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澈见到曾舒仪时想着挺巧,得知他也是来买肉,他还没多说两句话,就被曾舒仪拽着挤进人群,“谢谢你,曾同志。”
“不客气,这点小事而已。”曾舒仪买到肉,心情很好,得知陈澈和她会顺一段路,两个人便一块走,“对了,我记得你也是机械厂的。和你打听个事,那个王杰在你们车间,混得怎么样?”
陈澈不敢多看人小姑娘,目视前方,“王杰被降级后,又去找人疏通关系,但他之前在厂子里得罪了人,最近被罚去洗厕所。曾同志,你好像很讨厌他?”
“那当然,他心眼坏得很,你也要注意他,毕竟上次你踹了他一脚,他会记仇的。”曾舒仪到了岔路口,和陈澈说再见后,再骑车回家。
巷口的邻居看到曾舒仪提着肉,连忙哎呦起来,许招娣第一个冲过来,“舒仪,你哪里买的肉,和婶子也说说!”
“当然是国营商店买的,我去得凑巧,正好赶上屠宰场的人来送肉,就买了两斤。可惜肉票不够,不然我一定多买一点。”曾舒仪笑呵呵地往家去。
五花肉用盐腌着,要吃的时候再拿来吃,排骨则是用来炖汤。冬天里的萝卜正鲜甜,和排骨一块炖了最好吃。
榕城人会煲汤,各种各样的汤都做得好,林家珍的手艺就很好,她接过排骨时,一边道,“妈给你拿钱。”
“不用,这是我买给家里吃的。你天天给我们做饭、收拾家里,这要过年了,我这个做女儿的,也得让你尝到荤腥。”曾舒仪厨艺一般,大多时候是打下手,“二姐说李阿姨的腿还没拆石膏,一直得干到年三十中午。待会给二姐也留一碗汤,她最近早出晚归,太辛苦了。”
“舒仪,你对你二姐那么好,对向民也有关心,怎么到了你大哥大嫂那里,非要斗得和仇人一样?”林家珍说着叹气,“你们都是妈的孩子,妈知道你爸偏心了点,但你们就不能好好处吗?”
像今天的老母鸡,非要弄得场面难看,她都不知道怎么劝说。
曾舒仪说,“妈,你知道我的,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我没有因为爸偏心就记恨我大哥,以前最多是不甘心,一些小事我都没放在心上,但是王杰的事,大嫂办得亏心。事后大嫂一句道歉都没有,反而埋怨我眼光高,没礼貌。但是妈,咱们将心比心,等玉玲大了后,大嫂会愿意让玉玲嫁给王杰那种人?”
不会的。
于她大嫂而言,她并不是一家人,只是一个有好处就多笑笑,没好处就想赶走的人。
林家珍哑口说不上话,因为事实如此。
“你不用劝我,日子是我们自己在过,我会把自己过好,不用操心我的事。”曾舒仪给炉子上加了炭火,铁锅里的排骨很快“咕咚咕咚”往外冒香味,曾舒仪闻得都饿了。
另一边,陈澈买的肉是给奶奶家送去的,他提着肉到奶奶家,“奶奶,这是我妈让我买了送来的,她让您做成腊肠,回头过年吃。”
“哎呀,干嘛让你去买,你哪里买得来……哟,今儿这肉真不错,油花花的,一看就馋人。”马淑芬接过肉,又问,“你吃饭没有,留下来一块吃?”
