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然黑养成手札by何所肆
何所肆  发于:2025年09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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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脸好奇地在二人周围巡视了一圈,却并未发现连竺的身影,反倒觉得似乎有什么人在看自己。
钟溪语回过头,就看见一道人影一闪,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
“永安?”钟溪语觉得这画面有些似曾相识,“出来,我看到你了!”
永安轻咳一声,昂着头从帐篷后走出来,欲盖弥彰道:“我刚路过,想起东西忘拿了这才准备回去一趟的,和你没关系。”
钟溪语定定瞧了她一会儿,没什么反应地“哦”了声:“我不信。”
永安瞪了她一眼,破罐子破摔:“对,我就是专门来找你的,行了吧。”
钟溪语一脸警惕地往她身后看了看,脸上满是狐疑:“你把那大狗带过来了?”
“才没有!”永安一脸暴躁,“我有事情要和你说,很、重、要。”
钟溪语:“哦,你说。”
永安见她这幅模样,顿时生出转身就走的念头,但最终还是按了下来,正要开口,就听见一道温润清和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这是在说什么呢?”
永安身体一僵,转头便看见二皇子和沈翊并肩而来,旁边还跟着个陆湛。
“二哥哥!”钟溪语一脸欣喜,“世钰哥哥,你怎么也来了?”
沈翊眸光湛湛:“来找你的路上,正巧遇上二皇子了。”
“二、二皇兄。”永安不经意对上二皇子视线,说话间不小心咬到舌头。
二皇子唇角含笑:“在聊什么呢?”
钟溪语挽着他的手就开始告状:“永安说她有重要的事要同我讲,但我觉得她肯定想使坏,之前她还特意跑府上来骂我傻子!”
永安不可置信地看向她:“我什么时候特意……”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想起上一次去长公主府时发生的事,顿时瞪大眼睛。
不是,谁教她这么总结的?!
钟溪语顿时一副抓到她把柄的模样:“二哥哥你看,她心虚了!”
这一刻,永安几乎都能听见自己磨牙的声音。
“钟溪语!”
她气炸了,但偏偏又无法解释,狠狠一跺脚,直接转身就跑开了。
钟溪语朝她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很快又眼巴巴地看向二皇子:“二哥哥,你之前说带我打猎……”
二皇子揉揉她脑袋,一脸纵容:“走吧。”
“好耶!”钟溪语眼睛锃亮,抽空看了眼沈翊,风风火火道,“世钰哥哥,那我们先走了。”
“等等,我……”沈翊正想说什么,人已经迫不及待地拉着二皇子走了。
他抿了抿唇,在原地站了良久。
“沈大人,您怎么还在这儿啊,可让奴才一阵好找!”一道尖细的声音落入耳中。
只见一太监匆匆忙忙跑来,觍着脸笑道:“今日陛下要亲自参与围猎,方才还问起您怎么不在呢!”
自从寿宴那日过后,沈翊便得了皇帝亲眼,这些时日在朝堂上可谓如鱼得水,看样子隐隐有成为帝王心腹的征兆,自然有人开始卖他的好。
“那些王公贵族们可都到了,沈大人还是快过去吧。”太监殷切道。
当然,这些王公贵族并不包括二皇子。
当今圣上的子嗣并不算多,只有四子一女,而二皇子却是其中最没存在感的。
不同于后宫其他妃子,瑾妃出身低微,刚入宫时处事谨小慎微,即便后来生了二皇子,但她性子懦弱,根本主不了事,何况比起儿子,她更在乎娘家父兄的前程。宫里奴才都精得很,底下的人见这位二殿下不受宠,伺候时便也渐渐不怎么上心了,于是很长一段时日里,还是幼童的二皇子处境堪忧。
后来还是因为长乐郡主时常去找他玩,皇帝终于想起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儿子,二皇子的日子才好过起来。当时还有不少人在背后说,这二殿下是为了讨好皇帝才故意亲近长乐郡主,小小年纪便如此心思深沉。
二皇子有自知之明,这种君臣同乐的场面与自己无关,自然就没去凑这个热闹。
沈翊回过神来,朝他微微颔首,熟练地从袖中拿出打赏,客气道:“劳烦公公跑这一趟了。”
“哪里哪里。”
走远以后,陆湛才哼声道:“你怎么还喊他哥哥?”
语气中依稀带着股怨气。
钟溪语对他的气还没消,撇撇嘴,凶巴巴道:“关你什么事!”
