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城人家作者:听金坎
  发于:2025年09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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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风就很大,吹得曾舒月手脚冰冷。
她手里的钱不多了,最多交一个月生活费,别的就没了。
再不找到工作,她真要回乡下去。
可是曾舒月不想回去。
当年下乡前,家里面对二选一,她爸毫不犹豫地选择留大哥在城里。
后来下乡,她性格又软,处处被人欺负。她一开始也没想结婚,是知青点有人对她纠缠不清,甚至要用强的,被何东救下后,她才嫁给何东。
曾舒月不甘心,她愿意吃苦,什么样的脏活累活都可以,但她就想回城里扎根,只为了争一口气。
“曾同志!”
在曾舒月深呼吸时,身后突然传来喊声,回头看到是周盛,以为是李阿姨的事,问怎么了。
“确实和我妈有关,刚才我看到,你好像在问医院招不招护工,你是在找工作吗?”周盛问。
曾舒月点头说是。
“那太好了,我刚把汪姐给辞了,她完全不上心照顾我妈。”周盛刚才和汪姐吵起来,要不是病房其他人作证汪姐照顾不周,汪姐还想讹他钱,他是怕了其他人介绍,反而觉得曾舒月不错,“你也看到我妈的情况,没有两三个月不会好,如果你愿意的话,要不要来我家当保姆?”
“我家还有两个孩子,女儿八岁,儿子四岁,工作内容就是照顾我妈,和接送两个孩子放学和吃饭,等我下班回家,你就可以回家。”
看曾舒月愣住,周盛立马接着道,“工资一个月三十五,包吃,怎么样?”
他有问过其他人,这个工资并不低,而且其他保姆住家,他可以接受不住家。
“曾同志,你……你怎么不说话?”
“啊?我可以的!”曾舒月是高兴得愣住,有种天上掉馅饼的感觉,“周同志,我愿意去你家当保姆,什么时候开始?”
现在不管什么工作,她都愿意干,只要有一份工作,就能让她留在榕城。
周盛为难地回头看医院,“你也看到我妈那样,能不能从今天开始?”
曾舒月说可以,“不过我要和家里说一声,不然我没回家,他们会担心。”
“好,那我在医院等你。”周盛回去和他妈说了这个事。
李丹丹挺喜欢曾舒月,觉得曾舒月脾气好,人也好,“她看着就比小汪要更好。”
周盛:“我也这样觉得。”
曾舒月下了公交后,一路跑回家,高兴地冲到家里,这会只有她妈在家,她紧紧地抱住她妈,“妈,我找到工作了!”
“什么工作?”林家珍也为女儿高兴,听到是去做保姆,又渐渐敛去笑容,“可是舒月,给人做保姆岂不是要看人脸色?能行吗?”
“妈,我都找了半年工作了,居委会也一直没分配,你觉得我还能等到分配吗?”说到这个,曾舒月忍不住叹气,“大嫂话里话外没少因这个事说我,我听着没事,但胜男会懂事,我不想她一天到晚听大嫂的冷嘲热讽。”
“再说了,干什么工作不要看人脸色呢?”
林家珍说这倒是,听到是军人家庭,她放心下来,“那你好好干,胜男有妈在,妈会帮你带好她。”
“谢谢妈。”曾舒月让她妈把苹果藏起来,“你留着和爸吃。”
一共就四个苹果,一家子不够分。
林家珍不是贪吃的人,“我不吃,等玉玲和胜男放学回来,给她们吃。人周同志不是在医院等你么,快去吧,别让人等急了。”
女儿能有工作,她也高兴,虽然给人做保姆不好听,但小女儿都去做生意了,没有更不好听的事了。
林家珍送走二女儿,就去幼儿园接两个孩子,回到家里给两小孩切苹果,又要立刻忙着做一大家子的饭。
之前有二女儿帮忙,这些家事两个人一起做,她能轻松不少。现在累了点,人却有盼头,嘴角都是上扬的。
等曾舒仪回家时,看到二姐不在家,随口问了句,才知道二姐找到工作。
晚上曾舒仪哄着外甥女睡着,找弟弟要来小台灯,特意等二姐回来。
“嘘,胜男睡着了。”曾舒仪拉着二姐去客厅,“我给你留了一壶热水,你泡泡脚。怎么那么迟?活还好干吗?”
