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重生后要拯救我by林绵绵
林绵绵  发于:2025年09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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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闻雪推门进来,话题突兀中断,她们都不约而同收敛了脸上灿烂的笑意,仿佛成为了一种默契。
“咦?”
叶曼妮发现了新鲜事物,指了指闻雪的围巾手套,“新买的吗?好好看!”
另外两个室友也看了过来,非常捧场,“看着就很暖和,闻雪皮肤白,戴白色也不显黑,好看!”
闻雪将围巾手套取下来,莞尔。
人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
至少刚过二十岁生日的她还没学会这门功课,她知道室友们都很小心又温柔地照顾她,她也很想像大一时那样积极融入到那些有趣的话题里,她试过的,可每次她都会分神,心思不知道飘哪儿去。
等她们再叫她时,她才发现自己在发呆。
她也觉得自己是个很糟糕的室友,朋友,可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她试过去吃药集中注意力,也试过在别人说话时掐自己,到后来,她好累,她们也累。
慢慢地,她有了很卑劣的想法。
她希望他们能够放弃她,不要再管她了。
她的心门被巨大的石头堵住了,她在里面推不开,别人搬得太辛苦,她不想麻烦他们。
“那个人来找你做什么?”
阳台上,叶曼妮在闻雪洗漱时,悄声问道。
闻雪正在擦脸,“他给我介绍了一份兼职。”
“啊?”叶曼妮惊讶,又关切问,“你是缺钱吗?怎么都不跟我们讲?”
“不是。”闻雪将毛巾挂好,浅浅一笑,“是他那里缺人,正好我也没事。”
“哦哦。”叶曼妮想了想,“那寒假我们还是保持联系哦。有事打电话!”
“好。”
闻雪身上沾了火锅味,她洗了个热水澡,回到书桌前拉开抽屉,拿出深绿色的本子,质感很好很厚,搭配着的是一支钢笔,是她十八岁收到的礼物。
贺岩给的名片就被她夹在里面。
她之前没太仔细看,薄薄的名片上印着他的名字,公司名,职位,电话号码以及地址。
西城这座城市太大,她去过的地方不多,只依稀知道,这地方属于老城区的一角,应该有点偏,靠近码头,她打开电脑,尝试搜了下公司名,看到注册资本时睁圆了眼睛。
要花这么多钱吗?
她不太懂这些,心想,他好厉害。
不过……
压力应该也很大吧?
她以前就听贺恒说过,贺岩过得很苦,父母的赔偿款由亲戚做主分了,毕竟谁家里多养两个孩子都是负担,他们的亲戚不算很坏,至少保下了他们家的房子,又出了点钱装修,才不至于让他们兄弟俩过年回家都没地方。
贺岩从十来岁的时候就想办法赚钱,从一两块到几十,再到几百,他没让贺恒在学校里窘迫过。
闻雪的心思又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她发了一会儿呆,回过神来,将名片再次放好。
与此同时。
贺岩重新开车准备回住处,离得不算近,开车得一两个小时,这辆车还是前两年他从别人手里淘的手动挡,他已经不太习惯自己开车了,车辆缓缓开出停车位,汇入车道。
冬天晚上的气温很低,他仍然降下车窗,任由冷风灌入。
从重生到现在,他脑子就没有歇下来过,算是做成了一件事,他感到放松,折腾一会儿,开了车上的收音机,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广播。
晚上十点,这辆车停在了一栋筒子楼前,这儿都是小产权房,一层楼住着十来户,面积小,但离他现在那公司近,走路五分钟到,生活也算便利,他干脆就将空了的几间租下来作为宿舍。
他拿着钥匙上楼,在三楼停下,走过两间房,在透着灯光的刷着绿漆的门前顿住,抬手叩门。
很快门开了。
有男有女,凑成一桌麻将。
“岩哥,咋了?”说话的是个瘦高个,屋里几人听到将麻将一倒,一脸无辜地望着。
有的是从几年前就跟着他打拼的,有的尽管没来多久,却也了解他的性子。贺岩不爱打牌,甚至没什么兴趣爱好,他要是心情好,就当没看到,要是心情糟糕,那完了,有一个算一个都被他骂个狗血淋头。
“都给我悠着点。”贺岩扫过他们,“别通宵。”
“打完这圈我们就散!”短发女人笑嘻嘻地说。
贺岩不置可否,示意瘦高个出来。
两人站在阳台上,贺岩指了指最靠边的房间,交待道:“辛苦你明天找个保洁阿姨把那间收拾出来,弄干净整洁些。”
这房子本来是那个怀孕的员工住的。
几个月前两口子商量合计,咬牙在附近付了套小二居的首付,立刻搬出宿舍。
汪远吃惊:“谁住啊?”
