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排在队伍最前边的就是她。
“婶?我翠花姐还没回来啊?”
售货员穿的暖暖活活的,还围着一条羊毛围巾,头上戴着时兴的漂亮帽子。
穿着素棉袄,又漂亮又暖和。
听见售货员问话,姜韵宜百忙之中抬头看了她一眼,只是怵劲这样劲劲的人,没第一时间组织好语言。
旁边的齐八姑嘴巴利落,可不管售货员是不是军官的小闺女,也不管她姥姥是不是文学大家。
张嘴就胡咧咧,“翠花啊,翠花忙得很,不光婆家,娘家一摊子事也要指望她。一时半会是回不来喽。”
“啊?”
售货员蹙着眉扁嘴,“真是的,那不把人累坏了啊,咋啥都累翠花姐啊。”
“没办法,人一厉害了是这样,你还小不懂,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翠花这忙到劲呢。”
齐八姑继续张嘴胡侃,“一家之主是这样。”
“谁说的。”售货员可不是一般小姑娘,“一家子靠翠花姐,那翠花姐岂不是”倒霉。
话到嘴边,换了个词,“那不是吃亏。”
“要不说你小呢。”齐八姑丝毫不被扰乱思绪,“翠花又不是老黄牛,她是把控大方向,干活肯定是家里其他人干啊。而且一家之主说啥是啥,还能吃亏?”
售货员觉得齐八姑说的不对,但是又说不出啊反驳的话,更是被左一个‘你小’右一个‘你小’说的心烦意乱。
“给你钱。”把钱扔给姜韵宜,拎上东西,扭头就走。
等人走出门,忙了一程的齐八姑哼了一声,凑过去跟姜韵宜嘀嘀咕咕。
“看看,这种小丫头,别把她们当回事。你跟她讲道理,她还当你充大辈,还没礼貌的很,别认真跟她讲,随便胡侃就对了。”
姜韵宜也不知道齐八姑和售货员谁对,只是齐八姑向着她说,而且很可靠。
所以姜韵宜认真点头,“嗯,我记住了。”
“哎呀,翠花不在,货是没以前齐全了!”
明明才开了一个多月,说话间,浑然把小卖铺当成老店了。透着一股信任劲。
把大包大包的年货安置到大筐里,胳膊肘挎了俩篮子。
一个利落的婶子早早了解透价格,把准备好的钱递给姜韵宜。
旁边齐八姑忙得跑出残影,嘴里仍然有空搭话,“可别这么说,跟以前一样,一模一样的货,一点没少。”
“那就是没翠花镇着,我心里不自在。”利落婶子果断收回话,呵呵笑着,“还真想翠花。别看她在的时候也不整货也不收钱,但是她才是定海神针啊!”
“那是,翠花多厉害的人物。”
齐八姑在胸前带徽章位置比划比划,“那大奖章,我也就在高级军官见过,听说不是将军那个级别,奖章根本没那么亮!”
利落婶子眼睛刷就亮了,“是吧,我就说,那可不是一般的奖章。他们还不信,说什么有点功劳就能得,只不过翠花碰巧。还有的说翠花是因为开小卖铺有功得的奖章。
呸!分不清谁是娃谁是娘了。”
三言两句说不过瘾,听到后边熟
人催自己,还有其他排队的不满。
利落婶子干脆道:“八姑,小姜,你们等我,我拿东西算账手拿把掐,等我回家放下东西过来帮忙,不要工资,免费帮忙!”
