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然黑养成手札by何所肆
何所肆  发于:2025年09月13日

关灯
护眼

“老身活这么久,还没听说过谁家儿媳处置婆母的人。殿下身份再尊贵,也没有越过人伦的道理!”
钟老夫人火气极大,视线扫过钟溪语,很快就蹙着眉移开,没再多给她半点余光,就连钟溪语唤她“祖母”也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根本没听见似的。
钟溪语从她进来开始就察觉到对方似乎看自己不顺眼,对此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凝霜阿姊扯谎也太不用心了,就祖母这态度还给自己祈福呢,没咒自己都算好了。
“母亲来了。”长公主神色自然地招呼她坐下,仗着自己病弱连身体都没挪动半分。
“这点小事,母亲何必动怒。”长公主轻飘飘道,“这老媪仗着自己年岁高不要脸,留在身边也是多生是非,不过你若坚持,本宫这个做儿媳的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这世上也不是没有将鱼目当成珍珠的人。”
钟老夫人听得脸青一阵白一阵。
这哪里是骂许嬷嬷,就差没指着她鼻子说她倚老卖老,多事生非,有眼无珠了!
指桑骂槐算是给她玩明白了。
钟老夫人看了眼旁边的三儿媳,只见她唯唯诺诺地低着头,丝毫没有替自己说话的迹象,就算想给她使眼色也没地使去,顿时在心中暗骂没用。
她深吸了口气,重振旗鼓:“许嬷嬷是老身派来的,不知她哪里得罪了殿下,还是说殿下对老身有什么不满?”
嘴皮子一碰就给长公主上了高度。
钟溪语一脸的叹为观止。
都说上行下效,看来许嬷嬷不要脸的程度,完全是传承自她祖母啊!
她眼睛亮晶晶的,好整以暇地坐在一旁,随时准备学习娘亲的处事精髓。
长公主若有所觉地看了她一眼,没错过她看好戏的目光,但很快又收回目光看向钟老夫人。
后者原以为自己这般说了,长公主怎么也该否认,毕竟正常来看,哪家儿媳敢背上“不敬婆母”的骂名,届时她一退让,主动权不就到自己手上了。
然而她没想到,对方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真就点了头。
长公主语重心长道:“本宫心寒啊——”
钟老夫人:“……?”
钟溪语:O.O
“以前只当母亲是一碗水端不平,没想到竟是根本未将我们当做亲人。”长公主略带轻嘲地笑了一声,目光不偏不倚地直视着她说,“本宫为将军不值啊。”
“殿下莫要胡言。”钟老夫人皱眉,沉声道,“老二是老身十月怀胎诞下的亲子,殿下如此挑拨我们母子关系,是为何意?”
“母亲可别急着给本宫扣帽子,这账册上可写得清清楚楚呢。”
钟老夫人满心疑惑。
一旁的钟溪语视线落在账本上,少顷眸子一转,福至心灵。果不其然,下一瞬就听长公主说:“方才听那嬷嬷说,母亲年纪大了,就喜欢给儿孙买些东西,但这账上可没有分毫支出是落在我们二房头上的,就连庶出的大房都得了几份昂贵纸墨,更别提深受母亲偏爱的三房了,如此,可不叫人心寒嘛。”
钟老夫人张了张嘴,显然没想到她会从这点入手。
“殿下出身尊贵,想来也看不上这些俗物。”她努力找补。
“母亲此言差矣。长者赐,那赐得是一个心意,还有什么比心意更贵重?”长公主直接将她的话堵死,“都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本宫想了想,终归是我们二房这些年太不懂事,这赡养母亲理应是府上所有孩儿的责任和义务,本宫和将军实属不该大包大揽,剥夺大哥和三弟孝敬母亲的心意。”
“这样,就从这份账册开始吧,往后母亲那头的开支,就由三房共同分担了。正巧三弟妹也在,稍后我便遣人让人告知大房一声。”
一直在旁边充当隐形人的二儿媳李氏脸都白了,终于舍得开口,不过声音却宛如蝇嘤:“殿下……”
长公主只当没听见,好整以暇地看向钟老夫人,一本正色道:“母亲放心,饶是您再不待见我们二房,但本宫和将军身为人子,该尽的孝道还是不会少的,”
钟老夫人顿时被气得胸口呼吸起伏。
长公主还在一旁煞有介事:“母亲倒也不必如此感动。”
“你!你!!”钟老夫人抬手颤颤巍巍地指着她,终于两眼一翻,她气厥过去了。
“母亲!”李氏终于急了。
钟老夫人带来的人一拥而上,手忙脚乱地给她顺气喂药,屋内一派兵荒马乱。
钟溪语看着眼前似曾相识的一幕,一脸叹为观止。
不愧是她娘亲!