“你先别管谁住,收拾好就行。”
贺岩交待之后就想回房休息,他也累了,走出几步,想起什么又折返回来,补充:“再买取暖器热水袋什么的放进去。”
汪远:“?”
哥你一个下雪都不穿秋裤的硬汉,还知道取暖器呢?

清晨五点多,闻雪就从一片白茫茫的梦境中醒过来,然后再也睡不着。
她这半年来睡得不好,常常刚睡着一会儿便感觉身体在下坠,猛然惊醒,只能屏气凝神地,在黑暗中望着天花板发呆,有时候一整晚就这样度过,有时候还能勉强再睡两个多小时。
冬天这个时间天还没完全亮,只有那一丝丝光从窗户照进来。
在床上像一株植物躺到快八点钟,直到室友打着哈欠起床的动静传来,闻雪才拖着僵硬的身躯坐起来,慢慢地,其他室友也起床,排队洗漱。
“我是不想去食堂啦。”
叶曼妮心念一动,提议道:“反正今天放假,大胆一回,把电锅拿出来,煮泡面吃!”
宿舍基本上禁用功率大的电器,就怕一不小心跳闸招来宿管,吹头发都小心翼翼的,像这种小电锅,每次偷用都提心吊胆。越冒险越刺激,另外两个室友也被说动,转身拉开抽屉找零食。
火腿肠,卤蛋,鸡爪什么的。
闻雪从洗手间出来,一进屋子见这阵仗愣了下。
叶曼妮冲她招手,唤她吃早餐,她想拒绝已经来不及,被室友拖着按在行李箱上坐着,还没缓过来,手里多了双一次性筷子还有碗。
“闻雪,真不和我们一起泡温泉吗?”
“不了。”闻雪吃了口面,“我没时间,你们好好玩。”
“那行吧……”
她们三个也不全是西城本地人,见离过年还有一段时间,便也不着急往家赶,四人将一锅面吃得干干净净,闻雪习惯性地收拾碗筷,拿抹布跟洗洁精将锅洗刷干净,偶尔抬头看一眼天空,太阳升起,阳光刺眼。
闻雪昨天回宿舍洗漱之后都快九点,她担心收拾行李吵到别人,只好作罢。
忙完手上的事后,她不再耽误时间,将床单被套都拆下,看着行李不太多,却也收拾了一个小时,行李箱塞得满满当当,很沉,她试着掂了掂,不期然地想起贺岩昨天说的话,眼里浮现很淡的笑意。
整栋宿舍楼都很热闹,楼梯间拎着行李的学生上上下下,闻雪分批,跟蚂蚁搬家似的,艰难地将自己的东西都搬到了一楼,面庞沁出了
汗,乌发略显凌乱地贴着额头。
她靠着墙平复急促的呼吸,上下几趟,感觉五脏六腑都扯着疼。
她现在的身体比过去要糟糕了。
贺岩是个守时守信的人,他说十二点来,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准时出现在女生宿舍门口,眼看着闻雪要去拖箱子,他出声制止:“你就站那,别动。”
说着他探头看向宿管,掏了个橙子放桌上,“您看我妹这细胳膊细腿的,我也不上楼,行吗?”
宿管忍俊不禁,点点头:“赶紧的!”
贺岩道谢,大步迈近,来到闻雪面前,拿眼睛扫扫她脚边的行李箱,背包,书包,还有包好的被褥,“就这些了?”
“嗯。”
闻雪弯腰要去拿背包,他速度比她更快抢了过来,左手推着箱子,背上她的包,手臂挂着她的书包,胳膊还夹着被褥,利落地便往外走,“跟上。”
宿管看了眼,笑道:“你哥这身板,还真不错。”
闻雪也轻声道了谢,赶忙跟上贺岩的步伐,返家的学生不少,哪哪都是行李箱滚轮在地上拖动的声音,贺岩将车停在了离宿舍楼最近的南门,他腿长,带着行李,走得都比闻雪快,一回头,看她气喘吁吁,不由得便放慢了脚步。
“早上吃了吗?”他问。
“吃了……”
贺岩放心了些,瞥见她眼底下的青色,昨天夜色暗,看得不是很清楚,此时在太阳光下打量,难免不是滋味。八年后的她虽然强颜欢笑,但没现在这般弱不禁风,这要是贺恒,他早教训了,这个寒假还是得想办法让她长点肉,民以食为天,人只要吃好了,胃口好了,心情自然也差不到哪儿去。
“中午还没吃吧?”