话音未落,人已经从人群缝里挤出去。
姜韵宜手里顿了一下,被催才继续数钱。
但是数完手里的,还是转头看齐八姑,一脸呆呆的。
“哎,没事,都在一个军区住着,帮点忙不算什么。”
齐八姑以为她是不好意思,安慰道:“别又心理负担。而且你看她,不用说就知道付多少钱,一看就是对什么东西什么价门清。而且看她熟门熟路,也知道东西在哪。”
齐八姑基本一天见利落婶子一回,这个买东西频率,肯定有家底,不会手脚不干净。
“等她来了,得省我们老大事。”齐八姑乐呵呵的,跟旁边的大源嘱咐,“一会你就先去吃饭,吃完饭再换我们。”
“嗯。”大源不是爱说话的性子,也没耳朵听八卦和分析。
应了一声就脚步匆匆的去搬货出来补。
卖的太快了,幸好翠花走之前放下很多。
姜韵宜被齐八姑灌了一脑袋嘴皮子知识,都有点佩服齐八姑了。
手上的动作更快了,也想学齐八姑的厉害劲。
这一算快,就容易出错。
姜韵宜说出:“找你八分。”
把钱一递过去,接钱的脸色不太好,但是勉强还是笑着。
刺了一句,“这屋里暖和就犯困,翠花她婆婆,你再算算,是八分?我给你十三块,买了十二块九毛一的东西。”
姜韵宜看着婶子手里的钱,懊恼的有些像哭出来。
她不该在干活的时候想七想八的,现在好了,出了差错了。
婶子看姜韵宜还没打算给自己那一分钱,恼了,“我也不是就非计较这一分钱,让你贪了也没什么,毕竟不是大数目。就是现在你能贪我的一分,以后怕不是……”
齐八姑本来在别处找货,屋里嘈杂,没第一时间知道这边官司。
但是她多精一个人,听了两句就听明白了。
当即从姜韵宜手里拿了一分钱,塞到婶子手里,“不是什么不是!不就是一分钱,至于吗?这么多人,这么多生意,又不是是故意缺你短你,欺负我们韵宜最笨啊?还给扣这么一大口黑锅。”
“我说的是事实。”婶子不吃齐八姑这一套,脸红红白白,怵在那不动弹,也不让身后的人越过自己拿东西。
不跟别人学话声讨,也不跟齐八姑说,只对着姜韵宜,“你给我说明白了,你是不是该找我九分,就给我八分,还说算清了?是不是!是不是扣下我一分钱!你就说是不是!”
“你这话说的咋这么冲!这是想干仗啊?”齐八姑蹙着眉,看这婶子架势不对劲。
“谁想干仗?”婶子咄咄逼人,却一副自己说理的模样,“我就问姜韵宜!大名鼎鼎的张翠花她婆婆,是不是!”
听到张翠花这几个字,姜韵宜更慌了。生怕给张翠花抹黑。
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回复婶子的话,毕竟自己确实少给了她一分。
忽然,一个男声拨开人群进来。
“怎么个事?咋了?”
看见杵着的婶子,嘴巴一张一合就是,“你们干啥呢,合伙欺负我婶子呢?”
“小七,你来的正好,你给他们说。”
婶子好像很生气,瞪着鼻孔狠狠看了姜韵宜一眼,“我问她是问不出来,自己做了错事还不承认。你有文化,说话厉害,你问她。”
“会说个屁啊!”齐八姑轰人,“谁不知道你家齐小七啥样?别让我说出不好听的,赶紧滚!说的就是你,齐小七!”
齐小七第一眼没看见齐八姑,此时被齐八姑大嗓门震慑住,偏头看婶子,“婶子,这。”
你也没说齐八姑也在这啊。
婶子浑然忘了在家的时候是怎么计划的,现在她是被姜韵宜气出真火来了。
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锯嘴葫芦样。婶子是真想把人撕吧了。
“你留着面子不说是吧?”婶子指了指齐小七,好像齐小七不是被震慑住,而是真心存善意似的。
“你不说我说!这姜韵宜,这张翠花开的店!是……”
“干什么呢?不让人做生意了?”
