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头,跟着张翠花走到堂屋,坐下。
“张同志不用给我倒茶。”把胳膊上挂着的篮子放下,齐任欣拦住张翠花,“我说两句话就走了。”
“没事,已经烧好的水。”
夹了一撮茶叶放进茶缸,倒进热水,递过去,张翠花也坐下来,问道:“齐知青是想了解什么吗?”
接过水,道谢后,齐任欣点点头,“我初来乍到,人情风俗在大队那弄了个一知半解,只是不知道村里耕种时节。”
张翠花把自己知道的跟她说了。知道她最关心的是自己什么时候能获得粮食,怕粮吃完了没得吃。
“等开春,后边山上多的是吃的。”
张翠花让她不要着急,“而且开春播种,为了让你们干活,大队长肯定会再给你们分些粮食。”
其实省着吃,半个月的粮也差不多的。原著剧情中,大队长只分给他们十天粮食,齐任欣也自己挺过去了,还帮早早吃完的其他人想办法。
只是作为原女主,在张大妞这个新女主的故事中,还能不能做的那么好,就不一定了。
张翠花朝外看了一眼。
果然看到病好的张大妞,肆无忌惮的趴着墙头,朝着这边看。
被张翠花抓包后,丝毫没有反悔之意。
这次差点病死,让张大妞彻底觉悟了。她忽然明白自己就是这个世界的女主角,重生回来就是要享受人生的。
区区一个张翠花,不过力气大些,有什么好怕的?
我可不怕,我不怕。
张大妞盯着齐任欣,努力护士旁边张翠花的眼神。
就算她张翠花抓包了自己又怎么样?还能把自己推下去?
被奶奶关在家里,好不容易能看到齐任欣,张大妞发誓 ,自己一定要使劲看,绝不向张翠花低头。
一定要好好看看,上辈子被老公惦记了一辈子的白月光是个什么怪样子!
‘嘭!’
堂屋门被猛地关上。
因为看的太专注,门关上的瞬间,张大妞感觉门像是拍在了自己脸上,被吓得一激灵。
“……”
沉默的盯着关的严丝合缝的门板,张大妞还是不想下去。
五分钟,十分钟。
没了目标,寒风吹的骨头缝都冒冷气。
张大妞僵硬着手脚,梗着脖子下去了。
“没事,隔壁邻居。”
张翠花回头看到齐任欣诧异的眼神,解释道:“有些调皮,爱往我们这边看。”
“哦哦。”齐任欣虽然不理解,但是尊重。
把篮子打开,齐任欣露出篮子里的东西,是几本书。
“这是我先前买的,之后可能也没时间看。”齐任欣把书放到桌子上,“不是新书,张同志不要嫌弃。”
放完,齐任欣就准备离开,“张同志留步,不用送出来了,外边冷。”
“没事。”
张翠花和齐任欣一起走。
到大门之前,张翠花想了想,问齐任欣,“有一个临时工名额,但是在县里,而且不一定是本县。”
齐任欣顿住脚,偏头看张翠花,不知道想了什么,笑笑,“谢谢,我可以帮你什么吗?”
张翠花摇头,“不用。但是你怎么去?临时工不提供住宿。我可以把自行车卖给你,但是你有钱买吗?”
“有。”齐任欣回答的很果断,丝毫不怕张翠花趁机要高价。
别说高价,就是直接翻倍要,这是齐任欣占了大便宜。
“行。”张翠花道,“下午你来找我吧,我带你认认路。”
说完,这个善良的张同志又说了一些话。
但是齐任欣再回想的时候只记得是一些善意的提醒。
就想她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的那里一样,齐任欣不记得具体到底听到了什么话。
接收到超出承受范围的善意,齐任欣脑子已经不会转了。
从出生开始,直到遇到张同志的前一刻。
齐任欣肯定自己从未遇到过,可以与这种善意十分之一媲美的好心。包括自己的家人提供的在内。
齐任欣想过张翠花是不是想要把自己做人情,介绍给不容易结婚的人。就想是她家里那样。
或者是让她做什么,更让人难以接受的事。
或者想在自行车借条上加个零。
可无论是哪种可能,在看到张翠花眼睛的那刻,都消散了。
虽然这种善意来的毫无缘由。
但是齐任欣想,可能这就是自己的机缘吧。不是武侠小说中,男主角通过了考验就会获得前辈赐予的绝世奖励?