不过这人都留在他们院中终归不是事儿。
长公主想了想,同旁边的栖月道:“本宫记得皇上近日送来的药材中有一颗血参大补丹,快去找来给母亲服下。”
栖月依言动身。
“这御赐之物,本宫也不好随意转赠,就一并计入账上吧。”长公主道,“此药有价无市,本宫吃点亏,就算十万两好了。”

第56章 钟溪语听到自家娘亲的话……
钟溪语听到自家娘亲的话,反应迅速,当即让人取来笔墨,就要动手往账册上写。
钟老夫人适时悠悠转醒,铁青着脸道:“不必,老身身子好得很,用不着什么补丹!”
长公主语气颇为遗憾:“这样啊。”
钟老夫人见状火气又上来了,怕自己真气晕给她强行喂药的机会,顿时让人搀扶着自己起身就走,就是手里的拐杖杵得极为用力,将地面敲得砰砰作响。
这一行人一走,屋内终于清净了,就连空气也流畅了不少。
钟溪语却看着账本叹了口气。
长公主饶有兴致地看向她:“怎么了?”
钟溪语挪了挪,凑到长公主跟前:“娘亲,这账上是全府的开支,即便一分为三,我们不还是亏了嘛。”
“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小气啊。”长公主好笑道。
钟溪语扁扁嘴,义愤填膺道:“谁叫祖母这般偏心,还不知道以前他们怎么欺负爹爹呢!”
长公主捏了一块糕点塞到她嘴里:“你爹堂堂一个将军没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钟溪语一边嚼一边哼哼:“这不一样。往心里扎刀子更疼。”
“这倒也是。”长公主颇为认同地点点头,“不过便是如此,也够他们两房眼前一黑了,就当是花钱看个热闹吧。”
钟溪语想了想:“万一他们赖账怎么办?”
长公主像是想到什么,无端笑了一声,意味深长道:“那看热闹的就不止我们了。”
长公主动作迅速,没一会儿便让人将账单誊抄完,往大房和三房各送了一份。
长媳钱氏拿到账单时简直眼前一黑,觉得他们大房就是那条被殃及的池鱼。
她夫君是庶子,要说同钟老夫人有多亲近还真不至于,就连那账上的零星纸墨钱也是她看三房流水般花钱眼红不过,这才以长子学业需要为由,同钟老夫人求来的。
毕竟在二房断了钟府的开支之前,他们也从没缺过银钱,这咋穷的日子是真不好过。
如今她只恨当日自己张了那嘴!
这账上九成的都被三房得去了,凭什么最后竟要他们大房买账!
她要的那几份纸墨撑死也不到百两,如今却给自己招来了几千两的债款,便是借印子钱也不是这么个还法啊!
“大夫人,我家殿下说了,让您尽快将这部分银钱补上。”婢女传完口信没有多留,略一颔首便转身离开。
钱氏咬着牙脸色几经变化。
旁边从小将她带大的嬷嬷见状宽慰道:“夫人不必想这么多,便是欠着又何妨,都是自家的事,长公主还会拿到外头说不成?”
钱氏却并不乐观:“你忘了之前那么多人上门讨债的事了。”
那几日,钟府哪个人出门第一时间不是同人再三解释,简直将脸都丢尽了。
而且说实在的,她对二房并没有什么不满,毕竟他们这些年吃人家的穿人家的,说句财神爷也不为过。虽然最初钟府断了开支时她确实有极大不满,不过转念一想,若是她遇上这样连吃带拿的还不念自己一句好的穷亲戚,早得闹分家了。
何况这次的事二房才是最大的受害者,虽然她贪小便宜,但她也不是拎不清。
嬷嬷也迟疑了:“难道真要将屋里的东西拿去买吗?”
钱氏沉吟片刻,深吸一口气,起身正色道:“走,去找长公主。”
钟远丘回来时,许嬷嬷不知道得了哪个大聪明示意,候在门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然而钟远丘急着往他们的院子赶,连余光都没往旁边扫一分。
阿冉身体刚好,如今临时换了个住处,也不知道习不习惯。
眼见对方就这样从自己身边大步越过,许嬷嬷愣了下神,显然没料到自己就这样被忽略了。
“二老爷!”许嬷嬷连忙出声唤他,快步追上。
钟远丘扭头看了她一眼,不认识,原本放慢的脚步重新提了上来,丝毫未停,随口道:“何事?”
