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离开这里了吗？”
小安不知道哪儿来的消息，气喘吁吁的从门口一路跑到池醉的院子。
挨个挨个房间的找——最终还是在卧房里找到人。
她扶着膝盖，气还没喘匀，就急急问：“去江城？再也不回来了？”
池醉一听这话，就明白小安姑娘跟五皇子联系上了。
不然寻常人家只会说，以后回来一次很难什么的……不会这样笃定，再也不能回来。
“应该是的。”
池醉倒没什么压力，她只要再送一些温暖，任务就完成了。
说不定还没到江城，便离开了这个位面。
——说挂念也有。
她想，短时间内应该都不会忘记东方逸云和这里的其他人了。
毕竟是第一次做任务嘛，印象总会深刻点。
就像系统说的那样，之后习惯了，就好了。
小安眼泪说上来就上来。
她一言不发的上前，抱住了池醉——池醉手上还拿着一个小扇子一个小葫芦，眨眨眼睛，回抱住宋小安。
笑着问：“怎么啦？这么舍不得我呀？”
宋小安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之后就没住在府中了，在几条街外的一条小巷子里住着，有池醉派去的人照顾，日子还算清闲。
问她为什么不愿住在王爷府，她说整天在王爷府吃好喝好的日子过得有点骨头难受，得时不时地去外边儿劳动劳动。
宋小安的适应能力其实很强，只是小半辈子都在农田里，习惯了与自然为伴。
而王爷府的绿植以观赏为主，娇气得很，碰一下都有可能‘香消玉殒’。
吃了两次亏后，宋小安就不大乐意在府中的花园里转转了。
搬出去，反而快活。
“……若是，若是没有五皇子……”
宋小安哽咽着说，“我一定跟你一起走……顺路还能看看爹娘。”
池醉哑然。
五皇子的夺位之路显然快近尾声，在这个当口，离开确实不好。
池醉在王爷府里多多少少听到了一点消息……如今把持朝政的，又是那步容岚。
步容岚软禁了烈王，扣下了皇贵妃往宫外递的信笺，威慑满朝文武……
只怕与五皇子的那点友情，值不了几个钱。
池醉知道自己一个外人不适合说人小两口之间的事儿，只是——
她还是做了这个恶人：“你可以劝劝五皇子。”
“……什么？”
“五皇子从前虽说颇有野心，但到底是没亲手接管朝中事务……我并非说他没有协理天下的才能，只是光靠野心与机敏，是远远不够的。”
“老皇帝从前不喜欢五皇子的缘由是他母妃出身卑微，如今五皇子难以掌权的缘由也是因着没有母族支持和朝中大臣支持……手上有些势力，但根本上完全不能与别人抗衡。”
——东方燕昀后期有掌管天下的才能，这是毋庸置疑的。
结局都那么写了。
但现在的东方燕昀……跟步容岚硬碰硬，就是死路一条。
劝人当然得这么劝，往夸张了劝，往厉害了劝。
更遑论……池醉愧疚。
她还把解药给了步容岚——让那位红衣厂公再也不受任何拘束，随心肆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本来只想让一个人少吃点苦头，没想到蝴蝶翅膀扇动了剩下的所有剧情。
原剧情中，步容岚是没有这么快行动的。
——而朝中的几位皇子，现在也差不多该死光了。
可现在，他们都活着。
这明显跟步容岚与东方逸云的阵营破裂有关。
【叮，宿主大大不要多想。】
系统适时提醒。
【这只是个位面，与现实生活有出入的。】
【池醉：……但是在某种程度上，也是现实啊。】
【叮。】
系统没有吭声了。
池醉越说越愧疚，越想越愧疚……
她闭了闭眼，将手中的圆扇和葫芦都放到了一边去。
她拍了拍宋小安的背，示意女主松开自己一些——
“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或者说，是由你转交给五皇子殿下。”