为什么自己不能是主角呢?张同志为什么不能是那个大佬?
心里不断炸开烟花,直到一个人叫她,这才暂停绽放。
“任欣!”
知青所站着一个青年,正满脸笑容的朝她招手,“你去哪了,去叫你吃饭都没人。”
齐任欣看着对方,缓缓摇头,“没什么。”
先前看着对方,齐任欣还不知道自己心里复杂的心绪是什么。
直到今天真切的感受到被偏爱。
齐任欣才发现那种心情并不是好感,而是羡慕,甚至是嫉妒。嫉妒对方好命,为什么家境富裕的不是自己,为什么父母慈爱的不是自己,甚至为什么自己不是男的。
为什么哪怕一样处于下乡的境遇。在破败的小村庄,他的男性身份都要比自己处境好许多。
起码要是自己是一个男人,就不会因为和两个女同志在一个院子,被传出风言风语。
自然也不会要避嫌。不会因为自己必须和女同志一起住,而被其他并不想住知青所的女知青用嫌弃的目光看。
很多,大到投胎,小到日常一个眼神。
都那么值得人嫉妒。
“任欣,你怎么了,怎么忽然开始发呆?”
青年脸上的笑容慢慢消散,有些担心,“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没事。”齐任欣笑笑。
现在自己完全没必要嫉妒,自己比任何人都好运。
“那就好!”青年听到没事,就真的一点也不担心了。
“任欣我们去吃饭吧。”伸手想要牵齐任欣的手,但是到一半放下。
不好意思摸摸头,“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要是之前齐任欣可能会因为这个小举动不自在,然后猜测他为什么会有这个举动。是因为习惯了,还是因为自己。
而不是淡淡的笑笑,齐任欣推辞道:“我就不去了,我们现在是分开吃饭。”
想到会被拒绝,青年毫不在意,“这有什么!”
自信的解释,“他们没意见的。”
说完,怕齐任欣再有什么其他想法,以为自己是个不讲究的人。
青年凑过去,小声说道:“我把我带来的吃的分了他们好大一堆呢。”
又说了什么‘散尽家财’之类的玩笑话。
齐任欣只是笑,脚下不慢。
等青年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人已经到了给齐任欣开的大门那了。
因为男知青人多,所以院子大些,大门自然也在他们那边。
此时又不说女知青自己一个人危险了。
女知青这边空荡荡的开了一个门洞,按了几个木棍组装的篱笆门。
推开简陋的门,齐任欣仍然是笑语,“回去吧,我也要做饭了。”
趁青年愣住,齐任欣直接把门关上。头也不会的朝着屋里走去。
怎么会这样?
青年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明明火车上的时候,任欣还是温温柔柔的样子。
怎么现在。
青年不知道现在怎么形容,但哪怕现在齐任欣仍然在笑,却真切的拒绝了自己。
到底是办年会还是给职工发福利。
得罪领导还是被千夫所指!
销售科科长在媳妇那得了个主意。
既然张翠花要货还给现金,那说明人家不差钱。要是自己肯给她让利,没准她同意定下明年的新油。
这样自己有了一笔预付款,既能办年会,又能给职工发过年福利。
科长心里记得不行,在办公室等不下去,直接跑去门卫那,挤在门卫老张的单人床上,苦等张翠花。
千等万等,终于等来了人。
却不是张翠花。
“你好你好!”
热情的和人握手,科长朝着后边的车上看了看,充满希望的问道:“张同志呢?是不是嫌我上次不热情,所以在车上不肯下来?”
今天来的同志,比科长先前还不热情。
直接俩在,“没来。”
等着和张翠花商量大事的科长傻眼了,“啊?没来?”
那自己跟这个死板的小兵卒子有啥商量的?