现在八点了,这个时间,家里人都睡了。
“都还好。”曾舒月有了工作,一点都不觉得累,“也就这几天迟一点,因为李阿姨在住院,等她出院后,我就能早一个小时回来。”
要不是女儿在娘家,她也可以当住家保姆,免得每天来回。
“那周家人好相处吗?”曾舒仪比较关心这个。
曾舒月说都好,“周同志白天要上班,两个孩子去学校,李阿姨很好说话,和一般的农村老太太不一样。”
她说自己遇到好人了,很幸运。
“那也是你善良先帮了李阿姨,他们家才想到你。二姐,我替你感到高兴,咱们凭自己本事挣钱,都是好样的!”曾舒仪发了个哈切,“我先回去睡了,明天你要早起吧?”
曾舒月说是,六点就得起来,她得给两个孩子买好早点,再送他们去上学。
曾舒仪第二天醒来时,二姐已经走了,看着怀里软乎乎的外甥女,她帮着穿衣服,还得帮着哄,“你妈妈回来了呢,昨晚还抱着你睡觉。再上几天学,你就可以放假了。”
何胜男拉着三姨的手,小小声说,“我想妈妈。”
“但是你妈妈要挣钱呀,吃饭要钱,喝水用电都要钱,我们胜男最乖的是不是?”曾舒仪捧着外甥女的小脸亲了一口,“你再上几天学,到时候三姨带你去找妈妈,可以吗?”
“拉勾?”
“嗯,我们拉勾!”
曾舒仪哄好外甥女,吃过早饭后,她也要出门去了。
临近年底,大家对于年货的需求特别大,特别是肉、蛋和糖。但城里的供应都有限,最近几天,她妈没吃早饭就去供销社门口排队买肉,但也只买到半斤肉,更别说囤年货了。
所以赵福他们要去乡下收货,曾舒仪便跟着去。
平常一个人时,曾舒仪不敢去乡下,毕竟她不熟悉当地,万一有个什么事,她打不过,又跑不了,后悔都来不及。
这段日子,曾舒仪和赵福兄弟熟悉起来,有他们一起去乡下,她才敢跟着去卖货。
几个人约好在城东见面,赵福兄弟骑了三轮车,他们带了盐巴、红枣等干货。
曾舒仪很识趣,她从不过问赵福兄弟从哪进货,她自己则是带了针线和碎布头那些。
村里人买东西不如城里方便,特别是一些日常用品,曾舒仪还带上一盆麦芽糖,足足有五斤重。
临近年底,家家户户都会备一点糖裹花生,正月里好招待客人。
她想的是,最好能换一些肉回来,或者鸡鸭也行,辛苦几个月,都要过年了,也得吃好点。
“舒仪妹子,马上到连江村了,待会你跟着我们就行,我舅舅是这个村的支书。”赵福过来道。
要是没有这层关系,他们兄弟才不敢来换货。
曾舒仪心下明了,“好,我都听你们的。”
三个人停在村口的大榕树下,赵福笑呵呵地捏了捏一个小孩的脸,“快去和你妈你奶说,我们来换货了。”
“好嘞福哥,我这就去!”小孩和赵福很熟,从赵福手里接过几颗红枣,拔腿就跑。

赵福和曾舒仪吹嘘, “这个村里的人都认识我,他们也只做我的生意,不认其他人的!”