“二老爷,有件事,老奴不知道该不该说。”
男子的步伐本就大,何况钟远丘还是习武之人,许嬷嬷一边追一边气喘吁吁道,都顾不上语重心长了。
钟远丘:“那就别说了。”
许嬷嬷:“……?”
许嬷嬷一咬牙,接着说:“长公主殿下今日都将老夫人气倒了。”
眼见钟远丘停下脚步,眉心紧蹙,许嬷嬷心下微松。
也是,媳妇还能越过亲娘去。
下一刻见对方投来冷厉的视线:“我有没有说过,殿下大病初愈,不要让人来打扰?”
许嬷嬷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结舌道:“老、老夫人也只是……”
在钟远丘漠然的注视下,她声音一点点弱了下去,最终死死低下头,脸色苍白。
“回去问问母亲,是不是忘了钟府早年的光景。”钟远丘冷冷收回视线,说完径直离开。
钟远丘回屋时,就看见长公主拿着一本书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翻着。
后者听见动静也没抬头:“回来了?”
“嗯。”钟远丘将脱下的外袍递给旁边的婢女,随即屏退众人,走到床榻边抽出她举在头顶的书,好声道,“光线都挡住了,对眼睛不好,等白日再看。今日身体可有哪里不适?”
长公主干脆坐起身,挑着他下巴饶有兴致道:“听说有人到你跟前告状了,没什么想同本宫说的吗?”
钟远丘垂眸,认真思索了片刻:“殿下还是太仁慈了。”
长公主莫名被戳中笑点,扑哧一声笑出声:“你和粟粟倒不愧是亲父女。”
“看到殿下为我鸣不平,我很高兴。”钟远丘在她额上落在一吻,眼中欲色沉沉。
长公主轻啧一声,将人推开。
“先去洗漱。”
许是换了个环境的缘故,在钟府的第一晚,钟溪语睡得并不安稳,一大早便往穿戴整齐往娘亲那屋跑。
“娘亲——”
她一进院子就欢快地呼喊。
院内的婢女听到声音连忙朝她竖起手指,做出噤声的动作,压低声音哄道:“小郡主,长公主和将军还没起呢,不如奴婢先带您去别处玩玩。”
钟溪语看见那扇紧闭的房门时还有些稀奇,疑惑道:“爹爹今日不上朝吗?”
“今日是休沐日呀,您忘啦?”
“哦——”钟溪语若有所思地点头,没等她们反应快步上前,整张脸几乎都要贴到门上。
以往只有她会赖床,爹爹娘亲不会是瞒着她偷偷出去玩了吧?
毕竟这样的事情确实发生过,还不止一次!
旁边的婢女见状头皮一紧,生怕她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不自觉捂住自己的脸。
所幸下一秒,一只手及时出现,将小郡主拎远了几分。
婢女瞬间朝对方投去感激的视线。
钟溪语挣扎了几下,没挣扎开,侧头发现竟然是冷杉,顿时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冷杉维持着一贯的面无表情:“钟二小姐找你。”
钟溪语疑惑:“你怎么知道?”
“离开院子的时候看见她了。”
钟溪语不解:“那当时为什么不说?”
冷杉往外走了几步,这才将人放下:“我觉得她不怀好意。”
钟溪语纳闷:“那现在为什么又告诉我了?”
冷杉:“躲的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虽然冷杉句句有回应,但钟溪语看着周围婢女们一副欢送她离开的模样,果然还是觉得哪里奇奇怪怪的。
不过凝霜阿姊来找她确实是她没想到的,再结合昨日账册一事,还没见着人她就已经开始尴尬了。
“不如,就当我们不知道好了。”
钟溪语打起退堂鼓,转身就想回方才的院子,却被冷杉一把抓住。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小语。”
钟溪语:好了,这下连退堂鼓都没得打了==。
“方才去你院中没看到人,还以为白跑一趟了呢。”钟凝霜笑吟吟道,神情自若,看不出丝毫芥蒂。
“凝霜阿姊。”钟溪语有些不敢看她,下一瞬就感觉被人捏了捏脸。
钟溪语呆呆抬头,就看见钟凝霜收到一半的手。
钟凝霜冲她笑得温柔:“长辈的事与我们小辈无关,小语不会因此对我见外吧?”