陆湛啧了下舌:“之前你落水他都没第一时间救你,如今还来献殷勤,定是别有所图。”
“说的好像你会第一时间救我一样。”钟溪语也冲他哼声。
“我怎么就不会救你了?”陆湛睁大眼,一脸憋屈。
感情他在这位小祖宗心中这么不是人吗?
“好,那我问你,如果有一天我和二哥哥掉水里了,你先救谁?”
二皇子:“?”
陆湛抽了抽嘴角。
一时间想打开她脑子看看里面都装了什么东西。
钟溪语顿时来劲了,叉着腰,昂着头,努力做出居高临下的姿态:“你看,你回答不上来了吧!”
“我会凫水。”二皇子一脸习以为常的无奈,谴责地看了眼陆湛:“你又惹小语生气了?”
说到这个陆湛就觉得冤,这小祖宗在轩月楼的时候就对他爱搭不理了,但在那之前自己才和殿下一同回京,哪来的机会惹她不快?
但多年相处下来,他深谙这小祖宗得顺毛捋的道理。
陆湛:“说吧,小祖宗,你要怎样才能消气?”
钟溪语眼珠子咕噜一转,脑子里冒出一个主意:“我要你当一天我的婢女。”
这下轮到陆湛满脑子问号了。
“不行!换一个!”他一口否决。
“你看,你一点都不诚心!”钟溪语大声控诉,转头就要告状,“二哥哥!”
陆湛在她嘴上一捏,自动噤声,只觉得头大:“行行行,算我怕了你了。”
钟溪语一脸得逞的狡黠。
说话间,几人已经走到营地边缘,再往前,就是猎场了。
早在队伍到达前,便有专人将黛鹿山上下都巡视了一遍。除了山里本来就有的野兽,外围还放了不少兔子之类的小型猎物,供各府的少爷小姐消遣,增加参与感。至于那些凶猛的野兽,则都被赶到了猎场内围,这种一般需要数人联合围猎,而且数量有限,是各个打算在秋猎上大放光彩的世家子弟的主要目标,也是最后统计分数时的大头。
他们到时,周围已经人影寥寥,方才那道响彻云霄的猎鼓声便是狩猎开始的信号,显然大部分人已经进场了。
一旁的人牵来马儿。
二皇子原本还有些不放心钟溪语,想要去扶,结果就见她踩着马镫利落翻身上马,一副轻松的模样。
钟溪语坐在马上注意到他的动作,抬了抬头,一脸得意:“二哥哥你不用担心我,我现在马术可好了,是吧冷杉!”
冷杉骑上另一头马,闻言认真点了点头。
二皇子弯着眸子:“那是倒是我小瞧我们小语了。”
钟溪语朝他扬了扬手,露出袖子底下的物什:“我也带了袖箭,到时我们打的猎物都算在二哥哥头上。”
二皇子愣了下神,显然有些意外,失笑道:“那我就先谢谢小语了。”
“还挺自信。”陆湛嘟囔一声,就感受到钟溪语的视线落到自己身上。
“陆湛,到时候你可别拖我们后腿。”钟溪语语重心长地叮嘱。
陆湛:“……?”

第42章 钟溪语兴致勃勃地朝猎场……
钟溪语兴致勃勃地朝猎场走去,刚一进去,只看了一眼就呆立原地,瞬间意识到了所谓“参与感”的含金量。
这哪是放水啊,这都淹山了吧!