曾舒仪笑, “我是蹭福哥你们的福气了。”
赵福嘿嘿笑着,“应该的。”
他一个劲冲着曾舒仪傻笑,突然被他哥拽走,还不解地问怎么了。
“跟哥去撒泡尿。”赵磊拉着弟弟到土房子后,“我劝你歇了那份心, 你们不是一路人。”
“为啥?干嘛你们都这样说?”赵福不服气, “我们是做生意的,舒仪也做生意,明明般配得很!”
赵磊拍了下弟弟脑袋,“人家高中毕业, 有文化又有口才,我会让你和她来往,是看重她的本事。用不了多久, 她生意肯定越来越好,到时候把你甩在后面, 你跑着都追不上!”
“有点自知之明吧弟弟,不是哥哥说风凉话,是你们之间有差距, 你追不上人舒仪。”
之前没把话说明白,是怕弟弟难过,但弟弟一直看不清自己, 赵磊只能做个坏人。
赵福气鼓鼓的,“你说追不上就追不上么,你又不是舒仪肚子里的肥虫?”
“我确实不是舒仪肚子里的肥虫, 但我知道舒仪不会喜欢一个初中被留级两次的人。”赵磊点到为止,“不说了,你自己慢慢想,别把关系弄尴尬,我还想和人挣钱。”
他抖了抖裤子,从土房子后出来时,已经有几个村民过来了,“哎呀,姚哥你来了,我这里有很好的土烟,你要不要看看?”
被赵磊勾住脖子的男人,眼睛立马亮了,跟着赵磊去一旁看土烟。
曾舒仪这也开始上客,她带来的都是一些日用品,最吸引人的就是那盆麦芽糖,“你要买糖啊,一根签子的糖五分钱,也可以拿家里的东西来换。鱼啊、鸡鸭都行。”
现在不像以前不让养鸡鸭鹅,随着家庭联产承包制的发展,大家自己种自己的地,也就有多余的粮食用来养鸡养鸭,还有养猪的。
不过规定了,粮食只能卖给粮站,但规定是规定,也有一些人为了换取别的物资,偷偷和别人交换。
曾舒仪买不到国营商店的肉,就想着这次来换一些肉类回家吃。
听到她说可以拿家里东西换,立马有小孩回去和家里人说。
很快有人拿鸡蛋来,但没人拿鸡鸭,毕竟一只鸡得两三块钱,没有人会那么阔绰,一次性换那么多麦芽糖。
最后还是曾舒仪找人偷偷说买,才买下一直老母鸡,还有一斤腊肉。而她带来的那些物品,也都卖光了。
他们还得赶在天黑前回城,路上蹬三轮车的腿飞快,曾舒仪把老母鸡放在竹筐里,上面盖了张报纸,和赵福兄弟到城里后分开。
往后几日,曾舒仪都跟着赵福兄弟去村里卖货,直到大年二十六,曾舒仪囤的麦芽糖都卖了,她才开始歇息。
在家空闲下来,曾舒仪提议把她带回来的老母鸡先杀了吃,因为她妈又买了一只鸡。
林家珍:“你带回来的,你说了算。”
结果等曾舒仪去鸡笼抓鸡时,却没看到那只老母鸡,“妈,咱家进贼了吗?”
“啥?”林家珍赶忙跑到院子里,看到只剩下三只鸡,眉头猛跳,“不对啊,早上我喂鸡的时候,还有四只的。”
鸡笼就一点点大,里边只剩下三只鸡。
马上过年,大家都囤了年货,最近确实多小偷,林家珍气得拍腿,“天杀的小偷,怎么来偷我们的鸡?”
曾舒仪说要报警,“我得扯着嗓子,在街上卖两三天天的货,才能挣到一只老母鸡的钱。”她咽不下这口气,既然早上还在,离鸡被偷走还没两个小时,说不定能找回来。
她冲出家门,看到巷子口坐着的大爷大妈,又折了回来,“刘大爷,许婶子,你们看没看到陌生面孔进咱们巷子?我家鸡被人偷走了,你们看没看到有人提着鸡出门?”