池醉缓慢起身，往床边走去。
——她可以不给的。
她当然可以不给。
没人逼她给。
虽然是个‘虚幻’，虽然是个‘游戏’。
她也想负责一点，也想让心里好受一点。
第34章 传闻中的七公主34
她相信男女主在原剧情中能那样威风凛凛，一定是有机遇、有过人之处、有上天眷顾。
就算现在情形不好，往后一定也能发光发热。
——但是。
她可能促成了一只大魔王拦在男女主的成功之路上……但她又没什么本事，手上除了这一枚丹药，什么都做不了。
她当然可以甩手就走，她任务一完成就不得不走，把烂摊子都丢给他们。
她真的……
【不要乱想啦。】
系统难得的加了点萌萌哒的词。
它查过宿主的生平资料——
她在外人眼中是那种好说话又好欺负的人，不逼到极致，绝不会反咬人一口的那种。
也经常会做一些暖人心的小事情，坏事儿绝不碰。
像是怕碰了一下，最后报应到自己身上来一样。
但人哪儿能不做坏事呢……？
无意中的，被迫的……
宿主曾经病了很长一段时间，一部分原因是由于心里累积的各种负能量太多，难以自愈。
【位面之子通常来说都是有光环的，而你给了他们回元丹……就像是小说里那些毫不吝啬给男女主送剑法送秘籍的世外高人一样，都是正面角色的存在。】
【你是让他们走的路弯了一点，但同时……你救了不止一条命呀。】
【友情提示：在此之前，步容岚是想直接灭了三皇子满门的。】
【但他现在没有动手，也只是把皇子们软禁，并非血洗皇宫。】
池醉接受了系统的安慰，还给了它一个抱抱。
虽然抱不到实体，虽然是用枕头来代替。
临行前夜，乌云遮住了月亮，黑压压一片阴影压在偌大的都城上空。
宋小安留在了王府，跟池醉大晚上不睡觉，跑到屋顶上看乌云。
——是阿金和阿元一手一个小姑娘抱上去的。
不然她们两想吹风都得自己搬个梯子爬。
略有不雅。
“……想看月亮来着的。”
池醉双手垫在脑后，翘着腿躺在屋顶上。
可能是她的错觉，总感觉上来之后的空气都清新好闻一些。
夜风冷是冷，同时吹来了后花园里的花香。
——就待一小会儿，不会感冒滴。
她自我安慰。
宋小安动作僵硬的学着七公主殿下，慢慢躺下来——她就没那么惬意了，总担心自己会不会掉下去。
“殿下经常这么干吗？”
她偏头问。
七公主半眯着眼，仿佛完全沉浸在这夜色之中了。
过了会儿，才慢吞吞的听她说：“也不是经常，有时候心情不好，就想看看月亮。”
“……嗯？”宋小安不太懂其中缘故，便小心翼翼的问，“这有什么典故吗？……我，我读的书不多，可能领会不到。”
她很佩服那些读书人呀！
出口成章，而且两三个字里就蕴含了前人的典故，前人的道理，前人的诗句，悄无声息的运用……若非查那些典籍、若非听人说听人解释，她光是用眼睛一扫、光用耳朵听，是一点儿感觉不出来的。
池醉眼珠子一转，唇角勾起：“说到这个，话就长了。”
宋小安连忙竖起耳朵，咽了咽口水——她换了个姿势，选择趴在屋顶上，一脸正经：“你，你说……！我我我都听着！绝对一个字也不漏！”
池醉道：“嫦娥后羿的故事听过没有？”
“……听过的！”
这个民间故事家家户户谁人都知，连上年岁了的老太太老爹爹都能讲出一段佳话。
——池醉问这句话并没有讽刺宋小安的意思，不过讲故事前勾勾人肚子里的小馋虫，让人能够听下去。
“喏，嫦娥不是偷吃灵药飞到月宫之中了么？后羿因为射了几只太阳，也成为民间的一个小仙。只是没有资格上天去……”
“月宫里边儿不止她，还有一个叫吴刚的南天门守将。吴刚一直恋慕嫦娥，可惜嫦娥心里只有后羿……于是以‘你能将月宫之中的桂花树都砍完，我便与你在一起’的话为推辞，希望吴刚知难而退。”
“之后吴刚故意犯了点错，被罚到月宫砍树……生长在月亮上的树自然是神树了，千千万万年也砍不完的。”
