想赶紧把这两尊大佛送走。
陆衡面无表情地大步流星走过来,单手扣住陆逸的后衣领,像拎猫一样把他往后一拽,“拦不住,打扰了。”
他从大衣内兜里掏出了几本房产证和一份文件,递给梦安然,“添的嫁妆。”
梦安然盯着他手里的东西看了几秒,鼻子莫名发酸。她傲娇别开脸:“不要,我才不差这点东西呢!”
她成年那天,陆衡就把他名下半数的不动产都过户给她当做成年礼物了。
如今她结婚,陆衡怕是连剩下的房产和他衡逸集团的股份都拿出来为她添妆,自己留不下多少东西了。
他是真的,心甘情愿把一切都给她。
“大哥给妹妹准备的嫁妆。”陆衡语气冷硬,像极了曾经高高在上不容置喙的“陆总”。
“都说了不要!”梦安然推开他递过来的东西。
看见她泛红的眼眶时,陆衡眼眸猛地一颤,捏着房本的手无意识收紧,指尖发白。
“我才不差你这点东西呢。”梦安然话刚出口,敏锐地捕捉到陆衡眼底的受伤,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对他而言伤害太大了。
就好像嘴上说着把他当大哥,实际心里根本没承认他是她的家人一样。
她纠结很久,伸手勾住了他的手臂,明显感觉到身旁人僵了一下,“我什么都不缺,嫁妆就不必了。我们在商量婚宴事宜呢,要不……你也坐下来听听?”
陆衡抿了抿薄唇,顺着她的意思把房本收回了内兜里,“嗯。”
陆逸不可置信地瞪着陆衡,仿佛在看一个叛徒,“陆衡,你小子脑神经抽了吧?真同意她嫁人?”
“我尊重她任何决定,秦沐也是个值得托付的对象。”陆衡冷冷别了陆逸一眼,“你不同意就滚出去,别在这吵。”
“值得个屁!”陆逸暴怒,指着秦沐厉声道:“他要是真靠谱,就不会让安然在灾区受伤——”
一记耳光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梦安然收回手,眼神冰冷:“再闹,我就把你扔出去!”
全场死寂。
陆逸是谁?
圈子里出了名的疯批少爷,脾气阴晴不定!
被他砸过的宴会十个手指头数不过来,浑身叫嚣着顽劣的戾气。
梦安然竟然敢扇他耳光?!
陆逸舌尖抵了抵发麻的腮帮,尝到一丝血腥味,眼神阴鸷地盯着她:“想赶我走?你做梦!”
说完,他直接盘腿坐在地毯上,抱臂冷笑:“行啊,我倒要听听你们能策划出什么垃圾婚礼!”
梦安然:“……”
陆衡:“……”
众人:“……”
好一位嘴硬的主。
大小姐嘴硬心软口是心非,大概少不了这两位哥哥的培养。
梦荣、苏宛曼和梦羽书几年前跟陆衡、陆逸打过交道,对这两人没什么好感。
但是看如今梦安然对待这俩个前哥哥的态度不像有仇怨,更像感情还不错的样子。
他们也就不多说了。
一切以安然的意愿为中心。
梦澄泓和秦烟这俩小孩抱着萨摩耶去后院玩了,空出位置给陆家两尊大佛。
王姨重新沏了热茶,众人继续商讨婚礼的事情。
“安然啊,我特意把婚宴策划团队的样板册取来了,你看看喜欢中式的还是西式的?”
谭雅把梦安然拉到身边来,温柔得宛如对待自己亲女儿。
样板册有各式各样的婚礼场地的效果图,除了常见的中西式外,还有现代比较新奇的一些布置。
不穿婚纱,用马卡龙色系把婚礼现场装点成一个欢乐甜蜜的糖果屋。
很特别,很适合年轻人。
但不适合她跟秦沐的婚礼。
这场婚礼不仅是两家结亲,更是锐铭集团与云端集团的联结。
必定会在商业圈引起不小震荡。
届时邀请来参加婚宴的宾客,尽是商界巨鳄或名门贵胄。
所以,婚宴现场必须得体大气,彰显豪门气度。
“选中式!”不等梦安然回答,陆逸先发话了:“中式才能体现庄重威严,我妹妹出嫁必须做足排面!”