钟溪语被蛊了一瞬,立即心虚摇头,心中默默反思自己是不是将人想太坏了。
虽然那账单里,凝霜阿姊的东西占了一半,但那是祖母偏心,和凝霜阿姊有什么关系呢?
她调整好心态,这才后知后觉问:“凝霜阿姊,你找我什么事啊?”
“郸阳关那边也不知道怎样了,正好今日得闲,便想约你一同去寺中祈福,保佑世钰他们尽早回来,这样没准还能赶上你的及笄礼呢。”钟凝霜说完冲她眨眨眼,“去吗?”
钟溪语闻言二话不说便点头应了下来。
二哥哥离开前还说一定会在她及笄之前赶回来,如今只剩两日了却始终没有任何消息,她早就有些担心了。
皇城周边大大小小的寺庙不少,此前轩月楼起火后,长公主带着她几乎都爬了个遍,钟溪语如今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她纠结片刻,最终选定了祈安寺。
作为皇家寺庙,祈安寺是周边各大寺庙中规格最高的,当然,更重要的一点是。
——安全。

第57章 钟溪语一行人到时,住持……
钟溪语一行人到时,住持得到小沙弥通报,已经站在寺门外候着了。
(′з(′ω‘*)轻(灬ε灬)吻(ω)最(* ̄3 ̄)╭甜(ε)∫羽(-_-)ε`*)毛(*≧з)(ε≦*)整(* ̄3)(ε ̄*)理(ˊˋ*)“贵人临寺,有失远迎。”年逾古稀的住持双手合十,躬身行礼。
钟凝霜颔首,温声道:“是我们临时起意,倒是麻烦大师了。”
“贵人有心向佛,贫僧高兴还来不及,何来麻烦,诸位里边请。”住持笑着做了个手势,领着她们朝寺内走去,一边介绍寺内的情形。
祈安寺耸立在山峦之巅,占地广阔。从山脚遥望,入目便是成片的铜瓦金顶,仿佛参天古树的展开的繁茂树冠,金碧辉煌,极为瞩目,走进内部更是富丽堂皇,层层庙宇递进,磅礴大气,更显恢宏。
祈安寺作为皇家寺庙,非特定时间并不对百姓开放,因此即便是休沐日,一路走来,除了满寺寡言的僧人,只看到零星较为年长的香客,且都穿着不俗,应是哪家官宦亲眷。
钟溪语正想着这寺庙较其他着实冷清不少,就看见一满头华发,沉稳肃穆的老太君杵着金乌盘日锡杖朝她们迎面走来。
钟溪语顿时来了印象。
太后寿辰当日,这位老太君就坐在下首首座,还替她说过话呢!
想到这她笑吟吟打招呼:“老太君好。”
原以为老太君年纪大了,未必能记得自己,没想到对方瞧了她一会儿,神色放缓,感慨道:“是嘉瑞的孩子啊,倒是和你娘越来越像了。能逢凶化吉,就是有福气的,无需听旁人胡说,不过既然来了,上柱香再走也好。”
钟溪语没想到她竟还记得太后为难她一事。
听到这话颇为认同地点点头,小尾巴顿时翘了起来:“我也觉得我运气好极了。所以此次来是替他人祈福的。”
老太君被她这鲜活劲儿感染,原本严肃板正的面容都显得和煦不少。
钟凝霜见状开口问礼:“陈老太君。”
陈老太君似乎才注意到她,脸上带着些许疑惑:“你是……?”
钟溪语反应过来立即介绍:“这是我堂姊,钟凝霜。”
陈老太君看了她一眼,点头道:“这小姑娘长得也标志。”
钟凝霜面带笑意,正要张口,却见对方已经转头再次看向钟溪语。
陈老太君和蔼道:“佛塔前有一株参天巨树,听说在那上面系上祈愿带,可以更快上达神佛,极为灵验,既是祈福,等上完香不妨去那儿看看。”
说完便在身边婢子的搀扶下不紧不慢地走了。
钟凝霜脸色微凝,没等他人察觉很快又恢复如常,笑道:“早就听说陈老太君常年礼佛,极少出现在人前,原是在此。”
这事钟溪语倒是第一次听说,不过想想不管是老太君手里那根金乌盘日锡杖还是七宝龙纹念珠都不是俗物,和佛门息息相关。
“陈檀越博施济众,佛性深厚,能留在此实乃鄙寺之幸。”住持感慨道,语气真切。
这评价不可谓不高,钟溪语颇有些好奇这位老太君的事迹,正想发问,住持已经领着她们走进大殿。
数米高的赤金佛像庄严矗立在空旷纵深的大殿中央,将底下的人称得愈发渺小。
佛像边的蒲团上坐着一位身穿袈裟,庄严肃穆的和尚。
住持走上前恭敬道:“师兄,长乐郡主来了。”
说完转身朝她们介绍:“这是我师兄,慧光,也是祈安寺的方丈。”
钟溪语惊讶地瞪大眼,视线在二人身上打转。
二人竟是师兄弟?明明住持瞧着都比慧光大师老一轮了。
钟溪语正想着,注意到原本闭着眼的慧光大师眼皮似乎跳了一下,迅速睁眼又闭眼,老态的眼神似乎带着一闪而逝的……惊恐?