“我啊，心情不好了就喜欢看月亮——等着上面一片桂花叶颤颤巍巍的落下来。”
宋小安犹豫道：“可是，可是，殿下您能等到嘛？”
——这个故事倒是第一次听。
她知道吴刚，知道后羿知道嫦娥……只是以前的版本都没有这个新奇。
“等不到也没关系呀，”池醉理直气壮，“知道世上还有一位神祗如此这般固执痴情、求而不得，心里多多少少会快意许多吧？”
——神都有求不得，更何况是人？
宋小安听得迷糊。
只觉自己一会儿懂了，一会儿又不懂了。
池醉灌完鸡汤，通体舒畅。
——她不信鬼神，这些小故事倒是手到擒来。
见宋小安半天没吭气，刚要笑着打趣几句——便见一桂花叶缓缓落到她的面上。
“！！！”
这也太——
池醉伸手拿下这叶子，正反看了看。
“！！！天哪！”
宋小安捂住嘴，“这，这这这！！！”
池醉以为她要说啥，结果听见一句——“是不是吴刚神仙听见我们讨论他了，所以砍树砍得用力了点，这才落了叶子？！！”
池醉，“……emmm。”
她扶额，“可能吧。”
“……那他会不会下来割我们的耳朵？”
宋小安压低了声音，特地背着天上迷迷蒙蒙的一个小光影，“我小时候听说，不听话的小孩儿会受到惩罚，这个惩罚就是被月亮的尖尖割断耳朵……会不会也是吴……”
“……那是骗小孩子的。”
池醉淡定的拿着叶子玩儿。
“……可你刚才说的跟真的一样。”
宋小安扁了一下嘴。
“……也是骗小孩子的。”
池醉眨巴眼睛。
“……好哇你！”
遮住月亮的乌云貌似薄了一丢丢，能显出一个亮着的影子。
只是还看不清这月亮的面目。
宋小安还沉浸在‘神话也有可能是真的，不然叶子怎么解释’这件事情上——
“啧。”
猝不及防一声冷笑，把屋顶上两人都笑得脖子一凉。
她一个抽抽“嘎”的一声晕厥过去，怎么喊都喊不醒。
正当池醉犹豫着要不要伸手拍她的小脸蛋子时——步容岚那保养得宜的手瞬间移过来，握住了池醉的手腕。
她傻住了。
步容岚弯下腰，就着这个姿势凑近懵逼的小公主殿下。
“你……”
“要跟东方逸云离开？”
他提着唇角问。
“……嗯。”
小公主不明白厂公大人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还是按照以往的性子顺带解释了一下，“跟他成了婚，就该跟他走的。”
“步大人问，是想那时送送我们么？”
——除了这个，她也想不到别的。
只是这送行也很讲究，一般来说要找个长亭古道，然后备一点薄酒小菜。
有的还会送金银珠宝啥的……看交情。
池醉想，自己好歹也算是步容岚的救命恩人吧？这一两个金叶子啥的，不过分吧？
【……您穷疯了？】
【池醉：哈哈哈开个玩笑嘛！】
“……”
池醉快活的跟系统打口水仗，看在红衣厂公眼中，就是这小公主当真死心塌地的要跟着那废物三皇子走了，连想一下那场景，都眼中带笑——
说是废物有问题吗？
真不会有人以为，废了那么多年，一朝改好了，之后就都改好了吧？就一下子能比别人强了吧？
废物就是废物啊，承认有那么困难吗？
步容岚没记错的话，小公主在明知自己身上中了毒的情况下，仍然没有服用回元丹。
他上次见时，还有一枚。
——一枚给了他，一枚给了东方逸云。
这一枚就空出来了。
怎么，小公主不打算吃吗？
步容岚回去之后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且某种情绪在他心间久久笼罩着，挥之不去。
小公主无论从哪里看，都不像是想寻死的样子。
步容岚也不认为小公主不想活了，刻意把救命药留着。
……那，为什么不吃呢？
步容岚不知道。
“……呵。”
他垂眸，逼着自己不去看那闪着光的眼睛。
——小公主的眼睛真的很漂亮啊，看一眼就觉得世上最温暖的景色也不过如此了。