“没,”她想了想,问,“你也没吃是吗?我问问室友,这附近有没有好一点的餐厅。”
昨天那顿火锅是他付的钱。
她总觉得,她该请他吃点好的。
“不用问。”贺岩一锤定音,“我带你去吃别的。”
经过昨天他就看出来了,她对吃吃喝喝不感兴趣,随便吃什么都行,所以问她她也没主意。
走着走着,到了贺岩开的这辆车前,打开后备箱,将她的行李全放进去。
闻雪对这车还有印象,开学时他就是开这车来送她,迟疑几秒,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顺便系上安全带,车内镜挂着出入平安的吊坠,已经开始褪色了。
贺岩上车关门,他一向没轻没重,这声响惊得闻雪偏头看他,两人猝不及防地对视,在她要挪开视线时,他说,“你要是觉得闷,就把窗户降下来。”
他这破车经常四处跑,鱼龙混杂的地方也去过,载的都是比他还糙的男人,压根就不讲究,老天什么时候下雨,他的车就什么时候洗,完全随缘。车内要是脏到他都看不过眼了,才会开去洗车店里里外外洗一遍,这个频率半年不会超过两次。
“好。”
闻雪立刻就将车窗降下。
贺岩余光扫见,顿了顿,琢磨着下午就去洗个车。
他长臂一伸,从车后座的塑料袋里拿了个橙子塞给她,“吃点水果先垫垫。”
补充什么维生素对身体好,反正那个水果摊老板是这样说的。
闻雪低头看着手里的橙子,她没吃,而是捧起来嗅了下,橙子的清香很好闻又提神。
贺岩对西城很熟,不需要导航地图也能精准找到位置,一路畅通无阻开了半个多小时,停在了靠近老城区的民房前,闻雪迟疑着下车,左看右看,这儿也不像是吃饭的地方。
“哟,稀客!”
顶着一头卷发的中年女人见了贺岩,笑逐颜开,在见到他身后跟着个年轻女孩时,眼睛刷地就亮了起来,“哎呀,这是谁?好标致的小姑娘!”
贺岩用身躯挡了下她的注视,“我妹妹,梅姐,今天有鸡汤吗?有的话来一份,烧条鱼,再炒个——”
他歪了下头,低声问闻雪,“你想吃什么青菜?”
“都可以。”
梅姐热情介绍:“那就猪油渣炒白菜呗,打过霜的白菜甜得很。”
“行,就这个。”贺岩说。
院子里摆着几张桌子,这会儿太阳好,晒在身上暖洋洋的,明亮的光线映着闻雪苍白的脸,几近剔透,她还拿着那个橙子,像是当成了玩具,从前她就是这样,安安静静地坐在贺恒身边。
“这里大多数都是熟客。”
冷不丁的,听到这句话,她茫然了一瞬,抬起头看向对面的贺岩,轻点了下头,“……哦。”
贺岩也没有跟这个年纪的女孩打交道的经验。
他生活能接触到的异性几乎都是直爽又泼辣的嫂子,公司里那些女性员工,要么是司机的对象,要么跟他另一个搭伙的异姓兄弟沾点亲戚关系,十几个人吵吵闹闹是常有的事,平日里他也懒得管对方是男是女,工作上犯了错,该骂就骂,该罚就罚,他也习惯了跟人这般相处。
但他觉得,他不能以这一套对闻雪,她太脆弱。
他比贺恒,以及闻雪都要年长五岁。
依稀记得小时候他妈挺着个肚子,依然年轻的爸爸会问他想要妹妹还是弟弟,他想都没想就说妹妹。
但这事不是他说了算,生出来是个弟弟。
他承认,在过去的岁月中,他对贺恒没什么耐心,贺恒被人欺负了只知道委屈巴巴来找他,以致于后来他听到这小子哭就头疼,拳头硬,有时候烦了,还会让贺恒滚,到一边凉快去。
后来,他出去闯荡,忙得脚不沾地,想起来就给贺恒打个电话,想不起来就算了,兄弟之间不必黏黏糊糊。
贺岩看着闻雪又垂头不语,脑子里一条一条地列着。
先让她把身体养好,至于学业,她能念他供着读博都行,不能念就拉倒。
其次,他认识的人不算少,她毕业找工作的时候他帮忙盯着点。
最后,起码尽早给她置办套地段不错的房子,让她能有个安身立命之处。
以上这些,也是曾经他想为弟弟贺恒做的。
“来来来,吃饭前先喝碗汤。”梅姐端着锅热气腾腾的老母鸡汤出来,稳稳当当地放在桌上,顿时香气四溢,汤都是黄澄澄的,“我这汤从早上就在炉子上炖着,本来打算自家中午喝的,要不是你小子带妹妹过来,你可喝不着。”
她白了贺岩一眼,“你过来吃多少次饭了,懂不懂规矩,喝汤得提前两天预订!”