身后的冷杉抬眸扫了慧光大师一眼,很快就收回目光。
慧光大师合着眼站起身,右手持于胸前,微微躬身:“阿弥陀佛。”
钟溪语甩了甩脑袋,应该是自己看错了。
钟凝霜在旁边也双手合十朝他躬身,见钟溪语没有反应,伸手扯了扯她衣袍。
钟溪语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照他们的作态依样画葫芦。
结果身体刚前倾,慧光大师就如临大敌地往后退了一大步,甚至撞到了身后的案台,发出好大一声动静。
钟溪语动作顿在原地,一头雾水地抬眸。
这大师怎么笨手笨脚的。
旁边的钟凝霜神色古怪地转头看了她一眼,压低声音问道:“小语,你对慧光大师做了什么?”
钟溪语瞪大眼:“我没有!”
“贵人勿怪,慧光师兄他……他最近在禅修,不宜近人。”住持反应迅速:“是贫僧疏忽了,光顾着高兴贵人亲临,一时忘了这事。”
钟溪语看了看慧光大师没再睁开的眼睛,表示不明白:“这禅修……还不能睁眼吗?”
“是、是……”住持快速捻着手里的佛珠,“这是闭眼禅。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唯有勘破虚妄,方能明心见性,得见本真。”
钟溪语心中敬畏油然而生,果然大师就是大师。
钟溪语一行人没再打扰慧光大师修行,上完香,便由小沙弥领着朝佛塔走去。
人刚走远,慧光大师缓缓睁开眼看向一旁的住持,眉心微皱:“出家人不打诳语。”
住持连念了几句“阿弥陀佛”,这才诚恳道:“既如此,师兄为了师弟着想,不如从今日起修闭眼禅吧。”
慧光大师闭上眼不去看他。
住持叹了口气,问:“师兄方才那反应,可是瞧出那位长乐郡主有什么不妥?”
有时候他经常想,要是当年学习佛法再认真些,自己今日是否就能和师兄换个身份了。想他每日操心寺内各种琐事,还要和皇室的贵人们兢兢业业打交道,给寺内的同门兜底,比师兄们老的都不止一星半点了。
慧光大师如实回答:“没瞧仔细。”
“……”住持一脸不解:“那方才?”
“太像了。”慧光喃喃道。
住持:“?”
慧光大师想到什么,脸色有些发白:“方才那位长乐郡主,同长公主年轻时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方才陈檀越也这样说……”住持说完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长公主?
他隐约记起,当初慧光师兄前去劝谏先帝时,似乎正好撞上长公主收拾镜缘宫方士,回来后就对此事闭口不谈,自那以后就再未离开过祈安寺了。
住持越发好奇当日究竟发生了什么,能给他慧光师兄留下这么大的阴影。
小沙弥将一行人带到古树附近后便退至一旁。
那是一株巨大的枫杨。
虬结盘绕的树干满是岁月的痕迹,顶上的树冠枝叶繁茂,野蛮生长,将头顶的阳光挡得严严实实,无数红绸自树梢垂下,在其映照下,重重树影也变得鲜亮起来,风一吹,红绸便袅袅婷婷地飘荡在空中,给人一种莫名的神圣感,瞧着震撼极了。
“好漂亮!”钟溪语仰着头惊叹道。
钟凝霜环视一圈,发现那边石桌上放着备好的红绸和笔墨,笑道:“我们也去系一根吧。”
“嗯嗯!”钟溪语闻言立即拉着她蹦蹦跳跳地朝那边跑去。
她取出三根红绸,递钟凝霜一根,又回头去寻冷杉的身影,见她抱剑站在一旁,将红绸往她怀里一塞:“来都来了。”
冷杉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此刻任由红绸挂在身上,淡淡道:“我不信神佛。”
钟溪语闻言没再强求。
她拿起笔,认认真真地在自己那根红绸上写字。
一开始旁边两人还没察觉不对,随着字体变得密密麻麻,冷杉无意扫了眼,甚至从中找到了自己的名字,不由抽了抽嘴角。
钟凝霜凑过来一看不由失笑:“我们小语这是在写族谱呢?”
