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然黑养成手札by何所肆
何所肆  发于:2025年09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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揽星和栖月都是同长公主一起长大的贴身宫婢,虽然前者这些年来都在替长公主经营外头的生意,久不经手这些伺候人的活计,但如今做起来也还算是得心应手。
直到喂完一整碗药汁,她拿出手帕替长公主擦了擦唇角,扶着人重新躺下。
许是这药有助眠的功效在,长公主躺下没多久便睡过去了。
合上眼后,没了高位者自带的气势撑着,长公主的气息看上去更加微弱了。
揽星目光落在她脸上,定定地用眼睛描摹着她被病痛折磨得形销骨立的面容,看着看着,眼泪又如滚珠般情不自禁地落了下来。
她双唇嗫嚅片刻,深吸一口气,半晌才站起身,压低声音同钟溪语打了个招呼,便同栖月一起悄无声息地退出去了。
钟溪语重新趴回床头,阖上眼,安安静静地陪在长公主身边,继续去听耳畔轻浅的呼吸。
床上的人虚弱地睁开眼,侧头温柔地看着她。
傻孩子。

段邑当下换下了那身浆洗得发白的文士袍,长发束冠,衣冠赫奕。
他上前几步,躬身行礼:“陛下。”
皇帝放下手中的奏折,脸上带着明显疲意。
整个人往后一靠,闭着眼捏了捏眉心,缓缓开口:“长公主那边情况如何了?”
段邑:“回陛下,长公主殿下此前摄入的量较少,按理说不该在这时候发作,只不过殿下几日前心神动荡,这才意外激发了药效,加速身体的衰败。”
皇帝睁开眼,眉心始终没有舒展开。
“皇姐素来冷静自持,从小到大,便是泰山崩于前也能面不改色,什么事竟让她心神动荡?”
段邑低头不语,他知道皇上这话并非询问。
皇帝长长吐出一口气,沉声道:“还要多久?”
“再服用一回便到剂量了。”
皇帝点了点头,面容冷肃:“此事,绝对不容有失!”
她又看见了那口熟悉的漆黑棺椁。
不同的是,这一次,躺在里边的人终于不再是粟粟。
长公主看着自己死气沉沉地躺在那儿,心头不禁涌起一阵奇怪的感觉。
看着看着,棺椁里的尸体毫无征兆地睁开眼,虚虚对上她的视线。
这本该是极为瘆人的一幕,但长公主像是早有预感,除了在它睁眼的瞬间心脏剧烈跳动一下外,没有多余的反应。
但是看着眼前睁眼的自己,那种感觉更奇怪了。
尸体从棺椁中缓缓坐起身,转过头,朝一个方向看去。
周遭的空气隐隐带上了一丝热意,余光中,有什么东西亮了起来。
长公主隐约意识到什么,指间一点点攥紧,半晌才僵硬地抬头,顺着它的视线看去。
下一瞬,铺天盖地的火焰落入眼帘。
火舌嚣张肆虐,一度蹿至数米之高。
火光中,阁楼的虚影消失,最终凝聚成一道痛苦挣扎的身影。
影子手上做着拍打状,疯狂拍打着眼前看不见的门。
沙哑滞涩的哭声传来。
“好疼,好疼啊——有没有人?爹爹,娘亲……”
“救救我……”
看着眼前这一幕,长公主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倒流,遍体生寒。
她踉跄着朝那个方向走了一步,随即不管不顾地快步跑起来。
然而无论她跑多久,火光永远凝滞在她数丈开外,无法靠近分毫。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头的哭声一点点弱了下去,最终彻底消失不见。
火光中,堵在人影前的那道无形之墙似乎终于消失。
人影在火焰中扭曲变形,朝着长公主的方向走来。
一只焦黑的手率先挣脱火焰,自虚空中探出,指骨弯曲,似乎要抓住什么东西。
长公主呼吸停滞,眼睁睁顺着那只手往上,视线一眨不眨地落在那张被火舌燎得面目可怖的面容。
她弓下身,掐着领口的衣襟大口大口呼吸,无尽的愤怒顺着她的心肺一路向上,几乎烧穿她的理智。
钟溪语脸色惨白地抬起头,神色恍惚地看着床上的人,脑子一片空白。
呼吸声消失了。
半晌,她终于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伸手推了推,轻声唤道:“娘亲?”
