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然黑养成手札by何所肆
何所肆  发于:2025年09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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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总不能怪她了吧?
廖池:“……”
钟溪语回头,语气迟疑:“廖大人,要不你直接给我束发吧。”
廖池:“……好。”
不一会儿,顶着一头高马尾的钟溪语新鲜出炉,一眼瞧去还有几分利落的少年气。
“好了。”廖池默默松了口气,立即起身。
几乎是同时,一道系带的断裂声从身侧传来。
钟溪语这才意识到自己屁股下面似乎压着什么东西,往旁边挪了挪,拿起地上那块眼熟的玉佩,顿时睁大眼,惊呼道:“我的玉佩?!”
“郡主许是看错了。”廖池朝她摊手,示意归还。
“怎么可能!我的玉佩就长这样,我不会认错的!”钟溪语转过身避开他,言之凿凿道,“不信你看,这里还碎了一……角。”
“咦?”
钟溪语茫然地眨眨眼。
原本细节处稍有磨损的一角此刻却是完好无损,而且仔细看,这玉佩的纹路和自己那块相反。
“郡主这是将自己的玉佩弄丢后,倒来抢我的了?”廖池漫不经心道。
“我才不是故意弄丢的。”钟溪语鼓着脸,紧紧握着玉佩半晌才不舍地递还到他手心,“可是为什么你会有块和我一样的玉佩?”
“因为那是郡主从我这抢过去的。”廖池接过玉佩重新将其挂回腰间,垂眸看她,目光中流露出丝丝谴责:“郡主抢了我的玉佩却不好好珍惜,如今还将它弄丢了。”
钟溪语茫然地眨眨眼,一时间不确定他是不是在胡诌,但到底是自己有错在先,不由多了几分心虚。
“对、对不起。”她低下头。
她能感受到那块玉佩确实对自己意义非常,便是此前心智不全时,也从没离身过,只是没成想,最后竟然会被耿娇娇抢去,弄丢了。
想到这,她突然睁大眼。
要真像廖池说的那样,自己的行径岂不是和耿枝枝没什么区别?
钟溪语顿时深受打击。
廖池见她这般模样,到底没转身,从怀中拿出一块相差无几的玉佩,弯下腰,在她眼前晃了晃:“所以,我可得好好想想要不要替它找个新主人。”
钟溪语猝不及防地抬头,像是被鱼饵钓着的鱼,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枚玉佩,直到看玉佩一角的缺陷,陡然睁大眼。
“这是我的?!”
她伸手就要接,没想到廖池一勾绳子,重新将玉佩收回手中,举过她头顶。
钟溪语抱着他胳膊巴巴地望着他,讨好道:“廖大人~这玉佩都有所破损了,送给别人不合适的。”
“郡主就合适?”廖池眸色深深地看着她,“郡主身份尊贵,想要什么样的玉佩没有,又为何要执着于一枚破损的玉佩呢?”
钟溪语没有相关的记忆,也说不清这枚玉佩的来历,饶是如此,她依旧能感受到玉佩对自己的重要性。
“因为它是独一无二的。”

廖池似乎轻笑了声。
钟溪语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讨巧被他发现了,眨眨眼,努力掩饰眼底的心虚,强装镇定地与他对视。
“小骗子。”廖池在她额头轻轻点了下,眸光深邃地看着她:“这次若是再弄丢的话,就得将自己赔给我了。”
说完弯下腰,亲自将玉佩系回她腰间。
钟溪语没想到他这么快松口,低头望着他近在咫尺的发顶一时间有些愣怔。
廖池直起身,拍了拍她脑袋后,提起地上奄奄一息的鱼朝水边走去,又额外抓了两条。
他用匕首三下五除二处理好鱼身后,从桃树周围剪了几根枯枝搭起一个小烤架,随即取出火折子点上。
钟溪语蹲在廖池身旁,看着他从衣袖内掏出瓶瓶罐罐,熟练地往鱼身上撒,火一烤,一股霸道的香味瞬间在山洞内扩散开来,勾得她无意识咽了咽口水。
就连在树下撒欢的糯米不知何时也凑了过来,仰着脑袋一个劲儿地朝烤鱼的方向嗅,一副蠢蠢欲动的模样。
廖池抬头看了眼一人一猫如出一辙的神态,不禁有些好笑。
鱼很快就烤好了。
廖池将鱼刺挑好,率先递给钟溪语:“小心烫。”
钟溪语吹了几下便迫不及待下口,一边被烫得直呼气,嘴巴却没停下来,尝了一口便眼睛一亮。
鱼肉烤得外焦里嫩,加上调料加持,一口下去简直香迷糊了。
“好好吃!”