别说这人有没有权限预付款项,就是这脾气,说一箩筐也蹦出一个屁来啊。
科长试图交涉,但是机器人哪知道科长话里话外啥意思,只觉得科长说的自己全听不懂,只听到一个‘那你就搬走吧。’
“好的,谢谢。”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机器人吹了个口哨。
呼啦啦的,从车上下来几个大汉,一窝蜂的涌进科长指着地方,搬起东西就走。
交涉的机器人觉得自己的程序果然更先进一下,怪不得是队长。
对自己鼓了鼓掌,机器人握了握科长的手,“再见。”
等看着人开车走了,科长才满脸狰狞的抱着手痛呼一声,“嘶!这人力气可真大。也不知道他能不能传达我的意思。”
刚才科长说了一箩筐,就想让机器人帮着说一下自己合作的意图,要是事成,科长会给机器人一些好处。
但是机器人回去之后,把全过程录屏交给了张翠花。
“张客人,请给我的服务打分。”
机器人身上的人形投影不见了,用本来面目对着张翠花,脸上的光屏是个特别灿烂的笑脸。
“十分是满意,要是特别满意的话。”机器人建议,“您可以赞美我。”
张翠花抽抽嘴角,按在十分上,“很好,我很满意,你很厉害。”
得到超满意的回馈,机器人伸出手掌,想要让张翠花也见识一下自己钢铁的手腕。
“谢谢,你回去吧。”
张翠花果断按下收货按钮,劝离机器人。
销售科长的手都被握成猪蹄了,还握。
“好的,翠花姐!”
十倍努力的认真学习,梁满多如愿被张翠花夸夸,超级开心蹦起来,送张翠花出门。
“翠花姐,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扒着门框,卖力挥手。
直到大货车的影子看不见了,梁满多才关门落锁。
“接下来,我要十点一倍的学习!”梁满多握拳头,“等翠花姐考我的时候,肯定能发现我努力了!”
长此以往,自己就成为翠花姐心中的满级小孩!
梁满多十分
自信,“翠花姐这么年轻,肯定没有小孩,在小孩出生之前,都是我表现的时间。”
这样就算翠花姐有了小孩,我也是大姐!
浑然不知家里的小孩已经够多的梁满多,此时充满信心。
连学习的时候,屋里都充满快活的气息。
张翠花把车开到知青点。
按了两下喇叭。
果然,哪怕之前没有约好具体时间,也没说怎么接她。
齐任欣听见喇叭,很快就出来了。
【心眼子真多,没准哪天就能刷缺德值了。】
446大胆猜测,【也就是原女主,要不然这种心细如发的人,最容易钻牛角尖,一钻就乱想,然后就胡作非为,然后,哼哼。】
446叭叭叭叭叭。
齐任欣上车,把手里的小布包递给张翠花,“翠花姐,我做的饼干,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这就翠花姐了?真会攀关系,怎么不叫张同志了?】446找准狙击点,继续叭叭,【就会嘴上说好听的,一点实际都没有。】
但是张翠花并不随着它的说法往下想。
拿了一块饼干,吃着很不错,问齐任欣道:很好吃,没想到这样的环境还能做出饼干。”
第一天来,新环境,还是缺衣少食的状态。
竟然能做出这么好吃的饼干。
“很简单的,翠花姐你想吃我就给你做。”齐任欣抿嘴笑笑,丝毫不提自己烧潮湿的柴火呛的直咳嗽。
车开起来后,张翠花才和沉默下来的446搭话,【怎么不说了?忽然不说话还有点不适应。】
446张张嘴,被张翠花接下来一句话堵回去。
【你们公司只有缺德值系统吗?】张翠花好奇,【厨神系统归不归你们管?该给人家配一个啊。】
446刚想回答。
张翠花不用它回答,【虽然不知道她有了系统怎么样,但是要是她是一个系统,肯定比你们做的好。】
446彻底不说话了。
它是讲不过宿主啦。但是等宿主吃了这个原女主的亏,就知道只有446才是最贴心的小宝贝了。
车子开的不快,但是比自行车快多了。
自行车二十分钟的距离,大货车很快就到了。
厂子不景气,门口进出的工人不少。
奋斗好最后一班岗,拿一堆厂里挤压的产品回家过年。
“哈哈,是吗?还有不要票的粮食?”嫂子连连摇头,“我可不信,你们亲戚怕不是说话框你呢。”
“他诳我有什么意思。”婶子才觉得嫂子是瞎想,“人家有的地方还有白给的东西呢,没票又有什么不能信的。”
“村里还白给呢,秋收的时候白给乡亲们粮食,那不是人家辛苦一年的收货吗?”