放眼望去,视线中全是一团团的毛球,一看就是人工饲养的兔子,半点没有身处猎场的危机感,还在那悠哉悠哉地啃草。
而且为了降低兔子的敏捷度,这些被选中的兔子无一不是被喂得胖乎乎的,行动间都透着一股憨厚。
大部分女子都抗拒不了这种毛茸茸的生物,射了几根偏箭后实在下不了手,干脆下马直接上手抓了。
二皇子瞧她看得眼睛都直了,开口问道:“小语也想要兔子吗?我让陆湛下去给你抓一只来。”
钟溪语纠结了一会儿,很快用力摇了摇头:“不要不要,我们快进里边吧,我要打厉害的猎物。”
这么多兔子每只的分数不高,不能因小失大。
可惜段嘉容没能来,不然这蚊子再多也是肉,他们就能分工合作了。
二皇子便也随她去了。
往里走了一段,那种肥嘟嘟的兔子果然少了下来,有的也是蹿得飞快的野兔,嗖的一下就从他们眼前消失了。
钟溪语睁大眼,感受到一丝压力。
早知道方才先抓一只兔子了。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咻”的一声,随即不远处的草丛就被压倒了一片。
只见一根箭矢正精准地插在那只野兔身上。
冷杉翻身下马,提着那只还用力蹬着腿,一副生机勃勃模样的黑色野兔朝他们走来,用随手摘的草三两下拧成一条绳子,系在兔子脑袋上后递给钟溪语:“厉害的兔子。”
“冷杉,你太厉害了!”钟溪语一脸兴奋地接过来,放到小白头顶。
兔子被绑住后便任命一般趴了下来,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接下来一路上,几乎是他们视线中经过的猎物,都没逃过冷杉的箭,期间陆湛也想过出手,但无一不被她截胡,搞得他整个人都有些怀疑人生。
陆湛没忍住同二皇子吐槽:“长公主这是哪找来的大杀器?”
之前在轩月楼没亲眼见过对方出手,想过她应该挺厉害,没想到就连射箭的准头也这么好。
二皇子还没来得及开口,钟溪语骑着马朝他们跑来,笑嘻嘻地明知故问:“陆湛陆湛,你打到多少猎物啦?”
陆湛微微一笑,回击道:“和郡主一样呢。”
“哪里一样了,”钟溪语得意道,“你看看这些猎物身上插的都是我的箭哦!”
每个人的箭矢上都有专门的标识,方便围场内的人统计分数。
说着还不忘同二皇子眨眼,握着拳,眼中燃起浓浓的胜负欲:“我已经和那些人说了,届时将分数全算在二哥哥身上,定不让二哥哥被那些人比下去!”
二皇子失笑:“我这算是作弊吗?”
“才不是!我都听说了,那些府上有兄弟的都会把分数堆到一人身上,好最后累积分数夺得头筹,你是我哥哥,有什么不可以的。”钟溪语说着想起什么,不高兴地嘟囔,“那些人还只给你准备了这么点箭矢,摆明了就是欺负你……”
二皇子本来也没有冒头的打算,倒也不将那些下人的刁难放在眼里,不过见钟溪语如此斗志昂扬,也不想扫了她的兴,温声笑道:“这不还有小语保护我吗?”
钟溪语:“那是自然!”
她看向陆湛,批评道:“打起精神来,不要给二哥哥拖后腿。”
陆湛摊手:“可是殿下至今也没打到任何猎物。”
所以他不算拖后腿。
二皇子微笑着看了他一眼。
“……”陆湛迅速转移注意,“咦,天上有只飞禽!”
他迅速搭起弓箭,箭尖瞄准目标。
——证明他实力的时候到了。
弓弦崩到最紧,就在他准备松手之际,耳边传来一声惊呼。
钟溪语睁大眼睛,看清那飞禽的一瞬间连忙出声制止:“等等!那是肉肉!”
然而箭已经离弦了,陆湛只来得及在最后一刻稍稍偏开方向。
陆湛一头雾水。
不是,肉肉是什么鬼?
下一刻,只见一道白影直直朝他俯冲而来,丝毫没有减速的迹象。
陆湛连忙抬刀一挡,伴随“铛——”的一声,一股巨力袭来。
避免惊到马儿,陆湛掌心在马背上一拍,整个人凌空跃起,一个后空翻单膝跪地落到地面,这才看清那白影的真面目。
只见一只海东青旁若无事地窝在钟溪语怀里,朝他投来一道嘲笑的目光。
陆湛站起身,拍了拍身上沾的尘土,皮笑肉不笑地看了那只海东青一眼:“它叫肉肉?看着确实挺肥的。”
海东青顿时朝他长唳一声,做出威吓的姿态。
钟溪语认真解释:“虽然它确实有点肥,但叫它肉肉只是因为它喜欢吃肉。”
“噗嗤——”一道极轻的笑声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什么幻觉。
谁在笑?