大源听见外边一阵一阵的,顾不得整货,先搬着几箱盐出来。
看见婶子和齐小七的站位就知道她们在闹事。
上去就把盐放下,在亮堂堂的玻璃柜台中找了块装饰用的实木柜台,撑着翻出去。
一手拎一个,把婶子和齐小七打了个措手不及。
“你干什么!干什么呢!”婶子最爱用连续反复的话把人说的哑口无言,把对方的错误放大,并且把自己修饰成正义使者。
但是现在这一招在大源手底下毫无用武之地。
走到门那,都不多走一步,直接把人扔出去,然后把门口的顾客往里推推。
高声对排队的人喊了声,“有人闹事,都别排了。”
完全不管引发的轩然大波,大源关上门反锁,重新撑着柜台跳回去。
对着屋里的顾客说,“大家快买吧,我家老板婆婆心情不好,明天都不一定开门。”
被她操作惊呆的人们,注意力瞬间被转移,“啊?不开门?啥大事啊就值得在心里去。”
“就是,咱们都是老顾客了,买了没有十次也有八次。谁不知道谁?反正小姜一次也没给我算错过账。”
“是啊,齐小七和齐婶子就是没理搅三分,小姜你别理他们。”
“对啊,谁不知道翠花价格设的公道,小姜算账又快又好,大源和八姑拿东西也从不耽误。”
“就是,八姑那么个爱说八卦的也不说八卦了。”
齐八姑黑着的脸这才缓和些,“去去去,少说我。我跟你们说,这会说好话没用?刚才干啥去了?不知道帮忙说话。”
一个年轻的只顾着选,此时说个句话,“主要是谁也没当回事啊,就一分钱,搁在国营商店,就刚才那来的售货员,她得说你自己弄丢了。”
“就是,大家都知道韵宜婶不是故意的,谁断不了出错?只是齐婶子说话太噎人,让人不知道怎么插嘴。”
“对啊,刚才说了就跟帮亲不帮理似的。”
“合着你跟我们韵宜成亲的了。”
齐八姑翻了个白眼,把她要的东西递给她,“说的再好听也没用喽,我这么个脾气还梗的不行,别说韵宜了,一会就得偷着哭。”
“韵宜婶偷着哭正常。”做了一番大事的大源反而很淡定,此时仍然从容。
只是说出来的话很扎人,“只是让翠花知道了,大家都别好过。”
寂静,没人说话了。
齐八姑也绷着脸。大源倒是如常,只是没了惊人之语,她并不多话。
姜韵宜完全没有心思去听别的,一分一厘都数的很清楚,数完
一个空闲的时候还要回忆刚才有没有数清楚。
虽然同在一个屋子,但是并没有听到齐八姑和大源说的话。
被拎出去之后,齐婶子脸彻底黑了。
反应过来自己手里一把钱,而之前买的东西完全被收回去。
齐婶子迅猛的朝门里扑去,去被玻璃门挡住。
看着十分脆弱的玻璃门被拳头砸了好几下,丝毫不动。
倒是齐婶子拳头充血生疼。
排队的人才自觉倒霉,买年货是分秒必争的事,如今那么一个大小卖铺在眼前,就因为齐婶子买不到东西。
这样家里满心期待新布做衣服的媳妇怎么办?这样嘴巴馋了一年,就指望过年吃好吃的孩子怎么办?这让饿着肚子活了这么大岁数,好不容易过了几年不饿肚子的老人,期待不要票的大米饭吃的心愿落空?
哪怕没什么让人泪汪汪的期待,就是在寒风里站这么久,那也亏啊!
“又作啥呢,齐婶子!”
“老了老了还学人家小姑娘那套,还对着谁都使,真当谁都是你家老头啊?看着你的老脸还任你作。”
“是不是又欺负人了?”
“肯定的啊,还是欺负的姜韵宜。不看僧民看佛面,那可是张翠花的婆婆。人家开这么个贡献大家的小卖铺,是为了让你欺负她婆婆?”
“我听见了,就是人家忙里算错了,少找了她一分,而且知道之后赶紧给了她,她还是不依不饶。”
“齐婶子不就是这样吗?”
“是啊,无理搅三分,一分的理不得把天搅和混了?”
“现在好了,她开心了,我们遭老罪了。”
齐婶子扑在玻璃门上红着眼盯着屋里,只当听不见身后的嘀咕。
‘齐婶子不就是这样吗?’
齐婶子哪样?
她不就是想给自家侄子找家好媳妇吗?
她就是想让小卖铺名声差点,起码给国营商店一点生存空间啊,不然国营商店倒闭,售货员被辞了,怎么活?
还给不给人活路,他们还给不给人活路?
“你们!闭嘴!”
齐婶子猛地转身朝着那个年轻的说出‘齐婶子就是这样吗’嫂子大喊。
“你喊个屁啊!”嫂子可不是姜韵宜,她不怕,“谁不知道你按的什么心思,说吧,是想把小卖铺名声搞臭还是把姜韵宜名声搞臭?”
嫂子跟售货员是朋友,不屑的戳穿齐婶子的心思。
“你以为你把小卖铺抹黑,国营商店就会有生意,小妹就会嫁给你侄子?做梦去把你!”
“别说国营商店永远不可能倒闭,就是它倒闭了,小妹也不可能成无业游民。轮得到你管三管四?
哦,你知道,你知道小妹家条件。不然你怎么会想说这‘家’媳妇呢?”