许招娣从奶粉的事之后,便没那么喜欢曾舒仪,撇嘴哼了哼,“咱们巷子虽然不大,但也住了七八户人,来来去去的人那么多,我们哪里注意得了?”
刘喜旺说他看到了,“不过不是生面孔,是你大哥大嫂抓着一只鸡走了。舒仪,他们抓鸡的时候,没给你家说吗?”
他心里来了八卦,“我之前就听说小娟常常贴补娘家,对婆家扣扣搜搜,现在拿婆家的鸡去孝敬娘家,是这样吗?”
曾向平夫妇今天确实回王家了,昨儿就和家里说过,道没提鸡的事。
曾舒仪一听就明白了,偷她的鸡,就别怪她不留面子,“哎……我不好说。”
她越是吞吞吐吐,别人就越觉得是真的。
“舒仪,小娟真没和你们家打招呼?”刘喜旺最喜欢聊这些,看曾舒仪要说不说,快把他急死了,“你说话啊,是不是这么一回事?”
曾舒仪说她不能说,“刘大爷,等我大哥大嫂回来,你自己问他们。我还有事,得先走了!”
她得趁着还没吃午饭,去王家把鸡要回来,她辛辛苦苦买回来的鸡,绝对不能便宜王家。
回到家里,对上妈妈的目光,曾舒仪直接说了怎么回事。
“舒仪,你去哪?”林家珍看女儿推自行车出门。
“去王家!”曾舒仪还带上院子里的斧头。
一听女儿要去王家,林家珍赶忙说算了,“你大嫂还怀着孕,她不能生气,咱们忍一忍吧。舒仪,你带斧头做什么?”
她刚说完,女儿已经骑车走了,“我的老天爷诶,这可怎么办?”
家里没其他人,林家珍只好灭了炉火,去厂里找爱人。
曾舒仪一路骑车到王家门口,还没进门,就闻到鸡汤的香味,她用斧头敲门,“王娟,你给我出来!”
屋里的王娟正在嗑瓜子,今天她未来弟媳妇也来了,所以特意从婆家抓了一只老母鸡来。
听到曾舒仪的声音,王娟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砰砰”几声,才意识到是真的。
“王娟,你有本事偷婆家的鸡,现在没本事出来了吗?”
屋里的王家人面面相觑,王志刚不高兴地看向女儿女婿,“小娟向平,你们抓鸡的时候,没和家里说?”
王娟觉得她怀孕了,抓一只鸡给娘家吃吃,不是什么事。而且今天曾舒仪在家,曾舒仪肯定不同意。
曾向平则是理所应当把家里的鸡当成自己的,就算有一只是曾舒仪买的,但其他三只是家里的,他就可以随便抓,没想到一抓一个准,抓到曾舒仪买的鸡。
被岳父质问,曾向平丢了面子,不高兴地去开门,“你吵什么吵,一只鸡而已,你跑这里来干什么?”
“什么叫一只鸡而已?你出钱了吗?是你买的吗?”
曾舒仪大声嚷嚷起来,“大家快来看啊,我辛辛苦苦挣钱买回家给家里人吃的鸡,被我大嫂偷回娘家了。之前我大嫂买吃的,都是藏起来自己吃,从不分给其他人吃,现在学会偷鸡,以后就不知道偷什么!”
“曾舒仪,你说话要不要那么难听?”曾向平眉头紧皱,“这个事就算爸妈知道了,他们也会同意的。”
“爸妈同意没用呢,你们煮的鸡,是我买的,又不是爸妈买的。”曾舒仪看巷子里出来越来越多人,更来劲了,“大家伙快来看,我家出了家贼!”
曾舒仪每天卖货,嗓门练得洪亮,她嚎啕几嗓子,附近的人都听到了。
大家伙都爱看热闹。
有人知道曾舒仪身份,立马道,“你是小娟的小姑子,那鸡真是你买的?”