钟溪语疑惑转头,却只看见冷杉维持着一贯的面无表情。
“没事,”陆湛露出一个不善的笑,朝钟溪语走去,“正好我也喜欢吃肉,我觉得我们应该很有共同话题。”
钟溪语抱住海东青,劝慰道:“你不要和一只鹰一般见识。”
陆湛冷笑一声:“这玩意儿刚刚还想杀我。”
“怎么可能,它就是同你开个玩笑。”钟溪语讪笑,“而且那不是你先射它的嘛,它小小报复一下,这一来二去,不就两清了嘛。”
“拿它报复心还挺强。”
钟溪语听出他语气松动,冲他讨好笑笑。
二皇子出声叫住他们:“前面就是内围,别往里走了。”
“啊……”钟溪语不死心,“可是里面的猎物才是大头诶。”
话音落下,一道雄浑的虎啸声从里头传出,惊起一片鸟雀,动静之大,引得周边的树叶都沙沙作响。
远远的还能听见一群人的惊呼声。
“走了。”二皇子语气不容置疑。
钟溪语望那个方向看了一眼,脸上写满好奇。
她还没见过大老虎长什么样呢,听说和猫有些相似,那也没什么可怕的嘛。
这时,一道人影从林深处急掠而来,在她眼中一点点放大。
等到能看清对方的面容时,钟溪语脱口而出:“廖大人!”
二皇子和陆湛转过头,果真看见一张鬼面。
廖池看了海东青一眼,后者立即扑腾着翅膀,乖乖回到他肩上。
钟溪语满脸讶异:“廖大人,肉肉是你养的?”
廖池顿了下,转头定定看了海东青一眼,这才微微点头,不冷不淡道:“嗯。”
几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见他还不离开,二皇子疑惑道:“廖大人还有其他事吗?”
“此处离虎群的位置较近,陛下得知郡主在附近,特意让我来送护送郡主离开。”
廖池说完,便去牵钟溪语的马。
一直将人送出数十几里开外,才转过身,施展轻功瞬息便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不过见钟溪语喜欢,便将肉肉留了下来。
听说最后还是让那虎群跑了,不过陛下猎得了一头极为罕见的巨鹿,龙颜大悦,在晚上的篝火晚会上,特意命人炙烤鹿肉与众臣分食。
钟溪语还分得了一条分量极大的鹿腿,由童公公亲自送来。
不过令她遗憾的是没能替二哥哥夺得今日猎场的头筹,于是便华悲愤为食欲,直接抱着鹿腿就开始啃。
不得不说,滋味确实不错。
经过一整日的练习,钟溪语对袖箭的使用也渐渐变得得心应手,导致半夜躺在床上时整个人还处在兴奋的状态,在脑海中对白日里的失误不断复盘,第二天一早便迫不及待地拉着冷杉要去围场一试。
钟溪语站在兔子群中时还觉得自己被低估了,嘟囔道:“这也太简单了,它们都傻傻的,趴那一动不动的,根本没什么挑战性。”
冷杉不言,只是做了个“请”的手势。
钟溪语举起袖箭,眼中满是认真,下定决心要让冷衫好好看看自己的实力!
短箭直直射出,然后插在了一只兔子左边。
那兔子还在埋头吃草,丝毫没有对自己性命的担忧。
“咳。”钟溪语晃了晃手,对上冷衫无波无澜的视线,一本正经解释,“刚起床,手还有些麻。”
冷衫神色自若地点头,眼神示意她继续。
钟溪语用力拍了拍脸,随即深吸一口气,重新抬手。
‘脱靶’。
咻咻——
“脱靶”。
咻咻咻——
依旧‘脱靶’。
半盏茶后。
还是那只一心吃草的兔子,不过和一开始不同的是,此刻它周身一圈都插满了小巧的袖箭,但愣是没有受伤分毫。
兔子终于吃完了脑袋周围的草,一抬头,发现自己前后左右都被堵着,直起前肢站立起来,露出一副呆呆的神情。
须臾,它后脚发力,轻轻一跃就跳出了包围圈,随即蹦蹦跳跳地重新找地方吃草。
钟溪语:“……”
钟溪语一脸晴天霹雳,出门时满满的自信心被彻底击溃,忿忿取下袖箭,正准备踩两脚,就听见远处隐隐有对话声传来。

第43章 入秋后,天气一日日转凉……
入秋后,天气一日日转凉,黛鹿山上更甚,晨曦未现时,林子中还弥漫着淡淡薄雾。
对话声是从来时的另一个方向传来的,听着还有些熟悉。
钟溪语颇为稀奇,没想到除自己之外还有人大早上来围场。
随即她就从那二人的对话中听到了自己名字。
“……我记得应该就在这一带了,怎么没有?”
“钟二小姐如此紧张,可是那荷包里头放了什么贵重东西?”