糯米见状更急了,爪子搭在她脚上仰着脑袋朝她喵呜叫个不停。
廖池将其中一条没撒调料的小鱼放到旁边,招呼它来吃。
糯米走过来嗅了嗅,抬眸疑惑地看着他,似乎在问它的小鱼怎么不够香,不过纠结了半晌还是下嘴了,很快就吃得不亦乐乎。
廖池莞尔,拿起自己那份慢条斯理地咬了口。
洞口有风吹过,桃花纷纷扬扬落下,衬得这一幕分外和谐。
一人一猫吃得饱饱的,懒散地靠在桃树下,惬意极了。
“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廖池开口。
钟溪语不想动弹,耍赖道:“再等一会儿。”
她说完还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他也坐下。
钟溪语这些时日睡的都比较早,躺着躺着,困意就上来了,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廖池听到她趋于平稳的呼吸声就有所察觉,睁开眼侧头看了一会儿,没好气地捏了捏她的脸,最终认命地将人抱起,带上旁边的猫儿打道回府。
笄礼一结束,长公主就让人收拾好细软二话不说便搬回了长公主府。
他们去时,钟老夫人哪哪儿都觉得碍眼,如今看他们离开,依旧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总归都没有什么好脸色。
回到自己最熟悉的院子,钟溪语顿时放松下来,觉得空气都怡人了不少,另外让人就近给廖池安排了住处。
要说及笄后最大的变化,便是她被勒令重新回到了白鹤书院。
这些时日来在夫子高强度的授课下,她已经追上书院的进度,但她清楚娘亲的用意并不在于这些所谓的课业。
白鹤书院涵盖了皇城内所有官吏子女,可以说除了科举出身的寒门,里边很大一部分人未来将分布在朝廷各处,更别提他们背后的家族势力,说是缩小版的朝堂投影也不为过。
她如今既然恢复心智,自然也该和这些同龄人多多相处。
白鹤书院不拘身份,任何人均不准携带扈从。于是白日里,廖池这位不称职的护卫便常常抽身,不知道做什么去了,不过冷杉始终隐于暗中,确保她的安全。
永安骤然见到她,脸上一副震惊的表情,频频朝她投来视线,然而一到课下便急匆匆出去了一趟。
钟溪语午后同钟凝霜从斋舍休息回来,便见永安气势汹汹朝她走来。
自从得知钦天监测算出的婚期在来年春夏之间后,钟凝霜原本提心吊胆的心情一时有所舒缓,很快便恢复到往日的模样。
她左右看看,担心二人就此起冲突,便往前迈了一步,想要出声劝解。
没想到永安径直略过她,将一个木盒往钟溪语怀中一塞,绷着脸故作不耐:“听说你昨日及笄,正好里头的东西我不喜欢,给你了。”
说完转身就走。
就是脚下的速度有些慢。
钟溪语掂了掂手上木盒的重量,沉甸甸的,抬头一看永安堪称龟速的步调,心中顿时起疑,别是什么整蛊的玩意儿。
想到这儿她警惕起来,将盒子拿远了些,这才小心翼翼地打开,看清盒子里的东西后突然一愣。
那是一件绣工精致的大红羽纱鹤氅,内里是不带一丝杂色的白狐皮,一看便是有价无市的稀罕物。
旁边的钟凝霜也是一脸错愕。
永安公主不是一向和小语不对付的吗?如今这是怎么回事?
“永安。”钟溪语出声叫住她。
本就放慢脚步的永安立即转过身,脸上却端着不在意的神情,抬了抬下巴倨傲道:“怎么,说了是我不喜欢的,你可别误会。”
钟溪语闻言更加坚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我知道。你瞧瞧是不是宫女拿错了。”
永安懵了瞬,快步上前看了眼,这才松口气,满脸的莫名其妙:“没错啊。”
钟溪语低头看看鹤氅再抬头看看永安,眼中的困惑愈甚。
永安见她这副神情隐隐猜到她心中所想,气急败坏地瞪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不和傻子计较!