梦安然皱眉瞪他一眼,“问你了吗?”
她扭头望向亲哥哥梦羽书,脸上瞬间挂上甜美的笑:“哥,你觉得呢?”
梦羽书眼底浸满温柔,在他眼中妹妹穿什么都是世上最漂亮的女孩,“一生只有一次的婚礼,你喜欢才最重要。”
没得到确切答案,可梦安然心底还是很开心。
她又戳了戳坐在她左手边像尊佛像的陆衡:“你的意见呢?”
陆衡:“中式。”
世家大族偏爱中式,不仅因为这是华国多年流传下来的传统。
更因为相较于西式的自由,中式体现出更多的是庄重以及权势。
这是最符合秦沐和梦安然身份的,也是梦安然最想要的。
没关系,这又怎么不算是一种特别对待呢?
苏宛曼拽了拽丈夫,凑到他耳边低声道:“怎么觉得陆衡跟陆逸变了很多?他俩以前是这样的吗?”
梦荣扯着唇角:“他俩要是没变化,这会儿应该已经跟安然撕起来了。”
怎么可能平心静气地坐在这里商量她的婚事啊!
“猜到了。”秦沐笑着看向梦安然,“我预约了几位做刺绣的老师傅,手工定制你的婚服。”
除了婚服,还有凤冠、团扇、婚鞋都需要定制。
独一无二的东西,才配得上独一无二的女孩。
这些东西工期很长,所以具体的婚礼日期不急着定下。
至于婚纱照之类的杂七杂八的事情,小两口自己决定就好了,不必商议。
起初彩礼嫁妆的问题尚未定夺,不必再商讨。
因为全被梦安然驳回了。
礼单上有的金银珠宝、玉石瓷器当做彩礼,其他商铺房产,以及股份她都不收。
她和秦沐可以称得上势均力敌,但说不上家世相当。
出嫁该由父母添妆,她深知梦荣和苏宛曼能拿出来的资产远不及秦家给的彩礼。
她不想让父母心理压力太大,为了给她撑场面掏空家底。
反正嫁妆最后是落入她的腰包,而她又不差这些钱。
干脆彩礼也一并减掉,只要些物件添添喜庆就好了。
大小事宜基本定下,天色也入黄昏。
“家里地方小,晚饭去砚都酒店吧?”梦羽书提议。
“行,我让陈靖备菜。”梦安然立马给陈靖拨了电话。
今晚人多,她的私人包厢怕是坐不下,命陈靖预留了个大些的包房。
秦家人跟来时一样坐一车。
梦荣的路虎载上苏宛曼、梦蓁,以及两个儿子。
梦安然跟陆家兄弟俩一块。
陆逸坐在副驾驶直翻白眼,心情郁闷恨不得把梦安然的头掰下来看看里头装了什么玩意儿,“你竟然真打算结婚,信一个男人会爱你一辈子?”
“别的男人不好说,但我信秦沐。”后排的梦安然无意识转着腕间的手串。
“人是会变的,你跟他认识二十年觉得他很好,谁知道后面六十年会不会待你始终如一?”
“人当然会变,换做一年前,我跟你俩也不可能坐在一辆车里啊。”
梦安然此话一出,陆逸噎了一下,无话可说。
她继续道:“日后发现他对我不好了,我也有能力随时抽身啊。”
她无法把控他人,但她绝对有把握自己人生的自信。
做想做的事,爱想爱的人,她有能力承担任何结果。
陆逸烦躁地摸出香烟,还没点燃,就被陆衡一个暴栗:“车上不准抽烟。”
香烟盒被陆逸捏得变形,他最烦陆衡的说教,但想到妹妹还在车里,又愤愤地把烟丢了出去。
见他气得不想再说话,陆衡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妹妹,问道:“安然,你真的不打算要嫁妆吗?”
“梦家最有钱的就是我了,何必找爸妈要嫁妆?”梦安然淡淡回话,意识到陆衡是想给她添妆,又补充道:“你们也别给我塞房产了,倒不如送我点有意思的新婚礼物。”
陆衡一听,了然地嗯了声。
妹妹喜欢有意思的东西,他得回去好好想想。
“你有想要的吗?”他先刺探一下,“摆件或者实用类的?”