嫂子觉得那些白给的东西也是,“说是白给的,其实早就标好了价钱,不知不觉就让你付了。不要票不一样,总不能从你兜里掏出票来。”
说着,嫂子忽然反应过来,“肯定卖的贵!”
左右看了看,小声询问,“是不是跟黑市似的?”
“不是!”婶子凑着耳朵听,听见是什么连连摆手,“人家正规地方,价格跟当地国营商店一样,比咱们这还便宜好多呢。”
“真的假的?”嫂子还是不信。
“还不信人了。”婶子也不跟她说了,“你不信拉到,反正我写信让她给我买了些紧俏东西。”
“啥紧俏东西。”
“多的是呢,你比如,麦乳精,咱们这买不到吧!她那想买多少买多少。”
“真的假的?”
张翠花耳朵好使,隔着车也听见那俩人凑在一起说话,说的好像还是她的小卖铺?
俩女人站在门口偏一点的地方,说起话来也不动弹。
直到张翠花把车开进去才听不见了。
大货车刚开到门卫那,就有人赶紧把门打开,让大货车不用停,直接开进去。明显已经有人嘱咐过了。
厂子是县里最大的厂,但是本身县里发展的就不太好,所以只有一些建筑,空荡荡的地方,简直可以随便停靠。
张翠花找到销售科所在楼,把车停在楼前。
听见大货车的声音,大肖立马蹦起来,隔着窗户朝楼下看去。
竟然看到是张同志。
“我的乖乖,我还当说着玩呢,竟然还弄出这么大动静?”
大肖喃喃自语。
旁边一起凑在这看热闹的同志,纷纷问他,“大肖,你认识?”
“认识认识。”大肖推开人,赶紧往楼下跑,“别挡着我了,我忙着迎咱们得年货呢!”
“什么年货?”
“咱们过年还发别的东西?这一大货车,不会都是吧?”
“咱们年货不是肥皂吗?年年都是,见年还能例外?”
自己瞎猜哪比得上眼见为实。
不光大肖销售科的同事,厂子里但凡没在生产线上的,基本都出来了。
空荡荡的闲地方,一下里三圈外三圈的围满了人。
齐任欣站在张翠花身边,看着她跟那个叫大肖的谈话,丝毫没被身边的人群影响。
调整好自己的心情,任旁人怎么看,齐任欣都不再在乎,只听着张翠花和大肖说的话,提炼有用信息。
但是没啥有用的,大肖太能说废话了。
张翠花也是这么觉得。
干脆打断他,“把屯着卖不出去的装我车上吧,按内部价算钱,再卸油。先说好,我的油按国营商店的价,不便宜。”
“好好好!肯定的,不要票已经很好了。”
没想到张翠花真的能运来油这么好的东西,大肖说话的时候恨不得蹲着以示尊敬。
现在哪敢讲条件。
大肖心里犯嘀咕,琢磨要不要把科长请出来压阵。这么一大货车油,运到都是祖宗。万一自己不说话,把张同志气走怎么办?
忽然,脑袋清明,大肖建议道:“张同志,外边冷,您先去我们办公室等会吧。”
“不用了。”张翠花催他,“还是叫人来运货。”
446埋汰,【不知道怎么想的,这么大一车货,就让你离开?知道的是他想恭维你,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想打劫呢。】
齐任欣也不好意思提醒,幸亏翠花姐没同意,不然自己还真不把能看住。
“好的好的。”大肖赶紧点头,小跑着朝科长办公室跑。
“大肖!”
“大肖!你朝哪跑呢!”
科长的声?
脑袋里这么想,大肖的脚停不住。
“这憨大头!”恨铁不成钢,还有追过来的脚步。
被人拽了一把,大肖才停住脚。
“你没听见我叫你啊。”
科长把大肖拽到旁边,“还跑啥呢?”
“科长,你在这啊,我正要去找你。”
大冬天的,跑了两步竟然把大肖热的满脑门汗。
“咋那么没出息。”科长掏出兜里揣着的报纸,让他擦擦汗,“到底咋回事?”