女子依稀叹了口气:“是护身符。小语此前几次三番出事,家中祖母没少忧心,在我们出发来黛鹿山之前特意去祈安寺待了几日,替小语求了个护身符,让我代为转交,不过一路上都没找到机会,如今却因我的过失将那护身符掉了,实在寓意不好,昨夜念着此事,心下焦急如焚,总算挨到天亮,便急急出来找了。”
钟溪语眼睛微微睁大,除认出二人的身份外,更加诧异的是凝霜阿姊口中那个替她忧心,为她祈福,慈爱非常的的祖母。
不是,她怎么不知道一向对她不假辞色的祖母什么时候这么在乎自己了?
难不成祖母是个外冷内热之人,自己一直以来都误会她了?
钟溪语闭上眼沉思片刻,努力从过往的记忆碎片中找出零星能展现她们祖孙情的画面,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
毕竟有凝霜阿姊的对此在前,之前自己傻乎乎的觉察不出来,如今想来,对方明显不喜欢自己。
如此,方才凝霜阿姊说的祈福一事实属可疑。
果然长脑子了就是不一样,钟溪语半欣慰半怅惘地自我腹诽了句,放以前她哪里会怀疑凝霜阿姊说的话啊。
脚步声由远而近,白雾后依稀勾勒出两道人影的轮廓。
钟溪语心中一紧,立即四下张望寻找可以藏身的地方。
不知为何,她并不想让凝霜阿姊在这时知道自己的存在。
钟溪语看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好的藏身之处,最后抬起头,视线落在枝繁叶茂的树冠上。
她转头巴巴看向冷衫。
后者会意,提着她轻轻一跃,两人就这样落在了一根粗壮的枝干上。
钟凝霜和太子的身影从白雾中走出来,逐渐变得清晰,身后遥遥坠着几个随从。
两人保持着半臂的距离,不远不近。
“已经麻烦殿下一路了,接下来还是臣女自己找吧。”钟凝霜停下脚步,脸上透着些许窘意。
太子脚下步伐未停,神色淡淡:“无妨,孤本来也是出来散心,顺路罢了。”
钟凝霜闻言,小跑几步追上他,柔声道:“多谢殿下。”
两人似乎都将注意力放在寻物上,周遭一下子安静下来。
太子闲聊般随意提起:“听说此前不少商铺围堵在贵府门前,可是出什么事了?”
“是家里一个下人胆大包天……”钟凝霜一脸赧然,将此前在白鹤书院的说辞重新同太子复述了遍,“府内治家不言,这才闹出这种笑话,让太子见笑了。”
钟溪语脑子里冒出一个问号。
不是三叔赊了太多账才引得人上门催债吗?这下人是哪儿冒出来的?
二人从钟溪语藏身的大树下经过,渐行渐远。
不知不觉间太阳也出来了,光束落下,顷刻间就驱散了蒙蒙白雾。
钟溪语正要让冷衫带她下去,就看见一人从树后走出,竟然是沈翊。
只见他望着二人离开的方向注视良久,眉心微拧,眸光深幽,看不出具体情绪。
半晌,转身朝围场外走去。
见他走远,这次钟溪语没有急着下树,而是认真将周围一圈都观察了个遍。
这下总不会再冒出个人了吧。
这一想法刚冒头,余光中就有一道蓝影一闪而逝。
钟溪语:“……”
果然,光天化日下是没有隐私可言的。
等钟溪语重新在地上站定时,已经没了打兔兔的心情,只剩一肚子的问号。
在她印象中,凝霜阿姊和太子哥哥应该没有任何交集才对。
还有那个说是祖母给她求的平安符,以及替三叔背锅的下人……
可是,凝霜阿姊为什么要撒谎呢?
钟凝霜神思不属地从一个个营帐前经过,手上无意识地摩挲着一个绣工精致的荷包。
就在这时,身后一道声音叫住她。
钟凝霜立即将荷包一捏,不动神色地收回袖中,转过头,就看见沈翊长身玉立,站在一处掀起的营帐内。
光束斜着从他腰间照进帐篷,光影交错间,面容衬得晦暗不明。
片刻后,二人一前一后进入营帐。
钟凝霜转过身,脸上带着清浅笑意,笑吟吟开口:“听说你最近开悟了?小语到底是孩子心性,想必过不了多久就能和你重修旧好了。”
沈翊没接过这个话题,沉默许久,才说:“听说钟府近日在相看人家。”
钟府一共有三位小姐,钟溪语最小,钟凝霜行二,最大的在大房,如今已经嫁人了,显然这相看的只有钟凝霜。
“祖母年纪大了,开始担心我以后的去处,便大张旗鼓地张罗着替我相看,想让我尽早找个心仪之人。”钟凝霜无奈笑笑,脸上却融着浓浓暖意。
沈翊抿唇,眸色深得不见底:“那你找到了吗?是……太子?”