“当然,我每天风吹日晒挣钱,自己连一口鸡汤都没喝到,我可以喊警察来对峙!”曾舒仪道。
大家看曾舒仪那么有底气,更加相信曾舒仪说的。
“那确实是小娟办事不妥,怎么可以拿小姑子买的东西?”
“平常我就看小娟大包小包地带东西回来,会不会有些东西,也是这样拿回来的?”
“很可能!王家两口子不是最要面子,怎么会收这种礼物?诶,怎么没看到他们?”
王志刚两口子当然是没脸出来见人,王志刚推着女儿出去,“你快让她别嚷嚷了,这叫什么事,她个小姑娘,一点脸面都不要!”
今天还有他未来儿媳妇在,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田小花也让女儿快点赶走曾舒仪。
王娟气愤地出来,“曾舒仪,你干嘛呢?还要不要脸了?”
她想去拽曾舒仪,却被曾舒仪推开,当即挺着肚子让曾舒仪推,“你往这里打,我怀的可是你们老曾家的孙子,你要是动我一根汗毛,看你爸打不打死你!”
“我呸,我才不稀罕动你。而且是你不要脸偷东西,我怕什么?”曾舒仪道,“识趣点把鸡的钱给我!”
“你做梦吧你。”王娟去看其他人,“大家伙别听我小姑子乱说,我公婆知道的,是她发癫一样跑来。”
“哟,你说爸妈知道?那我们去警察局说,看谁说的是真的。”曾舒仪抡起斧头,边上人全都退开。
曾向平皱紧眉头,“曾舒仪,你干什么呢?一点鸡毛蒜皮小事,你干嘛闹成这样?”
“大哥你说得轻巧,你挣的钱,大部分都留着自己花。我好不容易买一只老母鸡,我连味都没闻到,你就偷走了,还在这里骂我,我就是没完没了,有本事你就动手,我可不怕你!”
曾舒仪从小就知道,胆怯的人要吃亏,她不乐意吃亏,只愿意看别人吃瘪,“你们大家伙可能不知道,之前我大嫂收了她大伯家好处,和我说她堂哥多好多好,还拿假照片给我看,结果本人又肥又丑。你们应该知道吧,王杰因为家暴打女人,还在街上骚扰女……”
“你闭嘴!”
王志刚听不下去,从屋里出来,狠狠地瞪了眼女儿女婿,再不让曾舒仪走,王家的那点事要被曾舒仪全抖搂出来,“你说,你要多少钱?”
“五块钱!这可是我去乡下买来的老母鸡,一去一回很辛苦,还有我今天跑一趟的茶水费,全部加在一起,给我五块钱。”曾舒仪买老母鸡花了两块八,她不可能只要两块八,现在再去供销社买鸡,很难再买到。
“什么?你怎么好意思要五块?”王娟不同意。
曾舒仪说不给就不走,“刚刚我还没说完呢,大家伙继续听哈,王家啊……”
“我给你拿钱!”王志刚受不了了,从兜里掏出五块钱,让曾舒仪快点走人,“你爸妈养出你这种女儿,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曾舒仪本打算收钱走人,听到这话放下脸来,“我是比不上大嫂,每个月工资都交给娘家,弟弟的彩礼钱也是我大嫂出。你们生了这种女儿,确实很有福气。”
看到院子里的陌生面孔,和王卫国站得很近,曾舒仪大声道,“姑娘,你是王卫国未婚妻吧。他堂哥把媳妇打死了,他们王家男人可是有家暴倾向的,你要慎重啊。”
说完,曾舒仪立马骑上自行车跑路。
不仅在场的人惊呆了,明霞听到这话也呆住,她愣愣地去看王卫国,“真的吗,卫国?”
“别听她瞎说,她就是个搞资本主义的疯女人!”王卫国咬牙道,“咱们进屋去,我给你倒糖水喝。”
明霞脑子却很乱,不过她知道一点,王家的鸡确实是王娟偷回来的。
她看看门口围着的人群,又去看王卫国,脸颊烫得厉害,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回家。
“明霞你去哪?”王卫国追了上去,他好不容易说定的未婚妻,可不能因为曾舒仪就散了。
王娟也急了,“明霞,你别听我小姑子乱说,她这人有毛病。诶,你等等啊,听我跟你说!”