“不了奶奶,我还得回家去。等过两天,我们再全家一块来帮忙准备年夜饭。”陈澈道。
马淑芬笑着说好,儿子儿媳工作忙,她自己也退休了,闲着没事的时候就盼着过年过节孩子们来,拿来一盒饼干,让陈澈带回去吃,“和你爸妈说,什么都不用带,鱼我已经和老常定了,鸡和鸭都有,就等着你们来过节。”
陈澈心想肯定不可能,他爸妈虽然忙,但还是准备了各种年货,不过奶奶这么说,他还是笑着说了好。
马淑芬送孙子到路口,看着孙子走远,才笑呵呵地回去腌肉,一边和老头啦家常,“咱们小澈过个年二十二了,你在他这个年纪,都和我结婚了。他爸妈每天就知道工作,都顾不上他的人生大事,我看舒仪那姑娘真不错,模样俊得和电影里的人一样,脾气也好。你说过两天儿子他们回来,我们要不要提一下这个事?”
陈爱国在看报纸,“我劝你啊,别管那么多,孩子们都大了,有自己的主意。”
“他们是大了,但咱们做为过来人,更应该引导和把关。”
马淑芬停住撒盐的手,“诶陈爱国,你是不是看不上人舒仪做生意,觉得名声不好?”
“哎,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操心完儿女的事,至于孙辈的就让儿女去操心,好好享清福不好吗?”陈爱国确实不太看好。
马淑芬却不同意,“等你儿子想到小澈该结婚了,都不懂什么时候。我不管,我就喜欢舒仪,要是小澈不喜欢,我娘家也有年纪相当的孩子。”
看到好姑娘,她就想撮合成一家人。
此时的曾舒仪还不知道马淑芬对她赞誉有加,她吃饱后,打着手电筒,去接下班回家的二姐。
现在天黑得早,路灯又暗,从二姐说遇到过人跟着,她就每天出来接二姐。
平常七点左右, 曾舒仪会在街口看到二姐,但是今天多等了十分钟左右,还没等到二姐, 曾舒仪便往二姐的方向去。
结果她刚拐了两条街,就看到几个人围着二姐。
“你们干嘛呢?”曾舒仪当即捡起地上的木棍,冲了过去。
对方有一女二男,都围着脸,天太黑了, 曾舒仪看不清对方的脸, 但她下手快又狠,对准其中一个男人的头用力敲下去。
“哎哟!疼疼疼?”
“你他么找死是吗?”
两个男人异口同声。
曾舒仪知道她打不过三个人,才不和他们废话,拉着二姐开始大声喊, “抓流氓!有人抢劫,救命啊!”
曾舒月早被吓傻了,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曾舒仪却越喊越大声, 平常走街串巷卖货练出来的嗓门,今天更是扯到最大。
对方一听曾舒仪喊了起来, 当下有点慌,曾舒仪听到一个人小声喊女的妈。
她伸手去拽女人的围巾,但被对方一巴掌甩开手。
“走, 好汉不吃眼前亏。”女人说完就要跑。
曾舒仪可不会让二姐平白无故被欺负,男人力气大,她就去拽女人胳膊。
“你松开!”
“不松!”曾舒仪紧紧拽着, 但是那两个男人过来拽她,她干脆上嘴咬住女人的棉衣,撕下来一大块。
这时已经有人从远处跑来, 三个人看到后慌了,一个男的用力把曾舒仪推到地上,三个人撒腿就跑。
曾舒仪“哎呦”地扶着腰起来,曾舒月哭着问她疼不疼。
“当然疼了!”曾舒仪心想自己肯定摔淤青了,看着自己撕下来的棉衣条,她让二姐别哭了,“哭有什么用?这是在大街上,你要喊啊,怕他们做什么?”
看到跑过来询问的人,曾舒仪立马换上笑脸,“同志你看到了吧,刚刚那三个人抢劫,就在咱们街坊附近,要是不抓到他们,谁都住得不安心。”
能那么快赶来的,说明住很近。
抢劫这种事,大家有听说过,但大多是发生在偏僻没人地方,这里可不偏僻。
曾舒仪这么一说,对方当即绷直身子,“我这就去报警!”
很快又有其他人赶来,曾舒仪忙着问二姐怎么样,听二姐被推了好几下,但没有被打,心里稍微松口气。
“二姐,你知道是谁吗?”曾舒仪想不明白,她二姐老实巴交的一个人,能得罪谁呢?