“娘亲?娘亲你醒醒——”钟溪语手上的力度加大,眼前水雾弥漫,彻底模糊了视线。
她整个人都在发抖,一时间既茫然又无措。
就在这时,耳畔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
“怎么又哭了?”
钟溪语几乎以为是自己的幻听。
她眨了下眼,水雾凝成泪珠顺着眼角倏忽落下,视线瞬间变得清晰起来。
她怔怔瞧着‘活过来’的长公主,一时间忘了呼吸。
身后有人推门而入,栖月端着药进来,走近后看见二人额角渗出涔涔冷汗,脸色都不太好,连忙放下药碗,拿出手帕替二人擦拭:“可是出什么事了?”
钟溪语这才缓过神来,摇摇头:“是要喝药了吗?”
这几日娘亲喝药的时间越发频繁了,她心中的不安也逐渐加剧。
栖月:“再等等,段神医说这次的药喝完需辅以针灸,他去取东西了,一会儿就来。”
长公主自顾自坐起身。
钟溪语连忙去扶,长公主却摆了摆手,等坐定时,额角又渗出了一大片汗。
仅仅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已经耗尽了她全部力气,呼吸也变得沉重,垂眸间,视线仿佛被什么东西攫取了注意,突然定住。
钟溪语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发现揽星姑姑留下的账册正狼狈地躺在地上,应该是方才焦急间她失手掉下去的。
她俯下身捡起账册,正要将展开的纸页梳理好,就听见娘亲出声道:“别动。”
钟溪语愣了下,疑惑地看向她。
长公主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去净手。”
段邑进来时正好听见这话,看她神色瞬间意识到什么,开口询问:“殿下看到了什么?”
长公主嘴唇嗫嚅片刻,脸色愈发苍白,最后只说:“脏东西。”
段邑看了眼原封未动的药汁,眉心紧蹙。
又提前了。
长公主的幻觉已经从梦境蔓延至现实了。
“得尽快施针了,”段邑看向长公主,见后者点头,朝旁边的婢女吩咐,“去打一盆清水过来,另外再准备一个空盆,里边放上草木灰。”
等一切准备完毕,他示意长公主屏退周围的人,只留下栖月帮衬。
钟溪语看着眼前的房门合上,心脏砰砰直跳,那种莫名的不安愈演愈甚。
她向冲进去,又担心自己莽撞的举动会打扰到治疗,只能按捺烦躁在院中来回踱步。
等待的时间被无限拉长。
在一片寂静中,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栖月出现在门后,身前的衣衫浸满血迹,手上端着的盆子也全是血水,配上她苍白的神色,看上去极为瘆人。
她颤着声去看钟溪语:“郡主,殿下她……”
钟溪语没等她说完,便一阵风似的从她身侧穿过,直直奔向屋内,很快,里头就传来一阵哭声。
院子里,一婢女望了眼屋内,不动声色地离开。
她一路上避开人群,见四下无人,迅速从角门离开,目的明确地朝一个方向跑去。
皇城最大的酒楼内,揽星坐在柜台前,身前放着摊开的账本,右手无意识地拨弄着算盘。往日里噼里啪啦的算盘声变得断断续续,往往没拨两下便晃了神,又要从头再来,以至于这么长时间下来,账本连页都没翻一下。
“姑姑,姑姑?”
旁边的人唤了好几声,揽星才终于回神。
“怎么了?”
“姑姑今儿瞧着心神不宁,可是累着了?不如先去休息一会儿吧。”掌柜的体贴道。
揽星点了点头,脸色苍白地站起身。
没等她走远,门外走进一个步伐踉跄的男子。
对方衣衫虽然还算整洁,但到底比不上酒楼内来来往往的达官贵人,而且似乎是喝了酒,脸上还晕着一抹酡红,走起路来东倒西歪的。
掌柜的见到他的瞬间下意识看向揽星。
揽星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脚尖一转,直接上前拉着人朝后院走去。
“别,别拽我!”男人大着舌头,伸手一挥,挣脱她力道。
揽星没理会他的抗拒,重新上手拽着他袖子,直到将人拖到自己房内,关上门终于出声喝斥:“你又来做什么?!”
“没钱了,给我点钱。”男子摇摇晃晃在桌前坐下,端起桌上的茶壶丝毫不客气地对准自己的嘴,仰头一饮而尽。
揽星只觉得一阵晕眩:“前几日不是刚给你三百两吗?钱呢?!”