“科长,你咋也下来了?”
“还满嘴废话。”科长气恼,拍了他一巴掌,“刚才你跟人家说话就是每一句有用的,现在还闹没用的。”
“哎呀,啥时候教训不行,我看老客你也是!”
围观的人赶紧拦,“大肖,你咋认识的这位同志?”
“她自己来的。说能拿厂子里卖不出的货换东西。”大肖好歹说个全乎话,“但是我没想到会是油!还这么多,拿这卡车拉来。”
“哎呦,真是有本事,你看见没,她自己从驾驶座上下来的。还会开大车!”
一个嫂子感慨,语气佩服,“就是男的都没她开的好,呲溜一下就停稳当了。”
“别说没用的。”
“啥事有用的?”
“哎呀,哎呀,都别说了。”大肖被烦的一个头两个大,“科长,赶紧找人搬货啊,一会人家不耐烦走了怎么办?”
“对对!”科长恍然大悟,“真是,被你小子感染了,脑门都不灵光了。”
信手指了几个销售科的好手,“你们几个,最知道厂子里那些是多的,哪些是已经卖出去的,赶紧去搬!”
又让大肖去找厂长,“直接找厂长,人家解决了咱们厂这么多人的年货问题,那能没点表示?”
科长想的很好,自己科室的人搬,不管能换多少油,起码可以保证自己科室肯定是油当年礼。
大肖去找厂长,好处不用自己科室出。还能让大肖在厂长面前露面,自己上升了,大肖接班嘛。
一举很多得。
厂长办公室朝着闲地走的小路上。
厂长远远就看到卸货的职工,满意的拍拍大肖的肩膀,“你小子不错。走,咱们再快点,可不能怠慢了张同志。”
这边,销售科科长也忙得不亦乐乎。
一开始他点了几个人,只是做做样子。毕竟他不能越俎代庖只会其他科的职工,也不好把其他科领导喊出来。
虽然在人群里就看见几个眼熟的老伙计。
但是谁不想分到油?不等人教,就有组织有纪律的帮忙,很快就搬完。
货车很大一个角被堆满肥皂箱子。
“怎么办?放不下了。”
看着里边的油,咽咽口水,在货车两边码放的职工跳下来,“总不能把中间的路堵上。”
“咋能放不下?”
“油比肥皂贵多了,可不就放不下。”
“说的就是呢,还有那么多油,怎么就不接着换了?”
“剩下的都有人买了。”
“总有卖不出去的,每天生产这么多,咋可能都卖了?”
“先前一个劲诉苦说卖不出去,所以没钱发年货,现在油都摆到面前了,还敞口的换。还不抓紧机会换,留着一堆破肥皂干啥!”
走近了,迎面就是抱怨声。
厂长脸上笑意不减,“人们很迫不及待啊。”
“厂长?!”有听出他声音的,赶紧让人们散开一条道,“厂长来了,赶紧让开点。”
“厂长,你给人们发福利来了?”
“今年的福利是油呢!一人分多少啊,厂长!”
“看着换的不算多啊,厂长,再给人们换点吧!”
“人们辛苦一年了,多吃点油水,来年好干活啊!”
“不急,不急。”
厂长不光脸上不急,心里也不急。这才哪到哪,不过是利用完了卖不出去的货。除此之外,还有的是可以利用的嘛!
作为一个厂长,别说去去一货车的东西,就是再来一辆,他也照样能拿下。就是看他想不想拿。
“都散了,散了啊。”
厂长摆摆手,“同志们热切的心情我收到了,接下来就是我发挥光热的时候了。”
大家纷纷对视一眼,大领导都发话了,再不情愿,还是三三两两离开。
只剩下一些科长主任的留下。
“都回去,不用这么多人。”
厂长让副厂长都回去,“也不用你,老客和大肖留下就行。”
副厂长满脸的笑容僵了一下,好歹没苦下脸,“好好,厂长,您有事就让人叫我,我随叫随到!”