“都行,我想要点有纪念意义的。”
梦安然说完,灵光一闪,拍了拍副驾驶椅背:“诶,你不是要去参加巴音克车赛吗?我还没见过赛车的金牌呢!”
陆逸头都不回比了个OK,“小意思,肯定给你赢回来。”
别说一枚金牌了,哪怕梦安然想要天上的星星,陆逸都会去给她摘下来。
他的命是她给的。
朝着光走,是他未来人生中唯一的信念。
陆逸要送的新婚礼物定好了,陆衡问:“还有什么想要的?”
“嗯……”梦安然抿着唇畔认真思索,好半会儿终于想到她要什么了:“射箭比赛的奖牌我也想要。每年八月份疆地都有骑射比赛,你能帮我赢回来吗?什么名次的奖牌都行。”
闻言,陆衡眸中情绪变得复杂,咬了咬后槽牙。
马术、射艺是陆家孩子从小接触的东西,他初中开始学习骑射,到高中时骑射技术在圈内是出了名的厉害。
但是……某次被人陷害,马儿受了惊,他射出去的箭脱靶伤了另一匹马。
鲜血染红了他的眼,他险些在众目睽睽下发病,幸好当时管家在场迅速带他离开,才把他嗜血的症状瞒了下去。
那之后他再没拉过弓,把所有精力放在经商上。
梦安然戳了戳他的手臂,刻意放软了声音:“大哥,行不行嘛。”
陆衡浑身一震。
妹妹居然向他撒娇了?!
“行。”他听到自己不假思索地回答。
陆逸顿时不乐意了:“你对我这么凶,对他就撒娇?不行,你也这样跟我撒撒娇,不然不给你赢金牌了。”
梦安然白他一眼:“想得美!我在陆家十七年水深火热的日子到底是托谁的福啊!”
陆逸再次被一句话制衡,“那……看在平安扣替你挡了一劫的份上,喊我声二哥总可以吧?”
梦安然白眼翻到天上去了,傲娇地撇撇嘴:“勉勉强强吧。我就等着二哥赢下巴音克比赛,给我带个金牌回来了。”
陆逸满意了,红唇邪魅一勾,“必须的!”
把梦安然送到砚都酒店门口,陆衡就带着陆逸回去了。
他们跟秦家人不熟,跟梦家更不熟,没法同台吃饭。
既然婚礼相关事宜都定下了,他们就懒得去打交道了。
梦安然约好明晚再单独请他们吃饭。
不然,她过几天就得去雅堂了,怕是很长时间不会再见面。
缘分是种奇妙的东西,梦安然刚走进大堂,就看见了莉莉安和司徒花间。
莉莉安打扮得很漂亮,穿着一条重工连衣裙,金发烫成一个个卷筒盘在脑后,打扮得像个洋娃娃一样。
她正挽着司徒花间的手。
“安然小姐!”看见那道清冷曼妙的身影,莉莉安高兴地招手。
第一次见面时有多讨厌梦安然,她现在就有多喜欢梦安然。
理智清醒、聪慧机敏、独立干练,而且多才多艺,又会写歌又懂医术,堪称完美的女性标杆!
“好巧。”梦安然缓步过去,目光落在两人挽着的手臂上,“你们这是……”
尾调微微上扬,标准的调侃语气。
司徒花间莫名心虚地低头轻咳一声,却没顺势挣开莉莉安的手。
莉莉安搂得更紧,展露出灿烂的笑容:“我们在约会!”
“哦~”梦安然意味深长地睨着司徒花间,对方压根不敢跟他对视。
几个月前信誓旦旦对莉莉安完全不感兴趣,是家里不顾他的意愿为他安排的联姻对象。
甚至把梦安然骗去酒会,想让她帮忙当挡箭牌。
现在,都挽着手出门约会了!
“安然小姐,我的签证又要到期了,明天就得飞回A国。下次你来A国,换我带你去逛街。”莉莉安说。
梦安然点头,“或许下次去A国,该是参加你们的婚礼了吧?”