王家人越挽留,明霞心里越没底,“卫国,你别拦我了,本来我就是个客人,有什么话,我们回头再说。”
现在那么多人看着,他们又没结婚,拉拉扯扯不好看。
王卫国看未婚妻就这样走了,回家时,一脚踹了炉子上的鸡汤,冲着他姐吼道,“都怪你,要是明霞和我吹了,我也不让你好过!吃吃吃,我让你们全都吃不了!”
他用力踩地上的鸡肉,吓得王娟不敢靠近。
王娟心里委屈极了,她想让娘家人也尝尝荤腥怎么了?
家里掏空家底凑彩礼,听她妈说,一个月就吃一次肉,这是未来弟媳妇第一次上门做客,她就想着给弟媳妇留个好印象,早上出门才抓一只鸡过来。
现在倒好,反而是她做错了事。
曾玉玲被吓得哇哇大哭。
曾向平觉得一只鸡不算什么,爱人要带回娘家就带,但是小舅子这样骂人,他心里不高兴,当即抱着女儿要走。
“向平,你去哪?”王娟拉住丈夫胳膊。
“都这样了,你让我怎么待?”曾向平看了眼小舅子,又去看岳父岳母,见他们都没开口挽留,黑着脸道,“你要是不走就在这里住,我是不会来接你。”
王娟感觉自己里外不是人,嗔了句,“爸,卫国,你们干什么呢?”
娘家不可能再待了,她还是去追丈夫,想着回婆家,一定要曾舒仪好看。
而曾舒仪心情颇好地哼着歌,还在半路遇到她爸妈。
“舒仪,你真去王家了?”林家珍问。
曾舒仪点头说是,“王家自知理亏,赔了我五块钱。”
曾庆良瞪大眼睛,“你和王家要钱了?那你大嫂什么反应,她没生气吗?”
他第一反应是大儿媳的身子,她现在可不能生气,会影响他大孙子。
曾舒仪嘿嘿笑了下,“那肯定生气了,我劝你们别去王家,不然……”
她故意顿住,再蹬着自行车道,“不然你们会被骂得狗血淋头吧!”

曾舒仪骑得飞快, 一眨眼功夫,消失在街尾。
曾庆良和林家珍目光对上,林家珍没主见地问, “庆良,还去王家吗?”
“去什么去?你没看舒仪那个样,她都快乐开了花,王家能讨到好处?”曾庆良心烦地摆摆手,“回家做饭去, 耽误我时间, 一天天的,没一个消停!”
林家珍只好往家去,等她刚到院子里,大儿子和大儿媳也回来了。
“妈, 不是我说你们,你们也该管管舒仪了。”曾向平不高兴地抱着女儿进屋,“就算我们没打招呼, 是我们不对。但一只鸡而已,用得着这样斤斤计较吗?”
他满脸的不耐烦, “即使心里有不满,也该等我们回来再说,她跑去王家大闹一通, 让人看了笑话,丢了面子不说,小娟还差点气坏身子。妈, 这可是你亲孙子,你们不教育好舒仪,以后……”
曾舒仪本来在屋里躺着, 听到这话推门出来,“是谁斤斤计较了?你们要是觉得一只老母鸡不算事,干嘛不自己买?”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也舍不得花钱买,就想占家里便宜!再说了,医生都不敢保证大嫂怀的是男孩,你们怎么能保证?”
王娟最听不得这种话,她偷偷找人看相,说她肚子里怀的一定是儿子,她才敢在婆家那么耀武扬威,“曾舒仪,呸呸呸,你别见不得人好!”