摆摆手,厂长想起来,叫住副厂长,“等会。”
“怎么了厂长。”
副厂长巴巴跑过来。
“那些。”厂长指着地上没装车的肥皂们,“先搬去空房间放好,让人看着,不许人碰。”
对副厂长不假辞色,回头对张翠花笑容满面,“张同志是吧,你们来数一数一共多少箱,我们先去喝茶,走之前再让人搬回来就是了。”
齐任欣不等张翠花指使,厂长说完就去数箱子数目。还留了个心眼,拿笔在箱子上划上了标记。
厂长没说什么,还用欣赏的眼光看着齐任欣。
“这是张同志亲戚?”厂长乐呵呵的,“真是个细心的好同志。”
“远亲。”张翠花等齐任欣忙完,率先朝着办公楼走,“厂长?”
“走,喝茶,暖和暖和。”
厂长背着手,指着路边的建筑,边走边和张翠花聊这个厂房什么时候盖的,那间屋子年头不短了。
“现在,厂子效益也还凑合。”厂长感慨,“只是总被人家压着钱,没钱给职工买年货,这说这事闹得。幸亏有张同志救急啊!”
“厂子就需要引入张同志这样的活水,才能焕发新的生机。”
厂长请张翠花进来,“大肖,你在门口看着,看要是有人找我,急事通报。”
朝张翠花笑笑,“张同志是女同志,我就不关门了。快过年了,这层就我自己还在,有大肖看着,也不会有人听见。”
都落座,厂长直截了当的问,“张同志想和我们厂换什么?回扣还是编制?”
“都不是。”
张翠花干脆了当的拒绝,把厂长杀了个措手不及。
“啊?”厂长愣了下,下意识看了眼门口。
想了想,“大肖,你也进来。”
大肖正看着人呢,坚守岗位,绝对不让人听见厂长和张同志说话。
但是厂长怎么又叫自己?
“关上门,大冬天的敞着门干什么。”厂长不高兴,“热茶都暖和不过来。”
训了人,又给个甜枣,“大肖,多亏了你,我才认识张同志这样的人才。”
夸完又调转枪口,对转张翠花,厂长疑惑道:“就是不知道怎么才能和张同志长久做生意。”
回扣和编制都不要,还能要什么?难道真贪图他们这点肥皂?
不当吃不当喝的。
“哪个车间缺临时工?我有个亲戚之前犯错误去看守所蹲了几天。”
“那没事,没事。”摸到脉门,有东西牵扯,厂长就不怕到手的鸭子飞了,哈哈笑了两声,“又不是蹲监狱,算不了什么。更别说是临时工,编制运作运作也行的。”
“因为顿看守所,他原来单位不要他了。”
张翠花让厂长打包票,“肥皂厂真能要?”
“当然!”厂长还是想给编制,这样就能拿住张翠花,“但是一个临时工,张同志,我看你是大生意人,能让你张嘴的亲戚肯定也不是一般亲戚,还是正式工人更体面。”
“不用。”张翠花摆手,“在商言商,咱们做交易是交易,我给厂子临时工还能多产肥皂和我换,要你的正式工图什么?”
笑笑,张翠花话里有话,“真给了正式工,把我整车的油放下,厂长怕是都觉得亏吧。”
“哎,哎,哪有那么贵的编制。咱们关上门说实心话,真不要?”
厂长手里还真有那么几个编制,给谁不是给?
其他人都是远远的看不见什么时候的利益,哪有眼前的油好使?
“不要,就那临时工换。我一部分油当明年新肥皂的定金,以此来换这个名额,怎么样?”
张翠花放下手里的茶,“厂长要是没什么别的说的,我就先回去了。”
“那就要多换一些了啊。”
厂长笑呵呵的,“毕竟明年我们要增加生产线,肯定有很多新肥皂卖给你。定金自然也要多些。”
“没问题。”
走到货车前,趁大肖和科长去叫职工搬货没回来。
厂长跟张翠花道:“还真是把不准张同志的脉,人家都抢着要的编制都舍得放弃。怪不得生意做的这么大。”
“谬赞,谬赞。”
张翠花仍然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等厂长又说了几句,还是不进入正题。
张翠花干脆道:“不瞒厂长说,你看我还有三分之二的油没卸下来,应该就知道我不光跟咱们厂子换东西,还有隔壁几个县呢。而且我也没那么多亲戚需要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