里面时时刻刻有着光，有着亮……泛着温柔又娇气的色泽，仿佛在告诉你，撒撒娇就什么都有了。
真的吗？
撒撒娇不会什么都有，只会什么都没有。
愿意宠着你的人离开了，迎来的只有无穷无尽的暴风雨而已。
“想离开？……可惜。”
他薄唇照旧凉薄的弯出一个冷漠的弧度，好似无时无刻都在嘲讽世人、都在散发讥讽又怜悯的笑意。
他像把一切都握在掌心的神祗，又涂抹着黑暗颜色。
他的唇色猩红似血，宛若刚从地狱踏出来……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病态又苍白的肤色在月光下映照出银白。
他分明这样脆弱又不堪一击，又这样可恶且偏执。
“……你什么意思？”
池醉感觉到了一丝不祥气息，她往回抽了抽手——没抽动。
她紧蹙眉头，“陛下都下了旨意，你难不成想——”
“抗旨不尊？”
他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闷闷的笑了好一会儿，笑得眼尾都染上一抹殷红。
“……这旨都是本座下的，尊什么？抗什么？”
他冰凉的手指抚上小公主的侧脸，眼神缠绵悱恻：“老皇帝都死了，本座秘不发丧而已。”
“……你！”
这简直是！——
池醉气到找不出一个词语来形容眼前这猖狂至极的厂公！
“想骂人吗。”
步容岚轻声说，“这张嘴还是夸人比较好听……夸夸看？说不定夸好听了，本座就——”
“啪！！——”
池醉本来不想动手的。
实在是这接下来的话，太令人难堪了。
——她长得很像是以色侍人的那种人咩？！！
而且就算要伺候人……为什么是一个太监？！！
【？？？？】
那不然呢？换成其他男人你就乐意了？！！这宿主的脑回路是不是有点……可爱啊？！
系统找了个比较贴切的词。
摒弃三皇妃这个身份不谈，她还是西北的七公主！
无论如何，都比眼前这阉人贵重多了！
——这些上不得台面的话，着实是侮辱人。
——小公主生气了。
步容岚用舌尖顶了顶火辣疼痛的侧脸，凤眸十分危险的一点点转过来。
——这一会儿，真的非常像是某种冷血动物，盯上并且准备攻击猎物的姿态了。
她生气没有歇斯底里——这大概是西北王室所剩无几的教养之一。
也没有口吐芬芳——西北一向以武为尊，生气了就直接动手，骂人反而是最不齿的反抗方式。
这位小公主没有武功，毫无缚鸡之力。
——所以只能这样气愤的望着他，只能捏紧了小拳头，只能尽量离他远点儿。
好可怜呐。
步容岚出乎意料的发现自己……没法儿生气。
小公主都这么可怜了，还生什么气？
他不仅不生气，甚至还想摸摸小公主的脑袋——哪怕她会露出漂亮的牙齿，咬住他的手腕。
“……你，你为什么，不让我跟三皇子离开？”
步容岚没有反应，只用眼神盯住她。
池醉抿了下唇，问道。
“不。”
步容岚耐心的回答，“不是不让你们离开……”
“是不让你。”
“……”池醉。
她微微睁大了眼睛，明白了什么。步容岚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等着小公主的面上重新升起或绝望或愤怒的表情。
然而没有。
小公主只是哼了声，然后颇有些得意的说：“你把我留下也没有用啦，我的回元丹给别人了，这会儿应该已经被吃掉了，你拿不到了！”
步容岚，“……”
系统，“……”
步容岚猛地一震，“你说什么？！！给谁了？！！！”
厂公大人方才还一直都游刃有余，打他都不带变色的——这会儿却徒然增大了音量，吓了池醉一跳。
“……！干嘛那么大声，又不是你的东西，紧张啥呀。”
——若是有一面镜子，步容岚便会看见一个面目有些许狰狞的红衣人。
他往常最在意的形象也不顾了，一把将七公主从屋地上拎起来。