莉莉安下意识看了司徒花间一眼,向来直率爽朗的她脸蛋泛起一抹粉。
有情人终成眷属,梦安然乐见其成。
“不打扰你们约会了。”她笑着上前一步,附身凑到莉莉安耳旁低声一句:“恭喜你,守得云开见月明。”
梦安然走了。
见莉莉安一脸困惑的样子,司徒花间不禁好奇:“她跟你说什么了?”
莉莉安迷茫地对上他的视线,“守得云开见月明是什么意思啊?”
司徒花间心脏猛地一颤,不自觉地握紧她的手,“没什么。走吧,带你去看电影。”
他逃避了莉莉安的问题,可莉莉安分明看见他的耳朵红了。
那只紧紧牵着她的大手,好似比此前蕴含了更多的感情。
次日,秦沐带梦安然去量尺寸定制婚服,随后又去一家百年老店命人设计打造黄金凤冠及团扇。
选定了款式后,接下来就是漫长的制作工期,他们需要等待。
他们没有让店员赶工,只希望最后成品能够尽善尽美。
下午去了婚纱摄影工作室。
“我想拍这套。”梦安然指着图册里一套,抬眸望向秦沐。
这是整个“黑天鹅”系列,共有五套服装,偏暗黑风格的同时又彰显出高贵与压迫感。
“好。”秦沐没意见,安小然喜欢什么他都乐意配合,“再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喜欢的,多拍几套。”
两人挨得很近,一起翻阅着图册,四周弥漫起新婚夫妻独有的牵绊感。
“哟,我当是谁呢!咱们秦少居然来拍婚纱照了?”
冷笑声传来,两人同时抬眸,看见了门口走进来的那个微微佝偻着背,白色西装挂在身上飘飘荡荡的消瘦身影。
有点印象但记不起此人身份的梦安然直接怼道:“这年头结个婚连狗都嫉妒?”
“你!”周见怒冲冲指着梦安然,想骂骂不出口,克制之下手指蜷缩成拳头,“不就是结婚,谁会嫉妒啊!”
秦沐:“那你在这狗叫什么?”
周见扬起头颅,“我也要结婚了,就是想问问你们婚期定在哪天,免得撞上了。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可别到时候请不来宾客。”
“哦,你是担心你结婚没人乐意去啊?”梦安然眉眼弯弯,笑得纯粹美好。
却叫人越看越气。
“男人说话哪儿有你插嘴的份!”周见不屑地睨了梦安然一眼,目光幽幽落向秦沐:“秦沐,你以前学习这么厉害,怎么管教不好老婆呢?我未婚妻,我让她往东她不敢往西,被我治得服服帖帖的。”
“是吗?”秦沐扬起眉梢,真诚祝贺:“真是恭喜你啊,娶了个听话的佣人。”
梦安然掩嘴偷笑,挽住秦沐的手臂靠在他肩上,明摆着炫耀。
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周见瞬间脸色铁青。
工作室的员工生怕客人们起冲突,连忙上前招待:“周少,您预约的拍摄时间我们已经为您安排好了专业摄影团队,请跟我来挑选一下您要拍的婚纱照款式吧。”
周见不甘心地剜了梦安然一眼,对秦沐说道:“娶个大小姐回家,以后只有伺候人的命,我等着看你们能走多远!”
他愤恨地冷哼一声,跟员工挪步去另一个地方了。
此话让梦安然陷入深思。
现在住江畔九号那套公寓里过二人世界,没有请佣人。
做饭、洗碗、打扫卫生全被秦沐包揽了。
她每天往沙发上一坐,什么都不用干,连热茶和果盘都是秦沐给她准备的。
好像……确实一直都是秦沐在伺候她。
“秦沐,要不我们还是请个佣人回来吧。”她有点心疼老公。
“不用管他,他就是嫉妒我有个这么好的未婚妻。”
秦沐侧头亲了亲她的唇,笑道:“我特意为你学的厨艺,你请佣人回来岂不是剥夺了我表现的机会?”