“花了。”
“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又去赌了!”上前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茶壶,重重放回桌面,拽着他衣领逼他同自己对视。
揽星双眼通红,看他的眼神情绪翻涌。
男子被她恍若要杀人的眼神吓到,酒瞬间清醒了不少,收起那副混不吝的模样,摆出好脸色讨好道:“姐,你可是我亲姐!求求你,就这一次,这次我把钱还了就再也不赌了!你帮帮我,不然那些要债的会打死我的!”
“我早该让他们打死你!”揽星眸中带着浓浓恨意。
男子听到这话也来气了,梗着脖子道:“当初要不是家里送你入宫,你怎么可能有机会成为长公主的贴身婢女?能有今天这一切,还不得感谢我们!我可是你唯一的弟弟,你不能不管我死活。”
揽星脸色用力闭了闭眼。
指着房门压抑着怒火:“你滚。”
男子一脸无赖地坐在那:“今天你要不拿出三百两,我就不走了。我听说长公主快不行了吧,你是她心腹,她走了以后这些铺子盈利多少,还不是你说了算。”
“闭嘴!你给我滚!”揽星脸色铁青,拿起桌上的茶壶就朝他砸去。
男子显然没想到她竟真的敢下手,不由睁大眼睛,一边抱头躲避,一边大叫着:“孙二丫!你他娘的真下手啊?我可是你亲弟!”
茶壶砸在地上碎成残缺的瓷片,尖锐的声音刺得揽星大脑嗡嗡作响。
她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中红色的血丝清晰可见。
男子端详了下揽星的神情,隐约意识到什么,贱兮兮地拖长音:“哦——不乐意听我说长公主的不是?都这时候了还装主仆情深呢!你自己做过什么事心里没数吗?”
揽星眼中的血色更更甚了,脸上浮现痛苦的神情。
就在这满屋狼藉中,房门从外头敲响了。
二人齐齐一静。
揽星赤红着眼满是警告地看了眼男子,声音中带着些许喑哑,朝门外道:“进来吧。”
房门打开,穿着长公主府统一服饰的婢女看清屋内的场景后愣了下,随即快速进屋,关上门,这才凑到揽星耳边,压低声音说:“姑姑,长公主她,薨逝了……”

第51章 即便做了一定的心理准备……
即便做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得知消息的那一瞬,揽星还是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她嘴唇嗫嚅片刻,想要询问殿下是否走得安详,但终究没问出口。
未免被人发现,婢女传完消息便急匆匆离开了。
一片沉寂中,男人难掩惊喜的呢喃显得尤其突出:“死了?”
揽星眸光沉沉地朝他望去,就见孙祥鼻翼翕张,脸上因激动而微微涨红,眼中眸光闪烁。
“得尽快告诉那位那大人。”孙祥自言自语道,动作间带上几分迫切,一时间竟顾不得那未到手的三百两,起身就要离开。
揽星此刻脑中的迷雾仿佛被拨开,她隐约猜到什么,手上青筋暴起,瞬间爆发出极大力气,一把拉住他手臂,心绪起伏:“什么大人?这话什么意思?”
孙祥一时间竟无法挣脱,眸光闪烁:“什么什么意思?你听错了。”
揽星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孙祥被她看得头皮发麻,干脆破罐子破摔:“还能是什么意思?你以为连长公主府都查不出迹象的药是哪来的。”
他一脸振奋:“大人可许诺我了,这事要办成,不仅我以前的赌债一笔勾销,以后在赌坊随便我怎么玩!”
揽星目光森森地看着他,颤声道:“所以,之前的一切,都是你们骗我的?”