钟溪语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不过这倒是提醒她了,皇舅舅此前还让童公公带口信,让自己当面道谢呢。
于是散学后,钟溪语同钟凝霜说了一声,便朝宫内的方向而去。
在宫人的引领下,钟溪语一路来到御书房前。
“郡主来啦。”童公公见到她喜笑颜开,“陛下在和几位大人商议正事,郡主不如先到旁边的侧殿稍作休息,老奴让人给您准备些点心。”
钟溪语正要点头,就见一道人影从御书房走出,脸上还带着一张眼熟的笑脸面具,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那人目不斜视地离开,即将同她擦肩而过的瞬间,一道绝对说不上善意的视线落在她脸上,令人不禁生出一股头皮发麻的寒意,但转瞬又消弥殆尽。
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旁人口中鬼神退避的夜幽庭带来的威吓。
这人一看就野心勃勃,廖池说暂且不能回夜幽庭,不会是因为他吧?
一瞬间,各种官场倾轧的画面涌上脑海。
“小语。”一道声音将她唤回神。
钟溪语这才注意到,前后从御书房出来的,还有沈翊。
“世钰哥哥。”她神色如常得同他打招呼,好奇地朝里掂了掂脚,“皇舅舅谈好正事了吗?里边是不是没有其他大人了?”
正说着,耳边就传来皇帝的声音:“小语来了?快进来吧。”
钟溪语眼睛一亮,立即朝沈翊摆摆手:“我先去找皇舅舅了,世钰哥哥再见。”
说完蹦蹦跳跳地朝御书房走去。
还没露面声音已经传开:“皇舅舅,我来看你啦!”
皇帝闻言下意识眉宇舒展,见到人却故意板着脸:“小没良心的,朕若没让童公公提一嘴,你这丫头怕是还想不起皇舅舅吧。”
“哪有!”钟溪语鼓了鼓脸,凑到桌案前捧着心控诉道,“粟粟心寒了,要皇舅舅陪我吃饭才能好。”
皇帝被她这副活宝样逗得大笑起来。
外头的童公公听到动静,脸上也不自觉露出一抹笑意。
也就是长乐郡主总能让陛下开怀。
皇帝难得主动放下公务,随钟溪语一同去御花园走走,没成想正好遇上皇后和瑾妃一行人。
“陛下万安。”皇后行礼,态度却没了以往的热络。
显然还在对赐婚一事有所介怀。
倒是瑾妃看向钟溪语,温声笑道:“臣妾就说陛下今日怎么突然得闲来此,原是长乐来了。”
钟溪语正要说话,突然感觉衣摆坠了坠,低头一看,就对上五皇子怯生生又带着希冀的眼神。
“长乐姐姐。”
“这孩子从秋猎回来后就一直心心念念着他的长乐姐姐呢。”瑾妃在一旁掩唇笑道。
钟溪语对这张二哥哥缩小版的模样无法抗拒,蠢蠢欲动地摸了一把他的小脸蛋,软乎乎的,手感超好。
她蹲下身,平视着小孩逗他:“你叫什么呀?”
小孩脸色涨红,半晌鼓起勇气小声道:“姜承景,姐姐唤我小景就好。”
皇帝看着这一幕脸色也柔和下来,看向五皇子的目光多了几分感慨:“这孩子的面容瞧着倒是和老二小时候一模一样,就是性格软了些。”
瑾妃神色中带着些许自责:“都怪臣妾往日里娇惯他太过。”
“总归他上头有几个哥哥护着,这样就很好。”皇帝漫不经心道。
皇帝和瑾妃之间气氛和谐,一时间倒衬得皇后像局外人一般。
皇后眸色更冷,正要出声告退,耳边就传来永安的声音。
“父皇!”永安风风火火地从远处跑来,率先看了钟溪语一眼,“我听御膳房说长乐要留下用晚膳,我也要和你们一起!”
皇帝睨了她一眼,眉心微蹙:“不知道的还以为朕少了你吃呢。堂堂公主像什么样子。”
“这又不一样。”永安嘀咕了声。
瑾妃见状打圆场道:“陛下这些时日日理万机,好不容易放松一天,不如借着今日,唤上涟妃姐姐大家一同用膳?也好热闹热闹。”
皇帝到底点了头,吩咐童公公着人安排。
永安一把将钟溪语拉到旁边,压低声音:“你没事进宫干嘛!”

第70章 钟溪语只当她在找茬,呛……
钟溪语只当她在找茬,呛声道:“腿长我身上,我爱去哪儿就去哪儿。”
“小点声!”永安一把捂住她嘴,小心翼翼地看了皇帝一眼,见后者没注意这边才放下心来,没好气道,“懂不懂什么叫悄悄话!”