梦安然被他逗笑了,同时又觉得十分甜蜜。
她下巴抵在他肩上,靠得很近,“那让佣人每天过来打扫卫生,我的一日三餐就麻烦秦总了。”
“好。”
秦沐简单介绍了一下周见,听到这个名字,梦安然便想起来有关此人的信息。
周见是秦沐的高中同学,两人同级,每次考试都在争第一,然而每次都是周见落后些许。
而且秦沐当时可是校草,不少女生仰慕他,其中包括周见暗恋的女生。
学业成绩比不过,暗恋的人还属意对方,周见可不就一直把秦沐当做假想敌了嘛。
不过周见虽然嫉妒秦沐,但人品不算坏,从不会为了赢而用肮脏手段陷害秦沐。
周家做的是珠宝生意,恰好秦沐名下有水晶矿山,所以高中毕业之后两人也没少打交道。
每次见面周见都得冷嘲热讽一下,秦沐已经习惯了。
梦安然明了地点点头,她对周见的印象只有高中时见过几次,商业上没有交集,所以对此人不算了解。
听秦沐这么一说,这个周见也没多坏,就是个眼红秦沐喜欢逞嘴皮子的人而已。
“我听说,他家里不同意他跟喜欢的女孩联姻,非逼着他娶了个闷葫芦。”
秦沐凑到梦安然耳边,压低声音道:“估计是看见我们这么幸福,嫉妒了吧。”
第438章 爱让高位者低头
周见来得迟走得早,看得出来对这桩婚事不满意,连婚纱照都选得随便。
他离开的时候,看见梦安然和秦沐正在跟工作室员工沟通拍摄场地布景。
周见在商业谈判场合见过秦沐,那时的秦沐永远挺直腰杆以高傲不容置喙的姿态掌控全局。
可现在,秦沐坐在沙发上弓着背,眼里唯有他守候了二十一年的女孩。
像他这种出身豪门,养尊处优,不管学业、事业、生活都顺风顺水的大少爷,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弯腰。
爱让高位者低头,让怯弱者勇敢。
这句话周见此刻有了深刻的理解。
他想,如果自己能娶到心爱的女孩,或许也会像秦沐这般心甘情愿为她付出一切。
可惜,他没秦沐厉害。
无法选择自己的婚姻。
口袋里的手机不停震动,他接通电话:“爸,什么事?”
“你跑哪儿去了?赶紧来市立医院,你奶奶心脏病发作了!”
“什么?!”周见倏然皱起了眉,“我知道了,立刻过去。”
着急起来声音不小,梦安然听见了,抬头望过去便是他急匆匆出门的背影。
“他怎么了?”她对周见的事情不了解,但是看他急得满头大汗的样子,不像工作上的问题。
秦沐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外面,见周见坐上车子猛踩油门几乎弹射起步了。
他若有所思道:“周见的奶奶患有心脏病,最近状况不太好,进了好几次医院了。看他这么着急,估计是奶奶又出事了吧。”
“哦……”梦安然点点头,别人的家事她没必要掺和一脚,毕竟又不是很熟。
市立医院。
周见停好车,马不停蹄地往ICU方向跑。
路上不小心撞到个小妹妹,他猛地刹车,把小女孩抱起来,拍拍她膝盖上的灰。
“对不起啊,我赶时间不小心撞到你了。”他心里头着急,但是看见女孩红了眼眶又愧疚得没法立即离开。
“没事的哥哥,你快去吧。”女孩坚强地吸了吸鼻子,没让眼泪掉下来。
她妈妈住院了,医院里都是生病的人。
这个哥哥这么着急,他家人肯定病得比她妈妈更重。
周见揉了揉女孩细软的头发,“你叫什么名字?”
“吴钰。”女孩回答。
“我记住了,下次我请你吃冰淇淋!”周见抹掉女孩眼角的泪,又急匆匆地离开了。
ICU病房门口,周家人守在这里。
周见赶到时,医生恰好从病房出来。
“情况暂时稳定住了,但是病人年岁已高,身体机能下降,随时都有病发的风险。建议长期住院观察。”医生说完就离开了。
医生说得委婉,但话里的意思分明是奶奶随时可能撒手人寰。
周见倏然红了眼眶。
他是奶奶带大的,奶奶是他最亲的人。
大学毕业之后,奶奶的身体一直不好,总念叨怕等不到他结婚那天了。
所以他哪怕不喜欢父母安排的联姻,仍旧领证结了婚,想让奶奶开心些,说不定身体就能慢慢好起来了。
可惜事与愿违,奶奶仍旧每况愈下,不时地晕倒、短气。
他还没办婚礼呢,还没让奶奶喝到他的喜酒呢……
周见缓缓捏紧了拳头,悲伤包裹着他,令他浑身止不住颤抖。
“生老病死都是天命,你奶奶老了……”周父哽咽了,剩下的话再没能说出来。
他拍了拍儿子的肩,“好好照顾你奶奶吧。”
周见紧咬着牙关,闷闷地嗯了一声。
天命不可违,可是……他还想让奶奶多陪他一段时间。
看他娶妻生子,看他继承家业。
西医不行,那就中医!