语气中裹挟着风雨欲来之势。
如今得知长公主薨逝的消息,孙祥也不演了,浑不在意地往凳子上一坐:“姐,什么骗不骗的,别说的那么难听嘛。再说了,那香可是你亲手下的,我可没逼你啊。而且都还没到说好的时机呢,要不是你剂量下猛了,那长公主没准还能多活一阵呢。”
“闭嘴!”揽星愤怒低吼,抬手就要往孙祥脸上扇去,却被后者一把抓住后甩开。
孙祥啧了下舌,不以为然道:“人都死了,装模作样给谁看呢。”
揽星踉跄着双手搭在桌边,垂着脑袋喃喃道:“不该是这样的……”
她不想这样的……
孙祥见她这幅模样,也不急着走了,火上浇油道:“你将东西下在了往日的账本里吧,不得不说,还是我姐聪明,正常人谁会怀疑到这上面啊!这不这种特殊时候也顺顺当当带进去了。”
“原本大人还担心宫中有太医熟悉此香,多亏你上次带去账册,即便那太医再厉害,只要过了剂量,就彻底无药可救了,届时所有人只会以为是太医没把控好剂量,这才害死长公主。没人会怀疑到你头上。”
揽星双手一点点攥紧。
她声音沙哑道:“你说得对,是我害死的殿下。”
殿下对她这么好,明明都提醒她远离要这些敲骨吸髓的家人,是她狼心狗肺,错把鱼目当明珠,为了那虚无缥缈的亲情,亲手害死了殿下。
她这种人,死后合该下地狱的。
孙祥闻言立即笑嘻嘻地凑上前:“姐,你想清楚就好,我们如今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你可是长公主的心腹,她这一死,往后这底下大大小小的商铺盈利多少可不都是你说了算。”
揽星抬头,看着他此刻的人模人样。
当初,孙祥被赌坊的人追杀,爹娘带着他涕泪横流地求到她面前,一口一个走投无路。便是她有再大的恨意,看到自己的爹娘兄弟在自己面前磕头下跪的凄惨模样,终究也还是心软了。
血脉亲缘这种东西真是可怕,哪怕他们曾经抛弃过她,她终究还是没办法弃他们于不顾。
为此她不惜求到了长公主面前。
皇城的赌坊背后自有它的势力,不是她一个小小宫女能够抗衡的。
这么多年的相处,她知道长公主外冷内热,极为护短,按理说只是打声招呼的事,毕竟皇城上下,谁不会给长公主一个面子呢?
但她没想到,殿下拒绝了。
她自小陪长公主一同长大,以为便是主仆,二者之间也是有情谊在的,但是现实给了她当头一棒,加上孙祥在一旁煽风点火,她想她是鬼迷了心窍,等回过神来时,已经无法回头了。
那时孙祥不像现在这般,他会真情实感地唤她姐姐,像真正的弟弟那样关心她每日累不累,当她回家时,爹娘会做好热腾腾,尚且冒着白烟的饭菜,然后满脸慈爱地给她夹菜,让她多吃点。
她以为,是自己数年的离家唤醒了他们的亲情。
父义、母慈、弟恭、子孝,即便是一场梦,她也不愿醒来。
所以,在爹娘弟弟日复一日的愁容哀叹中,渐渐地,她对长公主生出了怨怼之心。
所以,从挪用账款到下药,一切都变得理所当然。
“是谁?”她嗓音滞涩,抬头直视孙祥。
“什么?”
“你说的那位大人,是谁?”
“害,这种大人物怎么可能亲自见我一个喽啰。”孙祥自我认知明确。
“那香是哪来的?”
“赌坊的人给的啊。”孙祥理所当然道。
揽星咬着牙,看他的眼神满是匪夷所思:“蠢货!你连背后之人是谁都弄不清,竟敢给他办事?”
揽星毕竟是长公主一手调教出来的,生起气来还是极为唬人,不然也镇不住底下的人。
孙祥见状原本嚣张的气焰顿时有所收敛,缩了缩脖子道:“这不是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嘛。”
揽星面露嘲色:“你以为你什么都不知道对方就能放过你了?既然没有把柄在你手上,能灭口的事为何要给自己留一个祸端?”
被她这么一说孙祥顿时脸色一僵:“这……应该不会吧……”
说完他自己都不确定了,后知后觉害怕起来:“姐,那我们该怎么办啊?”
揽星用力闭了闭眼,在睁眼时,面容冷沉:“不是要去报信吗?我同你一起去。”
她要向对方证明,比起一具无用的尸体,她能做的事要多得多。
毕竟,能活着,谁会想去死呢?
至于下地狱的事,就等她死后再说吧。
钟溪语一进屋就看见长公主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那头段邑不紧不慢收拾完东西,揉了揉耳朵,无奈道:“郡主别哭了,再哭就该将殿下吵醒了。”
钟溪语没理会他,好半晌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哭声一顿,似乎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茫然抬头,脸上还糊着大片眼泪,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她此刻脑子一片浆糊,颤着声只知道重复:“醒过来?”