要是被父皇听到,又该怪自己欺负长乐了。
钟溪语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不知道以她们二人的关系,什么时候都能说上悄悄话了。
她拍了拍永安的手,示意她松开。
后者不放心道:“那你小点声。”
见钟溪语点头,她这才松开手,再次强调:“总之,我可提醒你了,没事别一个人在宫里瞎跑,你这么傻,什么时候被人吞了骨头都不知道。”
钟溪语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虽然这话听着欠了些,但永安似乎是在……担心自己?
结合白日里得到的鹤氅,钟溪语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看向永安的眼神仿佛见鬼一般,回过神时,话已经出口了:“你没事吧?”
永安不解回视:“我应该有什么事?”
钟溪语眨眨眼,将那句摔坏脑子的话咽回肚子里。
说起来,自从永安在假山坠崖恢复后,就开始变得奇奇怪怪的,难不成当日发生了什么?
钟溪语学着永安的方才的模样悄摸摸压低声音,不过却换了一种威胁的口吻:“你说清楚,不然我就告诉皇舅舅你恐吓我不让我进宫。”
永安听到这话气急败坏地看着她:“钟、溪、语!”
“嘘。”钟溪语在她嘴边竖起食指,“小点声,你也不想被皇舅舅听到吧。”
永安咬了咬牙,却始终没有松口,直接撇开脑袋:“随便你说去!”
钟溪语没想到她这次这么坚决,不禁有些意外,一时间对她藏着掖着的秘密更好奇了。
身后,瑾妃看着二人咬耳朵的情景,弯了弯眉眼,温温柔柔地感慨:“没想到永安和长乐如今感情这般好了。”
“合该如此,”皇帝满意地点点头,“永安这丫头如今长进不少。”
皇后神色淡淡朝那个方向扫了眼,视线在永安身上停留片刻后旋即便收回,无甚感情道:“不是要用晚膳吗?走吧。”
钟溪语没想到原本简单的一个晚膳最终几乎成了宫宴,一顿吃完,天色已经完全黑。
童公公吩咐人给她安排好坐辇,旁边还有一位引路的大宫女。
行至宫门口,大宫女小心地将钟溪语扶下坐辇,端端正正地朝她行了一礼:“郡主,永安公主虽然嘴上不饶人,但并没有什么坏心,还望郡主多担待些。”
钟溪语抬头看她:“你是永安的身边的人?”
大宫女点了点,没有否认,似是怕她误会,主动解释道:“不过此番是奴婢擅作主张,自己跟来的。公主她常常心口不一,不知她是如何同您说的,但今日那件鹤氅是公主从秋猎回来便着人裁制的,尺寸也是一早就定好了,想来就是为您特意准备的。”
钟溪语愣了下,竟真是如此。
自己猜测是一回事,如今听到旁人证实又是另一回事。
一时间心中有些复杂。
“此外,皇后娘娘这些时日严禁公主外出,您及笄那日公主原本是想亲自前往靖安侯府贺喜的,但最终还是被城门口的守卫拦了下来,这才没去成。”
“你同我说这些,是想让我摈弃前嫌,高高兴兴同永安做朋友?”钟溪语语气迟疑。
大宫女摇了摇头,笑道:“奴婢只是不想公主被误会,特来解释一番,至于郡主同公主之间如何相处,奴婢无从置喙。”
说完又躬身行了一礼,站在原地无声目送她离开。
钟溪语回到马车时,车上已经坐着一个人了。
“廖大人?”她一脸惊讶,“难不成你一直在等我?”
廖池默认道:“毕竟我是要当称职护卫的人。”
“那你岂不是到现在都没吃东西?”
廖池点了点头,视线落在她提着食盒的手上,勾了勾唇:“给我带的?”
他一心接过钟溪语手中的盒子,因此错过了后者虚心的摇头的画面。
廖池打开食盒看了眼,入目全是各种各样的糕点,一看就知道这些是为谁准备的。
钟溪语见他顿住,无辜道,“我也不知道你在呀,所以只让人准备了冷杉的份,要不你俩先分着吃点?回府我就让人再备点晚膳。”
“算了。”廖池垂下眸,“我不饿。”
下一瞬,冷杉的身影掠进马车,一眼便看见了打开的食盒。
她看了眼廖池,特意向钟溪语询问:“这些都是给我准备的吗?”