周见想到了雅堂。
雅堂的赵慈筝老先生虽然没办法起死回生,但他医术高明,说是在世华佗也不为过。
说不定会有办法!
过了三天。
梦安然收拾好行李,秦沐开车送她去雅堂继续学医。
“虽然对行医救人没多大兴趣,但毕竟是师父唯一的徒弟,总不能让他的医术失传。”
梦安然靠在副驾驶里,长叹一声以消解心中苦闷。
师父实在太严格了,她能预想到未来几个月她将会在雅堂过什么样的生活。
等到出师那天,说不定她已经被雅堂里的药材熏入味了。
秦沐轻笑,“你该换个角度想想,如果当年你不是跟着赵老学了些本领,林律、小雨、司徒现在怕是都不在了。”
梦安然撇撇嘴,“也是,多学点东西防身总归没错。”
两个多小时车程到达雅堂,秦沐进去问候了一下就被赵慈筝赶走了。
赵慈筝指了指廊道尽头的房间,对梦安然说道:“你还是住以前的房间,已经给你收拾出来了。把行李放进去,然后去药房熬药。”
梦安然暗暗叹息,面上仍是微笑:“好的师父。”
赵安帮着梦安然收拾了一下行李,又陪她去药房熬药。
梦安然许多年没回来,这里的布局仍旧没变,但药材放置的地方不一样了。
赵安为了让她熟悉一下,在药房陪了她许久。
“自从知道你愿意回雅堂继续学医,堂主精神头比之前好了许多。每天吃嘛嘛香,连睡眠质量都好了不少。早早命我们打扫房间,就盼着你过来呢!”
赵安压低声音透露消息,见赵老这般精神,他们这些学徒也跟着高兴。
他们是被赵老捡回来的,跟在赵老身边二十几年,哪儿能不清楚赵老的脾性?
他老人家就是傲娇,表面上不在乎,实际最是心疼梦安然这小徒弟了。
其实雅堂里的学徒跟徒弟无异,只不过赵慈筝总是念着小徒弟,不乐意让学徒们拜师。
学徒大部分时候是自学,跟在赵老身边“偷师”,平时有些什么不懂的去请教,赵老也会认真解答。
赵安突然叹息一声,“堂主年纪大了,他怕自己老眼昏花开错药,不轻易出山了。这雅堂的大门紧锁不开,附近村子里谁家有个病痛找上门来,也是学徒去看的。”
刚过了午饭时间,外面门环被重重拍响。
梦安然正在堂屋里看师父给的医书,听见声音,下意识朝大门望去。
烈阳高照,门缝中被阴影遮挡,看身高应该是个男性。
赵安端着热茶进门,例行询问:“堂主,那人又来了,让他进来吗?”
赵慈筝端起热茶抿了一口,嗓音沙哑透着苍老:“不见。”
梦安然微微蹙眉,问道:“外面是谁啊?”
赵安回答:“京中来求医的,说是家中老人心脏病,想请堂主过去看看。一连来了三天,姓周。”
心脏病?
该不会是周见吧?
梦安然心里有了猜测。
都说赵慈筝厌恶达官权贵,但梦安然清楚那是因为自己当年被陆衡强硬带走,赵老心里才落了根刺。
可是医者仁心,若病人当真性命垂危了,赵老不可能不救。
“师父……”梦安然刚想劝说师父见见,却看见他端茶的手有轻微的颤抖。
未出口的话哽在喉咙。
西医握手术刀,中医摸脉施针,双手就是从医者的饭碗。
师父老了,他怕自己那双救人性命的手,最终变成了害人的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