段邑点了点头,眨眼道:“您喜极而泣我能理解,但殿下如今大病初愈,需要好好休息。”
钟溪语闻言一阵恍惚,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臆听。
半刻钟前——
眼见长公主端着药碗准备一口饮下,段邑突然出声制止。
果然还是很奇怪。
梵极香功效诡谲,似药非药,似毒非毒,最初是从一个早已灭国的国度以文字的形式流传出来的。
在该国,梵极香被奉为圣物,专供皇室使用,据说搭配犀牛角点燃,具有造梦的功效,但若是在其中混入犀牛泪,则会让人陷入无尽的噩梦,最终使吸入者在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中痛苦死去。
梵极香并非毒药,寻常办法根本无解,但同样被该国奉为圣物的梵蝶诞下的卵却以能梵极香为食,借而破茧。
这些年来,夜幽庭一直在研究梵极香,也因此找到了一种颇为凶险的破解之法。
梵蝶的卵和其他蝶类不同,它成虫化蝶所需要的不是时间,而是梵极香。
所以,若是能控制好人体内摄入的梵极香的量,使其既能达到吸引梵蝶卵的程度,又不至于让其在人体内化蝶,才有一线生还的可能。
因此,这所谓的摄入量便至关重要。
段邑眉心紧蹙,思索半晌问道:“殿下近日可曾接触过什么旁的东西?”
长公主同栖月对视一眼,迟疑地摇头。
栖月细心阐述:“殿下这几日都躺在床上,一律吃食都由我亲自经手,并没有接触什么可疑的东西。”
她说着视线扫到地面一角,声音一顿,面色迟疑地捡起来:“倒是揽星中途送过这本账册,不过我记得殿下并未有密切接触。”
“可否给我瞧瞧?”段邑伸出手。
栖月看了眼长公主,见她点头便小心递过去。
段邑翻开账册,凑近嗅了嗅,脸上带着几分不确定,直到翻到最后几页,突然动作顿住。
按理说纸张上残留的气味随着书页的翻动很容易便会消散,但好在最后几页始终未动,这才保留了微弱气味。
“确实是梵极香。”段邑肯定道。
栖月闻言瞬间呆立原地。
长公主也有些出神,但很快想到什么,顿时脸色大变,皱着眉道:“粟粟……”
“殿下别急,郡主不会有事的,只是您平日里喝的药中加了犀牛泪,所以才会有影响。”段邑宽慰道。
反倒是长公主这次,可能有点悬了。
长公主松了口气。
栖月看段邑眉宇始终未舒展,一颗心也提了起来,不动声色地看了眼长公主。
段邑:“事已至此,药就不用喝了”
他深吸一口气,一脸的视死如归。
如今剂量被打乱,成与不成只能听天由命了。

第52章 段邑将手中的账册埋进装……
段邑将手中的账册埋进装着草木灰的盆中,隔断里边残留的梵极香,随即用清水净了净手,擦干后打开随身携带的布包,从中取出一根银针。
银针足有一指长,段邑将银针在烛火中细细烤过一番,搓捻着从长公主的头顶插入。
须臾,一缕若有若无的白烟顺着银针自后者头顶冒出,空气中依稀弥漫出一股异香。
段邑立即从怀中取出一只黑色的木盒,打开后,里头铺着柔软的锻布,布面上是星星点点的不足米粒大的金色圆点。
似乎是感受到空气中的异香,其中几颗圆点依稀动了下。
段邑用镊子取出其中一粒后,迅速合上盒子,小心翼翼地将手上的圆点送至银针顶端后,视线一眨不眨地盯着它。
一息,两息……
圆点突然动了下,像是放置不稳般就要从银针上掉下去,但实际上,它落下的速度却并不快,仔细看就能发现,圆点中延伸出纤纤细丝,正缠着银针一点点往针尖的方向挪去,最终随着银针完全莫没入头皮。
段邑看向栖月,正色道:“劳烦姑娘替殿下宽衣,我需要从背后施针。”
栖月不敢耽误,迅速照做。
段邑捏着一根根银针既快又准地顺着几处经脉落下,每落一处,长公主后背的皮肤上就有一处鼓起蠕动,似乎有什么东西正顺着银针的路线在她体内游走。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块鼓起的活物越来越来大,几乎有一指拇指长宽。
段邑额上的汗越积越多。
就在这时,长公主忽地呕出一大口鲜血。
栖月就站在长公主身前,亲眼看着这出庞大的血量,惨白着一张脸心惊不已。因为怕担心打扰段邑行针,她死死咽下喉中的惊呼,一个劲儿地在心中祈祷殿下一定要平安无事。
段邑牙齿紧咬,手上行针的速度几乎要快出残影了。
来不及了……
梵蝶没有化茧的过程,虫子马上就要成蝶了……
但还有袅袅白烟顺着长公主头顶的银针往外飘。
段邑屏住呼吸,视线死死地在她头顶和虫子所在的鼓起之间来回流转,直到白烟消失的瞬间,手中的长针毅然决然地朝那鼓起扎去。
那虫子看形状已经有变形的征兆,瞬间被针一扎打断成蝶的进度,开始剧烈挣扎,在皮肤下疯狂鼓动冲刺,看着极为瘆人。
从一开始咬着牙没发出一丝声音的长公主此刻终于没忍住闷哼出声。
“刀!”段邑急促喝道,接过栖月递过来的烤过火的刀对准虫子边缘,沉声道:“殿下,得罪了!”