信息量爆炸,外边本来沸反连天的大娘婶子,大姑娘小媳妇,都安静了。
第213章
“你胡说什么?”齐小七沉不住气,一张鞋拔子脸拉的老长,“你这么说有证据吗?我们家这条件还用点击别人家?”
“你家啥条件?为了一分钱难为人,还是为了一分钱让大家伙白挨冻?”
嫂子姓龙,单名芳,嘴巴说起话来叭叭的,从来没在口头吃过亏,“要我说,齐小七你也别在这丢人现眼了,别说小妹看不上你,就是我这关你也过不去。”
“谁看不上谁?你瞎说什么嗯?我用的找她看上吗?谁不知道龙晓梅刻薄跋扈,谁惦记她?”
齐小七可不想当着这么多人被按个追求齐晓梅的印象。
根深蒂固了,以后他还真么跟其他追求对象表深情?
连带着,齐小七对提出这个建议的婶子也迁怒起来。他一表人才,家里条件又不错,至于为了齐晓梅这么个人围魏救赵吗?
“你最好别惦记。”
龙芳深知蛇打七寸,嘴巴一撇就开始喷毒水,“小妹可不跟我似的脾气好,要让她知道有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在背后诋毁她,她可不干。”
齐小七脸色黑黑白白,又说不过龙芳,只能愤怒转头,看向齐婶子。
这么一看,才发现齐婶子还是那么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扒着人家大门不放。
“婶子,你还在那丢人现眼干啥!”
齐小七生气,都这样了还不赶紧回家,“唉!”
叹了一口气,跟自己是被带累的似的,齐小七挤进三三两两开始离开的人群,试图悄悄离开。
龙芳撇着一抹冷笑,等齐小七贴着人往外走,眼看没人注意他了。
忽然大喊,“齐小七你干嘛使劲贴着人家的裤兜啊?”
好不经意的一句,所有人都朝着龙芳的视线看过去,果然看到齐小七诡异的姿势。
躲在人群的齐小七像是一个扒手,被他贴着的人吓了一跳,躲开后下意识的摸了摸口袋。
“你干嘛呢?”齐小七没好气的瞪了摸口袋的人一眼,说道:“你兜里有钱吗,你就摸。”
他从来都是对人说话,实在是他挨着的这个人是有名的兜里没闲钱。要是个真有钱的他就不这么说了。
齐小七又冲着龙芳吼,“你是不是有病!”
龙芳双手抱臂,不答反问,“你怎么知道人家没钱?来小卖铺排队买东西,谁会不带钱啊!”
就是啊!
被贴着走,还要被骂一声的青年顿悟,赶紧仔细查看自己带来的买肉钱。省的肉没买成,钱还没了。
被一群人拿异样的眼神看着,齐小七受不了,拨开人群,匆匆跑走。
“就这点功力,还想绕着大圈子狙击我们小妹?”龙芳冲着齐小七的方向啐了一口,左右看看人群,“都看我干啥?”
看热闹的人被直接问到脸上,也不围着了。
东西都都买不了了,干啥还在小卖铺门口傻站着,家里要忙的事情多着呢。
门口的人渐渐离开,只剩下齐婶子一个站那不走。
小卖铺还有那么多顾客,齐婶子就不信,大源还能一直关着门?
至于开了门之后,齐婶子能干点啥,现在也没想好呢。但是总不能自己丢了丑,让姜韵宜她们这么得意。
此时齐婶子浑然忘记自己最开始的目的,也忘了是自己找茬。她只觉得自己没讨着好,也得让别人不高兴。
作为被留下来的最后一批顾客,没人想随便买一点就出去。冷不丁就关门了,气性这么大,谁知道这一关关到什么时候。
要是等年后在开门,岂不是什么都晚了。在别处可买不到这么丰富又不要票的东西。
最重要的是,大源说要跟翠花告状。
是,说的是姜韵宜可能会跟翠花学。但是话是从大源嘴里说出来的,谁听不懂,这是大源自己机灵,提姜韵宜出招呢。
要是让张翠花那个全方位无死角厉害人知道,有人欺负她婆婆,在场这么多人每一个人帮着声援。那就坏了,还能不能买到时不时打
折的东西,之后会不会干脆要票才能买?这可说不准。
张翠花可不是姜韵宜,她可难惹的很。
心底打着突突,所有顾客都卖力的挑东西。没一个准备买齐一开始想买的,就结账走人的。把大源和齐八姑指使的团团转。
后来姜韵宜都帮忙拿东西,都那不过来,一屋子人恨不得把小卖铺买空的架势。
因为已经把门关上了,齐八姑干脆很姜韵宜商量,“直接把柜台门打开,让他们自己拿吧,拿了再过来结账。”
说完,又挨着姜韵宜耳朵道:“反正咱们仨看着,没人能偷拿。”
“啊?”姜韵宜不担心别的,只是,“一会结账,我能算的过来吗?”