“我……”曾舒月这会没那么怕了,冷静一点后,她对两个男人很陌生,但是对女人的声音有点印象。
她还没想到是谁,警察先来了,她跟着证人一块去派出所做笔录。
在她说明情况后,警察也问了一样问题,“曾舒月同志,你最近有得罪什么人,有没有一个方向?”
“警察同志,我一直安分守己,从不和人争吵,更不会得罪……”
话没说完,曾舒月突然想到女人的声音像谁,“等等,我觉得那个女人的声音,有点像……像汪姐,但是我没得罪她啊?”
警察:“汪姐是谁?”
“是我现在上班人家里,之前的保姆。”曾舒月仔细说了之前在医院发生的事。
另一边,汪姐三个人一路跑回家里,关上门后,一家三口才敢大口喘气。
“刚刚真是吓死我了,哪里来的泼妇,竟然一点不怕我们,对着我头就打!”林子业说着摸下自己的头,“嘶好痛啊,妈你快帮我看看,是不是肿了?”
汪芬芳踮着脚去看,还真肿了一个包,“曾舒月这个妹妹真是个虎妞,她姐姐吓个半死,她竟然下狠手打你。你放心,咱们总能把这口气找回来。”
林子业感觉头越来越疼,“早知道我不和你们去了,那个曾舒月胆小得很,我刚让她把钱拿出来,她就吓得摔在地上,一直在发抖。”
林善良坐在床沿喝水,“还好我们跑得快,不然被抓到,那真完蛋。芬芳,你说曾舒月找不到我们这里吧?”
“你放心,肯定找不到。曾舒月都被吓傻了,哪里能认出我来。就算她找来,有什么证据吗?拿贼拿赃,不能她说是就是我们,总要有证据吧!”汪芬芳一直觉得是曾舒月抢了她保姆的工作,因为这个事,她在医院那名声也不好,一直没人请她当护工。
她是越想越气,打听到曾舒月去给李丹丹当保姆,立马觉得是曾舒月搅黄她工作。周盛给的工资高,李丹丹又好说话,多好的一份工作就被曾舒月抢了,她因此心里记恨上曾舒月。
忍了两天,汪芬芳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得知曾舒月每天晚上要走夜路回家,她找来爱人和儿子,打算吓唬下曾舒月,让曾舒月不敢再走夜路,最好丢了这份工作。
一开始很顺利,知道曾舒月妹妹的出现……
想到曾家姐妹,汪芬芳往地上吐口水,“行了,大家去睡吧。这个事谁都不许说,听到没有?”
林善良点点头,林子业担心自己的头,“妈,你说我会不会被打傻了?”
“没事,就一个包,过两天会好。”汪芬芳困了,她觉得曾舒月肯定想不到是她干的。
林家人各自去躺下,汪芬芳发了个哈切,很快睡着,只是还没过多久,门外传来“砰砰砰”敲门声。
“谁啊?”汪芬芳不爽地皱眉。
“警察,请你开门配合调查。”
一定是警察,另一个屋子里的林子业穿个裤衩就跑过来,焦急道,“妈怎么办?警察怎么来找我们了?”
“你慌什么?警察来了能怎么样?曾舒月又没证据!”嘴上这么说,汪芬芳心跳同样加快,但她知道不能急,“你深呼吸几次,别怕,只要我们不说漏嘴,没人知道是我们。”
林子业年纪不大,心里还是怕,转身跑回房间去。
门外的警察半天没等到人开门,催道,“再不开门,我们要撞门了啊。”
“来了来了。”汪芬芳打着哈切开门,假装自己刚睡醒,“警察同志,这大半夜的你们来干嘛?”
“你是汪芬芳吗?”