她确实故意抓曾舒仪买回来得鸡,想着她现在是老曾家大功臣,故意恶心曾舒仪,但她没想到曾舒仪敢跑她家去要钱。
曾舒仪哼了哼,“切。”
林家珍劝道,“别吵了,都是一家人,何必呢?”
曾向平道,“妈,舒仪能干出这种事,她眼里就没我这个大哥,哪里还有一家人之说?”
他失望地看着妹妹,“舒仪,以前你只是有点小任性,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大哥,你享受着家里最好的待遇,工作给你,高考落榜两次还能继续复读,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如果我们换一换,你还会觉得我过分吗?”曾舒仪冷笑。
曾向平说他们不一样,“爸妈老了得靠我养老,我怎么会和你一样?”
“你这话说的,像是爸妈老了以后,会不要我管一样?”曾舒仪道,“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啥都不和你争,你敢写保证书吗?”
曾向平不敢,他得顾及自己,再说爸妈不是他一个人的事,只是再反驳曾舒仪,那就是打自己的脸。
话说到这里,曾向平知道说不过曾舒仪,干脆甩脸色回屋去。
“向平?”王娟看丈夫走了,气恼地瞪着曾舒仪,“你那么泼辣,到处和人吵架,就算长得漂亮有什么用?我倒要看看,你以后能过什么样的日子!”
“这个就不用你操心,我肯定会过比你好的日子。”曾舒仪道,“妈,我去供销社看看有没有肉,今天卖鸡挣了钱,我给大家加个餐!”
她故意说得大声,屋子里的王娟更气了,红着眼睛拧了下曾向平。
曾向平“嗷”了一声,“你干嘛?”
“你没看到我快气死了吗?”王娟说着说着哭了,“我现在怀了孩子还要被欺负,你也不帮帮我?”
“我帮你什么?早上我说了抓妈买的那一只鸡,你非要抓舒仪买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脾气暴?”曾向平揉着胳膊,感觉红了。
王娟说她就是气不过,“凭啥她一个小姑子在家作威作福,你是当大哥的,就不能想想办法治治她?”
每天住在一个屋檐下,说又说不过,打架更不可能,她怀着孕呢。
曾向平叹了口气,他还真没办法,“熬一熬吧,我听说王朝阳对她挺好的,过个年她也二十了。等她嫁出去,咱们就能松口气。”
一般人家的孩子,只要开始工作,家里就会安排相亲。他不信他爸能一直容忍妹妹不嫁人。
王娟哼了哼,“王朝阳是挺殷勤的,但我觉得舒仪看不上王朝阳。”
“不会吧,他们都做生意,而且又是同学,两个人应该更聊得来。”而且在曾向平看来,有工作的不会找做生意的,毕竟说出去不好听。
王娟却觉得曾舒仪眼光高,“聊得来有什么用?你妹妹占着漂亮,现在自己手里有点钱,那叫一个挑剔。爸又不是没提过,每次都被她拒绝了。你还想等她嫁人,说不定她一直拖,拖成老姑娘!”
“别瞎说,她成了老姑娘对你有什么好处?”曾向平并不想看到这种结局,他还是希望妹妹能嫁个厉害点的人,毕竟是她妹妹,说不定以后能帮上他。
这会的曾舒仪,并不知道她大哥大嫂的议论,她运气很不错,刚到供销社,就看到屠宰场拉来两扇猪肉。
一群人哗啦啦地往肉摊涌入,曾舒仪也不服输,左挤右挤,给自己买了两斤五花肉、一根排骨,还帮忙陈澈抢到位置买肉。
两个人走出供销社时,曾舒仪上下看了眼陈澈的身板,小伙长得挺结实的,抢肉却抢不过其他人。
“陈同志,你站在那里乖乖等排队,是买不到肉的。刚才那些叔叔阿姨,一个个见缝插针,大家都想过年能吃上一口新鲜猪肉做的肉燕。还得是我厉害吧,要不是我拉着你去摊位,你今天肯定买不到。”曾舒仪和陈澈一块儿往车棚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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