“没事,咱们一块算,算错了我提醒你,我们肯定不跟齐婶子似的。”一个大娘耳朵尖,摆摆手,“多大点事!”
其他人也连连附和。
“对对,我们不计较那些,谁断不了算错?我小孙子上五年级了,还总算错数学题呢。”
“没事!结账的时候慢慢来,我们不着急,又不会催你。”
“看,不是每个人都跟齐婶子似的,你看大家都挺好。”齐八姑努努嘴,让姜韵宜看大家脸色都多和善。
“行,”姜韵宜从脖子里掏出挂着的钥匙,摘下来,把柜门的锁打开,“那大家自己选吧,选了在来这结账。”
自己选,对上琳琅满目的东西,跟应对先进十几年的促销手段似的。婶子大娘叔叔大爷,无论什么年龄段,都是一个样。看见什么就想买什么了,总觉得什么都好,什么都用得上。
看到最后,齐八姑都看不下去了。
买这么多,钱带没带够啊?
“适量买啊,小卖铺在这呢,又不是开了今天没明天。”齐八姑赶紧劝阻,“买现在需要的,别看着东西好,等买回家了发现用不上,我们不管退啊!”
“知道知道,国营商店也不管退,我们都理解。”抱了满怀零食的大娘抬头应和,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明天开门?说好了,你要是开,我明天肯定还要来。”
好不容易到年底下,今年闺女要带孙女过来看自己,肯定要把东西准备的足足的。好吃的好玩的,能买的都买,别处想买还买不到呢。
看这次女婿还说不说军区这边封闭,物资匮乏。哼,看不起谁呢?
“这,”齐八姑被问住,谁说‘有了今天没明天’是真的今天明天啊,不都是一个象征意义嘛。
齐八姑回答不上来,简直是最好的促销手段。
几个都准备过来结账的,都把东西找个地方放好。重新冲进人群,继续大采购。
“干啥都这么激动?”齐八姑傻眼了,“哪怕是国营商店,除了来猪肉的时候,别的时候人们都没这么着急。而且买肉,也不是这么个疯买法啊!”
三个人站下收钱的柜子后边,被人群挤得紧挨在一起,还要是不是让路给过来拿东西的人。
“嗯?”
接到大源的电话,听完事情始末,张翠花非但没有骂人,反而夸道:“做的好,下次尽管去做。回去给你和八姑发奖金。”
大源略有些忐忑的心放下,笑道:“我也不会处理,幸好八姑给我撑腰,姜婶也没说我。”
“你做的这么好,夸你还来不及。”张翠花笑道:“我不在家这段时间,要多靠你们照应。”
“嗯,我肯定不让人欺负了姜婶他们。”大源保证,“我也嘱咐小六他们在学校多留意森林他们,别让别人欺负他们。”
“多谢。”张翠花又跟大源说了几句,这才道:“让我娘接电话吧。”
姜韵宜懵懵懂懂的接了电话,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踏实完全没有向张翠花告状的意识,等张翠花问是不是被人欺负了,也说不出个四五六。
“好了,我知道了,以后再有人难为你,就把他赶出去或者叫大源帮你。娘你又不会怼人,没必要跟他们争论。”
应对这种人,人情练达的尚且头疼,更别说姜韵宜这样的交际苦手,张翠花干脆教给她这么个应对方法,用熟了也很好用。
姜韵宜连连点头,点完想起张翠花看不见,这才说话。“嗯嗯。翠花,你那边顺利吗?张嫂子没事吧?”