钟凝霜摇了摇头,目光定定地看了他许久,随即释然一笑:“大抵是找不到了,毕竟我心仪之人早有婚约在身。”
沈翊动了动唇,却没说话。
钟凝霜也不在意,转过身漫不经心地在营帐内打转,边走边说:“既然左右都不是心仪之人,不如选个权势最高能给自己带来最大助力的,不是吗?”
他们心知肚明,就像沈翊放不开长公主府的权势,她也不可能脱下锦衣华服委身于贫门寒户。
他们不可能站在原地为彼此做无谓的等待。
因为,从始至终,他们都是同一种人。
钟凝霜在数米开外站住,转过头冲沈翊嫣然一笑:“你知道的,我素来要强,什么都喜欢最好的,而非屈居人下。”
“所以你选了太子?”沈翊蹙眉,几步上前抓住她手腕,正要说什么,突然听见一道突兀的声响从附近传来。
沈翊立即松手,眸光一凛,如刀子般锐利地朝辕门扫去。
只见原本平整的帷帐此刻向里凹出一个印记。
沈翊心中微沉。
紧接着就听见外头传来一阵喧闹声。
“这谁的马啊,怎么在营地内乱闯?!”
“啊啊啊!快来人保护夫人,它冲我们营帐来了!”
沈翊听见外头的动静无声松了口气,回过神来继续方才的话题,看着钟凝霜正色道,“有些混水不是好淌的。”
钟凝霜不以为然地笑笑:“我知道,皇后一心想让太子妃出在秦家……”
“你不知道。”沈翊打断她未尽的话语,眸色深深地望着她,良久直视这她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大皇子的正妃为谁根本不重要。”
听到他口中乍然更改的称呼,钟凝霜的心猛然一跳,顿时有种头皮发麻之感。
抬头再看他时,瞳孔轻颤。
钟凝霜秀眉拧起,沉默片刻语气艰涩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翊脸上神色未变,平静异常:“就是你想的那样。”
钟凝霜只觉得这一刻大脑嗡嗡响,巨大的信息量瞬间颠覆了她往日的认知。
她张了张嘴,半晌才听到自己的声音:“为何?他明明……”
沈翊却没有多说,只道:“陛下如今正值盛年,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最终坐上那个位置的人会是谁。”
钟凝霜眸光闪烁:“可那终归是中宫所出……”
当今圣上皇嗣稀薄,其中三皇子因为其母涟妃的外族血脉,那个位置注定与他无缘,剩下便只有二皇子和尚是稚童的四皇子,二者均是瑾妃所出。
瑾妃是小门小户出来的,身后的魏家能走到今天的位置全靠家中出了位妃子,饶是如此也只是表面风光,其父只有一个永昌伯的名头,实则手上并无太大实权,其兄倒是领了个禁军监军的职位,但在真正的权势面前依旧不值一提,除此之外,背后再无其他势力……
怎么看,太子都该是胜券在握才是。
顷刻间,钟凝霜就将众皇子的关系脉络在脑海中梳理了一番,并未发现什么漏洞,这也是她当初毅然决定将筹码压在太子身上的原因。
在她看来,只要能拿下太子,这便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总之,有些事情并不想你想的这般简单,趁现在还来得及,不要再掺和进来了。”沈翊面容沉肃,语气中满是劝诫的意味。
钟凝霜清楚沈翊,他向来不是无的放矢之人,既然会这般说定是知道一些内情。
钟凝霜见他笃定的模样,嘴唇嗫嚅了下,眼皮直跳。
可是,真的还来得及吗?
她伸手一把抓住沈翊的袖子,脸色发白:“阿钰,你帮帮我!”
沈翊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你做了什么?”
“我……”钟凝霜死死捏住袖中的荷包,里头硬物在她手心印出一道深痕,她颤着声音道,“我同太子交换了信物,他说……他说,他会让我取代秦绾,成为东宫名正言顺的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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