一向高傲且眼中无人的红衣厂公，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他那张从来只会吐露刻薄言语的唇颤了颤，有几分失了艳色。
一点点变得苍白，变得泛紫。
不过瞬息，竟然逼出眼中的红色——像是一滴血染了进去，要流了出来。
他强装不了镇定。
谁都没有他清楚，回元丹一旦失去，小公主会有什么下场。
那毒是他亲手调配的，这金鎏与西北，也是他从前铁了心想要一箭双雕的。
西北王室之中还剩几颗救命丹药，他早就从于臣口中问出……
他怎么会不清楚，那小小的一枚丹药……
小小的一枚……
就是七公主唯一的救命良药？！！
——眼前的厂公情况有几分状似那天毒发的模样，隐隐有些要疯的意味。
他的手没再碰向小公主脆弱的脖颈，而是隐忍、再隐忍的放在了她的肩上。
他不敢用力——他哪儿敢用力？
中毒这么久……只怕已深入骨髓，就等一击毙命……！
他艰难的启唇，凤眸之中早无从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自负与傲然——
他怀揣着那么几分希望，重新问道：
“你，你再说一遍……？”
——池醉不想承认，她竟然觉着这样的步容岚有那么一点点可怜。
不管他内心怎么想……至少表现出来的，很可怜。
这是她的生死。
步容岚也不是她的亲人，不是她的朋友，甚至连她有好感的陌生人都算不上。
她讨厌杀伐果断、自私自利的反派大人，讨厌他独断专权、霸道不讲情面。
连老皇帝驾崩，他都可以……这样做。
将一代帝王的尸身存放在宫殿里，不知臭了没有，烂了没有。
这样的天气……他怎么敢？
再说了……回元丹本就失去了，在这个地方撒谎，有什么意义呢？
她在反派大人甚至称得上殷切的眼神中，一字一顿：“我把回元丹给别人了，他应该已经服下了。”
“……”
步容岚眼中和善的情绪霎时消失。
他手一下子松开——
“你也不用这样。”
池醉不知道反派大人怎么是这个反应——难道他还有第二个在乎的人中毒了？
池醉没有幸灾乐祸的癖好，她抿了下唇，“就算你有朋友中了毒，只要没到最后一刻，就还能找办法诊治。天下之大，肯定会有神医能救。”
“你也不要太悲观吧……？”
“……”
步容岚说不出话。
他目光有些许涣散的看着眼前的七公主，只觉得有点不太认识她了——初来金鎏国，那个嚣张肆意、一言不合就让人拔舌头的公主殿下去哪儿了？！
怎么如今处处惦记着别人生死，不顾自己死活？！
“……你没事吧？”
池醉见这红衣厂公恍惚间抚上了胸膛，眉心紧皱，一副想呕出点血的脆弱样子……
有点束手无策。
她真的没有第四枚回元丹了啊……
在这里吐血吐到天昏地暗也没用啊？
【……】
啥也不说了，系统只想给宿主点个赞。
它虽然是个没有感觉的系统，这一刻也多了点名为‘爽’的错觉。
——谁让从前这没良心的厂公又是吓它家宿主又是掐它家宿主的？！！
气死活该。
“……你不准走。”
步容岚忽而抬眸，狠狠地盯住了她：“你、哪、里！都不准去！！！”
“本座还没好好治治你，你少在那里糟蹋自己的身子……！你等着吧，不要以为回元丹丢了，本座就拿你没办法了……”
他唇边莫名的蜿蜒出血迹，看得池醉整个人都呆了。
“不是，我又怎么你了？？”
池醉不理解到了极致——她欠步容岚啥啊？又是这个表情，又是这些话的……
步容岚不说话了。
他直接往前几步，点了小公主的穴道——等接住这人抱在怀中时，不停疼痛的心脏才缓和些许。
他刚才一口气都提不上来，活生生气得五脏六腑跟着疼。
回元丹并不是服下后就彻底痊愈，有一个反应时间——期间仍旧需要好好养着。
饶是步容岚习武，精力和体力都比常人强很多……这样气上头，也难怪会吐血。他抱紧了小公主，恨不能将舌尖都咬出血来。
——他方才还有个荒唐念头。