“对,我是。”汪芬芳问怎么了。
曾舒仪也跟来了,从上到下认认真真地打量了汪芬芳的体型,听到汪芬芳声音时,更加确认是汪芬芳。
警察问汪芬芳今天都干嘛。
汪芬芳说下班了就回家,“到底怎么了警察同志,我们一家子都遵纪守法,是好人啊。”
她也瞥到最后面的曾舒仪,但只能装作没看到,不然就露馅了。
林善良也过来道,“是啊警察同志,我们已经睡了好久,你们这样过来,我们也很懵。”
警察:“你们真的没出门?”
汪芬芳:“吃饱饭在家门口和邻居唠嗑算出门吗?”
警察听得眉头紧皱,但他们人都来了,自然要进屋看看。
一听警察这么说,汪芬芳还大方让开,“看吧看吧,我们家统共两个房间,就这么点大地方,什么都藏不了,你们想看什么尽管看。不过警察同志,你这大半夜地带人上门,要是影响了我名声,你们可是要帮我澄清的。”
刚说完,汪芬芳看曾舒仪走向自己的床,跑过去拦住曾舒仪,没好气道,“你又是谁?我看你样子不是警察,我家轮不到你一个陌生人来翻吧?”
曾舒仪从汪芬芳眼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慌乱,她是在找衣服,被她咬下一块布条的棉衣。
一件棉衣费钱费工,从布到棉花不仅要钱,还要票,她不信汪芬芳会那么舍得把棉衣丢了。
看汪芬芳拦着自己,曾舒仪淡定地冲她笑了下,“汪姐,我想知道,我二姐怎么得罪你了?”
“你说什么?我和你二姐什么事都没有。”汪芬芳道。
“汪姐,据我所知,我们之前并没有见过,你知道我二姐是谁吗?还是说,你今晚听我喊二姐,所以才知道?”曾舒仪一下子抓到汪芬芳话中的漏洞,“警察同志,你们听到了吧,我们之前并不认识,她却知道我和我二姐关系!”
警察也听出不对,要带汪芬芳去派出所问话。
汪芬芳急了,“我确实不认识你,但你们姐妹长得像,不用看就知道你们是姐妹,这有什么不对?”
她刚大声嚷嚷,隔壁的几户人家就亮了灯,还有邻居过来问怎么了,结果看到有警察在,一个个吓得不敢多问,也不敢进门。
警察:“汪芬芳同志,我们并没有说你就是抢劫曾舒月同志的嫌疑人,只是让你们一家去派出所回个话,请你配合。”
汪芬芳心里犯嘀咕,她想着去就去吧,结果等她去找棉衣,下意识去拿晚上穿的那件,但看到被咬破的袖子才意识到不对劲,赶忙关上衣柜。
而她的动作,都被曾舒仪看在眼里。
这时屋里的林子业死活不开门,他怕去派出所,嚷嚷着绝对不去,“爸妈,你们快救救我,我不想去派出所,我害怕。”
他哭得大声,听得汪芬芳心疼,“警察同志,我儿子还小,没去过派出所,不如我们和你们去,让他在家里怎么样?”
警察这会已经心里有数,“不行,嫌疑人有三个人,其中一个还被打伤头部,都要去派出所问话。”
“哎呀,他才十六,还是孩子,你们开口闭口嫌疑人,吓坏他了。”汪芬芳在和警察周旋时,曾舒仪已经打开她刚才得衣柜,把那件棉衣找出来。
曾舒仪举着棉衣,“警察同志,我找到了,你们看,这就是证据!”
棉衣袖子上破了一条,被撕下来的正在派出所当证据。
汪芬芳立马扑了过去,却被曾舒仪给躲开,“死丫头你干什么乱动我家东西?”
曾舒仪不和汪芬芳浪费口舌,而是把棉衣交给警察。
棉衣到了警察手中,汪芬芳想去拿,却又不敢伸手抢,“警察同志,你们听我解释,这件棉衣早就破了,是真的,我可以对天发……”
“不用解释,你们现在都要去派出所!”两个警察按住汪芬芳的手,林善良说不关他的事,林子业则是被拖出房间。
林家门口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大家伙看到林家三口被警察按着走,一个个都好奇怎么了。
曾舒仪说了句,“他们干抢劫呢。”
“什么?汪芬芳敢抢劫?”