“谢了。”贺岩挑眉,从口袋里掏出包还没拆封的烟给她,“孝敬姐的。”
梅姐眉开眼笑,“这才像话。”
闻雪也客气地说:“谢谢。”
“跟姐客气什么?”梅姐拍拍她的肩,俯身,语气轻柔了很多,“以后常来玩,给你做几道拿手菜。”
“嗯,谢谢。”
梅姐哭笑不得,转身往厨房走,闻雪目送她撩起布帘进屋后,才礼貌地收回视线,忽地愣住,不知所措地看着她面前多出来的一碗鸡汤,瓷碗中还堆着一个大鸡腿。
贺岩察觉到她看过来的眼神,说:“先吃,吃完了还有一个,鸡腿都是你的。”

闻雪看着这碗鸡汤有些犯难,却也没说什么,双手托着碗,在贺岩的注视下,乖乖地轻啜几口,即便味蕾没有被完全打开,她的舌尖也能尝到这汤有多鲜美,温度有些烫,在冬天喝正好,下肚后胃也暖暖的。
“好喝。”她抿唇浅笑。
贺岩松了口气,“这里的鸡汤很有名,还有餐厅老板特意来买她的方子,我去喝过,不如梅姐自己炖的好。”
这锅汤用料足,母鸡都不是吃饲料的,喂养在农庄吃稻谷跟虫子。
小火慢炖几个钟,最后只要加点盐味道就很好。
闻雪喝了汤,又慢慢将鸡腿吃下,在贺岩还准备往她碗里添汤加肉时,她急忙出声:“不了,我真吃不下了,好撑。”
最后几口肉,她都是勉强咽下去的。
“行。”贺岩放下汤勺,“还剩半锅,倒掉太可惜,等会带走。”
他虽然平铺直叙,但说这话时,眼睛是看向她,也是在征求她的意见。他的想法很简单,鸡汤滋补,瞧着她也爱喝,索性打包带走当晚餐或者宵夜。
“好。”
贺岩吃饭不挑,桌上的红烧鱼跟白菜他吃得很香,没一会儿就往碗里添饭。
本来闻雪没注意他,她吃饱了开始放空自己,看着院子里的一草一木,眼神并不专注,四处游移,最后不经意地定在贺岩脸上,发现他也瘦了很多,她还记得,去年春节他从火车站出来,看似疲倦,实则意气风发,现在眉宇之间有着挥不去的沉郁。
她想,或许是她太过软弱,明明他比她要悲恸得多得多,可他还是能重新振作起来,真的很了不起。
“再吃点?”
贺岩感觉到她的目光,抬起眼眸,以为她想吃饭,“梅姐烧的鱼不错。”
闻雪起初不饿,看他一连吃了两碗,鬼使神差地点了下头,“好。”
但她学聪明了,没让他帮忙,她觉得如果让他来盛,饭肯定堆成小山包。
她只添了小半碗,听他的用鱼汤拌饭,就着清甜可口的白菜,竟然吃得干干净净。
吃撑了的结局是当她重新坐上车,车在路段颠簸时,她越来越困,实在抵抗不住困意,脑袋一点一点的,然后头一歪睡了。
贺岩偶尔侧目看她,很想叫醒她,毕竟是冬天,在车上睡很容易着凉,但张了张嘴,瞥见她卷翘睫毛也盖不住的那一抹青色,话又咽了回去,只能在放慢车速的同时,目光穿过挡风玻璃看看周围,追着太阳走,让午后温暖的阳光能够充分地笼罩着她。
最后,车辆停在了公园附近的停车场,风都带着暖意。
冬天昼夜温差大,入夜后寒风凛冽,白天气温很舒适,此时有人脱了棉袄绕湖在散步。
闻雪睡的时间并不长,也就半小时左右,但当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时,首先看到的便是窗外不远处那波光粼粼的湖面,闪着仿佛宝石般的色彩光芒,紧接着是童言稚语传入她的耳朵,原来是年轻的父母带着一双女儿吹泡泡,最后是一道低沉略沙哑的男声——
“醒了?冷不冷?”