想什么东西都不要了，就跟这人说的那样……
天下之大，去找找神医。
他真能一下子放下……那么多吗。
东方逸云很早就起来了，比上朝时间都早。
他起床后没有去打扰后院儿的小公主，而是忙不迭的让人快点准备，别让小公主起床后空等。
他亲自盯梢。
老管家却不知为何，也没有多睡几个时辰……他老早的守在库房门外，见到三皇子来了，便双膝下跪。
“……老管家，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啊。”
东方逸云直接给他跪懵了。
老管家道：“老奴自幼在江南吴家长大，吃大老爷的，穿大老爷的……这一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要当牛做马的报答老爷。”
东方逸云神色缓和，他笑道：“好啦，本王知道你忠心耿耿。这次离去，若非你腿脚不便，本王……”
“老奴知道。”
老管家颤颤巍巍的起身，他做了个请的姿势——
东方逸云虽疑惑，但抬步进了库房之中。
老管家把门关上了。
“……您这是？”
东方逸云不明白这位老人家到底要干什么？
老管家从袖子里掏出一张薄纸，他郑重的交给回王：“殿下，这是吴家藏了十几年的所有家产……”
“？！！！”
东方逸云本来很自然的准备接过——谁知这话一出？！！！
他浑身僵了一下，“你，你在说笑吧？”
老管家苦笑，“殿下，吴家被抄时您尚且年幼，愉妃娘娘又……不得陛下恩宠。”
“这偌大一个吴家，藏着无数财宝，被多少人觊觎啊……？”
“大老爷算到吴家迟早会有这样一天，提前就让我们几十个老奴分批分次的带着财宝离开，等您成年之后，再亲自交到您手上。”
“——殿下，吴家的老奴才们除老奴之外全都意外暴毙。”
“这危机重重的都城……老奴哪儿敢暴露分毫？！”
老管家抹了抹眼泪。
老管家说这些话，东方逸云不是全然不知。
他也曾派人偷偷摸摸的查过吴家财宝的下落……那时他只想多捞一些钱好出去耍威风，没想那么多。
但此时此刻他才知道……
为了这钱，损失了多少人命？
“那你现在给本王……？”
老管家继续说：“因着见您前些年没有搏一搏的志向，老奴便想着，每年拿出来用一些贴补家用就罢了……”
——怪不得，怪不得明明该是不够钱用的，却仍然能‘勉强支撑’这么多年。
他怎么没想到，跟手握库房钥匙的老管家有关呢？！
“如今，老奴见您与七公主琴瑟和鸣，有情人终成眷属……虽不需借助这些获得旁人帮助，却可以远离是非，自在逍遥。”
“老奴怎能再不拿出这财宝，供王爷您与王妃下辈子衣食无忧？！”
东方逸云哑然。
他看着这个小心谨慎、默默守了大半辈子吴家财产的老人，千言万语在胸口中，却说不出来一个字。
他说什么，都抵消不了这位老奴的万分之一忠心。
老管家说完这些，如释重负。
他再次双膝跪地，“王爷！老奴在有生之年能看见您幸福，已了却一桩心愿，就算下去见大老爷，也不冤枉了。”
“……你快起来，管家，您快起来。”
东方逸云亲自上手去扶，“您放心，我……我不会再让外祖父失望的。”
老管家欣慰的笑了，“老奴相信。”
天降一大笔巨款是什么感觉？
东方逸云却不觉得兴奋。
他看着手上这清单，心情沉重——
跟着众臣上了几天朝，他自然是知道金鎏国百姓过得多么苦，多么累，多么绝望。
从前看到那些书生写的‘金将灭’的诗句，总觉得不过讨个趣儿。
等到真的亲自去经历这一切……心情又有不同。
他这么多钱，花一辈子都花不完。
可如今国库空虚，四方小国虎视眈眈……他真能撇下所有，带着这么多钱远走高飞吗？
他带的出去吗？
他对得起父皇临死前也要为他谋个后路的心意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