钟溪语也下意识瞄了眼廖池,见他无动于衷,确实对此不感兴趣的模样,顿时松了口气,点头道:“对。”
冷杉温声道:“多谢郡主为我着想,确实有些饿了。”
其中两字被她特意加重,说话间还友善地看了眼一侧的“同僚”。
就着后者杀人的视线,冷杉一口一个糕点吃得格外津津有味。
夹杂在中间的钟溪语感受到廖池投来的幽怨视线,掀开帘子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认真感慨:“今天的月亮真……”
看着头顶不规则的月亮,钟溪语半晌挤出一个词。
“黄啊。”
廖池:“……”
第二日散学后,钟溪语刚要朝自家马车走去,途中突然蹿出一道人影挡在她面前。
“长乐郡主,烦请留步。”
来人是一位中年男子,下巴蓄着一小撮整齐的山羊胡,整个人透着股儒雅的书卷气,从他面容来看,年轻时想必也是个美男子。
不过钟溪语确定自己并不认识他。
对方似乎看出她眼中的困惑,很快自报家门。
“在下姓程,单名一个危,如今在户部任职,此番前来是想同郡主打听一个人的下落。”
钟溪语眨眨眼:“什么人?”
“程洲。”
马车内的廖池见钟溪语迟迟没有回来,视线往外一扫,发现她被人拦下,眉心微蹙,干脆下车朝她走去。
“郡主,出什么事了?”
钟溪语和程危听到声音朝他看去。
后者目光触及到他眉眼的瞬间,眼睛一亮,双唇微颤道:“你就是程洲?”
廖池不动声色地绕开他走到钟溪语身边,询问道:“程洲是谁?”
“是此前交我声乐的一位先生,你刚来,不清楚也正常。”钟溪语同他解释,转头看向程危,“程大人,这是我的护卫,你认错人啦。”
程危怔怔地看了廖池许久,两眼迷惘,彻底陷入自我怀疑。
他又认错人了?
怎么这个人的眉眼也同妹妹这般像?难不成是他找人找魔怔了。
“程大人,不知道你找程洲有何事?”钟溪语问道。
程危回过神来,感受到周遭扫来的视线,便道:“此处人来人往实属不便,可否请郡主赏脸移步茶楼?”
钟溪语微微颔首。
时近傍晚,茶楼内坐客寥寥。
钟溪语在雅间坐下后,余光扫了眼一旁的廖池。
只见他倚靠在窗边,垂眸漫不经心地望着下方来往的人影,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似乎对他们接下来对话毫不在意。
钟溪语收回视线,看着对面的程危,率先开口:“说起来,程大人也姓程,难道和程洲有什么瓜葛?”
不过看廖池的神情,似乎眼前只是无关紧要的人。
“郡主猜的没错。”程危点点头,“程洲……大抵是我流落在外的侄儿。”
钟溪语眨眨眼,又眨眨眼。
下意识想要抬头看向廖池,到底还是忍住了。
“大抵?所以程大人并不确定?”钟溪语疑惑道,“那是如何寻到程洲身上的?”
程危叹了口气,声音中带着懊悔:“不瞒您说,早年我妹夫全家遭遇变故,当时我们以为川儿,也就是我那侄儿,也已经遭遇不测,所以多年来都不曾寻过,没成想,前些日子在一位同僚家中看到了诗会当日即兴作的画,上边正好有程洲的面容,他同他娘亲长得太像了,我不会认错的。”
钟溪语沉吟片刻:“如此说来,程大人甚至都没有亲眼见程洲,仅凭一张画,就轻易认定了?光凭面容的话,没准另有其人呢?”
“郡主说的可是连竺公子?”程危摇摇头,“其实来之前,我就去过轩月楼了。”
“他否认了?”钟溪语一脸好奇。
程危点了点头,迟疑片刻,试探道:“郡主与他们二人相识以来,可曾见过他们同时出现?”
钟溪语听出他言外之意,有些不解,其实两人也不是很像吧……
她挥了挥手:“程大人你想多了,他们不是一个人。”
“是我魔怔了。”程危歉意笑笑,随即目含希冀地看着她:“既如此,郡主可否将程洲的下落告知于我?”
“抱歉,我也不知晓。”钟溪语面露忧色,“前些时日他留下口信说有事离开,便再没回来,不知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麻烦。”
“竟是如此。”程危神情稍显失落,很快又振作起来:“若是后续有程洲的消息,可否劳烦郡主遣人告知一声?”