“哎呦喂,这也太吓人了!”
“我就说汪芬芳不像好人,平常就看她凶巴巴,和咱们这栋楼的人都处不来,果然不是好东西!”
大家本来很困,但是听到这个事,纷纷开始议论起来。
而林家三口被带到警察局后,林子业头上的伤和棉衣都是证据,汪芬芳知道赖不掉,赶忙替自己辩解,“警察同志,我没想抢劫,我就想吓唬吓唬她。我可以对天发誓,我真不是坏人,我是好人啊!”
隔壁审讯室里,林善良在推卸责任,“警察同志,不关我的事啊。是我家那臭娘们拉着我们出门,她也没说干嘛,到了我们才知道。我真的没参与共谋,你们看我这样子,就知道我是个好人啊!”
另一件审讯室的林子业怕得瑟瑟发抖,警察还没开始问话,他自己害怕得一骨碌全交代了,“是我妈说曾舒月抢了她工作,她心里气不过,想要吓唬下曾舒月,让她以后不敢晚上出门,也就丢了这份工作。警察同志,我们没想真的抢劫,当然了,我妈说抢来的钱给我分一点,我心里是高兴,但我都是听我妈的。”
三个人的供词前后对比,警察也就明白怎么回事。
这时已经是后半夜,凌晨一点了。
外边天黑如墨,曾舒仪姐妹先等来了爸妈。
曾庆良看到一对女儿,压着嗓子道,“真是丢死人了,怎么闹到警察局来了?”
曾舒仪不给面子地道,“爸,二姐又没干坏事,正正经经上班下班,她被抢劫,我们报警,有什么好丢人的?”
“我……我是这个意思吗?”曾庆良说不过女儿,却又想说两句话,“我是说干嘛非要干这个,说出去又难听,每天还那么迟回来。现在是说得好听,叫保姆,在旧社会叫下人,你们知道什么是下人吗?”
曾舒月咬紧嘴唇,她知道伺候人当保姆不好听,但她没想到第一次有人当面说这个,是她爸。
她能忍,不怕吃苦,靠自己本事挣钱,却要被说是下人?
她也是有自尊的。
这次没等曾舒仪开口,曾舒月先道,“爸,那我不干保姆,我干什么呢?你让大哥接妈的工作,给向民找师父当学徒,我呢?你替我考虑过吗?”
就是泥人也有三分性。
看着最乖巧听话的女儿质问自己,曾庆良一时哑口,愣了半天,硬是没想到一句话来接。
他原地转了转,尴尬地去问警察能不能回去。
林家珍拉着女儿的手,哭着道,“他们动手没?”
曾舒月说推了她两下,“妈,我真的做错什么了吗?”她的自尊被亲爸砸碎在地上,渴望有个人能帮她拼一拼,给她一点勇气来安抚她。
林家珍摸着女儿的脸,“你没错,是爸妈没用,不能帮你安排好的工作。”
曾舒月抿紧的唇瓣,在这一刻眼泪决堤,紧紧抱着她妈妈,“呜呜,我好怕的,我也好累。”
曾舒仪也抱住妈妈和姐姐,“二姐你没错,自食其力挣钱是好样的。是汪芬芳一家混蛋,你不用为了坏人而伤心。当然了,咱爸也不是好东西,你别听他的!”
刚走过来的曾庆良:……
“事情调查清楚了,你们可以先回家。”这时调查的警察过来,“确定是汪芬芳主谋,她嫉妒曾舒月同志接了她的工作,不管她是出于什么理由,但他们抢劫是事实。你们放心,会让他们受到法律的制裁。”
曾舒仪好奇问了句,“他们会被判刑吗?”