她缓缓转过头,看向贺岩,他剑眉寸头,左手手臂懒洋洋地搁在方向盘上,右手握着手机,只穿了件烟灰色毛衣,外套呢?本就反应慢半拍,刚醒来,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的外套正搭她身上。
“不冷。”她赶忙把外套还给他。
贺岩抬手指指湖那边,“看到没?你下去溜达溜达,那里应该有自动贩售机,帮我买两瓶水。”
闻雪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应道:“嗯。”
等她下车,脚踩地的那一瞬间,微风拂面,吹起发丝,再往前走,这条绕湖的路,阳光铺洒,树影斑驳,她下意识地回过头,十几米外,那辆黑色吉普车灰扑扑地停在原地。
车内,贺岩似乎一直盯着她,见她回头,抬手做了个“去吧”的手势。
明明隔着这么远,她还是回了句:“好。”
闻雪睡醒,下车时还有些冷,走了一段路后,重新暖和起来,没一会儿就看到了贺岩说的自动贩售机,买了两瓶矿泉水。天气好,来公园游玩的人很多,可能是睡过一觉的关系,她久违地,感觉好像没那么疲倦。
等他们再次出发,来到贺岩租住的筒子楼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半。
闻雪跟在他身后走进这栋楼,有种回到童年的惊奇错觉。那时父母上班的厂宿舍就是这样,一条通廊贯穿,串联着不少房间,现在别说是新城区,老城区这种建筑风格的筒子楼都被拆迁,少之又少。
“这里住的是熟人。”贺岩轻松地提着箱子走在前面,“夫妻居多,人都挺好,我就住你楼下,有事你往外面喊一声就行。”
闻雪打量着脱皮的墙,被人踏得不平的台阶,只觉得好稀奇,正暗自猜测这里的租金是不是比别处要便宜时,由上而下哒哒哒的下楼声传来,打断了她的思考。
穿着毛呢裙的年轻女人还没走到他们这一层,她身上馥郁的香水味更早一步散到鼻间。
“呀!”
年轻女人急急顿住脚步,临近年关,大家都无心工作,她今天偷懒耍滑,四点就打卡下班回来,将自己捯饬得漂漂亮亮,准备等男朋友收车回来就去附近夜市吃吃逛逛。
谁知好死不死,被老板撞了个正着,她这什么鬼运气呀。
她欲哭无泪,“岩哥……”
果然贺岩上下扫视她,“你没上班?旷工?”
“岩哥……”女人双手无措地攥着包带,“那个,那个——”
她这才注意到贺岩身后的闻雪,还以为自己眼花出现幻觉了,否则他们孤寡岩哥怎么跟个年轻妹妹在一块儿?
“哎?岩哥,这是??”
贺岩不再追究她早退这件事,点了点下巴,“正好,你帮她把屋子收拾收拾。”
闻雪看对方急着出门,便轻声道:“不用的,东西不多,我一个人也能弄好。”
“不不不,你不行,你需要我!”
年轻女人二话不说,接过贺岩夹在胳膊下的被褥抱在怀里,扬唇一笑:“先介绍一下,我名字赵娜,他们都叫我娜娜,你呢?”
“闻雪,听闻的闻,下雪的雪。”
“哇,听见下雪,然后你就出生了是不是?”
闻雪莞尔:“应该是。”
“真好!”
三人一前一后来到保洁打扫干净的房间,面积不大,也就十几个平方,还做成了隔间,简简单单的大白墙,除了一张铁架床,简易衣柜,就什么也没了。
贺岩环顾一圈,沉声喊娜娜,对方心领神会,马上道:“岩哥,我肯定帮她整理好,我办事你就放心吧!”
“行。”
贺岩抬手看向腕表,“你们吴总还在公司吧?”
“在的在的!”