“没事,不是大病。”张翠花没多说,只让姜韵宜也告诉其他人,别担心。
“对了翠花,森林他们考试成绩出来了。就森林及格了,但是老师说他答题特别歪,一个简单算式都要鬼画符一下才得出结果,问我是不是教他拆大炮了,不然怎么脑袋里弯弯绕绕那么多。”
姜韵宜说出来都觉得搞笑,“森林小孩子家家怎么可能会拆大炮?老师真会开玩笑。”
“嗯,没事,各自有各自的缘法。你盯着点他们学习就行,别浪费了在学校的时间。”张翠花猜测,这估计是张森林回忆起了上辈子的知识,所以有些混乱。
不过写一年级算数还能把高级算法掺进去,郑森林也是功力不减当年。
本来晚上就想张翠花想的睡不着觉,平时担心耽误张翠花的事,不跟她电话也就算了。
现在电话那边就是张翠花的声音,姜韵宜絮叨着日常小事,说着说着就有了哽咽的声音,“翠花,我们都可想你了,你啥时候回来啊?”
虽然现在有齐八姑和大源一文一武的,一整个白天都在一块。但还是跟张翠花在家的时候没法比。
翠花在的时候,别说没人敢打他们的主意。就是在小卖铺跟前走的时候有咳痰的想法,那些不讲究的老大爷们,都要走出百来米再咳嗽。
姜韵宜说着说着,没听到那边有丝毫回应,顿时想起张翠花回去是有要紧事。是因为她亲娘病了。
想到这茬,姜韵宜赶紧把眼泪抹干净,急忙道:“翠花,我们这边其实没啥事,就是想你了,你也不用惦记我们,你那边要紧。”
“没事。我知道你受委屈了。”
张翠花走到背风的地方,声音沉稳,稳稳接住姜韵宜的情绪,“还记得我给了你一个小本子吗?”
“记得,上边有特别漂亮的一朵牡丹花。”姜韵宜现在手里就拿个那个本子,她现在用这个本子记算账的技巧,一定避免之后再出现算错的情况。而且要算的越来越快,越来越好。
“谁招惹你,你把她记在本子上,等我回去就给你报仇。”张翠花说着,和买包子回来的梁满多对上眼神,疑惑的挑了挑眉头。
梁满多赶紧摆摆手,把手里纸包的包子揣进棉袄里保温,悄悄站的离张翠花更近一点。
她刚才找不到翠花姐了,一转头再墙根背风处看见她对着个黑方块说话。听翠花姐之前说那个方块是便携电话。
但是对着电话说‘帮你报仇’,这,电话对面是谁啊?
听了半天,电话那边絮絮叨叨的倒是挺多,好像中途换了好几个人,就是翠花姐这边说话滴水不漏。梁满多根本听不出对面谁是谁。
只觉得最后说话的那个男人肯定很絮叨,不然翠花姐怎么说话格外不客气?
“你等我回去。”张翠花无奈的对郑爱国保证,“这么大的事,不着急做决定。”
郑爱国应声,“嗯,我不急。”
“你不急那边急。”张翠花失笑,“但是他们急他们的。你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好好锻炼。多看顾家里,我也嘱咐八姑和大源了,你要是顾不上也别担心。”
“嗯。”郑爱国说完别的军区挖他的事,就觉得没什么大事可以说了。他的生活速来比不上翠花波澜壮阔。
但是不想挂电话。
“挂了吧,早点休息。”
张翠花果断过了电话,拍了旁边试图偷听的梁满多一巴掌,“走,看看咱们县支柱企业绩效怎么样。”
不怎么样。
别看厂子今年又要下一块地皮,好像是要给工人盖家属楼。其实生产车间积了数不尽的产品。
“我是卖不出去了。”收了张翠花的烟,带张翠花进来的销售科员工抱怨,“不当吃不当穿的,还不让去乡下散卖,年底了,谁要啊。”
别的工人乐呵,销售工人是愁眉不展,不知道年底又带回去一兜子肥皂,家里会怎么絮叨。
“还不如隔壁冰棍场,虽然一年卖一季,但是人家不愁没人买啊。”
大肖小心翼翼的又抽了一口,生怕吸得太快,这么好的烟一会就没了,又要防止自己没抽两口浪费了。
“大年关的,有钱买啥不好,谁买肥皂。”大肖抱怨,“脑袋长在屁股上,他倒是站位利落,自己高升。一给厂子做起计划来就拉胯了,人家有钱的买香皂,没钱的用胰子,一个小肥皂要香味没香味,要便宜也不便宜,还要票,唉!怎么可能好买!
也不知道厂长看重他什么。同志,你下次跟厂长聊天,可一定要说说这种情况!不过别说是我说的,就说是大家都这么说。”
“哎?对了,同志。你到底是那个厂子销售科的人啊。我不认识你,肯定不是这个县的。要是离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