钟溪语立即抬头,控诉道:“怎么能偷看!”
“抱歉抱歉,”钟凝霜举手示意,“不过一般祈愿带不是这样写的。”
“算了……勉为其难将陆湛加上吧。”钟溪语嘀咕一句,补上最后一个名字,这才抬头,“你说什么?”
钟凝霜把口中的质疑咽了回去,无奈笑笑:“没什么,你高兴就好。”
钟溪语趁她不备,快速凑过去看她手里的红绸,果不其然看到了一晃而过“沈翊”二字。
她眸子一转,凑到钟凝霜跟前冲她眨了眨眼睛,开门见山道:“凝霜阿姊,你是不是喜欢世钰哥哥啊?”
钟溪语一早都计划好了,只要顺水推舟解除婚约,成全凝霜阿姊和世钰哥哥二人,这样自己就不会因为掺和进他们的感情而作为坏人退场了,简直完美。
如今这个时机就刚刚好!
然而下一刻,她就听见凝霜阿姊矢口否认。
钟凝霜一副失笑的表情,伸手戳了戳她脑袋:“你这小脑袋瓜一天天都在想些什么呢。”
钟溪语以为她口是心非,认真劝慰:“阿姊,我是认真的,口头婚约未必作数,若是你们彼此喜欢,为什么不表明心意呢?”
钟凝霜满脸无奈,拍拍她脑袋:“别胡说,既然定下婚约,哪有反悔的道理。世钰是你未来夫婿,我也只当他是妹夫,要不是为了你,今日才不跑这一趟呢。”
钟凝霜一脸真诚,一副为妹妹着想的好姐姐模样,脸上瞧不出丝毫异样。
若不是此前在秋猎时无意间听到二人在营帐内的对话,钟溪语此刻没准真就信了。
钟溪语低着头抿了抿唇,终于意识到事情不简单。
钟凝霜习惯了钟溪语的胡言乱语,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毕竟在她的认知中,这位心智不全的妹妹向来好糊弄。
她笑着去拉钟溪语:“走了,去挂祈愿带吧。”
钟溪语深吸一口气,再抬头时,脸上已经重新扬起笑脸,扬了扬手上的红绸语气轻快道:“阿姊你先去吧,我还要再补充一下。”

第58章 钟凝霜看见她这副没心没……
钟凝霜看见她这副没心没肺的神情,更加放下心来:“那好,你快些来。”
她一走,钟溪语拿起笔,抿着唇神色淡淡地在红绸上重重划了两笔,这才起身准备过去,一转头,就看见冷杉注视着那个方向,眼中眸光深深。
“冷杉,”钟溪语唤了一句,见她回头道,“走了。”
冷杉依言跟上。
枫杨下,小沙弥架着梯子刚将钟凝霜的红绸在枝头挂好,后者听到脚步声,转头见钟溪语走来,立即招呼:“快来!给我吧,正好让小师父一同挂上。”
钟溪语看着她伸出的手尚未递出,冷杉先一步从她手上接过红绸。
“我来吧。”
冷杉轻轻一跃,三下五除二便将红绸挂在枫杨最高的枝头,没等小沙弥从梯子上下来,人已经落到地上。
钟凝霜神情自若地收回手,仰头看着随风飘扬的红绸,毫无芥蒂地笑笑,故作遗憾道:“都说祈愿带挂得越高越好,早知道冷杉身手这般厉害,我也该拜托你的。”
冷杉无动于衷地站在一旁,恍若未闻。
钟凝霜一时有些尴尬,很快反应过来,看着钟溪语打趣道:“忘了冷杉只听你的话,是我自作多情了。”
钟溪语笑笑:“冷杉只是外冷心热,阿姊你一定是误会了。”
“……”钟凝霜一而再地被反驳,脸上有些挂不住,转移话题道,“时候不早了……”
“那我们走吧,回去正好还能赶上午膳。”钟溪语自然而然地接过话头,说着就要让小沙弥带路。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