贺岩的目光从表盘移到闻雪脸上,思索数秒,沉吟:“我得去趟公司,估计要晚点回,有事直接给我打电话,我要是没接你就多打几次。”
闻雪轻轻地点头,“好。”
娜娜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忙都忙不过来,一会儿看贺岩,一会儿看闻雪,差点按捺不住好奇心追问,触及老板那张严肃的脸,她悻悻地闭紧了嘴巴。
贺岩:“我先走了。”
闻雪嗯了声。
娜娜耳聪目明,确定贺岩下楼后,她小跑到走廊,扶着栏杆往下看,见他走出筒子楼上车,她拍了拍胸口,自言自语道:“吓死个人。”
吉普车发动机的响动不算小,吴越江坐办公室里都能听到,将打印出来的合同放好,随手扔在对面的办公桌上,余光看见贺岩高大的身影走来,便道:“一下午去哪呢,给你打电话也不接。”
“不是回你消息了?我有事,忙。”
“我没时间跟你发消息。”吴越江放下钢笔,狐疑看他,“你不太对劲,究竟去了哪里?”
前天下午,他就发现贺岩很古怪,明显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昨天跟今天更是直接玩消失。
这不得不令他警铃大作,几个月前贺岩过了段颓废的日子,甚至有一天还将把手里的股份都便宜转给他,他气得一拳头砸过去,什么修养啊素质全没了,不得不放下狠话,谁要是敢撂摊子,兄弟也别做了,这才让贺岩打消念头。
该不会前几天去了趟庙里,又给他来心灰意冷想出家这一套吧?
“去了趟市里。”
贺岩拉开椅子坐下,随意翻翻合同,“有件事跟你说下,我带了个人过来,蔡姐的工作分给她做,她的工资我给,你们不用过问。”
吴越江:“……”
行,只要不是庙里,去美国都行。
他推推鼻梁上的眼镜,“谁?”
“闻雪。”
贺岩记起一桩很重要的事,拿起桌上的座机拨出号码,那边一接通,他便皱眉问道:“昨天交待你买的取暖器呢?”
吴越江还在消化“闻雪”这个名字带来的冲击。
忽然又听到“取暖器”,讶然地看过去。
电话那头的汪远声音高昂,连吴越江都能清晰地听到他在大声喊:“买了买了,哥,我在挑热水袋,毛绒绒的好可爱,我试过了,手揣着也特别温暖!对了,老板说还有暖脚宝,要不要?”
贺岩无奈地将话筒拿开了些,“买。”

挂了电话后,贺岩对上吴越江探究的眼神。
两人是多年好友,从小就混在一起爬树摸鱼,混了二十多年
,也算是过命的交情。吴家运气不错,工厂出事那天,吴越江突然发了高烧,父母急急忙忙请假带他去医院,这才躲过一劫。
吴越江在父母的督促下,学习成绩不错,那几年他明明功课繁重,却还是坚持要给贺岩补课,就是想拉兄弟一把,无奈收效甚微,他高考发挥得不错,念的是名校,只等毕业时,一手证书,一手offer,在这个节骨眼上,贺岩找上了他,两人在大学城附近的大排档喝了不少啤酒,他头脑发热,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来帮贺岩。
现在想想,人都是有私心的。
能当老板,谁愿意一辈子打工?
拼的是兄弟义气,为的自然也是锦绣前程,正因为如此,他不允许贺岩心灰意冷,丧失斗志。
“取暖器?”吴越江狐疑地看他,语气却很笃定,“肯定不是你用,也不会是你买来孝敬我,闻雪搬过来了?”
“住我楼上那间。”
贺岩说,“公司里的人要是问起来,就说她是我妹妹。”
贺恒已经去世,再对他认识的人介绍闻雪是弟弟的女朋友,已经不合适,也没必要。
他想,从前闻雪喊他一声哥,那以后,他就当她哥。
吴越江心情复杂,“她还好吗?”
贺岩在此之前都没见过闻雪几回,他就更别提了,只依稀记得,在海城殡仪馆的那几天,闻雪整个人都木了,一会儿沉默地流泪,哭到发抖也没发出声音,一会儿就坐在一旁望着遗像发呆。
他总觉得,事情过去半年,这个年轻的女生应该好起来了。
但现在看来应该不是这么一回事。
如果闻雪过得很好,贺岩不会把她带过来。
因为她的未来还很长,他们之间的这层关系又很微妙,逝世男友的哥哥,其实是不该跟她走得太近,毕竟她太年轻,以后会遇上别的可能,这个道理贺岩不会不明白……除非闻雪需要他的帮助,否则他不会贸然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不太好。”
短短三个字,便可以概括闻雪如今的状态。
贺岩停顿,说:“我不在公司的时候,你帮忙看着点,过去你怎么照顾小恒,以后也怎么照顾她,他们对我来说没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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