钟溪语颔首:“自然。”
程危对此好一番道谢,这才起身离开。
钟溪语起身走到廖池身边,顺着他的视线朝楼下望去,就看着程危思虑重重走出茶楼。
临上马车前程危抬头朝楼上的方向望了眼,随即一愣,似乎没想到会对上他们的视线。
钟溪语注意到他的目光在廖池脸上停顿须臾,回过神来后微笑着朝他们略一颔首,这才俯身进入马车,随着车夫一挥鞭,马车顷刻间扬长而去。
“廖大人,程大人临走前似乎在看你诶。”钟溪语侧头看向廖池,语气中带着不解,“方才初见时他也将你认作……”
说到这钟溪语话音一顿,似乎发现了什么神奇的现象,突然凑近他端详起来,惊讶道:“说起来,仔细瞧的话,廖大人的眉眼瞧着确实和凛之哥哥有些相像呢。”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从楼下清晰传来:“小语。”
钟溪语向下看去,只见沈翊眸色沉沉地落在他们二人身上。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们二人如今这个姿势近得有些不合时宜,正要后退一步,突然间一双大手落在她腰间,微微使力,止住了她的动作。
廖池不慌不忙道:“郡主不妨看仔细些,我也想知道我同郡主口中那位凛之哥哥有多像。”
说话间,目光顺带扫了眼沈翊,唇角不着痕迹地勾起一抹似嘲非嘲的笑意。
钟溪语见他这副不带半点心虚的模样暗自咬牙,没忍住想要使坏,作势就要去取他脸上的绷带:“光这样怎么看得清楚,不如干脆将绷带取了让我好好瞧瞧。”
沈翊见他们直接忽视自己,当着自己的面就开始旁若无人地嬉闹,顿时脸色更黑了。
廖池眼皮一跳,一把抓住钟溪语作乱的手,扫了眼楼下消失的人影,转移话题道:“郡主,沈学士气走了,不会是误会了什么吧。”
钟溪语见他这般装模作样有些牙痒,忍住踹他的冲动,拍了拍他胳膊没好气道:“松开松开。”
这时,雅间的门被打开,沈翊出现在门口。
“世钰哥哥,你怎么来了?”钟溪语惊讶道。
沈翊上前握着她手腕,将她从廖池身边拉开,不动声色道:“出门怎么没多带几人?”
廖池目光淡淡地落在他手上,搭在窗沿上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在木框上,留下一个个显目的凹印。
钟溪语对周遭的暗涌置若罔闻,毫无芥蒂地冲他一笑:“当然有啦,只是我不喜欢太多人跟着,所以都在暗处呢。”
沈翊看向廖池:“同样都是护卫,他怎么就成了例外?”
廖池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眸中闪过一丝挑衅:“自然是因为……”
钟溪语生怕他又胡言乱语,迅速出声打断:“自然是因为他武力最高啊。”
随即转移话题道:“世钰哥哥突然上来,可是有事?”
“正好看到你,上来打个招呼。”沈翊轻轻揭过,摸了摸她脑袋,“另外提醒一句,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某个来路不明的人。”
钟溪语身形一矮避开他的手,理了理头发,气鼓鼓道:“不要随便摸我脑袋,会长不高的!”
沈翊动作一顿,定定地看了她一眼。
想起二人上次不欢而散的对话,抿了抿唇,只道:“天色已晚,早些回去吧。”
“嗯嗯,那我先走啦。”钟溪语如蒙大赦,迫不及待地朝他挥了挥手,脚步轻快地朝门外走去。
刚走几步发现落了什么,回头看了眼还杵在窗边的廖池,没好气道:“那个护卫,还不快跟上。”
廖池心情微不可察地愉悦几分,路过沈翊时还有心情同颔首。
“沈学士,告辞。”
雅间的门重新关上。
二人一前一后朝楼梯口走去。
钟溪语低着头注意脚下,察觉到旁边有人经过,特意往旁边让了让,余光中掠过一截素色衣袍。
廖池脚步顿住,回头看了眼对方离去的方向。
“怎么了?”钟溪语的声音从下方传来,疑惑道。
廖池收回目光重新迈开腿,走到她身旁与她并肩,随口道:“看到了一个熟人。”
“那要去打声招呼吗?我可以等你的。”钟溪语眸中蠢蠢欲动,实在好奇同他相熟的都是些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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