下一瞬,刀尖刺破皮肤,生生在其腰背处拉开一道口子。
因为离得近,虫子探出一个头,但很快又钻了回去。
栖月看得眼睛都红了,心下急得团团转,恨不得直接动手将那虫子抓出来。
段邑担心强取会将虫子残肢留在体内,一时间僵持不下。
突然间,他视线划过桌上的药汁,脑海中顿时有一道灵光闪过。
“对了!药!药里有梵极香!”
栖月闻言立即将药碗端来。
段邑沾了点药汁抹在刀口所开的伤处,并让栖月端着碗放到伤口下方,随即慎之又慎地将那根扎在虫子身上的银针拔出来。
几乎是拔出的瞬间,虫子立即蛄蛹着消失了。
二人屏住呼吸,死死盯着还在往外哗哗流血的伤处。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的心一点点下沉,突然间,伤口一动,虫子再次探头了!
它试探性地探了探身子,又迅速缩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似乎发现没有危险,终于放松警惕,彻底钻出伤口。
虫子终于露出真面目,不过不再是长长一条,它全身鼓胀,节肢处隐隐有裂开的趋势,背部还能看到明显的凸起,显然正处在化蝶的关键之际。
它又往外爬了几下,一直爬到药碗边沿,啪嗒一声落入药汁之中。
段邑没放松警惕,立刻让栖月将药汁倒到草木灰中。
伴随着滋啦一声,虫子发出一声微弱的嘶鸣。
直到这时,段邑才长舒一口气,开始处理长公主身上的伤口。
后者因为被虫子在体内一顿折腾,已经晕过去了。
长公主醒来时,已是日落时分。
融融橘光透过窗扉洒进屋内,给整间屋子镀上了一层暖色。
她一睁眼,便对上了钟远丘的视线,不知后者这样看了她多久。
“醒了?”钟远丘声音轻缓,仿佛她只是寻常睡了一觉,“饿了吗?”
不过眼中的红血丝和略带喑哑的嗓音却暴露了他这些时日的难捱。
“胡子。”长公主视线落在他下巴处,弯着眸子笑笑,“难得见将军这般落拓模样。”
钟远丘闻言伸手摸了摸,感觉到指尖传来的扎手触感,跟着笑笑:“嗯,是该刮了。”
钟溪语趴在床榻间,半梦半醒间依稀听到对话声,挣扎着坐起身,呵欠刚打到一半,就透过眼前的水雾看见自己娘亲好整以暇地瞧着她,瞬间清醒过来,眼睛睁得老大。
“娘亲,你醒啦!”她一脸欣喜,“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见长公主做沉思状,钟溪语一脸紧张,就听见她的说:“倒是有些渴了。”
钟溪语顿时殷切起身就要给她倒水,结果下一瞬旁边已经递过来一只杯子。
钟远丘直接提着茶壶坐在旁边,准备随时给她加水:“慢慢喝。”
钟溪语眨眨眼,隐隐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长公主双手托着茶杯,随着她的动作,袖摆落下,露出多日来消瘦得清晰可见的腕骨。
经过这么一遭,长公主到底伤了元气,虽然面色不再像此前那般面如金纸,但依旧难掩苍白,想来要彻底恢复到此前的状态需要不少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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