“汪芬芳肯定会,林子业大概率送少管所。”警察道。
曾舒仪心里这才爽快点,“谢谢你们了,辛苦你们忙一整晚。”
“不用客气,为人民服务就是我们的宗旨。”
曾舒仪搂住二姐的胳膊,一家人回家去,“二姐你听到了么,坏人会受到应有的惩罚,所以你不用怕。”
但是这个事,还是在曾舒月心中留下阴影,曾舒仪建议姐姐可以住周家,反正姐姐每天早出晚归,在家的时候胜男大部分时间都睡觉。
“总不能不要这份工作,真随了汪芬芳的想法吧?”夜里姐妹俩都躺下,曾舒仪说了句。
没有工作,曾舒月就没有收入,再找一份新工作,是难上加难。
黑暗中的曾舒月叹了口气,心想她要是能和妹妹一样泼辣勇敢就好,那她就不会被人欺负了。
这一觉过得很快,因为曾舒月还要去周家上班,但因为寒假到了,不用送周家两个孩子上学,所以可以迟一个小时去。
曾舒仪不放心姐姐,正好她没卖货,便送姐姐去周家。
半路上,曾舒月进了一家药店,买了一盒活血化瘀的老虎牌药膏给妹妹,“给你涂,还很痛吧?”
家里没有老虎牌药膏,昨晚他们到家迟,曾舒仪也就没管那么多,躺下就睡了。
看到二姐递过来的药膏,心里暖融融的,笑呵呵地搂住她二姐,“不疼,一点都不疼了。二姐,还是你细心,我都忘记了呢。”
“怎么会不疼,回家记得涂。”曾舒月见到了家属院门口,和妹妹告别,“胜男麻烦你了,过年那天我可以早回家。你姐夫写了信,过完年就会过来。”
“嗯嗯,你安心上班,我和妈会照顾好胜男。”曾舒仪目送二姐走进家属院,准备骑车回家时,看到陈澈从家属院出来,不由多看两眼。
咦,他住家属院吗?
在曾舒仪这么想的时候,陈澈也看到曾舒仪。
今天阳光很好,微风拂过两人的面颊,陈澈先抬手挥了挥,“曾同志,好巧啊,你怎么在这里?”
“我二姐在家属院里做事, 我送她过来。你呢,你住家属院?”曾舒仪好奇问了句。
陈澈说不是,“我有朋友在这里, 这不是快过年,给他送点新鲜鱿鱼。”
“鱿鱼?”
听到鱿鱼,曾舒仪有些馋了,榕城靠海,但又不是完全挨着海, 离海边还有个三四十公里。平常市场能买到的海鲜不多, 还得是去渔村里的供销社,才会更多得卖。
陈澈点了点头,“还有一些蛏子和花甲。”
“陈同志,你从哪里买来的海鲜?我!我也想买!”曾舒仪喜欢吃海鲜, 但海鲜不好买,而且不便宜,她这是想着要过年了, 如果陈澈能教教她,她愿意花钱打打牙祭。
卖货那么辛苦, 应该对自己好点。曾舒仪很舍得给自己花钱。
陈澈说不是买的,“我姑姑家在渔村,她给我奶奶送来的海鲜。因为之前我爷爷住院, 得了我朋友的帮忙,家里让我特意送来感谢。”
“好吧。”曾舒仪轻叹一声。
陈澈比曾舒仪要高半个头,看曾舒仪微微垂下头丧气的样子, 让人有些于心不忍,“曾同志,你很想买海鲜吗?”
“一点点啦, 听你提到鱿鱼,我才想吃。”曾舒仪说着都在咽口水,“白灼的鲜甜,用酱油水煮也香,还可以蒸蒜蓉,都好吃!不过没关系,等我再有钱点,总能想办法买到!”
一点吃的嘛,有钱就不难!
陈澈“哦”了一声,快到路口时,他突然道,“如果下次我去姑姑家,我可以帮你带,现在不像以前那么严格。住在渔村的人,都会去赶海弄点海鲜吃,也有人私下里拿来卖,只要不声张就行。”
“好啊好啊,我绝对不和任何人说!”曾舒仪说了自家地址,心想陈澈这人真不错,长得好看,人也好说话,不错不错。
两个人在路口分开,曾舒仪往家的方向去。
而此时的曾舒月,正在周家做卫生。
周盛的儿子特别黏曾舒月,曾舒月拖地时,他也拿个抹布跟着擦,擦完就用黑溜溜的大眼睛去看曾舒月,等曾舒月夸完,再甜甜地笑一笑。
“小康真乖,好了,你去喝水,这里有阿姨就好。”曾舒月把小孩儿哄走,换了干净的水,再去擦客厅的家具。
“舒月,你先过来。”李丹丹这些日子,被曾舒月照顾得特别舒心,看曾舒月也是打心眼里喜欢,“之前是我们考虑不周,不该让你每天走夜路回家,昨晚你一定吓坏了吧?”
曾舒月说还好。
“我和周盛说了,过年那天你就别来了,你前一天多做一点菜,第二天我自己包点水饺。”李丹丹不好意思让人大过年还在他们家做事,“还有这个给你。”
她递过去一个红包,又指了下桌上的袋子,“知道你有个女儿,里边是些点心,你拿回去给孩子吃。”
“阿姨,我……”
“给你的,你就拿着,你带着孩子住娘家,肯定有你的不容易,不要和我们客气,并没有多少钱。”李丹丹知道曾舒月家中情况,这段日子曾舒月事事细心,来探望她的人都说曾舒月好,还有人和她打听,曾舒月在她这里干完,也想请曾舒月去干活。
不过她这个腿还得养两个月,家里两个孩子也挺喜欢曾舒月,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曾舒月很不好意思,但她不擅长推来推去,只能红着脸答应下来,不过在干活的时候,更卖力了。
这天晚上,她就在周家住下来。
只是夜里周美丽牵着弟弟来敲门,“曾阿姨,今晚我们能和你一起睡吗?”
曾舒月想问为什么,周美丽又接着道,“妈妈在的时候,她就会带着弟弟和我们一起睡。”
听到这话,曾舒月就不忍心拒绝了,给两个孩子盖好被子,再关灯。
周康搂着曾舒月的胳膊,暖呼呼的,小家伙很快进入梦乡。
周美丽侧身看着曾舒月,“曾阿姨,你可不可以一直在我家干,我不想你去别人家干活。我和你说,小亮他妈妈特别多要求,不好相处的。二妞的奶奶特别凶,我们都怕她。”
曾舒月没听明白怎么回事,等周美丽解释后,她才知道家属院那么多人关注到她。
大家夸她卫生做得干净,饭菜做得好吃,人也和气好说话……想到这些夸奖的话,曾舒月有了些小自豪,她做不到和妹妹一样泼辣飒爽,但她也有自己的优点。
这一晚,曾舒月睡觉时,唇角微微上扬。
一直到大年二十九的下午,曾舒月把该做的都做了,才提着周家给的礼品回家去。
周家提前给她结了这个月工资,加上五块钱红包,她现在手里有了自己的钱,经过国营商店时,买了一卷羊毛,打算给女儿织羊毛手套。
“是舒月啊,这都过年了,怎么不见你回婆家?”巷子口的刘喜旺又翘着二郎腿,两手揣兜里,看到经过的人,都要说上两句,“还有你男人呢,他和你还好吗?”
曾舒月不善言辞,点点头说好,本想回家去,又被刘喜旺喊住。
“别急着回去,大爷和你说,如果你们小夫妻还好着,大过年的,你还是要回婆家过,出嫁的女儿不能待娘家过年嘛。”刘喜旺正说得起劲,全然没注意到走近的曾舒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